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捭也没等多久,大约两盏茶的时光,就看到秦少郅一脸春风得意地骑着白马来到门口。
陪皇上散心不是件轻松的活,尤其皇上还带着那个楚弦。
楚弦这个死太监,秦少郅看到他就很不爽。一个太监生不了儿子还非要认什么干儿子,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少郅原本对楚弦是没太深的成见,怪就怪他今天居然在圣上面前提到了他的其中一个干儿子吴官人。
那吴官人被凤捭剁了手指头,又被凤捭踹折两根肋骨,据说至今仍然在家休养。现在回想起来,秦少郅觉得凤捭对吴官人还是好的,下回要是谁再敢对凤捭意图不轨,被他撞上,他便往那人心窝子里踹,让那人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在楚弦说百花楼各种不是的时候,秦少郅慢悠悠地说道:“是啊,百花楼那种要命的地方,去了能不出事吗?”
楚弦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不言语,此后,再也不敢再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好不容易皇上看够了郊外的葱翠碧绿,打道回宫。他将皇上安全地护送至皇宫后,便急急忙忙往家赶。两三天刻意避开凤捭,他觉得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赖在凤捭房里,顺便教教她要怎么真正当自己的夫人。
当看到凤捭在门口站着,一副等自己的模样后,他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只是,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呐。
凤捭皮笑肉不笑地说:“夫君回来啦。”
秦少郅略感不妙,谨慎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厚着脸皮问:“夫人,想为夫了?”
凤捭啐他一口,道:“找你有事。”
说完她上前拉住秦少郅的胳膊,一路拽去自己屋里。
看见的丫鬟小厮们不敢直视这一画面。
流玉看见公主如此不拘小节,差点给哭了:公主,您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这么迫不及待,叫旁人看见了岂不是又要说您的不是了。
凤捭直到进来院子,才松开手。
秦少郅呵呵笑着,问:“夫人,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跟着进了屋,顺手关上门。
凤捭将那本《书生与狐狸精》拿出来,扔在桌子上,说:“为什么骗我?”
秦少郅眼皮跳了一下,心里在想,这谁啊多管闲事。我和夫人看点情趣书籍也要说出来干什么。
“这明明不是《列子兵法》。”凤捭想起陈清尴尬的表情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书,“秦少郅你是故意欺负我不识字吗?”
秦少郅“啊”了一声,解释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捭懒得听他狡辩,说:“秦少郅你真是叫人失望,去百花楼那种地方,还看这些不入流的书,害的我今天在陈先生面前好丢脸!”
“你说陈清吗?”秦少郅按着眉心,颇为头疼地说,“你怎么认识她了?”
“怎么认识有必要告诉你?”凤捭扬了扬眉头,“你以后可别想因我不认字糊弄我了。”
秦少郅心中了然了。
一定是凤捭想学习大周字,然后祖母给找的陈清。
“你想认字,还找什么陈清,找你夫君我不就得了。”秦少郅嘻嘻哈哈道,“你夫君我文武双全。”
凤捭一脸怀疑,指着那本书道:“秦少郅,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
秦少郅:“额……那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你就是故意恶心我,想嘲笑我罢了。”
秦少郅愣了下,脱口而出:“我怎么舍得嘲笑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尴尬地转过头。
凤捭显然也没料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瞬间连耳根子都红了。她拿起那本书,嘀咕道:“秦少郅你少开玩笑了。你喜欢我你就给我看这些不入流的书,那回头更喜欢我了,岂不是要带着我一起去百花楼找乐子了?”
秦少郅简直要败给她那匪夷所思的逻辑了。他夺回那本书,说:“别做梦了,谁会更喜欢你。都是你太蠢,连什么是真正的圆房都不懂。”
“我……”
“再说,又不是我要给你的,是你自己非说摸过了便是你的了。”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凤捭轻咳一声,抬头对上秦少郅那双灼热的双眸,仓促且生硬地转移话题:“今天是初九。”
“初九怎么了?”
“是好日子。”
“好日子?啊,那你是要准备跟我……”秦少郅往前走两步,快逼近她的鼻息了。
凤捭别过头,说:“你那两位妾室今天进门。”
秦少郅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是彻彻底底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认为凤捭很可能是在吃醋,心里又高兴了些。
“你是不是不愿我娶妾?”秦少郅笑嘻嘻地抓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着,动作很是暧昧。
凤捭浑身一麻,赶紧甩开手,说:“你想多了。我是提醒你,今晚你可以不用睡书房……不过那个陆沁今日进门闹了些别扭,你不要去打搅她,你可以去曹安清那儿。”
凤捭说完这句话,秦少郅的脸色就跟烂菜帮子一样难看。
他冷笑着:“我是不是得谢谢夫人如此替我考虑?”
凤捭一脸假笑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会认真当个贤惠的好妻子的。保准你们将军府后宅安宁,没有吃醋和勾心斗角。”
秦少郅道:“你别以为我真不会去找她们。”
凤捭这回连假笑都不装了,面露嫌弃地说:“快去,反正我蠢,不懂什么是圆房。”
秦少郅心里有些难过。
他觉得凤捭对男女之事太过懵懂只是其一,这其二也是主要的原因,想必是她压根不愿意同自己圆房。
他看着凤捭无所谓的表情,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在凤捭手里头了。
这个小妖女,他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跟她接触。接触久了,他就被蛊惑了。他和那个传说中的白益想必,有一点优势,那就是他和凤捭已经是明面上的夫妻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他用酸酸的语气说:“你想找白益?我帮你找了,没找到。”
凤捭惊讶地看着他,许久才说:“秦少郅,我已经找到他了。”
“是吗?”他看着凤捭,觉得双腿灌了铅,仿佛不会走路了。
凤捭摸了摸鼻子,说:“你从哪儿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觉得自己隐藏很深,明明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思的。
秦少郅知道凤捭这么问也就是默认了他先前的猜测。
他仿佛听见自己心裂开的声音,嘎吱嘎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近八千字啦,把昨天没跟的补上了~~嘿嘿
☆、第 21 章
秦少郅眉头紧锁,发了好一会呆。
想起凤捭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他感觉自己的现在脑子有点乱,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呢……就好比,他花了二十多年,在一大片缤纷灿烂的花丛中寻寻觅觅,每次想要随便凑合一朵的时候上天都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告诉他要认真选一朵,可是当他终于发现了那朵奇葩想要摘下之时,发现那朵花已经在别人手里了。
心塞进了一大团乱麻,要从哪儿开始理起,秦少郅毫无头绪。
经过好一会儿的深思熟虑,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是谁?”他想不出那个白益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先他一步夺走没人心。
凤捭抬头看他,眼眸清澈明亮,轻轻拂过秦少郅的脸庞。她的目光宛如山上的流淌的清泉,干净透彻得不夹带半分杂质。
秦少郅认为她如此坦然的表情,应该会对自己说是谁谁谁了吧,结果凤捭却说:“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秦少郅差点被她的话气厥过去。
他握紧拳头,微微眯眼,问:“所以……你起先说的都是骗我的?”
如果没记错,他在嘉峪关就有问过凤捭是不是真心嫁自己的,当时她可是万分真诚地说是真心的。
好一个女骗子。
凤捭抿唇,低下头,局促地用单脚在地面划着圈。
其实在看到徐秉谦那天她就像对秦少郅说的,可是晚上和秦少郅回到将军府,心里不痛快就破罐儿破摔。她还一直认为秦少郅和自己的公平的,毕竟一直以来秦少郅不都一副要宰了自己提大周战死的将士报仇的嘛。他明明是打心眼里把自己当成妖女的不是?
谁知道他刚才居然会说“喜欢自己都还来不及……”这样的话。
凤捭想不通秦少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转变的也太快,好歹之前给点提示啊。现在好了,她都不知道要面对秦少郅。毕竟,他和徐秉谦还认识。
唉,头疼。
凤捭词穷不语,刚抬起头,遂又迅速低下头,她不敢去直视秦少郅的眼睛。
先前秦少郅没说那句话,她还不觉得,如今听到他那句话,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往常不同,他的眼神里似乎透着点爱意,还透着点怨气。
“是我不好,想借着你及时摆脱拓跋暨。”凤捭咬着下嘴唇,“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我帮你找。”
这种事要是搁在他前三任夫人身上,他绝对转身就走,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是眼前的凤捭,确实他第一个觉得心动的,都娶到自己身边的,难道真的就这样拱手相让?
秦少郅觉得不甘心。
他上前握住凤捭的手腕,把她的手放下自己胸口,问:“凤捭,你感受一下。”
凤捭迷糊:“感受什么?”她弯着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挠了挠。
“我的心。”秦少郅白了她一眼,心想怎么跟猫儿似的,还用爪子挠。
凤捭将手在他胸口摊平,专注地盯着他结实的胸膛,不一会她瞪大眼睛,说:“秦少郅,你心跳好像比一般人快……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少郅丢开她的手,郁闷地说:“是的,我哪儿都不舒服,就是被你气的!”
他羞恼地抬脚离开。
根本不能和凤捭谈点风花雪月。
等他离开少夫人的院子,长顺不明状况地凑过去,问:“少爷,您今晚是打算去哪位如夫人院里?”
秦少郅听到什么如夫人便火冒三丈,骂道:“去什么去!明天全叫她们滚蛋。”
长顺被秦少郅吼得愣在原地,尴尬地摸摸头,呢喃:“难道少爷是怕少夫人不开心?”
走了两步,秦少郅又回头看着长顺,长顺心里慌慌,急忙跑过去。果然他刚跑到身边,屁股就挨了自家少爷一脚。
“少爷……”长顺苦着脸,忧伤地看着秦少郅,心道,少爷从前从来不会无故欺负下人的啊,他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在少爷跟前多嘴了。
秦少郅哼了一声:“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踹你一脚都是轻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去了书房。
长顺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明天一定好好骂一骂那些光拿钱不干事的小混蛋。
秦少郅在书房呆着,连晚膳也不用了,沐浴过后换上寝衣,躺在床上思索那个白益到底是谁。他分析后认为,那个白益肯定不是嘉峪关里的将士,不然那晚凤捭就不会找自己,也肯定不可能是将军府里的人,如果是将军府的人,长顺肯定一早把那人揪出来送他面前,而且他也没发现凤捭在将军府里和哪位男子走得亲近。
他觉得,凤捭一定是那天带着翠玉出府闲逛遇到了白益。但是按凤捭的性格,如何真的是在大街上遇到她心上人,绝对不可能那么坦然地楚弦在百花楼。说不定那天她直接就跟着人跑了。
哼,如果那时候就跑了才好,他还不至于沦陷到今天这个地步。
会不会这个白益是化名?
他隐隐约约记得,当天徐秉谦见到凤捭之后,似乎是认识凤捭的样子……
不过这个设想很快被他否定。
徐秉谦喜欢的是多少年前他们一起见过的姑娘,肯定不会是凤捭。
总不至于是旭王爷吧?
旭王爷尽管保养得当,但是他这年龄衬凤捭也太大了吧……而且,旭王爷口味很广,男女通吃啊。秦少郅连连摇头,捭应该不至于那么重口味。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认为徐秉谦嫌疑最大。
这小白脸,秦少郅发誓,如果真是徐秉谦,他绝对不会像当年那样让他抢了先。
就算得不到凤捭的心,也要得到凤捭的身体。
反正他就是要凤捭。
恩,就这么定了。
于是他不再去想那白益到底是谁,而是转而想凤捭喜欢什么。对于讨夫人欢心这件事,他没什么经验,回头得研究研究。
大概是恋爱中文青的通病,秦少郅诗兴大发,起身走至书桌前,他的书桌前便是窗户,推开就能看见院子里的风景,以及那悬挂夜空的半轮明月。
他提笔赋诗一首。
“初九明月缺一半,书房孤身寝一晚;思慕夫人只一心,却道新人来一双。”
他落笔后读了一遍,觉得些酸溜溜的诗不太符合自己的格调,遂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他揉着眉心,心道:夫人看见这半圆的月亮,是不是会想起她心里的白益呢?
凤捭才没有那个情怀对月赋诗,她正在疯狂吃东西。
她其实,有点儿,被秦少郅给吓着了。以后只怕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喊秦少郅夫君了。
她一面吃一面紧张地问锦姑:“锦姑,秦少郅今晚睡在哪儿了?”
锦姑掩嘴而笑,道:“公主,您快别吃了。这驸马今晚还是在书房,并未去那两位如夫人房里,公主您尽管放宽心。”
凤捭摆出一张如上考妣的脸。他没去,她才会更加担心啊。
她还以为他知道自己心系旁人后会立即不再关注自己,可是他还睡在书房是几个意思?哎呀呀呀,怎么办,这可要怎么办,秦少郅是要来真的吗?
等明天陈清来了,凤捭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大周的官,到底是二品的将军官职大还是太子的老师官职大。
这一晚,凤捭没睡好。
她睡着之后,仿佛看见秦少郅和徐秉谦两个人在纷飞的大雪中决斗。两个人打了很久都不分胜负,后来俩人思及彼此曾经是挚友,遂坐下来一笑泯恩仇,再后来他俩深入交谈后认为一切都是妖女凤捭的错,于是齐齐对准她,要杀了她让世界清静。
惊醒后的凤捭摸了摸脖子,心道还能做个比这更可怕的梦吗?
后半夜她一直没睡着,直到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