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两人便各摆了一盆花出来,放在梳妆台两侧,眼神毫不客气地绞杀在一起。想来这两盆花,分别来自不同人的授意吧。
我连看也不想看了,直接说道:“难得它们开的这般快活,若是上了我的头,反而可惜了,收在一旁,顺其自然吧。”
“可是小姐,您总要带朵花——”莺簧和隽隽同时开口。
“这园中亦有花木,寻一朵能看上眼又配得过的便好。”我挥挥手,这种时候,便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不过是去看戏的人,何必自己粉墨登场,娱乐别人呢?
莺簧和隽隽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是迟疑。我只好站起身,既然她们不愿意,我便自己去找。
“凤先生,奉老太君之名,给您送花来了1
正在僵持着,这一声“送花”,正如纶音佛语,解了我燃眉之急。进门来的是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身后的小丫鬟手中捧着一个花瓶,碧蕊琼花,似玉莲又非玉莲,自顾自的美丽。尤其那近乎冷冽的花香,似有似无,让人分外想到“天香云外飘”的句子。
“多谢老太君增花之情,今日有劳嬷嬷了。”有了这朵花,一切都解决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对她老人家五体投地。
隽隽也不再犹豫,走过去将那花枝剪下,簪在我头发的侧后方,完成了这最后的一笔。万事具备,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一天,不会真的太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到北京温暖,不,确切说,是火热的家,昨儿是在交通工具的轮换中度过的,到家已经瘫掉了。老了啊老了,支持不住了。
那个,我回来了,大家开心不?开心的话,就不要bw我了,勇敢地表达乃们对我的爱吧,就算不爱我也无所谓,本人不接受烂西红柿和臭鸡蛋。现在还是很累,等我整理完所有的照片和七七八八的东西,再上游记吧,收获很多啊,生活果然还是很美的~~
占春芳
旧年看红楼,也曾读过“世事洞明皆学问”的句子,却没想到只这一个宴会,便让我更深刻的理解了此言真义。
还未赴宴,我便学到了第一课——永远只在最合适的时刻出现。
所谓的最合适的时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也颇要费些心思。若到早了,便会与那些普通的官吏的女儿们混为一谈,一来会被取笑失了身份,二来也达不到“万众瞩目”的效果;若到晚了,落在了公主们的身后,那也是大大的不妙。搞不好哪日就会被冠上一个“妄自尊大”的罪名,遭受弹劾也说不定。
所以到会的时间选择,要综合考虑到举办者和其他宾客的身份,以及亲疏远近关系的基础上,对自己准确定位,并兼顾宴会的惯例,是万万错不得的。
是以当谢府的从人请示是否要立即出发时,秦夫人看着刚才用过点心,正待补妆的清儿,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坐在上首的老太君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对我笑道:“可见我这老婆子还不曾眼花了,咱家这洛如可不就是为了君儿你开的1
洛如花吗?听着名字耳生的很!若非是药用的花花草草,于我而言,可真只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了。我只好微笑道:
“夫人爱惜赠花,凤君感激不荆”
“清儿的妆莫要再浓了,本就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脸色还能差到哪里去?弄得一脸雪白,反倒悖晦1秦夫人亲自走过去为清儿傅粉,老太君一眼扫过去,便皱起了花白的眉。
这种情况下,身为员工的我,也只有当做听不见了。那秦夫人脸色一白,放下手中的粉盒,应了一声“是”。
见我也看她,清儿便向我挥挥手,我也对她报以笑容。
“看着清儿,我便想起我那大丫头,她第一次去裙幄宴时,便也是清儿这般年纪,这般神采,吾家有女初长成,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1老太君叹了口气,声音里都是悲伤和落寞。
安慰人从来不是我的强项,老太君想听到的,也并不是苍白无力的“节哀顺变”。人在触景生情时,最需要倾诉,而我的功能,也就是情绪垃圾桶罢了。
老夫人的双眸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叹了一口气,她又坐直身体,问秦念兮道:“瑁儿媳妇,君儿和清儿随身的东西,可再□点过了?”
“都已然备妥,媳妇今晨起来又点过一遍,都是齐的。跟着的人媳妇也又嘱咐过一遍,如今只等着您示下。”
“本也不用急的。只有别人早到的,谢府之人何时迟过?”
我心中咂舌,老太君果然不改彪悍本色。说起来以谢家的地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放眼整个碧落朝,敢指手划脚的人寥寥无几。
只是那些敢指手划脚的,偏偏是天底下最不好得罪的。而这宴会的主办之人,便是其中之一——
在秦夫人的催促声下,我们的马车终于到达此次游园会的主会唱—芙蓉园。马车方才停稳,车帘便从外面被人撩起,程潜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庞,便出现在眼前。
清儿向前冲的动作做了一半,好像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轻咳了一声,这才故作矜持地起身,走到马车口,将手递给程潜,款款下车。
转身,曳地的裙摆在地上划了一道不太完美的弧线,然而那扬眉微笑的姿态却近乎无懈可击。毕竟是谢家的女儿,并不需要刻意装扮,便自然而然流露出清贵与率真。
“清水芙蓉,姿态天成,小清儿也长大了。”程潜本来是要去摸清儿的头,不过在清儿的瞪视下,只有改摸摸自己的鼻子,微笑道。
趁着众人的焦点还在清儿身上,我也站起身准备下车,程潜的头却像安装了“精确制导”程序一般转过来锁定我,便再也没有移开视线,唇边本来戏谑的笑容,也换上了温柔的曲线。我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只有硬着头皮自行下了车,至于他伸出来扶持的手,我干脆地视而不见。
他倒没有半丝尴尬地收回走,向我踏出一步,害我险些撞进他怀里。我忙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正看见他低头凑向我的发间,深深吸气。那怡然自得的笑容,柔情似水的双眸,无不明晃晃地刺眼。
我皱起眉,“自重”两个字还未曾出口,便听他轻声如呓语:
“修眉联娟,风致雅远。老祖宗终究太过心实了。这般形容,私藏一生仍看不足,若被天下人窥去,如何得了1
“你早说有这份心,便扮上了替我去,岂不一举三得?”我挑眉说道。
“一举三得?”
“一来可遂了我的心思,可不必来此献丑;二来你也不必望梅止渴,自己亲来‘修眉联娟,风致雅远’一番;三来今日园中秀色纷呈,这天下间的男子,唯你尽情徜徉这胭脂乡,岂不妙哉?”
清儿大笑道:“每次姐姐出马,都可说到潜哥哥没言语。今日可服输了?”
秦夫人身为诰命,出门自然有官轿,并不同我们一起,此时也下了轿走过来,匆匆与程潜见过礼,这才对我们道:“下人刚来回报,公主车驾已然到了,如今都在碧霄楼。咱们也快些吧。”
“慢慢来便好,还未见到太子妃车驾。”程潜也不着急,说道:“表嫂便容阿潜做个护花之人,送芳驾前往。”
一进了园子,便有穿着五彩裙裳的丫鬟迎了上来。引着我们向里去。一路上姹紫嫣红,修竹茂林,皆可入画。绕过九曲桥,便见到箫管丝竹之声,更兼有女子的谈笑声,随风入耳,衬着这水音,格外动听。抬头便见那花树斑驳之间,有一角露台,旗幡猎猎,华盖招展,好不热闹。
到了碧霄楼下,程潜便同我们别过,转入那楼中,我们却顺着碧霄楼背后的假山拾阶而上,秦夫人的玉足踏上那露台的一刻,原本三五成群,言笑晏晏的女子们都端正的面容,围了过来,簇拥着几位华衣美人,迎向我们。
走在我们前面的秦夫人停了脚步,盈盈下拜,道:“臣妾秦氏,见过公主殿下,见过诸位王妃。”
我和清儿自然也是行礼如仪。那位居中的美女绕过了秦氏,伸手虚扶我和清儿起来,这才转头对秦夫人,笑道:
“大表妹快快请起。不过是姐妹间的聚会,如此多礼,反倒叫人不自在了。”
听着这称呼,想必这位就是那久仰大名的“齐王妃”了。只见她拉了清儿的手,对公主们道:
“嫂嫂们前几日去谢府拜望,都是旧相识了。妹妹们也过来见见,这位便是谢家的清儿小姐。”
公主们也都过了来,与清儿互相见礼。正此时,便听见人来报,说是太子妃到了。
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相熟的几人便围在一起整装修容。那齐王妃却恍若未闻,直接走到我面前,道:
“这位便是凤小姐吧。”
我坦然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多承王妃相邀,凤君不胜感激。”
这位齐王妃并非是我之前想象的“王熙凤”似的人物,容貌且在其次,只她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便足配得上齐王外表的“假仙”。只是不知道她这内在与外在,是协调统一,还是走了和她丈夫一条路子。
她亲切地挽起我的手,笑若春晓之花,道:“芝兰玉树,不是凡花。未见到小姐之前,我还只当明瀞夸大其辞,如今方知道,他的形容终是太浅了。”
我正组织了更客气的语言要回话,只见那石径上已站了一个小太监,扯着嗓子唱道:“太子妃娘娘驾到1
毕竟是储君之妻,所受待遇也要比照太子,君臣之礼便少不了了。太子妃一身明黄光华熠熠,足以与这春日争辉。直等着她坐下五秒,气氛做主之后,那小太监才传出话来:
“众卿平身1
之后便又是一阵寒暄,清儿是初次与会,自然要隆重推出。便见诸王妃中最年长的魏王妃为清儿引荐。那太子妃方才绽出“亲切”的笑容,拉着清儿的手,笑道:
“素日里听便听老夫人们说起,谢府里晏老太君,是本朝头一位会教养子女的,清儿妹妹虽小,却也有雏凤之相,都比下去了吧1
秦夫人连忙道:“太子妃过奖了,清儿妹妹便是再好,又怎比得两位公主端正典雅,贵气天成?”
“秦夫人也太过谦逊了,清儿妹妹到底是谢家的女儿,虽则年纪还小,只看这通身的气派,若非钟鼎百年之家,便是学也学不来的。据本宫看,今日这花状元之位,只怕令妹也要让贤了。”
这太子妃好生厉害,这句句话都是抬谢家压秦家,不知道有何用意。今天的裙幄宴,这气场竟是大大的不对了。
清儿被太子妃拉着手,这时候倒显出谢家人的本色了:
“多承太子妃垂青,清儿初来乍到便恰逢盛会,心中欢喜,一心只想与众位姐姐相交,并不多做他想。春兰秋菊,本各擅其场,状元之位,亦有能者居之,清儿愿与姐妹们同贺。”
说完,便故作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见我点头才笑笑调转目光。
太子妃用含义不明的目光看着清儿半晌,这才吐出三个“好”字。齐王妃一直在我身边,至此方才走到太子妃身边,说道:
“臣妾请娘娘示下,是否便与臣妾等同去游园?”
“若本宫跟着去了,你们反倒拘束,你是主人脱不得滑,便陪着公主们去吧。我们几个妯娌留下,借你的席面好生聚聚。”那位太子妃显然对游园这样的活动没什么兴趣。
齐王妃应了,便招呼了一干人等,大家兴冲冲下了楼,三五成群,四下分散在各个游戏“据点”。古时候没有网络不能出门,女孩子们更想出了诸多游戏,齐王妃倒也安排的齐全,从那风雅的琴棋书画以降,还有马吊、投壶、双陆、花湖、斗草,应有尽有。清儿好动,便向我打了个招呼,便融入玩乐的人群中,和人同去射鹄了。
我对这些女孩子的游戏,并无太多兴趣,再者也懒得向人解释我的来历,不如顺便走一走,也可饱览春光。
柳荫鱼池,小桥流水。我只一个人随心而行,倒也自在。突然之间,胳膊被人扯住,卷入一个沉香缭绕的怀抱。我咬住下唇,诸多景物在我眼前,仿佛快进一般,待我落了地,才发现自己身处密林之中。
微风吹过,夹着几声丝竹凌乱,同它一起乱掉的,还有我的心。这是那晚不愉快的“唇枪齿剑”之后,我第一次见到睿王。
我转过身,不想让他那双眼,毁了我的冷静。
“殿下莫要忘了,凤君曾说过,三日之内,不想再见殿下。殿下莫非以为,凤君只是妄言?”我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地说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说了什么?我心下大惊。他脑子烧坏了吗?这种酸到骨子里的话。怎么可能说出自他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转过身。
却见他的目光,从树梢降到我的脸上,那深邃如星空的双眸之中,隐隐发光的,可是——害羞?
我脑中“嗡”地一声响,就算是刚刚程潜“柔情万种”,也只让我头发发麻,并不曾有过这种一片空白之后,近乎“如坐针毡”的不安和别扭。
我往后撤了一步,却忘记身上的礼服,并非日常出门时的轻便女装,结果便是踩中了自己的裙摆,摇摇晃晃,几乎失去了平衡,
他向前走了一步,揽住我的腰,说道:“你今日怎么也如清儿般,毛躁起来了?”
还不都是你“语出惊人”害的!我心下腹诽,却不能宣之于口。刚刚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当是我幻听了,人生在世,总是难免的。
如今的情况,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扳开他扶在我腰间的手,说道:“谢过殿下援手,此刻并非洽公之时,凤君告辞了。”
他皱了下眉,散发出雷霆万钧般的压迫感,显然是大大的不悦了。我也丝毫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转身便走。
谁知才踏出两步,便被他又从后面抱住,任我怎么挣扎也不肯放松。我只好停下抵抗,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他这才转过我的身子面对他,抬手为我摘下莺簧与隽隽硬夹上去的耳坠,轻揉那通红的耳垂,说道:
“那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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