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就认个便宜,恒升福一开张就大排长龙,竹茗轩的生意越发惨淡,连个人影都不见了,也怪不得舅舅着急,恒升福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竹茗轩给挤兑黄了。
大虎道:“要不咱的茶也降价吧!把价钱跟他们拉的一样低,虽说不赚银子,可也陪不多少。”采薇摇摇头道:“我让人去扫听了,恒升福比咱们的买卖大,京城是根儿,各州县都有铺子,可除了兖州府,旁的地儿还是原先的价钱,半点没落下来,另外,给兖州府各大茶楼,府门的茶,也跟过去一样。”
大虎道:“他就是不想让咱们在兖州府做起来,自然不可能所有铺子都跟着降价,这么多铺子都赔本卖,它多大的买卖也撑不住。”
采薇道:“昨个我让伙计去买了他家的茶回来,倒真实打实赔着卖的,虽是那些最糙的茶,我算着卖一斤茶也得赔十文钱,他正是想着这样陪不多少,但是这样卖下去,咱们竹茗轩没客人上门,早晚就得关门,赔了不多的银子,就把对手收拾了,这样的买卖划算,这掌柜的算的很精明呢。”
大虎着急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就真要关门?”采薇道:“那倒不至于,他这样不过是认准了咱们不会跟他一样陪着卖罢了,就是陪着卖了,跟他一样也不成,定要比他的价钱还要低,那些人才会上咱们这边来,那样一来,咱们陪得可就比他多了,他乐不得看着咱们陪,他就是要用这一招把咱们赶出兖州府,咱们的茶都是好茶,犯不着跟他这样拼老命,不过,却可以跟他玩玩。”
大虎一听她有主意了,心算放下了一半,忙问:“怎么个玩法?”采薇道:“他一斤不是陪十文吗,咱们明儿立个告示出去,现银收茶,一斤比它卖的茶加两文。”
大虎忙道:“咱们收这么些糙茶来做什么?”采薇笑了:“旁边让伙计摆张桌子卖,比他卖的价钱低三文,这样咱们一斤赔五文,恒升福却赔十文,摆开阵势,咱们对着卖,看看是他家先着急,还是咱家先着急。”
大虎眼睛一亮,笑道:“这个计好,咱一斤才陪五文,就是一天卖上一百斤,大不了就半两,咱兖州府才六个铺子,一个月不过区区三两银子,他家却有几十家铺子,都这么赔下去,可要伤筋动骨了,我就不信他舍得这样陪,哪个东家可是有名儿的抠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呢,今儿就写这么多,以后争取补上!!!!
☆、50大火烧茶置死地而后生
恒升福的东家姓孙;到了这一辈儿,掌家的是孙德才,这孙德才买卖做的挺大,却自来有些抠门儿,心眼小;跟竹茗轩的积怨起自冀州;所以在兖州府;他发誓要报这个仇;因此咬牙陪着卖;也得把竹茗轩挤兑黄了。
可他没想到;他就卖了三天,竹茗轩就出了应对的招数,直接收了他的茶;比他还便宜的倒卖出去,这一来买茶的人就更多了,从他这儿买了不用费劲儿,直接卖给竹茗轩,这一过手就赚了几文,后来发展到几十斤几十斤的买。
孙东家也不是傻子,到了第五天就停住不卖了,才算消停了,大虎也松了口气,眼瞅着一点一点的,竹茗轩在兖州府的买卖有了起色,南边却开始打起仗来,这一打仗南北的水陆可就不大太平了,赶上今年倒春寒,南边茶收的少,价格就炒了起来。
皱家那边脱不开身,兵荒马乱的让采薇去也不放心,大虎这边正操持着给大栓成亲的事,也离不开。
说起大虎的亲事,李氏一开始真惦记上采薇了,她也不傻,采薇虽说心眼多点儿,可本事也大,要是大栓能娶采薇进门,以后还愁什么,她早听说东篱轩赚的银子不知多少呢,这要是嫁过来,不等于陪嫁了坐金山加摇钱树吗,就是采薇性子刚强些,看着那些银子,就是秋萍生八个儿子,李氏也不怕。
打着这个主意,李氏跟大虎一说,大虎叹道:“他们小时候那会儿,我也是这么想来着,若是大栓是个争气的,念出书来,考个功名,到时会娶了采薇也算般配,如今大栓这个样儿,趁早死了这条心,别说姐姐姐夫,就是我这个当舅舅的,都觉得一百个大栓都配不上采薇,好歹寻一个脾性好的娶进来就是了。”
李氏一个主意落了空,便提了她侄女,李氏的侄女大虎见过,以前在家里住过不少日子,跟李氏的嫂子倒是不一样,瞧着挺憨厚的,又觉得亏欠了大栓母子几年,便点头应了,定了三月里的好日子,兖州府的事都交给了采薇打理,忙着收拾房子彩礼娶儿媳妇儿。
善长也忙活冀州府的铺子,南边运货这事儿,大虎便说交给王宝财跟夏秋山,要说这夏秋山,有点心路,掌柜的免了以后,在家歇了些日子,又求着他姐,跟大虎说了说,秋萍会生养,二月中,又生了大胖小子,把大虎乐的牙都快没了,加上这些日子,瞧着夏秋生也算安份了,也就不再计较以前那点烂事。
没过多少日子就跟采薇说,让夏秋山去兖州府下县里的铺子当掌柜,采薇也不禁叹气,说到底竹茗轩不是她做主,舅舅都这么跟她说了,采薇也不好硬驳开,可南下让夏秋山去,采薇也总觉得不妥,可大虎说秋山以前是一时糊涂,现在性子稳了,采薇她爹也说还有个宝财跟着呢,出不的大事,采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哪想到,临走的时候王宝财的娘却死了,大虎只得让别的掌柜跟着夏秋山去了南边,想着横竖那边有皱家,直接运到兖州府的岸口,也就是路上的事儿,出不了什么差错。
哪想到运回来一打包,四船的精茶都变成了糙茶碎茶沫子积年的陈茶,那些好的哪儿去了,问夏秋山和那个掌柜的,两人是一问三不知,就说从南边上了船就这样,这边还没查出个青红皂白呢,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竹茗轩这回运来好些糙茶,打算着以次充好的卖呢,这个消息就跟着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就传遍了冀州兖州两府。
竹茗轩铺子里的生意先不提,那些老主顾纷纷过来退订,就怕竹茗轩真把这些糙茶叶卖给他们。
这事儿不用说,夏秋山跟那个掌柜的既然咬死了不承认,肯定就打好主意,不想在竹茗轩干了,要说也是,那四船好茶,别管怎么换出去的,他二人得的好处,比在竹茗轩干一辈子都多,而这个幕后主使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这一次要断送了竹茗轩。
有这样歹毒心思的,不用说肯定就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恒升福,采薇倒是真小看了夏秋山,倒没想到这小子能这么狠,一点不顾及他姐,想来这么大笔的银子摆在哪儿,他还想的起什么来,只不过忘了贪字头上一把刀。
采薇几乎可以断定,肯定是恒升福孙家私下弄的这个损招儿,前面有大栓的事儿,恒升福什么阴损招数使不出来。
可惜夏秋山也把这事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不是百八十两银子的事,这四船茶算起来值七八千银子呢,这么一笔银子他想吞了,也得有这么大的胃,既然他不顾及他姐,采薇还顾及什么,直接把这两人送进了衙门,私下里使唤了银子,过堂,上刑,没几个过子,就挺不住全招了。
说半路上两人就把茶卖了,换了这些陈年的糟茶回来,卖给谁也说不知道,不说采薇也能猜到,就是恒升福孙家,不知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日子了,逮住了能撒手吗。
采薇怀疑夏秋山一早就跟孙家勾搭上了,只不过他也知道,他要是认了这个,罪过更大,因此死咬着就是半道上把茶倒换的卖了,银子也要了回来,就在兖州府里夏秋山房子的后墙根底下,塞在一个瓦罐里埋着呢。
采薇有时候觉得,这夏秋山真蠢,中了苏家的计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想,这事怎么可能瞒天过海,他死不承认就能没事。即便处理了夏秋山,也没解除竹茗轩的危机,这才是孙家的目的。
大虎道:“都怨我,我没想到夏秋山有这么大胆子,如今这事弄成这样,都怨我糊涂,我糊涂……”
善长叹口气道:“事儿都出了,你这样有什么用,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这买卖做大了,自然防不住人家惦记,便是没这事儿,还不知有什么事呢,就是关了门也谁也不怨。”
采薇道:“关什么门?咱要是这会儿关了门,不正顺了恒升福的意。”赵鹏叹口气道:“不关门还能怎么着?”
采薇道:“不怎么着,把这些糟茶明儿都堆到兖州郊外河边的空地上,把咱那些老主顾能请的都请来,不来的也随他,贴出告示,凡是明儿去郊外河边看热闹的,无论大小,按人头发给二斤白面,让伙计把面袋子就磊在河边上,我要让兖州府全城的人都来做个见证。”
善长跟大虎如今早没主意了,采薇说什么是什么,第二日天一黑,兖州郊外河边的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挤了多少人。
竹茗轩的伙计站了两大溜,都举着灯笼火把,把空地上堆成山的茶包照的分外清楚,采薇站在一块高高的大青石上大声道:“都说我们竹茗轩要卖这些糙茶,今儿大家既然来了,也顺便做个见证,也传个话,看看我竹茗轩怎么处理这些糙茶,宁可赔了本,也不会把这些卖出去,这是我们竹茗轩的诚信,宝财……”
王宝财答应一声,带着十几个伙计,手里拿着刀子划开茶包,茶叶纷纷落在地上,采薇伸手接过火把直接扔了上去,茶本易燃,一见火,便烧了起来,冲天的火光,把兖州府郊外的河水都染红了。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渐渐熄灭,却震惊了整个兖州府,第二日,采薇便带着王宝财坐船南下了。
采薇早就预料到了这次办货不容易,孙家这一步一步设计出的诡计,自然不会就此歇住,皱家早就来了信,说过了年,恒升福孙家就在浮梁高价收茶,不是皱家自己买下的茶田,连那四船茶都没有。
采薇到的时候,春茶已经收的差不多了,问了皱兴,皱兴道:“浮梁这边肯定没了,可南边出茶的地儿也不止浮梁,杭州那边的茶农也不少,且还有一季晚春的茶,过几日才收上来,只是那些多是大商家,有固定的主顾,咱们去了也无济于事,孙家正是拿准了浮梁是咱们进货的源头,才过年的时候就来高价收购的。”
不管有没有希望,总要试试,采薇带着王宝财,跟着皱兴,直接去了杭州,寻了十几家都给推了回来。
采薇真着急了,前面烧茶的时候是做的挺漂亮,后面得有新货跟上,不跟上,前面干的那些都白搭了。
采薇急的几晚上都没睡着,问了皱兴说郊外的山根下还有个大茶商,包了茶山种茶,他家专出龙井,如今皇宫里供上的就是他家。
采薇一听,这皇商更没戏了,可还是想碰碰运气,第二日一大早三人就去了,山脚下平铺而上的大宅院一进一进的,比皱家可不知气派了多少,宅子另一边是绵延的茶作坊,可见人家自己种茶出茶,怎么可能卖给他们。
采薇几个人到了近前,王宝财进去一扫听,不大会儿出来了个穿着绸缎袍子中年人,很体面,看着却慈祥好说话,打量采薇几眼道:“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冀州那边的人,不知是哪个县的?我们家老东家也是冀州人,刚才在里头听见说话儿,让我出来问问?”
采薇刚冒出的希望一下就掐灭了,三月道:“我们是冀州府定兴县苏家庄的人。”中年男子目光闪了闪,又看了采薇几眼:“你姓苏?”采薇点点头。
中年人说:“那苏家庄村中街上有一户人家,有个叫苏善长的你可知道?”说完,自己又摇头道:“我倒糊涂了,爹说他家十几年前搬到外省去了,看年纪你也才十几岁,哪会知道他家的事呢?”
别说采薇,就是王宝财跟皱兴都愣了,
☆、51因祸得福采薇他乡认亲
王宝财忙道:“您说的正是我们东家。”对方显然颇为激动:“你说苏善长是你们东家?”说着目光落在采薇身上:“那这位公子是?”王宝财道:“这是我们苏东家的二公子。”“二公子?”对方仔细端详采薇半晌;嘀咕了一句:“记得我们家老太爷说苏家就得了两个姑娘,怎的又出了二公子……”
采薇脸微微一红,还是决定先隐瞒,毕竟不知对方是怎么个来路,这边正说着;里面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头上东坡巾;深赭色圆领绸袍;腰系石青色围裳;颇有体面;身后几名仆从相随。
刚才的中年男子见了他,喊了一声爹,采薇才知道;想这位老人便是老乡了,老人的显然比中年男子还要激动些,上前盯着采薇从上到下端详的甚为仔细,一边端详,一边还念念有词:“像,像,真像……你是秀娘的孩子。”
秀娘是采薇娘的闺名,外人怎得知道,采薇一愣:“您是?”老人上前一把抓住采薇道:“我是你舅爷爷,你娘没跟你提过吗?你娘小时候便是在我身边上养大的,你娘原不是定兴县的人,后来嫁了你爹,还是我寻人保的媒呢,那些年本来就穷,还闹了两年灾,可不连饭都吃不上了,不然,我也不舍得把我那外甥女就这么嫁出去的。”
采薇倒是模糊听她娘提过几次,有个亲娘舅就在邻村,娘亲小时候在外祖家养着,便是这位舅爷身边,这位舅爷膝下就得了一个女儿,把采薇娘也当亲闺女一样养着,后来娘的外祖母病逝了,采薇娘才回了自己家,后来赶上灾年,着实吃不上饭了,这位舅爷又保了苏家的媒。
只不过采薇娘嫁进苏家没几年,这位舅爷便撇下妻女上南边跑买卖去了,这一去竟就没了影儿,后来采薇娘那位表姐也嫁了个外省的婆家,连着采薇舅奶奶也跟了过去,先头几年还听见些信儿,后来不知怎的,就没音信了,寻人扫听了,说搬到别处去了。
这些年过来,倒是采薇娘积在心里的一档子事,当初采薇爹和舅舅来南边跑买卖的时候,采薇娘还私下里嘱咐丈夫和兄弟:“去了南边若得空扫听扫听,虽说这么些年没音没信的,保不齐就有知道的。”
采薇爹也让皱兴帮着扫听了,可扫听了这些年也没信儿,难不成这位体面的老太爷就是娘那位亲娘舅。
老太爷不等采薇再说什么,拉着采薇就往那边的宅院的大门走,一边走一边说:“可把我想坏了,那些年艰难,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了,也惦记不到家里头的人,后来好容易熬出点儿体面,你舅奶奶母女正好找了来,问了她,说赶上荒年,你爹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