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尔提斯?榭尔提斯你在吗?”
轻盈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厨房的入口处探出华宫的脸来。
“奇怪?你们两个怎么——”
“不……不不不不,没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仿佛触电一般,莫妮卡顶着僵硬的表情转身面对华宫。
“在说悄悄话吗?还靠得那么近。”
“我……我们只是在讨论下次的巡逻路线。积雪太深的地方很危险,还是避开比较好。”
“现在谈工作的事情?真是的,莫妮卡你未免也太认真了。要是你跟威尔两人的性格加起来再除以二,那该有多好。”
“是……是啊是啊!威尔那家伙还在睡吗?我去挖他起来!”
莫妮卡全速奔跑,离开了厨房。
“…………”
“怎么了,榭尔提斯?连你也在发呆。”
“唔!”
被华宫叫到名字﹒榭尔提斯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了,水已经烧开啰。电力在这里是很宝贵的,要节省一点哦。”
“啊,嗯!”
他急忙跑到炉子旁,将茶壶的火关上。
……莫妮卡?
……刚才的那个举动……究竟想做什么呢…………
拿着茶壶的手微微抖个不停。
“……华宫,你先到客厅吧。我准备好杯子就端过去。”
“哎呀,服务得真周到。那就承蒙你的好意。对了对了,刚才也说过,我喝纯红茶就好。”
“知道了。”
目送身形娇小的少女离开厨房后————
“…………呼。”
榭尔提斯当场倚靠在墙上,吐出肺部的空气。
——真是不可思议。
换成三年前,从未有一件事情令自己如此心烦。
替当时还是巫女见习生的优米加油打气。在和雷奥吵架的同时,还一边藉机磨练身为护士的技能,过着充实而满足的日子。至于幽幻种……没错。和幽幻种战斗的时候,总有一种为了优米而战的感觉,心里十分愉快。
“……负责出战的不知会是谁。”
出现强大的落单幽幻种之后,天结宫此刻应该在忙于应对才是。如此一来,届时将派遣经验丰富的正护士,抑或是炼护士?
“……我也一样——”
不知不觉中,右拳紧紧握了起来。
“讨伐幽幻种的行动中,我一样也能为天结宫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如今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瞬间。
找 到 了。
“?”
一股寒意掠过背脊。
有人在偷看。而且并非普通的远视或透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体内,竟有某种事物正在排斥的感觉?
“莫妮卡!”
榭尔提斯跑出厨房,大声呼喊先行返回客厅的部队长名字。
“怎……怎么了?这么大声……”
“莫妮卡,有人正在偷看我们!不知道是透视或远视,你能不能感觉得到?”
“透视?领域系的沁力吗?”
换上凌厉的眼神,莫妮卡仰望着虚空,就这样过了几秒……十几秒……最后,她面带疑惑地摇摇头。
“不,并没有类似的感觉。”
“……不会吧。”
怎么可能?这股奇异的感觉,如今仍在持续当中。
但经历巫女最终试炼的莫妮卡却表示否定。既然莫妮卡感觉不到,或许真的就不存在了。
“该不会是你自己的错觉吧?”
睡眼惺忪的威尔靠在椅子上说道。
“这不是很怪吗?我们主将以前好歹也当过巫女见习生。连她都没有感觉,你这个.身上毫无沁力的家伙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的确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榭尔提斯。”
这时,盘起双手的莫妮卡忽然望向这边。
“那种讨厌的感觉,你能具体形容一下吗?例如发冷、头痛、耳鸣或是喘不过气之类的。”
“咦……真要说,就是发冷和呼吸困难吧。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揪住的窘迫感。”
“既然这样,就不是远视了。”
她再度望向天花板。
“远视和念话的感觉比较类似头痛或耳鸣。换作发冷或呼吸困难,只有在人类进入魔笛领域时才会发生。”
“?可是我……”
坠入秽歌之庭后失去沁力,身上改带有魔笛。
这个事实早已被华宫所知晓,而数天前也终于向莫妮卡坦承过。即使自己进入魔笛的领域,也不至于产生上述的反应才对。
“这我知道。在这个前提之下,我又感觉不到任何远视或透视的反应,可以想见的是——对方并非‘透过远视观察榭尔提斯这个人’,而是‘利用侦测幽幻种的沁力术式来感应榭尔提斯身上的魔笛’。”
“啊,原来如此……”
侦测幽幻种的手段,是属于结界系的术式。
就好比潜水艇的超音波探测器,架起沁力结界后从中筛选出魔笛的反应。而这股沁力,或许就是让身怀魔笛的自己感到发冷的原因。
“不过,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华宫,这时伸手指向窗列。
将整个世界涂抹成白色的猛烈风雪。
“在这种天气里侦测幽幻种是毫无意义的。就算要外出,也只能等待风雪停歇之后,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侦测呢……嗯——假如被侦测的对象真的是榭尔提斯,难道还有谁会冒着这样恶劣的天气过来找人吗?”
啪……啪啪。
这个当下,客厅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鼓掌声。
“太精彩了。”
叩……坚硬鞋底踩在地面的声响。
“必须具备丰富的经验、知识及考察能力,在二者间取得平衡,才能得出这样的推论。”
通往客厅的门无声无息地开启。
关灯后的走廊上。
一身融入黑暗中的漆黑西装和漆黑爵士帽,以及那悦耳的高亢男声———〡
“离远一点,莫妮卡!”
身体抢在思考之前做出反应。
榭尔提斯一手牵起距离门最近的莫妮卡,将她往后方拉去,自己则是挺身挡在前方,同时从固定带上取出双剑剑柄。
……伊莉斯?
他内心嘀咕道……糟糕,负责建构刀身的伊莉斯正在自我修复中。这样便无法使用双剑了。
“晚安,榭尔提斯。最近过得还好吗?”
“……伊格尼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说,我是来和你围着暖炉一块喝茶的,你相信吗?”
帽子底下,异篇卿形状优美的嘴唇勾勒出微笑来。
伊格尼德——将自己坠入秽歌之庭一事公诸于外,让塔内陷入混乱,并藉机掳走春蕾的最大元凶。
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
“啊啊,请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瞪着我。今天比较不一样,既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也不是来和你交手的。”
他摊开双手,仿佛在表示自己的清白。
“真要说的话……没错,我的确打算来这里一起喝杯茶。顺便想和你说几句话。”
“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不光是自己。
在对方的策略影响下,优米和莫妮卡都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真是的……我知道你还心存顾忌。不过你仔细想想,我有哪一次对你撒过谎呢?”
“…………”
“没有吧?不仅如此,在将你的秘密公诸于天结宫之前,我应该先用暗示预告过了好几次才对。”
‘与其被蒙在鼓里,我更希望你知道这一切后彻底绝望。’
‘你会知道的。是的……马上……很快就会知道。’
……确实如此。
这名异篇卿,至今从未对自己说过任何的谎言。而在塔里公开自己的秘密前反覆以这样的话语做出暗示,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那并不代表你这次没有任何企图。”
“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听我说话了?”
伊格尼德耸耸肩膀,叹了一口气。要动用武力了吗?榭尔提斯的背上传来一股冷意,整个人正要往后退去之际——
“浮游大陆将就此毁灭。你有这份觉悟吗?”
伊格尼德的这句话,在静悄悄的客厅内沁入每个角落。
“……像这种恐吓——”
“并不是恐吓。顺便声明一下,这也不是我和诸位异篇卿的安排哦。从秽歌之庭浮上的三只幽幻种,才是本次的幕后黑手。”
浮上的三只幽幻种?
……莫非是莫妮卡之前提到的强大幽幻种?
“哎呀,你不知道?有伊莉斯在,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
“伊莉斯她——”
正在修复异常的程式……绝不能这么说。若是让对方知道这一点,就等于昭告自己无法使用双剑。
“算了,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不过,看来你似乎终于提起一点兴趣了。怎么样?是真是假全凭你们判断,只要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如何?五分钟过后,就由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很诱人的交易。
选择权看似在我方手上,其实却已经半强迫地将大家带入同意的选项里。一旦给对方五分钟的时间,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喂,主将,你来决定吧。看是要答应,还是动手把这家伙轰出去。”
莫妮卡并未回答。
她也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保持沉默。
“想好了吗?”
“……你只有五分钟。不过,我必须给个忠告。”
莫妮卡右手的十字棍,前端直指着伊格尼德的咽喉部位。
“只要发现你在说谎,或是另有什么企图,我就会不择手段将你制伏。”
一很聪明的决定。既然如此——诺耶,你可以出来了。”
伊格尼德的影子动了。
但这却是一种错觉,实为躲藏在其背后的某人走到灯光下所致。
“————”
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孩子。
有着苍蓝发色及眼眸的娇小少年。乍看容易被误认为少女的中性脸庞,如今的表情因胆怯而变得生硬。
“让我为你们介绍,这孩子是‘苍’之诺耶。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异篇卿第六位。换而言之,地位比我还要高。”
黑衣打扮的异篇卿伸出手,在紧抱自己大腿的少年头上抚摸着。
“好了,诺耶,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
“真是的。不好意思,这孩子比较怕生。”
“还剩四分三十秒。”
“哦,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那么,打招呼的事情稍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
抚摸着诺耶的头发,伊格尼德将帽子重新压低。
“我想说的就是,三只危险的幽幻种,如今已从秽歌之庭浮上来了。三只‘瑟拉的虚像’。它们当中的任何一只都极其危险。如果说每一只的魔笛都足以和皇姬莎拉的沁力相互抗衡,应该多少能够传达出它们的恐怖吧。”
“怎么可能?”
紧握十字棍的莫妮卡叫道。
“皇姬殿下的沁力是浮游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居然还有更厉害的魔笛?”
“是的。所以在理论上,人类不可能战胜瑟拉的虚像——此一非常浅显易懂的不等式才得以成立。”
瑟拉的魔笛无法以沁力防御。
此外,也不可能用沁力突破其魔笛障壁。就是这么一则单方面的绝望不等式。
“瑟拉的虚像具有怪异的外表,分别是漆黑的龙、巨大的蛇以及人类。而且各自都被赋予了称号。‘龇牙其意志者’ ‘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 ‘非母性的主宰者’。幽幻种居然会有名字,听起来很有趣吧?它们就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个体哦。瑟拉的虚像,是
最为特别的幽幻种。”
黑龙——拥有凌驾一切沁力的最强魔笛及无限敌意的绝对破坏者。
巨蛇——拥有超越所有物质硬度的最硬逆鳞及无限再生能力的绝对防御者。
圣者——拥有随敌人强度无限制进化及其可能性的绝对征服者。
静悄悄的客厅。
平静叙述下去的空白,声音如喧嚣般撼动空气。
“正如巫女在浮游大陆上被称为世界的守护神,秽歌之庭里也存在着赋予幽幻种力量的守护者。关于瑟拉的虚像,你们把它想成是该守护者分裂出来的三种姿态,应该是最容易理解的。”
“然后呢?”
“这一次,这三只个体是直接突破冰结镜界后浮上来的。它们分别停留在三座紧邻浮游大陆的浮游岛上,位置大致就像这样。”
拿起桌上的茶杯,伊格尼德摆出一幅相对位置图。
构成三角形的结界形状。
“如你们所见,三只个体分别担任其中的三个顶点,展开魔笛结界。不,或许该称为‘门扉’比较恰当。对吧,榭尔提斯?”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伊格尼德缓缓地转过头来。
“这扇门后面,你想会有什么东西呢?”
“…………”
门——区隔外部与内部空间的事物。
倘若瑟拉的虚像所架起的魔笛结界为内部,位于门扉后方的外部空间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猜得没错,就是秽歌之庭。”
异篇卿点点头。
“瑟拉的虚像正是准备开辟一条地道,不必再经过冰结镜界这道强大的栅栏,就能直接入侵位于栅栏后方的房子。三只个体迟迟未攻击天结宫的理由,这样应该很清楚了吧?”
攻击天结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消灭巫女,进而破坏冰结镜界。
但这一次不同。只要有这么一扇门,即便结界存在,幽幻种依然浮上到浮游大陆。
根本就没有攻击塔的必要。
“五分钟到了。那么……”
看了一眼客厅内的众人,异篇卿行了一礼。
“大家想继续听下去吗?还是到此为止,将我赶出去呢?”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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