没有回音。到底发生什么了呢,春亮敲着浴室的雾化玻璃,但还是没有回答。
「喂--喂?回答我啊!跌倒了吗?再不回答我就要进来啦!?」
只犹豫了一瞬间。现在发生什么都已经不奇怪了。拉开玻璃门探头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翻倒在地上的凳子和脸盆,掉在地板上喷着水的淋浴龙头,以及--蹲坐在瓷砖上,身体缩成一团的菲娅的身影。『咔哒咔哒』身体不禁颤抖着,双手紧紧按住耳朵。
这时她才注意到春亮,抬起哭泣扭曲的脸庞,立刻尖叫起来。
「呜哇!」
「呜哇什么呀!明明没出什么事,不是挺好的嘛!」
菲娅对着春亮的肚子就是一击右直拳。不过令人安心的是她没出什么事。
急急忙忙爬出浴室,反手拉上了雾化玻璃门。
「别吓唬我,无耻小贼!诅咒你哦!」
「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你慢慢泡澡吧--」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啊那个。稍,稍微在这等一会儿也没关系。想,想这样你说说话。」
「洗完之后也能说吧。」
「我就想现在说完。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过会儿决心会有些动摇。」
她的身姿色彩隐约映射在雾化玻璃上。春亮发呆地看着则那白色和银色的剪影,与脑海中刚才瞥到一瞬的女孩子的肩膀、纤腰和大腿的记忆组合在一起,浮想起来--等等,现在不是想象的时候,春亮慌忙摇了摇头。
「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那么,稍稍听你说一会儿吧。」
看着菲娅那边脑子里就会有些奇怪的遐想,春亮只好背靠玻璃门蹲坐着。正好看到了没放进洗衣机的那块白布片,不禁又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嗯,没什么,只是碰到了只我比较讨厌的虫子。」
「蜘蛛吗!?」
「诶?不是,这种讨厌的东西光是想想就让人不舒服。暂且没什么问题。」
「是嘛。嗯,我也有同感呢,光是想像一下就要起鸡皮疙瘩。」
「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害怕的?」
「笨,笨蛋吗!谁说我害怕了!完全没有!只是。」
等她说下去。呼吸了好几下之后。
「--不,理由错了。是这样啊,我的确感到恐怖。但只是回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进入正题了吗,春亮想到。声音很严肃认真。
「春亮我害怕悲鸣。正确的说,我害怕听到曾经亲近的某人的悲鸣。所以刚才,不想回忆起过去的事,不想回忆起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而感到害怕。」
「如果这样程度的哀号声就会让你害怕的话那还真是听困扰的呢。」
「现在应该是因为白天的事而有些敏感吧。虽然我也觉得我有些神经质过头了但是,应该说今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虽然不会因为见到虫子这种程度的事而惊恐,但如果像今天那样看到有人受伤了,感受到了真正的痛苦而发出哀嚎的话--我可能还会恢复我的本质也说不定。」
「因为过去一直在听悲鸣声吗」
「是的。过去,曾经有个照料着作为道具的我的少年。可是那个少年的命运为我牺牲而终结了。听到了你的悲鸣我回忆起了这些。毕竟,因为这我才体会到了『自我』的存在--疯狂的自我。哈哈,那个发疯的母猴还真是挺可笑的呢。」
玻璃的那边,传来自嘲似的笑声。
「这次不一样吧。只是心理上留下的创伤,记忆的混乱罢了。」
「即使那样,那也是我。那也是我做出的事。没有自己已然不正常的自觉。我带着诅咒来到这里,可能只是错觉吧,明明那么讨厌这种事,心头深处却似乎还期望着作为道具去杀人」
稍稍停了一会儿。这时我感受到了背后玻璃门的震动。
扭过头去,立刻看到了身后那白色和银色的身影。菲娅在浴室中也靠在玻璃门蹲坐在地上吧。隔着一扇雾化玻璃门,两个身影的后背重合在一起。
那片模糊不清的银色像是抬头仰视般动了动。脑后撞到了玻璃上,于是玻璃门轻微地摇晃了下。那晃动肯定传达到菲娅那边了吧,同时也传达到了自己这里。紧紧连接着,她的身体,我的身体,和这扇玻璃门。
她那无比真实的身体事实上就在我背后几厘米处--觉察到这点,春亮好像又冷静不下来了。当然菲娅完全没有感觉到。
「我的确是被诅咒的危险的存在呢。如果要把我扔掉的话就趁现在吧。」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因为我不明白。我是不是有呆在这里的资格。解开诅咒救赎罪孽的资格,我到底还有没有」
春亮想起了在屋顶上木叶告诉他的那些事。是的,关于是不是要解开诅咒的回答,和是不是呆在这个家里并没有关系。
有关系的地方和有必要的地方都很简单。那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方,所以非人类的菲娅可能无法注意到。那么只能由自己来告诉她了。
「我说呐你难道一直都是这么任性吗。」
「什,什么啊!」
春亮苦笑着叹了口气。
「为什么连在这点上都还要任性呢。我可不记得说过什么有没有资格之类的话。」
「诶?」
「和资格没有关系。如果想要呆在这里的话就一直呆下去好了。这里不是接受忏悔的忏悔室,该怎么说,清澈的瀑布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地方。想要修行的修行僧都可以到这里来,决不会被拒绝。所以,有关系的仅仅是『你想不想呆在这里』,仅此而已就能决定这一切。」
肯定了她的意志和感情。她过去曾经是道具。道具是没有意志的。也没有感情。对于道具所必要的存在,也就是存在着的东西已经肯定了自身的一切。这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主动肯定她是一样的吧。
菲娅无言以对。有好一阵子一动不动。春亮正想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体突然一个寒颤,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喂,那个,真的感冒了吗?」
「嗯,不,只是忍受不了寒冷而已。果然老房子里漏风还真厉害--也不是让你急着洗完,只要别太悠闲就行了。你呆的那温暖的地方还真是乐园呢。老实说,我也想快点进去。」
鼻子还是有点发痒。
「啊,啊,阿嚏!就是这么回事。」
刚说完的瞬间,突然,背后那玻璃门的感觉消失了。
「呜哇!?」
「干什么!?」
被拖进浴室里,不知为何刚发出尖锐叫声的同时视线就变成一片黑暗。一定是浸湿的毛巾把眼睛遮住了吧。
「呜哇哇,干什么哪!?是要绑架我赚取赎金,还是和公主大人一起快乐地游玩!?」
「吵,吵死啦!给我老实一点!」
「老实一点什么啊呜哇!干吗解我衣服的扣子!?」
「哼,哼。有借有还嘛。就像你刚才说过的那样,跳到海里的原因是我,啊啊就是我。有什么意见吗?所以说,作为带来麻烦的道歉我也得做点什么。你不是很冷吗,不是想快点洗澡吗,那么好,我现在就帮你擦擦背吧!只是作为道歉,今、今天是特别的!别误会了!」
「哎呀哎呀!这样好吗!?」
「哎真是啰嗦,别乱收乱脚挣扎了!哼真是的你这无耻小贼!」
没道理不挣扎。怎么说呢,现在这样子实在很糟糕。可是菲娅却在我扭动着身子的时候脱下来我的上衣,情况更恶化了。正在我不顾一切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
「都已经叫你老老实实的了!不管了,我要用力了!」
菲娅使起劲来,在背后紧紧抱住我不让我站起来。这时候不能考虑贴在我后背上那柔软的东西是什么啊。感觉有只手搭在我裤子上。
「不要!」
春亮更狂乱了。毛手毛脚地闹了一阵,好不容易辛苦地脱出了束缚。先要找到出口逃出去,便摘下了头上的毛巾,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不能看,不能看,脑子里一片空白,慌忙转过身去。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你们在干什么啊?」
木叶正站在更衣室门口。
满脸微笑。
可是,却令人感到异常恐怖。
春亮试着冷静地考虑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菲娅全裸站在身后。因为在洗澡那是当然的。不知什么愿意自己也进入了浴室,因为刚才胡闹了一阵的关系呼吸急促,脸也一定通红吧,上半身裸露,裤子也脱到一半--怎么搞的,所有的要素都像是为了误会而设计好的。
「嗯,我来解释下我们在干什么吧。」
很快背后传来菲娅的声音。试着不转过身去向她发送精神感应。解释就拜托你啦。
「应该说只是为了报答而已。我除了这身体以外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虽然害羞的不得了,不过既然欠了他也就没办法了。」
「喂!?不要说这种会招致误解的话!?」
木叶的身体开始喀嗒喀嗒地震颤起来。脸上仍然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嗯?有什么误解吗?确实因为我是第一次所以还不怎么熟练不过,我也努力用我的身体让你感到舒服了啊。真,真的很讨厌这种事不过为了报答就不得不这么做了--第一,首先不是你说了那些话才开始的吗?」
「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逐渐越来越多了啊,我到底说了什么啦!?」
「确实,说了『不能忍耐』『你的』『温暖的地方』『想早点进去』虽然不能全都回忆起来,不过摘录下来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话吧。你看,说了这么些话--你还毛手毛脚地进入这里--现在才变成了这副样子。你有什么异议吗?」
「当然有很多!你那摘录也太奇怪了!」
「啊啊」
木叶抽搐了一下,表情突然崩溃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太,太肮脏了!」
双手抱头,很容易看出来那是深受打击的姿势。木叶就那样跑开了。
垂头丧气的春亮身后,菲娅惊异地说道。
「那家伙不知道洗澡的意思吗。为什么说进浴室很肮脏?」
饭桌上飘扬着咖喱的香味。不过这只是速冻食品而已。在空腹和睡意的双重胁迫之下,春亮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做饭」的原则。在色拉面前还有什么好抵抗的呢。
「原来如此我差不多明白了。木叶和菲娅同学其实并不是人类。只是获得了人类性质的被诅咒的道具。刚才那人是追杀着菲娅的组织的成员。另外。」
「另外?」
锥霞眯起眼睛。
「夜知是最差劲最坏的变态。」
「那种吐槽就算了吧!?」
春亮像是要趴在咖喱碟子上似的拼命忍耐着。哭哭啼啼的木叶说完话之后,就会严肃地取出手机打给警察局,「您好。我想通报一个可疑的男人。」,非常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她,恐怕不是在吐槽,而是有点真心想要这么做吧。虽然并不是自己想要冲进浴室,但解释出口的状况,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就能让她接受。
面无表情,动着勺子的木叶也是一样。碰到锥霞说明情况之后,虽然像是有些恢复了信用似的帮我做好了色拉--但从那以后就一直沉默无语,就算对我和菲娅的轻声交谈也毫无反应。
「那个班长,不用那么惊奇吧?你不相信吗?」
「恐怕不得不相信了吧。看到魔方变成了那么神奇的东西,刚才木叶同学一根手指就把空箱子切了开来。发生了些非常识所能解释的事这是事实。也就是说某些我常识中没有的东西发生了。只能承认这是超能力啊宇宙人的超级技术啊或者是被诅咒的道具之类的。我并不觉得你到现在还在撒谎。」
慢慢嚼着咖喱的锥霞的脸很平静。不过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首先,我们所谓的常识通常都是非常狭小的。常识作为所有人共有的已知情报,未知的东西全都在常识之外。以前我就想过很多。幽灵啊UFO啊未确认的动物之类的,为什么很少被目击到呢。并不能全都归为错觉或是理解错误。无法解释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们缺少足够的知识来说明,这样想是非常自然的。就现在来说我并不吃惊,只是因为被给予了诅咒道具的相关知识。如果现在发现空棘鱼的话恐怕也会同样惊诧吧,所以说什么不相信的话真是愚蠢透顶。被诅咒的道具这种东西大家经常会有所提及,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以前不就有玛丽…安托瓦内特(绝代艳后)的蓝宝石啊,法老的面具之类的么。果然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啊,我只能接受这样的看法了」
「锥霞」
打断了她连绵不断的话语的不是春亮而是菲娅。低着头无意义地划弄着调羹,差不多要把咖喱弄成咖喱炒饭了。
「那个,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在路上碰到的时候的那些事--」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下去。
「抱歉。让你看到了我奇怪的样子。对使你受惊致以歉意。啊啊,真的--连我自己都害怕自己。我干了些什么啊」
闭着眼睛的锥霞眨了眨眼,叉子向色拉里的土豆插去。
「因此呢?」
「因此难道你不害怕我吗!?我做了那样的--」
「现在的你是那个『奇怪的你』吗?或者说你马上就会变成那个『奇怪的你』?」
菲娅吸了口气,马上左右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想变成那样,第二次变成那样。那个时候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
「那不就行了嘛。而且那个时候虽然有些惊诧,不过也没害怕到什么程度。怎么说呢毕竟是帮了被流氓纠缠不清的我。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锥霞微微一笑。
「所以说,反过来我还要向你致谢呢。谢谢你帮了我。」
呆滞了一瞬间之后,菲娅现出了些害羞的表情。一口气把碗里的咖喱全吞了下去。
「没、没什么,不用谢我。春亮,再来一碗!这种叫咖喱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呢!再弄些脆饼来!」
「别给我胡来不过咖喱倒还剩了一袋呢。真拿你没办法,我去热一热,你等等。」
春亮一边站起身来,在锥霞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谢谢。她瞪着一只眼睛,算是对此的答复。
木叶继续无言地吃着咖喱。
「已经这么晚了。事情的经过也已经听取完毕,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最后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敌人还盯着菲娅同学吧?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由于这个问题当场的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春亮回忆起来的是,当然,木乃伊制造者那愚笨的提案。
不过菲娅却一边大口地吃着另一碗咖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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