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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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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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落笑嘻嘻的递给福全两个成色十足的金元宝,福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奴才谢娘娘赏!”
  移月送了福全出了垂花门,回来就见梨落站在回廊里头,笑着向她招手。
  她与来喜都是自小长在宫中,来未央宫侍奉,是上头的意思。梨落与玲珑是皇后的陪嫁,一主内一主外,行事也是滴水不漏的。虽然笑着叫她一声姐姐,移月凡事也不敢暗自托大。
  紧走几步,移月到了回廊里面,“妹妹,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梨落摇摇头,将手帕中托着的腌梅子递给她,“不是,娘娘得了个宝贝,暂且理会不到咱们。姐姐,你可是刚送了德公公回来?”
  移月点点头,对她递过来的梅子却皱皱眉,“太酸,我不要。”梨落最喜欢吃零食,嗜爱吃酸,到哪儿都带着装零食的小荷包。
  梨落自己拈了一个,眯着眼感受酸意,“姐姐,这德公公来头不小吧,我看你和喜哥对他都甚为恭敬。”
  移月看看她,笑着说:“德公公是大内总管,专在御前行走,算起来是咱们这帮人真正的顶头上司。”
  梨落想了想,扑哧一笑,“既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人,此刻应在九州清晏殿伺候皇上处理政务,怎会闲到替太后跑腿?”前朝最近可是并不太平,西域战事吃力,皇上的心情应该也很糟糕。
  移月苦笑,梨落言行素无顾忌,皇后也不加管束。她看着梨落,神色一正,“妹妹。姐姐打小在宫中,眼界也不算窄了。今天这只狗虽算不上特别难得,但。。。。。。这么得娘娘的缘法,应该不仅仅只是凑巧。”
  梨落眉眼弯弯,“不就是正对了娘娘的名字嘛。德公公还说它叫‘雪里红’,分明就应该是‘胭脂雪’。”
  她这么大喇喇的,移月却急得只想掩她的口,“小祖宗,说什么呢!娘娘再宠你,也不能失了分寸哪。”
  梨落看着她,眼睛清澈见底,“姐姐,娘娘的性子是极好极好的,她不会计较这个儿。倒是这几日委屈了姐姐,娘娘性子淡,外面的事情都靠姐姐周全,想必受了不少冷落。”
  移月摇摇头,“不曾,从不曾。娘娘即已入主东宫,就是这个后宫真正的主人。谁敢给咱们摆脸色?”
  她语气清清淡淡,却有一种不让人小觑的气势。梨落眼含仰慕,揉身上去,“好崇拜啊好崇拜!”
  两人笑闹一会儿,有小宫女请示移月,内务府送来了夏衣的样式。两人这才罢手。
  移月往内殿走去,重重的帘幕,柱刻蟠龙,墙镶金玉,脚下都是镂山石花鸟的金砖,比之侯府不知奢华了多少。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轻松笑意渐渐隐退。
  小姐,如果襄王有心,画地为牢,该怎么办?
  未央宫的院里引了太液池的水,借几方奇石,造了一小小流瀑。池边竟有一青石,通体温润。
  燕脂自从发现了它,便爱横卧其上。
  这日,她又赖在上面懒洋洋的趴着。阳光正好,带着稀疏的花影映在脸上。雪球就在她的脚下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圈。
  海棠的花瓣打着旋儿,轻巧落下,贴在她的额间,唇角微微上扬,颊上有隐约的梨涡。
  梦见了什么,睡颜这般宁静美好?
  皇甫觉一步步从树荫里走出来,脚下轻巧无声。斜长的凤眸一寸寸逡巡在雪白的肌肤上。
  雪球不安的低咆起来。
  “谁?”燕脂懒洋洋的睁开眼,声音里仍有几分余睡的娇慵。下一刻眸子便清明起来,雪球被人用两指拎起后背,正四脚扑腾,呲牙低吠。“给我!”急急站起来,伸开双臂。
  皇甫觉嘴角微微一挑,韩澜还不算废物,她的脸色终于不苍白的像鬼。将手中的狗递给她,双手随意一背,“皇后养的狗?”
  小雪球回到怀里,燕脂的心一松,马上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黑眸重归淡漠,虚虚一拜,“皇上稍后,容臣妾正装后再来接驾。”
  她只穿了宫缎素雪长衣,及臀的黑发用一支木兰玉簪松松挽起,皎洁明艳,清丽婉转。皇甫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正挡在她的身前,语气亲昵自然,“皇后,朕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何须虚礼。”
  他离得太近,随风传来的不只是男子身上的麝香,还有淡淡百合香。燕脂的眉微微蹙了蹙,脸上更冷了几分,“皇上是——一国之君。”
  皇甫觉的笑淡了下来,眼眸幽暗,慢慢说道:“一、国、之、君,就不能是一个人的夫君吗?”
  燕脂的双眸含了几分讥诮,语气依旧平淡,“皇上富有四海,后宫三千粉黛,夫君,自然都是您。”
  皇甫觉看着她,看着她低眉垂目,安安静静的撇清与他的距离,黑眸之中墨色翻涌。忽的倾下身,脸颊离得极近,“皇后,你在怪朕大婚之夜冷落了你吗?”
  燕脂一怔,身子下意识的作出了反应。脚跟一点,步法微旋,人就移到了皇甫觉左侧。人马上就晃了晃,流云袖遮住了半边脸,低低说道:“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皇甫觉看着她径自转身,步履翩挞,就往寝宫行去。身形轻盈,足下却是虚浮无力。
  他的眼眸暗了暗。翩飞衣袂已转过了青青翠竹,他懒洋洋的扬声,“燕脂,”翩飞的身形似乎一顿,步履微微踉跄,“止殇回来了。”
  止殇?止殇!燕脂蓦然转身,黑眸之中半惊半喜。
  止殇,闪电骓之上,玄衣劲装,黑发飘扬,眼神温暖明亮。燕脂,等我回来,送你南诏酋长头上的羽毛。。。。。。
  止殇,她生命中除了叶子,最重要的一个男人。
  皇甫觉微挑着眼角,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朕准备举行晚宴,为止殇接风洗尘。可惜皇后身体不适,不能参加。”
  燕脂的眼一点一点亮起来,像流星划过深蓝天幕。轻轻一捋额前乱发,她笑得端庄矜持,“臣妾无妨,皇室宴请功臣,怎么能没有女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曲江宴(上)

  皇甫觉看着她前恭后倨,转换之间行云流水,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负着手走到她跟前,黑眸嚼着笑,修长的手慢慢伸到她身旁,“起风了,我送你进去。”
  他的手指修长莹润,掌线分明,犹如暗夜优昙,慢慢舒展。
  燕脂的呼吸一滞。袖中的手指慢慢蜷曲,又强迫性的一根一根展开。
  皇甫觉笑看着她。
  流云纹渐渐彰显出来,与罗衣同色的素手虚虚停在半空。
  皇甫觉唇角一勾,手掌一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迈步走在前头。
  玲珑刚刚从成堆的布料中抬起头,就一下愣在了这儿。
  司珍房的李司珍来了,来定小姐夏季的新衣样式。似乎很是着急,小姐的衣服她又不愿随便糊弄。两人很是耗了一番功夫,这才定出两件外衫,四件裙子的样式。
  谁料甫一抬头,便看见皇上拉着小姐的手,一前一后迈过殿门。
  她慌忙从衣料中坐起来,抢到两人前面,跪地请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甫觉脚步未停,随意应了一句,“起来吧。”燕脂只是端着一张脸,连眼角都未掀起。
  玲珑的心一沉,眼看着皇甫觉牵着燕脂的手走向了内室,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福全走到她跟前,嗔道:“玲珑,还愣着干什么?什么时辰啦?传膳哪。”
  玲珑一怔,看了福全一眼,见他已经由小太监伺候着喝茶,又看了内室一眼,里面很平静。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大殿。
  福全摇头苦笑。傻丫头,皇上要真铁了心想怎么着,谁能拦得着?
  未央宫的午膳传的很是迅速,玲珑将它摆在了偏殿月地云居。自己来到内室外,轻轻咳了一声,“娘娘,该用膳了。”
  内室悄无声息。
  玲珑咬咬牙,一挑流光嵌贝阁帘,又朗声说了一句,“娘娘,午膳好了,传吗?”
  皇甫觉低低一笑,从床上下来,“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头。”却无半分不快,隐隐几分宠溺。
  燕脂靠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斜斜拿着书本,只哼了一声。
  皇甫觉倾身将她的书本抽走,俯身将她困在榻上,黑眸熠熠生辉,波光潋滟,“燕脂,你气鼓鼓的样子,好像雪球。”
  燕脂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刚才用了几颗糖就将小雪球从她怀里骗走,一人一狗在她的床上滚得不亦乐乎。此刻俯身倾来,笑得眉眼生辉,黑眸里似有亿万星辰。
  心里的怒气一点一点高涨。凭什么这样大喇喇的闯进她的生活,随意摆弄她的人生?
  暗波流转,一室暧昧。
  玲珑躬身悄悄向后退,“啪!”墨玉周鱼被她衣带勾住,滚落到地。玲珑马上跪地叩头,语带颤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甫觉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笨手笨脚,确实该死。”
  “她是我的人,皇上要罚就罚我。”燕脂坐到紫檀雕龙凤梳妆台前,拔掉玉簪,“过来,替我梳妆。”
  青丝垂下,一室迷离。皇甫觉唇角笑意加深,却只深深看了镜中一眼。拿了燕脂先前手中的书,径自向屋外走去。经过俯身于地的玲珑时,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周鱼,轻轻一笑,“你该庆幸,你家小姐嫁的是当今的圣上。”□□古董,敌不过美人一笑。
  皇甫觉酒过三杯,燕脂才整装出来。
  垂云髻佩赤金玛瑙流苏,额点桃花,刻丝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宫装丽人,冷艳无双。
  皇甫觉眼中惊艳一掠而过,淡妆浓抹,俱是风情。后宫女人有人会比她美,有人会比她媚,却不会再有人像她一样游走在冰与火的边缘。举手投足,喜怒嗔笑,天成魅惑。
  他慵懒的晃晃手中的酒杯,“燕脂,陪我喝一杯。”
  没有皇上和皇后,没有称孤道寡,这样的距离,让人觉得危险。
  燕脂看着他,淡然开口,“皇上,臣妾的名字燕、晚、洛。”
  燕脂,胭脂,太亲昵,甜腻的让人作呕。只有叶子,只有从他舌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才会有风雨过后青草的气息。干净,甜蜜。
  皇甫觉单手撑颔,薄唇轻勾,燕脂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里墨色沉沉,并无半点笑意。“燕、晚、洛。”吐字极轻,合了特殊的韵律,扣人心弦。
  燕脂默然不语,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在此,午膳比寻常要丰盛许多。燕脂专心吃饭,每道菜都会夹上一两筷,绝不重复。虽有皇甫觉灼热的视线,咀嚼进食,优雅自若,丝毫不见拘束。
  皇甫觉自斟自饮,两人各行其是。气氛微妙怪异。
  福全向玲珑努努嘴,玲珑微微摇头。小姐吃饭一向不用人伺候,她又不懂皇上的喜好,怎么夹菜布饭?
  福全无法,只得捡了几样皇甫觉平时喜欢的菜样,换到他面前,轻声道:“皇上,未时还要见军机大臣,少喝些酒吧。”
  皇甫觉微微一笑,倒真放下酒杯。示意福全盛饭,就着跟前几碟菜式,吃了起来。连用了两碗御黄王母饭,方才放下筷子。
  燕脂早就漱口拭唇,端茶坐过一旁。
  皇甫觉走到她跟前,眸色懒散随意,中指忽的屈起,在她额上轻轻一弹。燕脂怒的看向他,兀自挑眉一笑,清贵之外隐隐几分邪魅,低声说道:“明晚,福全来接你。”
  燕脂眼里的怒气翻腾汹涌,却被理智牢牢束缚,拘束点寸之间。她想见止殇,所以,现在不能翻脸。
  皇甫觉刚刚踏出月地云居,就听里面“咣当”一声脆响。福全一惊,偷瞅皇上的脸色。皇甫觉眉梢只是一挑,嘴角竟然微微的嚼着笑。双手背于身后,气定神闲继续前行。
  福全心里苦笑,他跟随皇上已久,深知他喜怒无常,心思难测。若是旁人如此,恐怕九族的祖坟都得挖出来鞭尸。这未央宫,他还真得打起十分精神伺候。
  翌日晚,皇上设宴曲江池。
  曲江池连太液湖,水绕池中蓬莱而过,池周边建九曲回廊,人行其上,如在太虚。
  五彩凤戏凰宫灯高挑檐角,灯光蜿蜒如带。碧波粼粼,灯月相映。室分八屏,宴设百味。宫女高挽朝天髻,肩披彩色轻帛,衣衫轻薄,满室□□。
  贤妃梳飞天髻,发间插赤金凤尾玛瑙流苏,一袭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整个人珠圆玉润,妩媚千娇。
  晚宴是她亲手操办,是以早早便到,各处巡看。
  今日宴请俱是军中新贵。延安侯世子燕止殇,辅国公嫡孙李开泰,淮阳王小儿子皇甫倾城,全是少年得志,天潢贵胄。
  她不敢丝毫马虎,事必亲临。刚刚坐下稍歇,心头只是不安。有些事不做便罢,做了就没有退路。茶送至嘴边,却又停下,“流裳,你去那边盯着,我还是放心不下。”
  “是,娘娘。”云霓屈膝行礼,悄悄退下。
  贤妃看向池中央,蓬莱山阁隐于暗夜,影影绰绰。她竟这样眺望良久,神色兴奋、伤感、期待、彷徨。。。。。。诸般交杂。
  宴会本是戌时一刻。未到戌时,嫔妃已陆续前来。
  祥嫔与琪嫔携手而至。碧霞连珠对孔雀纹衣,拖地烟笼梅花裙,一媚一雅,俱都精心装扮。
  刚进五月,祥嫔已是新裁纨扇在手,半遮芙蓉面,含笑凝睇,“贤妃娘娘辛苦,听闻皇后凤体初愈,见到娘娘如此尽心,必定很是欢喜。”
  贤妃看着她,微微一笑,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轻轻掠过鬓边流苏,“本宫就是劳碌命,比不得妹妹能修身养性。”
  祥嫔嫣然一笑,“舜华愚笨,比不上娘娘贤淑,也不会弹曲儿下棋,得不了皇上欢心,自然清净。舜华只是心疼娘娘,苦心操持半载,不及人家枕边一声。”
  贤妃看着她,祥嫔比她小,精致的妆容下肤如凝脂,一双眼睛如浸在潭中的水银,寒津津闪着光芒。只是,黑眸之旁却有几道极细极细的血丝。她微微抿唇,神情自若,“有事做总比没事好,要不然长夜漫漫,如何打发?总不能学妹妹,眼睛都要熬出血吧。”
  祥嫔一怔,气得身子轻轻打颤。皇后禁足,皇甫觉近日连宠王嫣。她已数日未见天颜。本想借机撩拨贤妃,没曾想这个女人绵里藏针,针针见血。她冷笑一声,拉着琪嫔进了回廊。
  贤妃无声冷笑,眼里深深妒恨。蠢货,只不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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