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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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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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觉凑近了,鼻息拂到她的脸上。她皱了皱眉,拉过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脸。
皇甫觉笑了,倚在她的榻前,拿了一本《松庵志趣》慢慢读。
他的音色本就华丽,此刻刻意低沉,吐字极长,尾音微微上扬,便有了几分撩人的旖旎。
“青苔留兽痕山花缚青藤稻田几处青竹 白楼几间闲住 枯叶层层堆青石 清风徐徐。。。。。。”
燕脂摔了衣袖,嗔目望着他。
皇甫觉放下书,笑得甚是无辜,“读书让人好睡。”
燕脂淡淡开口,“皇上,您有的是军国大事,不应与一介妇人空耗时光。”
皇甫觉的凤眼一径笑得欢快,“燕脂,你若不想睡,我便陪你说说话。”握了她的手,有几分迟疑,“。。。。。。你还记不记得梅寻幽?”
燕脂静静的看着他,眸色像初春的薄雪,冰冷孤傲,带着厌倦寂寥,“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皇甫觉将她的手紧了紧,“你不在宫里的时候她家把她送进了宫,还有。。。。。。”
看着她重重合上的眼睑和面无表情的神色,皇甫觉停住口,半晌有狐疑的低问,“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一只手停在他的眼前,做了送客的手势,燕脂闭着眼,冷冷开口,“你的三宫六院都不需要向我支会,不送——”最后两个字已经是从唇齿中迸出,极大的力气却几近无声。
他终是说出了口。
接连两日他都未宿九州清晏殿,却会在夜半时看望她。他身上便有陌生的冷香药香。如此痛恨,偏偏夜夜不寐,清醒着接受心上凌迟,几欲成魇。
皇甫觉却忽然笑了,眼角斜斜上挑,趴近她的耳朵,悄声道:“燕脂,你在吃醋么?”
抱住她突然僵硬的身躯,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语气突然就软了下来,“不气不气,她们都是权宜之计。我连她们的小指尖都没有碰过,阿绿只要燕脂。”他的语气渐渐低下来,低到了尘埃,“再没有别人,只有燕脂。。。。。。”
一大滴泪慢慢在眼角汇聚,滚落下来,落到微启的唇间,他轻叹道:“是苦的。。。。。。燕脂的心也是苦的么。。。。。。”
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榻前,小心翼翼的碰触她的脸颊,“以前都是我的错。等燕脂生下孩子,我便把皇位让与皇甫钰,燕脂带我去所有喜爱的地方,等到我们两个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婆,你再用拐杖敲我,好不好,好不好。。。。。。”

   ☆、第 124 章

  燕脂带着我;去所有喜欢的地方。。。。。。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你在用拐杖敲我。。。。。。好不好。。。。。。好不好。。。。。。

心似乎沉浸在很深很深的水底,感知都模糊起来;一切的酸涩难过痛楚不安似乎都被亘古的宁静隔开,只有眼泪,不受控制;肆意流淌最新章节。

丁香结已成;江头潮未平。

怎会错过;堪堪错过,这一轮世事兜兜转转终究走到了绝路;她要的再也难以圆满。

为什么。。。。。。来的这样晚。。。。。。

皇甫觉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低低长叹一声;喃喃道:“这般能哭。。。。。。干旱都能免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逐渐绵延往下。

燕脂哭的浑浑噩噩,等到衣襟松开,胸口被人不轻不重的啮咬一口,才惊觉过来。心中气苦,一扬手便狠狠挥了出去。

“啪”,皇甫觉并未躲避,脸被掼向一侧。望她一眼,慢吞吞的垂下眼睑,嘴角向下呈了很是委屈的弧度,轻轻嘟囔了一句。

燕脂拽着衣领,心中混乱,千百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分不出是苦是甜,只怔怔的看着他。

皇甫觉飞快的一瞟她,撇撇嘴,拉过她的手,“哭也哭了,打也打了,不能再气了。”

燕脂清幽幽的眸子瞅着他,渐渐变的蕴藉迷蒙,“好,”她轻轻开口,“我不气了。”一闭眼,倦意就从眉宇间浮现了出来,像蔼蔼光线中随风凋落的花瓣“你让我自己歇一歇,好不好?”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他用双臂小心翼翼的将她托了起来,“别睡了,这会儿贪懒,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再说,我的事儿你还没有给我解决呢。”

他的动作轻柔,怀抱清爽温暖,被他拥在怀里,燕脂有些怔忪,任由他抱了出去。

皇甫觉将她一直抱到了曲江池,揽着她一同坐在交椅上,抓了她的手撒鱼食。

池里有几尾新鲤,尾巴绚丽,像跳动的火焰,在水里游弋,十分的有趣。

燕脂本是兴致淡淡,见它们为了鱼食推来桑去摇头晃脑,心下又有几分烦闷,随性将鱼食都抛了进去。

皇甫觉瞅着她笑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燕脂冷嗤一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养的鱼,自然是快乐的。”黑白分明的眸转到他的脸上,“有什么话,速说。”

皇甫觉曲中指在她额上轻轻一敲,“偏要噎人。梅寻幽他们宫中不留了,我想将她们都送出宫。先进庵堂,过一两年再由各家接回去。也不能亏待她们,你说定什么人选好?”

燕脂从他的怀中坐起身来,望着烟波浩渺的水面,面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他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的意见,他只是在表明他的姿态。只是,她往常是不屑,此刻是不能。

她沉默半晌之后才涩涩一笑,“你不需要这样做。”

大军兵压西甸,朝中文武倾轧,王家已倒,燕家离心,势力中空,势必要补入新血。与皇室联姻,既是皇帝驾驭臣下的手段,也是臣子尽忠的保障。

她已是身无余力,自然也就不想他再为她多做些什么。或者,还有朦朦胧胧的念头:若她真去了,若真剩他一人,偌大的上苑,岂不是寂寞的很。

皇甫觉一笑,凤眸之中波光潋滟,含情脉脉,“要。朕的上苑今后只留皇后一人。愿一知心人,白首不分离。”

他的表情戏谑,语气却极其认真。燕脂心中难辨滋味,只觉满腹都是怨气,怒目相向,“你明知道我——”

皇甫觉的笑意隐了,食中二指并到她的唇上,“你什么?燕脂,对我要有信心。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陪我一辈子。”

他的话说得很慢,隐隐执意,似有某种笃定。

燕脂千般言语滚在舌尖,最终只能轻轻一叹。

皇甫觉回来的越来越晚,只是不管多晚,他都会和燕脂一起睡。她若是装睡,定会执意将她弄醒,再隔着肚皮与孩子说几句悄悄话。也会按时回来与她用膳,菜色多寡淡,都津津有味。燕脂若是呕吐,一应清理都不假他人之手,定会耐着性子哄她吃完。

玲珑默默的看着二人相处,私底下总会叹息流泪。她已在佛前发下斋愿,终生茹素。对移月说,“我看皇上这般对娘娘,心中应是极爱重的。既是这样,当初又何必。。。。。。如今这般,想想都心痛。只盼娘娘否极泰来,再也不要受苦。”

燕脂一日的时间大多在睡和吃上,皇甫觉与她谈后,九州清晏殿的防范少了许多,她却已不爱再出去。

这一日,玲珑见她早膳用的不错,气色也佳,便笑着来抢她手中的书:“娘娘,别再看了,你整日这般静着,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被磨得没了气性。出去走走吧。”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出来赏荷临风。

到了芙蓉园,便遇到了一个人,裕王皇甫钰。

他似是独自赏荷,见了燕脂微微一笑,“见过皇嫂。”

一别经月,竟有数年之感。燕脂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这个素来油嘴滑舌略显轻浮的王爷深沉了许多,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悒郁沧桑,想是内心也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她随意笑笑,“王爷也在,真是巧。”

皇甫钰笑望着她,眼神坦荡无伪,“钰在此专门等候皇嫂。”

燕脂神色不动。上苑何其大,她出来的时间何其少,这时机自然不能拿捏的这般巧。只是不知,他拿什么说动了玲珑。

“王爷有何事需要用到燕脂?”对于这个纨绔王爷,她有一分愧疚三分敬重。

皇甫钰先未开口,让燕脂于锦杌坐下,自己绕到另一边,沉吟片刻方说:“皇嫂的身体钰是清楚的,若不是此事棘手,也不会犯了皇兄的忌讳叨扰皇嫂。皇嫂深居简出,想必不知数十万东征军被大雨困在了泷泽。叶荣恒在泷泽强征民夫,造船拉纤,百姓苦不堪言,死伤无数。西甸攻之不下,已成鸡肋。百官力谏退兵,皇兄却是一意孤行。钰无法,只能求助皇嫂。当世之上,若有一人能劝阻皇兄,也只能是你了。”

燕脂敛了眼神,半晌不语,忽然开口,“裕王府中可是有亲人离世?”

皇甫钰重紫长衫,腰间却系布带,冠布缨。他亲王之尊,绝不该如此穿戴,除非。。。。。。是在服丧。

皇甫钰一怔,眼中神色极是奇怪,挣扎犹豫缅怀悲哀,终是开口,“王妃。。。。。。一月前逝了。”

燕脂慢慢抬起眼,眼波如江潭浸月,冷的迫人,慢慢说道:“晚照死了?怎么会死?”

皇甫钰面色苍白,身躯微微晃了晃,勉强开口,“你身子要紧,逝者已逝。。。。。。皇兄怕你动了胎气。。。。。。”

燕脂冷斥一声,“皇甫钰!”

皇甫钰惨然望她一眼,五指覆上脸颊,声音凌乱,“自缳。。。。。。而死。。。。。。”

燕脂闭了闭眼,眼眶干涩的可怕。

燕晚照,那样骄傲美丽的女子。

心中的悲哀一重一重翻涌上来,十指紧紧抓住桌面。

那样的爱,那样的决绝,终究抵不过郞心似铁,她在自己最美的年纪凋谢,被皇权倾轧吞噬的渣滓不剩,点滴不存。本以为恨极了她,哪知道到这一刻,心依旧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

头上艳阳高照,她直觉身入冰窟。

皇甫钰大惊,惶声叫道:“皇嫂。。。。。。皇嫂。。。。。。”

燕脂清凌凌的眸子盯在他脸上,慢慢勾起了唇角,轻声说:“你终究。。。。。。负了她。”

  ☆、第 125 章

她在富丽阴暗的宫殿里下跪;脊背挺得笔直骄傲。
我以前的生活便像最精美的镜子;冷冰冰的,一成不变的维持优雅。他来了,镜子便碎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可以说可以笑可以爱的女人。
燕脂,你帮帮我。。。。。。
燕脂;你帮帮我。。。。。。
燕晚照;你敢如此爱;居然没有勇气走到最后。
你为之背弃家族放弃荣光的男人,一手推你到如此地步。你终究是悔了。。。。。。终究错付了。。。。。。终究失望了。。。。。。
皇甫钰再说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听到,什么时候离去的她也不知道。
玲珑过来抱着她的膝头哭泣;声音凄惶不安。她张张口,一口腥甜便涌上了嗓子,安抚的对玲珑笑笑,声音越飘越远,“。。。。。。别哭。。。。。。不要告诉皇上。。。。。。。”
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少女头挽双鬟,紫绮上褥,鹅黄下裙,神情清冷高傲,对着梳包子头的胖丫头说:“我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妹妹,滚出我家。”
她狠狠的一推,胖丫头便跌进了湖里。湖水很深,很凉,疯狂的涌进口鼻。。。。。。
燕脂猛地睁开眼,喉咙之间仍然有湖水灌入的窒息感。
身边马上有温热的手探过来,皇甫觉的声音隐隐低哑,“不要怕,我在这儿。”手抚上她的脸颊,触到潮湿时,顿了顿,“身子可有不适?”
燕脂怔怔的望着他,他只着了单衣,墨发披散,凤眸之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专注的看着她。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反手握了他的手,缓缓将身子偎依过去。接触到那份真实的温热时,重新闭上了眼睛。
“燕脂?”他急急低问,双臂紧了紧,又松开,想搜寻她的脸。
燕脂制止他的手,轻轻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皇甫觉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低低嗯了一声,“只是不相干的人。”
燕脂的嘴角慢慢上扬,笑容苦涩嘲讽,不相干的人啊。燕晚照所做的事,她虽然未说,他的心里却必定有怀疑的。燕晚照走到绝路,他冷眼旁观,便是善心。手滑进衣衫,摸到他□的胸膛,幽幽问道:“我若是死了,这里。。。。。。会难过吗?”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略略低哑的声音平静异常,“你若是死了,我舍不得你在地下寂寞孤单,定会把你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送下去陪你。”
燕脂静静的听着,忽的一笑,“我若是只喜欢你呢?”
下巴被人攫住,炙热的唇瓣倾压下来,气息普渡中,他款款低语,“。。。。。。那便谁都不要,我陪着你,碧落黄泉。”
一吻毕,两个人气息都是不稳。燕脂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笑着:“它跳得好快,皇甫觉,你也会心乱。”
皇甫觉望着她含笑不语,凤眸温柔蕴藉。
燕脂低低一叹,抬眸望他,“你不愿我死,不过是因了我正好能填补你的一段寂寞。都像你这般,那些妻子死了丈夫的,孩子失了父亲的,娘亲失了儿子的,岂不是各个都得活不下去,以死泄愤?”
皇甫觉敛了笑意,手指上绕了她一缕青丝,“有时候,我愿意你的心很小,小到里面只装着我,可是不行,我的皇后还有悲天悯人的心肠。”他将唇落到她的发丝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朝堂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等着我,等着我打下西甸,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皇甫钰再也没有在上苑出现过,玲珑却是追悔莫及。燕脂离宫时,未央宫基本上都是皇甫钰在护着。她对这个王爷心中是感激万分的。万万没有想到,应了他的请求,会让燕脂吐血昏倒。
皇甫觉没有处罚她,她已是伤心透顶,背着燕脂在小佛堂跪了一天一夜。自此之后,打理燕脂的起居行宿更是万分小心。
燕脂心里倒是很笃定,知道以自己的现状,皇甫觉绝不会动她身边的人,只寻了个机会温言开导玲珑一番。
她已怀胎七个月,越来越吃力,后半夜常常经脉凝涩,皇甫觉彻夜守候,以内力疏导。两个人相处,倒像是回到了全无隔阂的时候。燕脂自知时日无多,心中的纠结反而全抛了。
她怨着他,也爱着他。爱既不能长久,又何必再怨。
她唯一挂心的反而是娘亲和爹爹,他们至今还未从小银川动身。皇甫觉见她又闷闷不乐的瞅着信鸽,放下手中的奏折走了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笑道:“宁美人脾气之大江湖早有传闻,侯爷一代军神,哄女人的功夫却未必强过于我。戎马半生,难得哄哄娇妻,你又何必强召他们回来?”
燕脂顺势靠到他的怀里,情绪有些低迷,“面子难道比女儿更重要吗?”
皇甫觉告诉她娘亲在燕晚照离府时,强灌了她绝子药,这件事被爹爹知道了,在燕晚照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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