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OVER”
在办公室被店长扎扎实实地逼供、写下了学校和地址、听他训了好一顿何谓模范玩家,又莫名其妙地收下了钥匙圈作为纪念品之后,宗介和小要终于得到解脱。
“我以后大概别想来了吧,真是……”
走到办公室外面,小要说道:
“这里因为娃娃机很好夹,所以很有名的说……”
她有着较一般高中少女更为高挑的身材,容貌可媲美时装杂志的模特儿;但也许是因为听人说教听的累了,现在看来只像是个夹报广告里的模特儿。
穿越拥挤的人群走出游乐中心,她那一头及腰的黑发左右摇曳。
宗介默不作声地跟在小要身后。
他抿着嘴唇,清爽的黑色直发配上锐利的眼神,浑身洋溢着无烟的紧张感。
“我不是跟你讲解过了吗?只要把枪对着画面外扣扳机就会装填子弹嘛!”
她拉高声调,免得被店里的音乐和电玩音效盖过。
“可是,吧枪口对这别处扣扳机不是很危险吗?若是因卡弹而走火的话怎么办?”
“会发生那种事才有鬼!那只是光线枪耶!”
宗介的眼中光芒一闪。
“光线枪。我在《JANE年鉴》里读过哦。那是一种电子镭射武器,可由地表发射以破坏间谍卫星。在八零年代,雷根总统把它与‘SuperTrooper’(注:美国与苏联进行太空竞赛时期的武器计划名称)计划一并进行——”
“你给我闭嘴!”
想起这个人从小就住在国外尤其是地球上最为动乱不安的战争地带长大,希望能让他理解一般常识是行不通的,小要决定不再罗嗦下去。
“真是……我再也不要跟你来游乐中心了!”
“唔……”
经过贴上了“故障”告示的设计游戏台前,两人走出了游乐中心。
这时——
“喂喂喂,还不给我站住?”
四、五个人朝他们围了上来。他们同是阵代高中的学生,而且是曾见过的熟面孔。
“啊,你们是上次想非礼我的色狼变态混混军团!”
小要指着他们叫道。
“谁是色狼变态混混阿?”
“……那就…性犯罪街头兄弟!”
“那也很难听……!”
“那不然,下半身不良集团。”
“你说什么……”
一个像是领头的光头男生向前跨了一步。
“你…你干嘛,想打架吗?”
小要举起书包摆出防御姿势,却听到那个光头男生说:
“少罗嗦……我们要找的不是你,是这家伙!”
“我吗?”
宗介倒是泰然自若,完全无视于对方满怀敌意的目光。
“你就是相良吧?借一步说话。”
光头男生朝游乐中心的斜对面、速食店和中古书店之间的小巷子努了努嘴。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去?”
“废话,你智障啊?跟我过来!”
少年们带着宗介往小巷走去。小要被留在原地,有些不安。
“宗介……!”
“不必担心我。”
宗介回过头,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和那些男生一起消失在暗巷的阴影中。
“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宗介!”
他担心的是那帮混混。
※※※※※
死巷子的柏油地上有几个脏水塘,两旁的建筑物间的狭缝映着天空中的晚霞。
和宗介面对面的年轻人之一单刀直入地说道:
“你这家伙……叫相良是吧?妈的,听说你才刚来就很跩啊!”
“跩是什么意思?”
“妈的,就是看你不爽啦!”
“是吗?那么,以后我们就尽量不要打照面吧。”
判断事情已经达成结论,宗介就要转身离去。
“妈的,站住!”
其中一人想拦住宗介,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唔……”
宗介反射性扣住那人的手,忙不迭将他的腕关节一扭,便见那人已被摔倒在水塘上。
“呜……!”
“你干啥啊?妈的”
“……想干架吗?干架!”
男生们立刻摆出应战姿态。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就是,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妈的,要你躺平啦!”
“拿钱出来,妈的!”
其他人也陆续地回答,要揍人、要他把钱交出来云云。听他们动不动就把“妈的”二字挂在嘴边,宗介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研判这些人可能是强盗。
“原来如此,我懂了。”
※※※※※
他点点头,一排轻松地拔出了刚才打坏游戏机台的那把九厘米手枪。
砰砰砰砰砰砰!
小巷的深处传来枪声。
“唉,我就知道……”
等在游乐中心门口的小要,这是不知是该去叫救护车好,还是佯装不知情地回家好……正在犹豫时——“久等了。”
宗介独自从小巷里走了出来,神情轻松得就像是刚出完任务似的。
“你该不会把他们都宰了……”
“不。我只是朝他们脚下开了机枪而已,他们就乖乖地让我走了。”
已对宗介的激进行为见怪不怪的小要,很干脆的接受了这个说词。
“哦、这样啊,那就走吧!”
两人沿着商店街,朝向车站走去。
“不过你……会不会有点那个?”
隔了一会儿,小要又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你用枪啊!对方可是手无寸铁吧?”
“是啊,那帮人并没有携带刀械或警棍类的装备。看来他们并没有预料到我在火力上会略胜他们一筹。”
“就跟你说不是这么回事……”
但他仍然自顾自地说下去。
“若是想以那种装备打倒我,至少需要十倍的人数,也就是大约五十人吧!”
“……哦?这么有自信啊?”
“不,是因为我的备用弹药只有五十发。”
宗介若无其事的答道。
“…………”
小要漠然的想象着这幅景象:手持铁钉棍棒的小混混(向量多边形)从窗口或汽油桶后一一现身,又一一遭到射杀。
“怎么了,千鸟?”
“唉——……算了,无所谓。”
走到车站的检票口前,她拿出定期票套。
※※※※※
当晚,在市内的小公园里——
“那……你们就这样回来了?”
一个跨坐在小机车上的人影,对五个坐在长板凳上的年轻人说着。
“是啊……哎……”
“真丢脸,太差劲了吧?”
那人轻蔑地说着,拿出万宝路香烟,用百圆打火机点了火。
在小小的火光下,那人的模样在夜色中隐约浮现。
是个女性,但个子非常高,恐怕超过一百八十公分。身穿牛仔裤和皮夹克,略烫成小波浪的黑发约与肩齐。长相足以归类为美女之列,却散发出一股强硬不好惹的气息。
“可是他有枪耶?”
五人中一个烫爆炸头的瘦子说道。
“那又怎么样?”
“阿九津姐,枪可不是好玩的耶,天正三年的长蓧(*这个可能是个日文汉字,竹字头下面一个条,我用蓧代替)合战时,击溃武田的骑兵队的就是信长的铁枪队哦?”
“那是什么东东……”
爆炸头一个劲地解释道:
“武田的骑兵是战国最强的军团耶,结果在设乐原战场上被三千把火绳枪给——呃,阿久津姐,你在干嘛?”
女子站起身,抓着机车的握把,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自己刚才还坐在上面的机车高高抡起,就这么横着一甩,机车的后轮结结实实地打在爆炸头的侧脸上。
“……呜!”
挨了这么一下,爆炸头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两圈、三圈……大约四圈左右,然后一头栽进公园的垃圾桶里。
“少跟我讲那些难懂得歪理。真是……”
“那不是歪理,是知是啊……”
脸埋在空便当盒中,爆炸头呜咽的呢喃着。看见这一幕,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
(她平常就是那样揍人的吗?)
(没办法,因为阿久津姐的日本史烂到爆啦……)
(哇塞,真的假的?我听说的是家政耶……?)
女子粗暴的放下机车——
“怎么?有话要说吗?”
“不,没有。”
四人很有默契地一起摇头。
“……哼,告诉你们,既然你们说那个叫相良的家伙很厉害又有枪,那就该动点脑筋啊!懂不懂啊?”
“动脑筋……怎么动?”
光头的混混问道。
“找挡箭牌啊,挡箭牌。那小子不是有女人吗?”
“不,还不知道是不是……”
“管她是什么的,只要是朋友就行啦!把那家伙抓来当人质,他就不敢用武器了吧!”
“哦……原来如此。”
众人不约而同的击掌。
“还有,多找点人来。很久没找那些外校的了,把他们也叫来。”
“……要找多少人?”
“这个嘛……要不要找多一点?五十人左右。”
男生们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打出她的名号,要找齐那些人数一点也不是问题。
“别忘了告诉他们,就说我阿久津万里……这阵子无聊到爆了。”
她——阿久津万里转动钥匙,发动了机车。
“好,那我走了。”
“咦,这么早?”
“我弟叫我帮他买东西啊!便利商店有没有卖墨汁啊?”
男生们面面相觑。
“不知耶……?”
※※※※※
叮—咚—当—咚……
午休的校舍内,校内广播的铃声响起。
‘呃——麦克风测试。千鸟要副会长,请马上到学生会办公室报到。这是会长的命令,完毕。’
关掉桌上麦克风的开关,林水敦信继续看他刚读到一半的文库小说。
这里是阵代高中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南校舍四楼。而他林水敦信,则是掌管(就是负责灭火)这间办公室的学生会会长。
向后梳拢的一头直发,衬着一张长脸;黄铜框的眼镜下,细长的双眼散发出睿智的光芒。这般沉着而具威严的气质,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个高中生。
广播结束后二分钟左右,有人轻敲房门。
“进来。”
走进办公室的不是小要,而是宗介。
“相良同学啊,怎么了?”
“报告会长阁下,千鸟一早就缺席了。”
宗介之所以对他毕恭毕敬,是因为小要曾经告诉过他“学生会长是最伟大的人哦”。
“唔,辛苦你了。你先坐下吧,我刚好也有事要找你。”
“是。”
宗介依言在林水对面坐下。
“泉川车站附近的一间游乐中心向校长提出了申诉。对方说你和千鸟同学破坏了店内的游戏机台。”
“是的。”
“校长要求你亲笔写二十页悔过书,如此则学校方面愿意代付赔偿金。你的意思呢?”
“我拒绝。”
“请你说明理由。”
“没有悔过的必要。与其使用有走火危险的枪炮,不如使用自己惯用的枪,这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今后再遇到与当时相同的情况,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宗介义正词严的答道。这份认真也象征着他的病根极深。
“唔。你倒是振振有辞啊!”
林水的眼光在镜片后一闪。
办公室的一角另有几名学生会成员,他们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想宗介必将遭受到严厉的处分,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很好!那么,这笔赔偿金将由学生会支付。”
“谢谢您。”
旁听的众人顿时“哐当!”地跌倒在地,连角钢桌也被他们弄翻了。
“呼……呼……”
“各位,怎么了吗?”
“没、没事……这么说,是指那个吗?”
担任会计的男学生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墙壁爬起来。
“不用担心,钱由‘C会计’支出。”
C会计。那是阵代高中学生会代代相传,连教职员们都不知情的秘密预算。金额原本并不高,但在林水于一年级担任会计副股长时突然膨胀了十倍之多;他究竟是怎么样操作这笔资金的,至今仍是个谜。
“不是的,像这样公私不分……”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冈田同学。”
林水以像是怜悯这位担任会计的学生的口吻说道:
“我是全体学生的利益之代表。如今校长以‘悔过书,否则就赔偿’作为要挟,我不得不对此做出回应。一旦让教职员们得逞,这就等于开了不良先例。”
“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篇悔过书。”
“不行,尤其是不能留下书面资料,那甚至可能给五十年后的学生会埋下祸根啊!”
“是……”
想起没有人辩得过这位会长的歪理,学生们都不再抗辩了。
这时,靠走廊一侧的大门被猛然打开。
“喂,相良在吗?”
边说话边走进办公室的男学生,语气粗鲁,满头满脸都穿了环,正是昨天找宗介麻烦的其中一人。
“什么事?”
宗介泰然自若的转向他。对方脸上的装饰品令他感到怪异,但他擅自做出了解释,认为那可能是宗教上的意义。
“昨天#@你是怎样?%自以为很*是吧。所以#☆▽告诉你,你#@死定了,我就⊙♀§好谢谢你……啊?”
对方突然变脸,恶狠狠地丢下一串道上的黑话。无法了解其意义的宗介,再度擅自做出了解释,认为对方是患了自律神经障碍症。
“这样啊,真是苦了你了。”
“嘎?”
“我也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的伤兵。他是个勇敢的战士,可惜后来头部受伤,后遗症造成他颜面神经麻痹,一直没能医好。”
“……▲#扯什么东东啊你?啊?”
“哎,二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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