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就能有更多和菲娅聊聊的机会了呢。我还有许多事情必须要确认一下哦——虽说和表兄妹关系的木叶住在一块儿,但现在毕竟是年龄相仿的少女和没有亲戚关系的男子高中生同居在一起呢。到底有没有些什么搞错的地方呢」
那目光看起来是何等的锐利,毫无疑问是因为主要的问题就在自己这边吧。
(啊啊,真是的,我是不是该在哪儿抱怨一下才好啊!)
但最后,春亮只是颓丧似的沉下了肩膀,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就算我抱怨也没有人会听吧,至少这点还是明白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出席课程真的没关系吗?你真是个好人呢!」如此说着的时候,菲娅的脸显得比预想中还要开心。
给了受过维持微笑表情教育的男孩小费之后终于把他赶出了房间,然后,她便开始打开行李。这些从服务前台取来的数个手提箱,都是刚从本国送来的。一边抽着烟,一边确认着里面的东西。必要的东西已经齐全了。没问题。
「?好像感觉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最后一件物品是如同吉他盒子般细长的手提箱,好像不记得有这样的玩意儿。把已经变短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捻,打开盖子往里看去。
「这是」
一瞬间她的脸颊有些扭曲。那是憎恶与狂怒的表现。粗暴地把盖子关上。在弹力的作用下放在箱子里的东西掉在了床上。把它捡了起来,文字映射在眼里——把它捏成粉碎。
「啊啊,真是——多余的操心啊,多余的操心啊太差劲了!」
拳打着手提箱,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丢了出去。套房里看上去很昂贵的彩色花瓶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呜呜从最开始就不吉利吗啊啊,一定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到处蹒跚游移不定,抓起了桌子上的香烟盒。陷进了沙发里的同时深深地抽起了香烟。首先是一支。接下来是第二支。抽第三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些焦躁的情绪。
当第三支香烟化为灰烬的时候,放在行李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从通话口传来的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是负责本次作战的后方支援。这是第一次联络。」
「辛苦你了。我已经安全到达从进入这个国家开始有种被盯着的感觉,难道说那是你吗?」
「是的。自从你进入这个国家支援行动就开始了。目前也正在进行中。后方支援人员的身影通常是不会显露在外的。」
「当然必须要这么做。没有战斗力的后方支援人员如果显露出身影的话,那正是骑士的失格了。当我作为先头人员时,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这里的那个多余的行李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附着有免罪符机构的没什么用的东西。看样子你真的是不知道呢。那就没啥问题了,只要没什么会让这团队不合的事我就感到很庆幸了——那么既不显露外表也不告知名字的后方支援者,我们就这样告别开始行动吧。」
「了解。作战开始。」
然后电话里的声音告知了目标所在的位置。对于分配到的敌人的强大感到很满意。
结束了通话,她望着聚积在天花板附近的烟轻轻地笑出声来,嘀咕道。
「我就要来拜见你了。为了处理掉这碍眼的垃圾。」
下课后的房顶上。覆盖着薄薄阴云的天空中吹来的风让人不禁感到有些寒意。
然而,菲娅却依然快乐地眺望着眼前的地面。
「这里好高啊,感觉很舒服呢现在想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坐飞机在空中飞翔,如果能在途中看看窗外的景色就好了啊。真是太失败了。」
然后似乎是回想起了些什么,突然笑出声来。
「而且——上课这种东西还挺有趣的嘛。呵呵,我说英语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的表情也是。那点东西明明只要两天就能记得清清楚楚的嘛。」
「基本能力就有差异,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啊」
春亮耸了耸肩嘟哝道。午后的课程如同精神上的拷问一般残酷。虽说没有出什么致命的麻烦真是太好了——可是由于受到多管闲事的老师发出的带菲娅参观学校的指示,即使是下课后,春亮的精神疲劳仍旧一点都没有恢复。
身边的木叶也是同样疲倦的表情靠在栏杆上。本来是要和泰造他们一起陪同的,但是由于社团活动和班委会议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呐,那里的球赛已经结束了吗?人逐渐变少了呢。」
「差不多到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了吧我们也该回家了吧?」
「很好的提案呢。快点回去吃饭吧。」
即便听到了这句话,菲娅也仍然没有离开栏杆。
「是啊。但是还想再呆一会儿,只要一会儿我想呆在这里。」
春亮盯着那瘦小的背景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似地吐了口气。
「呐春亮,这地方——真的很不错啊。」
「是吗?没人来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也不能算是怎么令人愉快的风景吧。」
「我并不是指这风景。而是这里,所谓学校的地方非常热闹,有着数不清的人,并且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快乐。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头一次看到呢。」
伴随着苦笑吐出的那些台词里,有些温柔。
以及那并不能完全隐藏掉的寂寞。
听到了「咔叽咔叽」的声响,春亮转头往旁边看去。之间菲娅视线凝然不动,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魔方用一只手玩弄着。
那一刹那,春亮似乎有种这个屋顶上并没有自己和木叶的存在,而只有这个少女的错觉。即使闭上眼睛,从这里离开,这个少女也会继续独自存在着。似乎这是幅仅有一位登场人物的油画,而我们只是从边框外面凝视着而已。
「这样的学校也不过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感到稀奇也是理所当然的呢。」
打断了春亮的妄想的是木叶的话语。但是回响着的这安慰性的话语,对菲娅来说却连一点点作用都没有。
「到学校来的途中,在镇子里所看到的东西也很新鲜呢。其实总结起来都是一样的。人很多——很热闹的样子。哈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能聊的话呢,我真想一个一个问过来啊。」
「到目前为止你呆的地方难道几乎都没什么人吗?」
「到目前为止的地方」
「——啊啊,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菲娅直到这时终于把头转向春亮。
她面带微笑。脸颊微微松弛下来,细长而清秀的眼睛眯了起来,形状好看的嘴唇浅浅地撅了起来。但不知为何——春亮对于她至今仍没有哭泣出来感到有些毫无理由的不安。
「春亮,你想知道吗?」
「诶?」
「反过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家伙,很想了解我的身世吧?我至今为止都呆在哪儿,过去都做了些什么事,以及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说吧,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些事呢?」
她仍旧满脸微笑。明明对我来说应该是很无所谓的问题。
我却感到了异样的紧迫感。
春亮咽下了口水。有种不管是作出肯定的回答抑或是否定的回答,都会发生些什么事的预感。心底里并不清楚那到底会是什么。但是,春亮明白,那一定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木叶严肃地看着菲娅。菲娅则保持着哀伤的微笑。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回答。
春亮舔着嘴唇,深深地吸着气。然后,像是要给出答复似的张开了嘴——
「——我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都呆在哪儿』吧。在这数百年间,一直沉睡在一个废弃城市的隐秘仓库里。因此,你才能够逃过我们的眼睛哦。」
从屋顶上的入口处传来的声音夺去了春亮的话语。果然那就是真实的答案,就如同预料到的那样,无法挽回的事态终于发生了。
与平和安稳的生活就此告别。
穿着贵族般的礼服的女人。吊坠着轻小头饰的金发下,抹着口红的嘴唇却叼着和贵族氛围格格不入的香烟。但是她全身最大的特点还是那双臂——从指尖一直到肩头,全部都被黑色的钢铁覆盖着。无比粗壮而又巨大。那是巨型的手甲。黑色的铁板被几何地组装起来,几乎和她的身体同样粗大,只能被称为畸形的东西。只装备着为巨人使用而制造的假手,或是说是巨大的西洋铠甲的手腕部分的样子,理所当然地形成了如同偶人玩具似的形状。
「请问您到底是谁?」
在奇异的气势的压迫下,春亮如此问道。听到之后那个女人立刻噗嗤笑了起来。
「少年,不用敬语也没关系。我是名为『蒐集战线骑士团』的组织的一员,姓名为P。B。巴萝伊。也有个绰号叫做『晃动的人偶』。」
用巨大手甲的指尖撩起了裙摆,优雅地行了个礼。那是有些怪异的深深的一鞠躬。
「哈啊?那个,我现在还不太明白」
「哎呀,从这个姓名你还不明白吗——那我首先来确认一下。你是姓夜知吗?」
「诶?哈,是的。」
「既然这样我就为你说明一下吧。夜知崩夏与我们的骑士团的立场处于完全敌对的状态。你背后那家伙被从沉睡的场所发掘出来就是这一切的开始。情报流传过来之后我们迅速展开了调查,但先头防备已经被穿越了。平时应该可以在出其不意完全消除痕迹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不过这次毕竟是重要的道具。总之想出办法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把那东西运了过来——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已经说明得很充分了吧?」
那东西。道具。搬运以及春亮父亲的姓名。所有的一切只有唯一的联系。
「你,你的目标是这家伙吗?搞什么啊!」
「真是愚蠢的提问呢。在那里发掘出来的是被诅咒的道具——尽管所有和诅咒相关的组织都关心着这东西,但我们的立场和『暗曲拍明—研究室长国』,『龙岛/龙头师团』,『彼布奥—里奥家族会』以及『夜知崩夏』都不一样。说起来很简单。我们蒐集战线骑士团绝不容许被诅咒道具的存在。诅咒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所以说我要」
从叼着香烟的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她似乎非常高兴地说道。
「将那个绰号为——『箱型的恐祸』的东西给破坏掉。」
很容易理解那句话指向的是谁。春亮转身看去,菲娅满脸苍白地垂着头。这时又听到了P。B。的话语声。
「哈哈哈,撒多侯爵也这样说过。『他们将残酷的快乐正当化的理由如下所述。我们期望被感动。正因为如此,沉溺于快乐中的所有男人的目的也即是想要用最积极的手段来感受到这份快乐。』虽然我是个女人,不过也因此被感动了!被现在开始即将出现的残酷!」
她的台词与接下去的动作间显得很唐突。那女人翻起了裙子,向春亮他们这里疾奔而来。
「啊!春亮,快逃!」「春亮!」
被菲娅突如其来地推搡着,春亮有点蹒跚地踱了几步。然后他的身体被木叶拼命地拉了过去。
「这样关心别人很好!我们决不能把人类牵扯进来!」
单纯的攻击。举起了被手甲包覆着的手臂——然后就势劈了下来。菲娅横向跳动躲闪着,直到刚才为止她所站立的地方发出了破碎的临死哀嚎。
像是野兽般低沉着身体的P。B。吐掉了嘴里那根已经变得很短的烟头,啐了一声——那是与她所穿的礼服看上去毫不相符的所作所为。她举起了刚刺入水泥的手臂,屋顶的碎屑从手甲上零落下来,而地面上则留下了如同陨石坑般的凹痕。
太不可思议了。不管怎么说就这个女人的力量来看根本无法造成这样的破坏。也即是说。
(那个手甲难道说是诅咒的道具吗?)
穿着礼服和高跟鞋的狩猎者再度展开了过于单纯的攻击,菲娅拼命回避着。虽然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能避免和P。B。的双臂发生碰触,但作为代价脚下的混凝土却被击成粉碎。栅栏杆被砸扁了,凳子四散零落,而供水塔的墙壁已是千疮百孔。
终于菲娅被逼到了屋顶上一边的角落里。眼前,挡住了逃跑去路的P。B。夸耀般的让双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她用舌头舔了舔从额头上滑落到嘴唇边的汗滴,淫靡地笑着。
「真是奇怪。为什么只顾着躲闪呢箱型的恐祸可不会做这种手下留情的事。光是从我听说的情报来讲,你可不是这样的家伙啊。」
听闻这话语菲娅突然抬起头来,勉强地挤出声来说道。
「不不要说。」
P。B。微微扬了扬眉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肩头一颤。
「真是奇怪,真是可笑!难道说那个少年他们对你的事情知道得还不怎么详细?呼呼,那么我就为你们回答一下刚才所留下的那些问题吧!」
她卸下了手甲上一块金色的部分,其中一块砰然弹出。从那里面取出跟香烟叼在嘴里。然后,与飘然而起的烟雾一起从口中吐出的是——嘲笑和玩弄般的话语。
「『她过去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很简单。虐杀人类。品玩着对人类的侮辱和临死时痛苦的哀嚎,追求着怨嗟声,啜饮着血液,只是杀戮!数十人数百人数千人!不管是毫无罪过的人类还是有着罪孽的人类,不管是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平民贵族奴隶学者农民商人神父娼妇骑士统统杀掉!」
「啊啊」
「全都毫无区别像是神一样平等地杀掉了吧?在结婚典礼的前夜,在丈夫面前把妻子凌辱到发狂然后杀掉了吧?把孕妇的肚子刨开取出了婴儿,让她同时发出了临终的呻吟和产子的哀嚎声,然后杀掉了吧?给予了即将饿死的乞丐食物,然后让他看着食物从自己被割裂的胃中零落出来的惨状而哭泣呐喊,以此为乐,最后再把他杀掉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色苍白的菲娅双臂环抱全身震颤着。
「不,不是这样的。我自己并不喜欢做这种事情。我只是被别人差遣而已。我不想做,毫无这样做的理由!」
「真是太差劲了。你是不是想找借口说你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但是你做了这些事这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是吗?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受到诅咒。啊,真让人不爽。老实说,现在只是说些这样的话就让我有种忍不住想吐的感觉呢。」
「烦死了,烦死了,不许吵不许吵!」
「真是让人讨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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