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一拉右手的长袖,摇摇头,道:
“你可用得着这般刻意?”
我真是服了他了,这身衣服的料子,与那日我从他那里借来的织玉锦发带,显然同出一匹,他什么时候,竟将它裁成了这身女装,与我身量竟分毫不差。
“从初见那日,魂牵梦绕,惟有此情此景。”程潜慢慢向我走来,俊美的脸上笑意温存,似乎与我一样,想起了那日初见时的情景。
我任他拉着我坐下,他的目光未曾稍离我左右。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肉麻之语,我只有先发制人:
“原来你早知道我是女子,我是何处露了破绽?”
高领,塑身衣,我又没扎过耳洞,举手投足间,也并没有多少女子的姿态。自我扮男装在外行走,都是无往不利,他却从初见那日,便发现了我是女子吗?
“你为救人,将头发散下来转头看我之时,我闻到了你的发间的兰花香。”
只凭这一点?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只是笑着,不再多说。不过我倒能释然。程潜混迹花丛许久,这手分辨男女的本事,自然绝非一两日之功。只是他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我,他看出我的身份,是因为“经验值”。
我也顺着他的意思,不再追问,操起筷子,向桌上的美食进攻。就算翻旧账也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解决凤贤大人的案子。
我还在金陵谢府的那段时间,程潜并没有虚度。他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程大人的在大理寺时处理过全部案件的卷宗,都带回了谢府,并且开始了课后研究。
不过他的研究却并没有什么突破,凤贤大人不亏神判之名,他所经手的案子,无一不是断得干干净净,不偏不倚,没有任何瑕疵。不过大理寺的一个职能,便是负责官吏犯罪。坍塌在凤贤大人手下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其中有几个被处分的官员,与当时某些集团,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
若只是陷害他人,这些被处分过的官员所在的集团,绝对都是有这份实力的。凤贤的案子,会不会就与这些有实力的人有关?
“凤大人免官之时,有哪些案件正在处置?”
最有动机陷害凤贤的,应该就是当时她手上处理案子的被告人们。这些人之中,大部分还是被新任大理寺卿判了刑,还有少部分落网之鱼,程潜也已经将他们的资料收集完全,都摆在案头,功课做得非常到位。还有那些被凤贤动过的官员的资料,程潜也一个不落全部整理好,以时间顺序摆放整齐,只等我调阅。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却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邀功之举,只是情意绵绵地看着我,用让人脸红的方式。我自认拼不过他,惟有低下头,埋首案卷之中,只希望能从其中看出些端倪来。他也收了心事,为我耐心讲究他在探案之中得到的资讯和他的想法,
什么事情都可以搁置在一边,这件事情却决不能马虎。毕竟这个案件,才是我女扮男装进入官场,以至于将自己卷入这巨大漩涡中,唯一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程潜再不反击,就没他这个男二什么事情了,接下来是凤贤的案子。
阿睿可能这样放过凤君吗?嘿嘿,腹黑男vs狂放男vs固执女,人生处处都是故事啊。
那个投票的事情,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还有,别忘了留言啊留言,我看那个回复新功能很好玩,读者之间也要多多交流啊~~
春声碎
“卿卿,这卷宗并未长脚,自然也不会溜之大吉。你这般着急,我只有认为,你是迫不及待想与我携手共华年1
埋首陈年旧案之中,好像时间也停止了一般。所以当程潜以这番“厚脸皮”的对白,将我唤回现在进行时,我才觉得肩膀发酸,颈椎也有些不胜负荷了。
窗外也已夜幕将垂,盛在莲花形琉璃灯盏中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我浑然不觉光影的转变,想来也是托了它的福。
“什么时辰了?”我按了按作怪的颈椎,问他道。
程潜瞥了一眼沙漏,说道:“酉时将过,我已吩咐他们将晚膳送了来。卿卿,我也知道凤贤大人之事于你有多重,只是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了。这么多年你都等过了,如今拨云见日就在眼前,你更要以自己为重才是。”
是啊,真正被案子改变了命运的人——凤贤大人也好,凤兮姐姐也罢,都已然离开了人世。这是我做再多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求的不过是自己心安罢了。
抬起头看着程潜担心又紧张的面庞,我只有笑笑,道:
“是啊,这案子本就不是简单之事,又时隔多年,想来要查清楚此事,亦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说的我都明白,如今我也只尽人事,至于结果,也惟有‘成事在天‘四个字罢了。”
不管凤贤大人能不能翻案,只要做到无愧于心便够了。在那之后,我便做回原本的凤君,想来凤兮姐姐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吧。
在程潜殷切的“劝食”攻势下,我只有“努力加餐饭”。好容易达到了他的标准,我便起身告辞,目光在那些卷宗上绕了绕,程潜说道:
“这些案卷是我命人手录而成,只是今夜你却不能带走。若你带了回去,只怕这一夜你都不用合眼了。我先送你回去,明晨我会命扶桑到谢府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让他做好了,连同这些案卷一并送去。”
我看着满桌的案卷,心中惟有感动。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竟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就连我未曾想到的,他也为我想到做到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初见时在旖旎花丛中放浪形骸的男子,竟会收起孔雀般的羽翼,以这样细腻的方式,一点一点渗入我的生活,只为打动我的心。
我却始终不明白,以碧落朝的标准,我甚至都算不得一个“真”女子,如何值得他这样的倾心以待。
虽然没有能将案卷带回家,但是却得到书房那盏灯,程潜不容拒绝将它送给我,只说为我夜里看卷宗多添一处光源。
一番折腾之后,待我见过老太君再回到房中,已快到亥时。
莺簧和隽隽都还没睡,见我回来便都迎了上来。打过招呼过后,我便脱了繁重的外衣,斜在了罗汉床上,却猛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锦盒。
莺簧将热腾腾的手巾递给我,见我看那锦盒,便解释道:
“恭喜小姐,此番花会之上,中得女探花。这锦盒是齐王府上送了来,说是中了一榜的彩头。”
什么彩头,明明半途而废,如何还能参加“花进士”选秀活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掀开盒盖,只见里面时一张鎏金花笺,文辞并茂地地赞颂我“名花倾城”,并附赠了一枝华贵至极的珠钗,以及题为“女探花凤君”的小型工笔美人图,画上女子修眉杏眼,栩栩如生。分明就是我本人。顷刻之间,我只觉得头大如斗。
今天也热闹够了,先是众目睽睽之下,顶着与睿王的一头“□”游街示众。接着便是高调出现场验尸,可谓“霉头”触尽,为什么还要有这种类似“碧落小姐选美第三名”的“头衔”为我雪上加霜?
无论是睿王还是齐王,他们总是见不得我低调地活着便对了。在这样一个冠盖云集的盛会里,有的是合适的人选,到底又是那只脑袋这么有创意,偏要选了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甚至不在现场的人出来,坐这众矢之的的位置?
“为何选了我出来?谁的主意?你们当时可见到了?”我问道。
萧隽隽递了杯水给我漱口,接着说道:
“当时我奉了小姐之命,跟在清儿小姐身边,刚好恰逢其会。提议小姐入榜的,是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说,小姐头上的洛如,本应是今日之尊,足堪为花状元。齐王妃娘娘也说,京城不过两株洛如,宫中那株洛如自文皇后仙逝之后从未着花,谢府的那株也是沉寂十数年。今年才得开放。洛如本是仙品,与凡花相比,只怕犯了忌讳。是以只说让小姐以曼陀罗相应。那曼陀罗也是臻品,是以将小姐列在第三。”
太子妃的话,我根本不曾与她说过半句话,她为何要将我推倒前台。齐王妃就更妙了,她刻意提起那朵曼陀罗来,想必睿王与我簪花定情的传闻,只怕已彻传皇宫,此时正在谁和谁的口中,余音绕梁呢。
我将那盒东西推到一边,再也不想看一眼。莺簧走过来,将那盒子收拾了,说道:“殿下傍晚时来过,等了小姐好一阵子。直到程大人打发人来说,小姐在程府用过晚膳方才回来,殿下才去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和程潜在一处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指不定会被他解读成什么样子。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天晚上只怕又要“夜半惊魂”了。
我收拾完毕,索性躺上床,该来的总会来的,想再多也没用。不如趁着脑子中那些案子还清晰,好好分析一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为凤贤大人洗冤,应该做的第一步,便是为他平反。也就是说,证明凤贤大人在那个案子中所断无误,只有这样,凤贤大人的“自杀案”,才能够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我在苏州府时,也曾翻阅过那份卷宗。这个案子的案情,与在冯梦龙的话本小说,别无二致。当年苏州城锣鼓巷中,有一户姓章的人家。家中有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儿,美貌远近驰名,却在某天早上,被父母双亲,发现横尸卧房。时任苏州长史的凤贤大人授命接下此案,亲往查看。窗口上有一处圆形破洞,看那直径,并非手指戳破,而是吹迷烟所用的簧管。女子赤身裸体,齿间有丝质纤维,颈间有手指压痕,身上则布满□痕迹,凤贤以□杀人定案,并无任何错处。
而对凶手的推理,也没有任何可议之处。凶徒是锣鼓巷后街一泼皮,名为王玉。此人惯常的偷鸡摸狗,已有“几进宫”的记录,也曾在他的狐朋狗友间有过豪言壮语,他的“人生理想”,就是与章家姑娘“春风一度”。根据相关人的供述,他曾在案发前两天购置过迷药,并被发现在章家左近晃悠,行迹十分可疑。更兼差人传唤他来时,他一见公差便死命逃跑,颈上也有几处抓痕,便被确立为犯罪嫌疑人。
在审讯之初,他还找了许多理由推搪。但是他所提供的案发当晚的“不在潮证明前言不搭后语,而供述出来的当晚与他一起的“朋友”,也在连番逼问之后,矛盾百出。“大刑伺候”在前,那王玉惟有将一切供认不讳,他的陈述与现场发现并无出入。这个案子也就此定案。卷宗被传入刑部,很快经过了“录囚”与“复奏”,二个月后,王玉便被处以斩首之刑。本来这案件到此,便可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却未想到二年之后,杭州府抓了个采花贼,在审讯过程中,那贼人供认说二年前苏州章家小姐,竟是他奸杀而死。王玉的家人不知如何得知了这个消息,到京城一状告到御史台。三日之后,进京告状之人被发现横死客栈,凤贤大人顿成众矢之的。御史台的本章一上,凤贤大人便被送入了刑部大牢。
案件还在侦查之中,却未想七天之后,牢中传来消息,凤贤大人留书承认自己的过失,触壁身亡。既然人都死了,这些案子自然也没有审理的必要,只有凤家,成了这个案子最后的牺牲品。
说起来,这个案子要翻也并不简单,那个采花贼早已被处决。他能将那案子说到天衣无缝,自然是因为有知情人士,将案件透露给他的缘故。还有如果可以,他愿意顶包的原因,也可一一探查。
我敲敲因为融入太多信息量而隐隐作痛的头,虽然脑细胞仍在活动,但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很疲倦了。说起来,今日他来得还真慢呢!
意思逐渐迷茫,我正要举手向周公投降,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拂过我的脸颊。我猛地睁开眼,便看到我等待的那位“不速之客”,堂而皇之的坐在床边,表情看不出喜怒,然而那双眼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郁结着“山雨欲来”的戾气。
见我睁眼,他扯开我身上的被子,身上一沉,他竟密密实实,压在了我身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招,我全身上下,鸡皮疙瘩与寒毛一起立正站好。
“你用了什么,与程潜交换?”他的气息灼热,几乎要将我的脑浆融化,我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抬起还“自由”的双臂,挡在胸前:
“殿下何意,凤君听不懂。”
开口就是失败,虽然我极力镇定,但尾音中仍有些惊惶,来不及收起来。
“听不懂?”他冷哼了一声,凝视着我的双眸,闪耀着魔性的光芒,我只觉得在他的眼神“烘烤”下,三魂七魄争先恐后逸出我的身体,逃避这异样的魅力辐射。
我情知不妙,惟有闭上眼睛,聚敛自己的思路。今天一上来,便被他占据了上风。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他,竟乱掉了自己的节奏。不应该啊不应该,我应该——
他却根本没有打算给我思考的机会,唇上一热,凶猛的吻排山倒海而来。
不过这样的情形下,他也忘了我强迫我与他眼神对视,我的神智恢复了正常。飞速权衡了利弊,我还是决定先摆脱这样的窘境。毕竟从更长远来看,他上半身的激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半身“发情”。
我收回放在胸前的手,转而勾住了他的脖子,并且整个人迎向他,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回吻。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做,身体微微一顿,唇齿之间,渐渐转向缠绵。想来是将我的回吻,当做了投降的标志。当他的胳膊,揽上我的后背那一刻,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压向他,终于成功完成了逆转。
将手顶上他的肩膀,我挺起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的双眸因为欲望而沉黯,却已没了最初兴师问罪的气势。只有下半身的失态,还在诉说着,我将面对的另外一种危险。
这个虽然还不是平素的那个他,可是我却可以用正常的我相对了。我拉紧睡衣的前襟,也遮去所有的遐思,翻身下床,直奔桌上的茶壶而去,他也没有阻拦。
直到握上茶壶把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在颤抖,一只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