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染依稀记得戴安娜每天好象就是参加不完的场合,接见不完的人,做不完的出访。
盛华版的沈世雅太子妃,每天要干什么?
很认真的问老板兼老公,叶锦天让她的认真模样逗得险些笑出来。强绷着一张脸,严肃回答:“生孩子?”
啊?
当母猪?
岑染嗤笑却没有说话,叶锦天眼帘沉了沉后,心里长叹一口气,颇是无奈的摸摸岑染的长发:“你也有三年没接触这边的朝政了,先把这池子水搅清楚。然后再把那个什么自行车做出来,等我的计划开始了,咱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计划?
岑染心头有些异跳,象是被什么猛抓了一下,瞬间疼痛过后渐渐弥生出一种似酸非酸,似苦非苦偏又好象马上要吃到颇甜滋味的感觉,心跳得厉害:“什么计划?”
叶锦天仰头看看这四凤团阳幔底:“王家的军权到底过盛了。上个月王缰进宫见父皇,说已经订下计划会在两年内把军权交出一半来,五年内病休退居荣养。请皇上拟好接任人选,他好不动声色的慢慢把权移过去。父皇允了!却也保证王勤和王勋会一直留任东宫和皇宫两处的护卫职。我想这对王家来说终究是个好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我知道!”沈世雅虽说现在只是个太子妃,可是却是板上钉钉的皇后。王家军权太大,难免会有后戚逼政的嫌疑。就算王家没什么想法,也会让那些吃不到嘴酸的,闲着无聊的弄出些名义来。与其到时候骑虎难下,不如早些打算,退出战场。
这个女子一向是个聪慧的!想想朝上那些事,叶锦天心里就来气,刁奴欺主。虽然父皇和自己带来的人占了一大半主要职首,可是毕竟来江南时短,要想真正站稳脚跟,需要时间更需要别的招术,并且现在还得加上一条,不能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伤害岑染的机会。“你手里没有人是不行的!快点把那东西做出来,只要东西真的灵巧好用,便可以派发到下面商户去。江南商户多,重利者多,朝臣与巨商大贾联姻者彼彼皆是。只要到时候把勾子撒进去,再出什么事时,你不急都会有人着急。放出野狗咬人,总比坏你的名声强。”岑染一旦怀孕,便不能再侍寝了。就算叶锦天不在意,穆家也会动手脚,那些想把女儿送进东宫的人更会想主意。擅专独宠这种事,毕竟与后位有碍!就算有什么点子要想,可究竟一昧用高压制止是不行的,只有让他们内斗,斗到没功夫想这些事。
当然:“御史台和翰林院里,你最好也抓上几个能用的。”毕竟这种事,景帝和太子都不好直接用自己的人出面。而那些文人酸仕则最好拿这些事大作文章,即使他们本身没有想送女儿进宫的想法,也喜欢臭显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烦人之极!
叶锦天脸色难看了,可岑染心里却象被蜜水过了一遍似的又软又甜,伏在叶锦天怀里,甚是乖巧!
“其实想治文人的法子有很多。翰林院的穷酸最好治,找点事让他们忙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至于御史台的那些尖刀子……我们那里有一种叫报纸的东西。”
“报纸?”
“是啊!就是把全国上下发生的事印在一张很大可以折叠的纸上,以很便宜的价钱卖出去,供人看。可以有政事、民诉、文章、诗曲,总之你想登什么在上面都可以。我们那里有很多种报纸,专门报导政事的会把国家最新的政策,开会的内容,官职的调动,新官上任准备要干的事项都写上去。这样一来,说到的就必须做到,只说不做的,说的不如做的……”往下就不用岑染说了,叶锦天兴奋得都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点子极好!这样一来,非但翰林院那帮酸儒有了事做,就连御史台,吏部甚至州台府县都可以有法子制约了。
只是:“印书的费用很贵!”纸张的价钱还算中等,可印刷的费用就太贵了,这也就是平家人家宁愿借书回来抄,也买不起书的理由。买成书太贵!象岑染说的这种报纸,肯定一般买不起,这样一来……
“会有办法的!”
岑染的前夫程识先生门下可是有两家报社的,这种事岑染门清得很。
叶锦天见她说得自信满满,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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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婚期过,叶锦天照往例上朝去了。
太子妃有送太子上朝的‘责任’,但并不表示没有睡回笼觉的权力。送走叶锦天后,岑染就回被窝好好补了会儿眠,直到辰二才起来。洗漱用完早膳就巳初了。秦尚仪的脸色这几天一天比一天严肃,可岑染看都不看她一眼。
内里打理清楚后,立在殿外已经快一个时辰的侧妃穆琬才算是有机会进来请安。桃红色的立领淮绣长袄下浅碧色的百折湖边裙,亦艳亦清。斜梳的堕马髻风流婉转,酒蛊口大的三只金丝掐绒鬒花颤微微的压在发上,显得整张脸明媚可人。
“妾妃穆氏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儿都象黄莺一样嗯?
叶锦天两年多没理她还这么鲜亮?看来是个不省油的。
“起吧!”声音淡淡,既不亲近也不热络,连虚套子都省了?穆琬心中凄狠,脸上却恭顺的笑着顺从。站起立在一边!
后面的奶娘抱着一岁半的新云县主上来请安,岑染照例不冷不热的。都立在一边后,岑染接过了贰味奉上来的红茶,尝了一口:“兑些槐蜜,一勺就好。”贰味应是,配好后换了一只新盏奉了上来。这次吃着味道才对。连吃了三口后,放到了一边。杉枝伶俐的将热帕子奉上,岑染擦擦这双可怜兮兮的手,漫不经心的说:“以后请安就按这个时辰来,大冷天的别冻着孩子。”
“是!”
意思是冻着自己就不要紧了?穆琬既想冷笑,又觉得没法子往下接话。原想着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归会亲热些,好做戏给别人看。没想到这位太子妃竟然是这般模样的人?就这样傲骄?
杉枝站在左下侧,很容易看到穆侧妃紧握的双手,往上给太子妃送了一个眼色后,岑染微笑:“既见过了,就下去吧。”
啊?
就这么打发人?
穆琬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一边的秦尚仪却轻咳一声,穆琬立时就意识到做错了,赶紧低头。
岑染挑挑嘴角,往司棋的方向看去:“给穆侧妃记上第一笔,说盛景朝二十四年腊月十九初巳时初刻,穆侧妃至青鸾殿拜见太子妃,无视宫规,抬头直对君面。秦尚仪,按宫规,这该怎么办?”
“回太子妃的话,照宫规,抄圣诚仁武威皇后启示录十遍,素钗一月。”背规矩,秦尚仪最拿手了。
“很好!就照规矩办。”
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穆琬气得想哭,声音才自哽咽,秦尚仪就接到了太子妃的眼神,立时又说:“宫中规制,腊月正月属吉月,宫中严禁哭泣私祭,违者主妃者禁足一月,抄威后启录五十遍。”司棋听得清楚,记得飞快。记完,端着朱砂录本跪到了穆侧妃面前。
穆碗微红着一双秋目,颤抖得曲膝:“不知太子妃何意?”
岑染最烦和这些女人打交道,实在累。微打了一个呵欠后,很没奈何的说:“这是本宫到东宫要立的第一个规矩,从上到下凡举犯错的,都要在录案上画上供押。你是第一个,也是连犯两次错的。穆氏,本宫不希望在这本册子上看到第三只你的手印。谨言慎行,规矩守制,才是妾妃应该遵守的品格,以前没人教你,今天本宫受累,亲自教你。听懂了吗?”
“是!妾妃明白。”
“很好,那就按吧。”
红彤彤的指印按在雪白的书册上,却连个哽咽都不允许有。穆琬施礼后,带着奶娘新云出殿去了。
杉枝嘴角挑起,颇是得意。贰味却有些忧心的看过来,岑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后,朝秦尚仪说话:“这天下道理,最大最浅的莫过于有制守礼。秦尚仪是东宫仪制典范,从今日起便按这个法子照制内苑。在本宫治下,可不允许东宫内有一个奴才不守规矩的。明白吗?”
没有一个奴才不守规矩,就是说她这个主子可以不守规矩?亦或者是自己这个奴才没有资格管制她这个主子?秦尚仪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为有权执刑而高兴,又觉得眼前这个主子实在不好对付。称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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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内务,就该办正经事了。
这两个月岑染已经把那本关于造车术的书翻了个底朝天天朝底,大概部件原理都想通了,唯一难理解的就是轴承。那东西藏在车子里面,岑染没拆过。只是偶尔路过修车摊的时候,好象看到里面是堆珠子。按书上写的好象是两个铜圈各有内沟,然后把珠子添了黄油放进去,既承力也可做滚动。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能不能做出来就不晓了了。
而且,首要的任务是画图!在定南侯府不能干这种事,到了东宫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了。当下就转到了侧殿书室中开始绘图!盛华没有圆规,只能拿大大小小的碗盖来代替,炭笔的质量倒是不错可是碗盖找不到中心点画出来的图实在没法干!
难不成要先做个圆规?
也是,总要摸摸这边司造局手艺人的底子。
订好路线,画好圆规的图纸。午膳后,便让小施派人去传司造处的锋银师傅。
一刻钟后,传过来三个。都是锋银司的,一个二十多的一个三十多的还有一个四十多的。小施办事水平不错!
把图纸往下面一送,简单说明完毕,三十多和二十多的各问了两个问题后,三个人就一齐退下去了。
“你们猜猜,谁先做出来?”
杉枝笑说是最年轻的那个,因为数他问的问题最多;小施说三十多的那个在锋银处最得用;司棋想了想后:“奴婢觉得是那个老师傅最有办法。”
“噢?为什么?”
“奴婢说不好,只是瞧他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乱猜而已。”
是吗?岑染想想伊春与自己的提点,看着这个司棋浅浅的笑了。
没有合适的用具,自然做不成画。
伊春很识相的把东宫内册名录表送上来,庆阳宫小,连带东宫编制也缩水。内宫直接管太子妃管的下人一共是八十一个!各种来历皆有,杂得很。毕竟是初来庆阳落脚,不象东京宫那般数百年积累下来的。不过岑染不急,她有的是时间。反正是家庭妇女嘛,太子妃也只不过是家庭妇女里地位超二的而已。有的是闲时间!
因景帝身体不太好,所以太子监国。每日忙到酉正才会回东宫,而后批阅奏章直到亥时,又读一个时辰晚书才会休息。一如既往的勤勉嗯?
岑染也不去缠他,只是派人去膳房里嘱咐一声,定时定点给太子送晚膳。
一连三天尚寝局的内注都是无宠。
第四天头上,锋银处的三个人一起来了。奉上各自做好的圆规,模样看起来都很像那么回事,可是正经用起来就觉得姓司马的老师傅有水平了。定位针脚打磨得微圆,一点不伤纸面,放炭芯的另外一侧不是直接夹的是炭芯而是用夹的软木包成的炭笔,看上去笨些可是更换起来很方便。另外就是中央转圆的地方浅浅的刻着顺纹,一点不打滑嗯。
“不错!司马师傅手艺本宫最满意,看赏。”
东宫不比皇宫,打赏的单位从来以九钱串为底数,不值得却是荣誉。
司马致谢恩叩头!
其它两个脸色就差多了。而后,岑染当着二人的面把一张折好的图纸赏给了司马致,非常明白的告诉他:“本宫自天一阁得了一本奇书,是威后的赏赐。打算做出来,这是中间一个部件,你做好了本宫有赏,若是外传出去……”
“小臣知道,小臣定会为太子妃殿下保密。”
“那就下去吧。”
又是三天,司马致做好东西呈了上来。又得了一张,又是三天。而后太子妃给的图纸越来越多,司马致忙得白天晚上不睡觉,三个月下来人都瘦脱了形。当然,与他同样受罪的还有因为给太子妃做了一整套大小粗细软硬不同的炭笔而受了垂青的木制处的闫彬。两个人全部让太子妃的图纸操练得不成人形。与此同时,伴随着春暖花开,一条逐渐有趣的消息就在庆阳城内外流传开来了。
“听说太子妃从天一阁得的书是造一种车的。”
“听说那车模样怪得很,只有两个轮子。”
“听说那车不用马拉,只要人坐上去蹬就行,跑得可快了。”
“有多快?”
“反正比人跑得快,听说太子妃让小施公公去骑,后面跟着三个小太监追,要是追上了赏银五十两,可是就是追不上。”
“你说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啊?”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从前到后本钱只花了三十两。”
“那可比买马便宜多了。一匹劣马也得五十两银子。”
“而且还不用喂草料。”
“这东西……太子妃娘家要了?”
“好象没有。”
“那太子妃准备给谁?”
自古而来,就没有哪朝的太子妃自己赚钱的!
所以这图纸也好,东西也罢,总归是会给哪个忠心的奴才的。可是到底怎么和太子妃搭话?商户再有钱也毕竟是士农工商的最后一个。晋见东宫是根本没有资格的。既然如此,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有人往定南侯府跑的,可王家门风严谨又高贵,商户求见是根本没人搭理的。
有人往沉香公子府使劲,可沉香公子每天忙得根本不着家,两位叶夫人压根不敢应这样的差。
有人往上官大人家里投帖子,可上官大人却说外官不敢随见内眷。
宫外各家商户急得猫挠爪子,东宫内府的小施公公最近却有了新爱好,太子妃派他去传谁来晋见,都不坐马车了,直接骑着银光闪亮包着褚棕色坐垫,前面篮子里垫着软垫的‘自行车’满庆阳城的串悠。那速度风也似的,比坐马车快多了。庆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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