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结镜界的伊甸- 第237部分

　　　　冰壁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

　　　　嘴角紧绷，保持紧张地追赶着虚幻的背影。

　　　　“这就是‘镜界’的真面目。我在第七镜界看到它之前也对这个一无所知。”

　　　　“————咕，就是这个！？”

　　　　高耸入天的巨大冰镜，就坐落在那里。

　　　　……说不出话来。

　　　　仅仅是宽度就横贯了整个视野。

　　　　其高度更是自地面一直延伸至遥远的天空彼端，仍旧望不见尽头。太出人意料了。这副光景太过富有压倒性了。

　　　　……而且。

　　　　……这是多么美丽的镜子啊。

　　　　就连天上的极光也原封不动倒映而出的冰制的镜子。

　　　　由于镜面实在过于光滑，就连察觉到那里有面镜子存在着都很困难吧。

　　　　优米自己之所以能察觉到眼前的那个是面巨大的镜子，是因为自己和她两个人的身影正映在它的另一面上。

　　　　“看得入迷到说不出话了吗？真可悲啊，失去了记忆，所以就连这漂亮的镜子是多么恐怖的东西都忘记了啊。”

　　　　“哎？”

　　　　“真的不记得了吗？”

　　　　将优米拉回现实的，是伊格尼德那冷冰冰的怜悯讪笑。

　　　　“将‘优米’撕成两半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这面镜子啊。”

　　　　“……撕成两半？”

　　　　“先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既不是双胞胎，也不是凑巧长得像，而是从一位少女身上分飞的两个命运的其中之一。”

　　　　——咔铛。

　　　　她用拳头敲了敲美丽的镜面。

　　　　“对于所有的巫女和巫女见习生来说，就只有冰结镜界之中‘镜界’一词的意义是暧昧不清的。不可能会知道的吧，问题的答案存在于秽歌之庭这种事。”

　　　　冰结镜界之中‘镜界’的部分。

　　　　指的就是这个，存在于秽歌之庭里最为巨大而清澈的镜子。

　　　　“你能相信吗？这个，其实是由仅仅一块的冰结晶形成的。千年前，最早诞生的冰结晶。同时也是这个究极结界的核心。”

　　　　“核心是指，第七镜界是冰结镜界的中心吗？”

　　　　“是啊。就像所有幽幻种都有其核心一样，结界也具有其核心。正是眼前的那个。皇姬莎拉好像私底下称之为‘秽歌的镜结晶’呢。”

　　　　“秽歌的镜结晶……”

　　　　“没错。不是冰结晶而是镜结晶。但是即便是皇姬本人也应该没有见过实物吧。身为人类见过这个的只有我们。就连榭尔提斯也因为坠到了其他地方而没能见到它。”

　　　　无人知晓的冰结镜界的核心。

　　　　只有冰结镜界这个名称在浮游大陆上被单独使用着，然而谁都没有见过它的真面目。就连那个皇姬莎拉也一样。

　　　　……唔。

　　　　……可是，我见过和这个极为相似的东西。

　　　　当然在大小上差距很悬殊。可我确实在天结宫的最上层之中看到过好几次，和这个无比相似的东西。

　　　　‘看似一片湖泊的广大泉水中央，有一块极其巨大的苍冰结晶。晶莹通透的结晶中心处，纯白的法衣隐约可见。’

　　　　天结宫的291层。身宿于那被冰封的楼层中心的巨大苍冰，巫女在那结晶的内部持续咏唱着第七天音律。

　　　　那个结晶，和眼前的这个巨大的镜界很像。

　　　　“这个……和塔内最上层的东西是一样的吗？”

　　　　“像是姐妹的关系呢。最初形成的冰结晶是这个，而接下来形成的冰结晶就是291层的结晶。但如果要说这个和291层的那个之间有什么决定性的本质区别。”

　　　　——咔铛。

　　　　她故弄玄虚地敲了敲背后的秽歌的镜结晶，回想起来刚才也看到过相同的动作。

　　　　“和在塔内最上层的结晶不同，人类似乎没办法进入这一个的内部呢。能进入这个结晶的只有神性存在。在它内侧的禁忌水晶，以这个秽歌的镜结晶为媒介将沁力送达秽歌之庭全域，并持续地进行着净化。”

　　　　“禁忌水晶！？现在也……在这里面吗？”

　　　　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优米仰视着眼前的镜子。

　　　　在秽歌之庭的最深处和榭尔提斯一起见到的景象在脑海中闪过。

　　　　——延续至地平线的绯色之花的花田。

　　　　在那里和穿着黄昏色法衣的守护者战斗，在最后见到了禁忌水晶。那个时候只是音像记录般的影像和念话而已。

　　　　而现在真正的她就在这里。

　　　　“千年之间应该一次都没有从这里出来过呢。根本不可能出来的。因为就算只有一瞬间，一旦禁忌水晶不在其中，就会令冰结镜界其本身发生故障。”

　　　　伊格尼德仰视着耸立着的巨大冰镜。

　　　　“这个地方是特别的。在秽歌之庭之中，只有第七镜界不存在幽幻种和魔笛。不如说是不允许除了禁忌水晶以外的任何人入侵的圣域。对幽幻种来说过于清澈，而对人来说——则是过于温柔的地方。‘优米’的悲惨宿命，就是从坠入第七镜界，并且目睹了秽歌的镜结晶的那一刻开始的。”

　　　　“这面镜子吗……？”

　　　　后退了一步，优米再次扫视巨大的镜面。

　　　　……什么也没有发生。

　　　　……虽然感觉到了神秘的氛围，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但是，伊格尼德却断言那是悲哀的宿命。

　　　　“呈现于镜中之物只是光描绘而成的映像，并不是现实。但是所呈现之物的样子却和本尊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你在镜子前哭泣，镜子那边的你也会哭泣。正因如此人们才将镜中映出的那个称为‘虚像’，于是……正因为在此处诞生，‘塞拉的虚像’才得到了‘虚像’之名。”

　　　　“————！”

　　　　几乎是无意之中回想了起来。

　　　　黑龙——拥有凌驾于一切沁力的最强魔笛及无限敌意的绝对破坏者。

　　　　巨蛇——拥有超越所有物质硬度的最硬逆鳞及无限再生能力的绝对防御者。

　　　　圣者——拥有随敌人强度无限制进化及其可能性的绝对征服者。

　　　　……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会起鸡皮疙瘩。

　　　　对了，那些恐怖的幽幻种还一只都没有出现。那可是隐藏在何处都毫不奇怪的三只幽幻种啊。

　　　　“不在这里哟。”

　　　　异篇卿以十分镇静的语调说着。

　　　　“因为这里是沁力的圣域，在此诞生的那三只也很快就会被艾尔贝特共鸣所拒绝，沉入秽歌之庭的深处了对吧。可是呢？如果，只是如果哟，有个和那些怪物一样境遇的人类存在的话呢？”

　　　　“…………”

　　　　“她啊，因为站在了这个秽歌的镜结晶面前，她的虚像便出现在了镜界之中呢。虚像女孩以和她完全相同的样貌诞生了。她是一个尽管作为虚像，其体内却寄宿着庞大的沁力，并且回到了浮游大陆的少女哟。那就是——”

　　　　这之后，伊格尼德便紧闭双唇。

　　　　沉默地，并以冷酷到令人恐惧的微笑朝自己注视了过来。

　　　　“优米爱尔。”

　　　　她背靠在耸立于正后方的镜结晶上。

　　　　“现在用的是这个名字哟。再用优米这个名字的话大家会混乱的吧。我们已经是不同的两个人了啊。因为接触了秽歌的镜结晶，“优米”固有的宿命一分为二了，那就是我们二人。”

　　　　应当成为下一任皇姬的优米。

　　　　舍弃这一命运，为了拯救榭尔提斯而存在的优米。

　　　　“你是前者哟，优米。”

　　　　以甩开一切般的语气，空白说道。

　　　　“被禁忌水晶选中，伴随着洗礼被赐予了力量，作为皇姬莎拉的后继者，身宿着令浮游大陆存续的命运。”

　　　　“……那么，你是……”

　　　　“我是舍弃了这一命运的那一方。不论是巫女的名誉或是天结宫之中的友谊，下定决心将这些全部舍弃，只为拯救榭尔提斯而活着。”

　　　　“————等等！”

　　　　任由无穷尽的冲动驱使，优米大喊出声。

　　　　无法理解。并非是有着另一个自己存在这件事。有着比起这种我自己的事更加重要的，绝对无法置之不理的事情。

　　　　“很奇怪啊。就是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是指什么呢？”

　　　　“拯救榭尔提斯是怎么回事啊。简直就像是……榭尔提斯他……会遇到很危险的事情一样啊。”

　　　　“————”

　　　　空白的表情有了些许扭曲。

　　　　第一次。尽管只有一丁点，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她狼狈的表情。

　　　　“真是个烦人至极的姑娘啊。直到刚才都还那样迟钝，明明光是要理解我说的话就弄得脑袋里一团糟的。”

　　　　“……因为有种不好的预感。”

　　　　径直地回看着那样的她，优米向前踏出了一步。

　　　　回想起来，自突入秽歌之庭之前开始不安就从没消失过。榭尔提斯他，给人一种就要去很遥远的某个地方的感觉……

　　　　有什么事，他对我隐瞒了某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因为一直有这样的感觉。

　　　　‘还记得回到塔之后，我一开始约定的事吗？’

　　　　‘如果还记得的话，只有这个绝对不要忘记了。这一次，我绝对会守约的。’

　　　　“回答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

　　　　“告诉我啊。榭尔提斯隐瞒的事情，你知道的对吧！？”

　　　　她紧闭着娇小的嘴唇沉默着。

　　　　……是啊，和我想的一样。

　　　　……优米爱尔，果然只有你我再了解不过了。

　　　　不会说谎。

　　　　不擅长说谎，所以自己不管在考虑什么都会马上被梅玫儿看穿。

　　　　那样的话就干脆沉默到底。

　　　　眼前这位闭口不言的少女，真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感觉得到。

　　　　……我和你，真的是完全一样的呢。

　　　　“知道又怎么样？”

　　　　“那就告——”

　　　　“最讨厌了！”

　　　　猛地一惊，背肌不自觉地收缩了起来。

　　　　一直固执地沉默着的她，突然抬起头放声大喊。

　　　　让人怀疑这之前的冷静都是谎言一般的声音。仿佛即将被不安和紧张压垮的，混杂着悲哀的声音。

　　　　“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榭尔提斯会变得怎么样？你知道了那些又能怎么办。根本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因为要拯救榭尔提斯的人是我。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使命非我莫属！”

　　　　“不、不是……那样的啊！我也想要帮榭尔提斯————”

　　　　“你已经把巫女的名誉，还有同春蕾和雷奥的回忆都给夺走了啊。榭尔提斯回到塔之后也是如此，你能够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一定很高兴吧。……你觉得，我是在用怎样的心情来看着这一切的呢？”

　　　　“…………”

　　　　“很不甘心啊。因为除了移开目光继续忍耐别无他法了啊。你能明白吗？从我这里夺走了一切让我归于空白的你——”

　　　　……呲啦。

　　　　大颗大颗的水滴顺着空白（优米爱尔）的脸颊流了下来。

　　　　透明的水滴滴落地面，溅起很小很小的飞沫的同时化作了冰冷晶莹的冰粒。

　　　　——就在优米把目光移开的这一瞬间。

　　　　双剑。

　　　　如丝线般纤细，却有如宝石般闪耀的剑被握在了她的手中。

　　　　然后。

　　　　“！等、等等啊！我——”

　　　　“你这种人，给我永远消失好了！”

　　　　架起双剑的空白（优米爱尔）冲了过来。

　　　　哭肿了的鲜红瞳孔中有着难以形容的疯狂和愤怒，并且在那更深处，存在着无可救药的悲哀。

　　　　2

　　　　秽歌之庭·第六镜界——

　　　　小小的浮游岛在虚空中绵延不断地排列着。

　　　　就这么其间飞跳着，到底已经一个劲地下降到多深的地方了呢。

　　　　——其终点。

　　　　在视线所及的最远距离处，可以看到显露出茶褐色壁面的断崖耸立在那里。在那前方还能看见更为广阔的大地。

　　　　“榭尔提斯，威尔，要来了！”

　　　　就在此时，走在队伍第二位的莫妮卡抬头看向上方。

　　　　“上方两匹！那之后还有三匹正在接近中！”

　　　　“喂很不妙啊。要在这种难以落脚的地方战斗吗！”

　　　　一边架起拳头，威尔咬紧了牙关。

　　　　作为落脚点的浮游岛直径大约两米。若是幽幻种的攻击还可以勉强抵挡，可面对魔笛的放射无处可躲这点就很致命了。即使跳到相邻的浮游岛上，要是因为急躁而脚底打滑的话，就只会坠入下方的黑暗之中了。

　　　　“被注意到了吗。”

　　　　紧紧握住双剑，榭尔提斯也再次望向上空。

　　　　“莫妮卡，威尔，用最快速度赶到那边的悬崖！靠过来的家伙们放着不管就好！”

　　　　“什——？”

　　　　“喂，那是啥意——”

　　　　“在这种行动受限的地方，想要三个人一起战斗是不可能的。”

　　　　间不容发地摇头答道。

　　　　“你们两个先走。我来殿后吸引注意，你们到达那边之后我就会马上赶过去的。不用担心，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战斗对我来说不算太棘手。”

　　　　二人沉默了。

　　　　要是在平时或许早就高声制止了，可现在情况不同。莫妮卡和威尔应该都稍微有所认识了才对。在这种地方没办法好好进行战斗。

　　　　——那样的话该由谁留下呢。

　　　　那当然是，万一遭受到了魔笛的放射也能平安无事的人。

　　　　莫妮卡也很快点头同意了。

　　　　“先走一步了，尽快赶过来！别掉队啊威尔！”

　　　　“别急啊队长。要是在这里脚底打滑掉下去的话可就全都白费了啊。”

　　　　先是莫妮卡，紧接着威尔也蹬向地面。

　　　　立即从自己先前所站立的浮游岛起跳，再朝着前方的浮游岛接连不断地进行跳跃。用余光注视着这些——

　　　　“这边！”

　　　　而榭尔提斯，则是朝着反方向的第二座浮游岛跳了过去。

　　　　就只是一瞬间怒视着虚空。

　　　　正当此时，切裂虚空的疾驰声从正上方乘风而来。最初看起来就只有指尖大小的个体。

　　　　而在下一瞬间，那个体就迫近到了眼前。

　　　　“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