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听说不只是近身服侍的能沾上福色,连厨子家里都能沾光赚大钱。于是每年征选宫女杂役的这等苦活计,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面挤。至于能不能到东宫,进去以后再说。为此肥了多少经手人的荷包?这下子想不给太子妃歌功颂德,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荷包了。
再然后,今天酒楼里,居然有‘知情人’把锦红和纱青的身世都搬出来做话题了吗?
太子妃一直不太得人心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太过重嫡轻庶,或者说不是轻庶,是灭庶。朝中起码有一半的大臣是庶出的,本就心里有结,耳边如果再吹上些枕头风的话……
这下子倒好,纱青是庶出的,锦红居然是个外室女,母亲听说是戏子!那可是下三籍。
韩夫人闭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世雅,到底是个有福气的。”
王缰闻言,立刻一阵不自在。不料儿子火不浇油,微微摇头:“只所世雅不这么想。年初的时候不是连着几个月给她看诊吗?一直没有得孕,想来大概是中间用了些什么法子。以世雅的想法,太子这般柔情待她,大概是想哄她给生儿子。”
恒浣有些讶然,大伯怎么把女人的心思想得这么透?连这种……心思都猜得到?有些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大嫂。左筝也有些讶异,对上王勤瞟回来的眼神,突然感觉好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份?
大雅之堂 推波
“贺世静束冠五年,明天就是称道号的日子了,你不去看看吗?”
入睡前,叶锦天很平淡的拉家常。贺世静和她一向好,这次回来却一句话没问过,东宫不可能有人给她传消息,那么今天这句话总会起到效果吧?果然,岑染楞住了。还没到西凉的时候就听说世静出家了!当时心中很怅然,想当初说的是沈世雅束发做女冠,求世间一个最干净的所在。谁知一路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是不是称道号以前,还不算是正经的出家人?”这个规矩,岑染不太熟的。
叶锦天把凤床这边的帐帘放了下来,挑开被子坐到床上:“是这样的!尤其是年轻入冠的都要考量个几年,道心坚定才会赐名道号。有了道号,才算是正经的出家人。”
原来如此!
岑染歪身侧躺在凤床右手处,看着眼前朱红鲜亮的红纱,想着初到东京时贺世静有些天真、有些意气却有爽朗下掩不住的伤感、对未来的恐惧……其实她和沈世雅的遭遇挺象的,脾气也有五分象。然后结局嗯?
“想不想去看她?”身后传来温度,叶锦天想看清楚岑染的表情。
岑染闭上眼摇摇头:“她既已道心坚定,何苦多作纠缠?世外方化之地,其实比较适合她那样的人。”贺世静要是有她姐一半的本事,哪怕经历再跌荡起伏也有机会反转翻身。可偏偏贺世静是贺世静,贺世仪是贺世仪。岑染不是想推崇贺世静的处理理念,太脆弱了不好,虽然脆弱的人才知道那样的伤痛,对外人的敌视对自己的痛恨,可是……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贺世仪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做到了一个封建成功妇女的典范。叶庭杉本身便是个明白的,贺世仪又知进退会添风情,两好凑一好,这两个楷模当之无愧。可是表相下的隐忍……非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持和卓越的毅力不可。否则一个忍性不住,便是妒!便是狠!便是辣!只要犯了一条……
其实男人是个古怪的生物,他们常常责怪女人揪住一点小辫子就唠叨个几十年,甚至恨一辈子如何长短。可是他们个人嗯?岑染见过不少男子,现代的盛华的,他们相中的女人不是不可以犯错,只是犯一个错地位就会降一级,犯上两三个就会彻底‘失宠’甚至送到庙里去如何长短?降级很容易,升级却很难。不怪诸多穿越小说里,女主们纷纷高喊要把老公当老板。确实是很难侍候!
青鸾殿算是东宫唯一一处没填暖墙的地方,火盘白炉子生了不少,可是还是比不上栖梧殿暖和。躺进被里,叶锦天微微打了个哈欠:“你还记得李霄庭吧?”
“他不是你的采风使吗?”不耐烦在京里呆着,叶锦天就封他做了个采风使,四品的官阶不算高,可是有直接晋言上折子的权利就够了。再加上李霄庭耐不住性子,四处游荡,所以……这算不算是民间举报热线?好端端的提起他来干什么?难不成?岑染忽的坐了起来,扭身看叶锦天。叶锦天笑得十分‘温柔’:“我冷,过来。”一拉一拽把岑染搂进了怀里,然后好好的盖了被子才说:“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搭上线的,古怪的紧。贺世静一直呆在道观里,全心全意要修女道。可李霄庭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越顺眼。但凡回京肯定到白华观去看贺世静。因为贺世静不是一般女道,观里的师傅也不怎么管她。李霄庭出入倒也方便,一来二去,听说贺世静还回送了李霄庭几本道书。”
剧情……象那么回事!
可是,岑染皱眉:“李霄庭也二十八了吧?”和沈世雅、叶锦天、贺世静同岁。二十八的男人放在现代不算什么,甚至还够得上年轻二字。可是放到盛华……腿脚快的娃都十岁了。这样的人……
“他父母在盛华南迁前一年病逝了,守孝期间的,祖父心情不好也没管。后来心情好些,李霄庭一天到晚不在跟前,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还不说为什么,叔叔们闹得厉害,祖父更想找个媳妇把他给拴住。亲倒是订了一门,可那家小姐竟然在‘有心人’的帮助下私奔了。”
私奔?
岑染嘴角抽抽,毫无疑问的,这个有心人是李霄庭。
“后来他祖父发现了李霄庭和我的事,就不给他找婚事了。一心等着李霄庭这边的官位明确了,摆脱了商户家仕子的身份再说。没想到一等两年,不等这边有机会,他祖父就急病过世了。完了李家就闹着分家分产如何长短的?李霄庭的性子最是不耐这些,拿了自己该拿的就走了。我在京里给他办的宅子,一年顶多睡五天。这些年在外面野,更是野疯了。”当官都拘不住,更不用提别的了。至于某些问题,实在很好解决。反正家中没有姬妾就是了。
说完,叶锦天很正经的正容问岑染:“你觉得把他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如何?”
呵呵呵!岑染直想抽抽,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亦很正经的正容反问叶锦天:“您打算赐婚?”还是明天赐?有东宫银卷旨压的,道观的师傅哪敢再留人?贺世仪那边不用问肯定也是想让妹子过‘正常’人的生活的。到时候贺世静不嫁也得嫁!
叶锦天嘴角斜挑,眼帘淡淡的斜映出一片阴霾:“既然我的法子不好,你来想一个。”
“我为什么要想?出家是世静的个人选择,尊重她的选择不好吗?”一桩不知道是不是情愿的婚姻,在强迫面前,几分情愿也会变成不情愿。贺世静又不是个脑筋转得了弯的。与其到时候把几分欣赏抹杀,不如眼光放得长眼些,做个世俗外的朋友,更加风雅。
“噢?你是这么想的?可是、那时候你为什么一气劝左筝?就因为她已经成婚有子?染染,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你现在推一把她,她就不往那绝路上走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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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什么是绝路?
“你再跟着他,才叫绝路!”因为程识和齐磊是一挂的,所以岑染很清楚齐少最近的风流史。几天前还喜欢得死去活来,几天后就故态复萌、灯红酒绿了。这样的男人分了就对了!
“他和我求婚了!”希颜凉凉的话毕,抬手喝了一口……岑染心惊肉跳,左右看看咖啡屋里的人数,压低声音气吼:“你疯啦?你的病能喝咖啡吗?”还是黑咖啡!果断把自己面前的果汁调了过去。
希颜轻笑,这次的笑里有些温暖,伸手探过桌面,握住了岑染的手:“幸好我还有你们?”一个个天天换着用,女朋友果真是最好的备胎。
岑染微笑,反握住希颜有些凉的手:“知道就好!不许象上次一样做傻事!”说到这儿岑染突然想起毕业后再见岑染是在医院的情景。心里难受又觉得很不吉利,赶紧换话题:“挑个地方,咱们旅游去吧!出去玩玩就什么也忘了。天大地大,世上就算是只有一个男人,男人以外还有更多。”
“所以你动不动就出国?放程识一个人在家?”
岑染听得好笑:“你以为他会一个人?颜颜,你上了齐磊的贼船是因为你相信感情可以改变一切。可是那太天真!堡垒也有大有小,有海边的有悬崖的。他们这种人?我不敢说一辈子该不了,可是那得需要极强的刺激。而我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委屈自己去做那个男人成功路上的炮灰,然后让在他左拥右抱或者洗心革面的时候偶尔被拉出来缅怀一下,或者和哪个女人比较比较。 ”那样样太雷了!
这是家允许吸烟的咖啡屋,所以当岑染抽出一只烟来时,无人禁止。可是打火机都点燃了,看见希颜坐在对面,岑染还是收了起来。
希颜看看岑染右手双指的眼色:“最近很困扰?”岑染平时是不吸烟的,可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一根,虽然她说一直品不出个滋味来,可是苦涩的感觉可以促进清醒。联想刚才岑染说话的内容口气,希颜皱眉:“你又撞见你哥换人了?”岑染的哥哥曾经痴情过,和家里抗争过,可是自打织锦死后,就如同任何一本狗血小说里的那样、变了!尤其是他保不住岑染,看着妹妹嫁到程家后,愈见放浪。
“我都不知道我当初嫁的到底对还是不对?”岑染一向认为她这桩婚姻是对的,毕竟挽救岑家不让哥哥因经济庭判罪是更重要的。可是……现在却说如此的话?希颜苦笑:“我不知道!”既不知道你嫁得对不对?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你?
不过有一条是可以做到的,陪她一起坐着,直到心情平静。
所以……
“你不必特意赶过来?大冷天的,深更半夜,仗着自己的太子妃,就折腾人半夜起来服侍你啊?”
贺世静的屋子不算大,陈设也一概简单。看面前女子道冠素服的样子?岑染微笑,执起一杯清茶品了一口:“果真还是出家人的茶好!”
“那你来跟我做伴啊。”贺世静的声音依然缥缈。空空的,象是超凡脱俗?可是却更象心不在焉。
岑染心里叹气:“你在犹豫!”
算是一针见血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贺世静扭过头来看着沈世雅,七年不见,她也大了!不再是曾经东京城的小女孩,变成一国真正的太子妃,将来的国母?贺世静身上不禁打了个哆嗦,闭目念了一会儿经才算是稳了下来。抬头再看世雅……
“世雅,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和杨家对上。可就算是这样……我、我、我还是对不起你了!”贺世静已经想过很多次,练习无数回,可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看着世雅的眼睛,然后承认自己……
岑染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有些好笑:“你就是因为这个要出家?世静,你脑子坏了?你想想他而已吗,又没上门抢,望跟前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别人大概知道的也没几个。你因为这要出家?”岑染捂额:“照你这么想,全天下的人都该死!谁没有惦记过别人的东西?关起门想想又没有影响别人?你也太迂腐了吧?”更何况:“你惦记的又不是太子,是沈世宗!那么好的男人,我还常回忆咧?”
“你回忆?”贺世静让沈世雅的反应弄得有些晕!看样子,她似乎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没有冲上去?想想那些选女……太子逼迫她们下嫁的狠心……
“他不是沈世宗了!他是盛华的太子。世静,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啊!”听说这个观里就有一个死活不肯下嫁出了家,父亲从五品变成七品的。不然今天他也不会让这么多人随扈!
世静的头渐渐低下,沉默不语。岑染玩着手里的拂尘淡道:“与其说那样的理由,你倒不如说你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年纪又一天天大了。因为我的关系,那些上赶着求娶的你怎么看怎么恶心。你觉得你没有你姐的本事,也不想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甚至恶心的男人委屈自己。所以在出家也不会没有人管你的情况下,一个人过也挺好。对不对?”
贺世静的头依然低着,岑染却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行到窗边,推开,东方已渐渐发白,天,要亮了!
“我大晚上的赶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不管你想干什么,一定要想清楚,值不值得!就像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理由纯粹无聊,完全不成立。我给你找的那个还不错!你不是那块曲意婉转的料,让你压着脾气工守着一个恶心的女人过日子,你做不出来。可你也不是有胆子宰人的那种,所以……”岑染扶住贺世静的双肩,坚定的说:“出家吧!为了不哪天自己把自己恶心死,惹得一堆亲人难过,还是早点出家吧!反正有你姐在,当个自自在在的道姑总比给恶心男人当小媳妇,一辈子委曲求全要来得好!每天念念经,种种花,打打座,看天地间云起云舒,细心研读体验尘世间千姿百态。何等清闲自在?哪天说不准就悟道了,到时候成仙成佛,万年不死与天地同寿,就更合算了。所以,出家吧!那是一条平静快乐的光明大道。”
虽然沈世雅说得情真意切的表情也很严肃认真,理由更是明确精准,但是:“我怎么觉得你在说发话?”感觉不倒一点诚意!
当然感觉不到,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出家啊!”
贺世静脸上神色有些不对,手指绞在一处,十分紧张。可岑染就算是没看见:“你个没出息的,你脑袋里进水啦?以前就不用说了,现在你不知道新朝纲吗?就算是你碰上个在风流的,他也只能在外面玩,家里你一个人做老大。不想碰上那刁钻公婆,就让你姐给你找个家里没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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