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眸清扫,看到柳曦身后不远处已被高轩叶制服的独孤翊,视线拉回,冷冷地看着柳曦,“你已经活得太久了,十三年前你能从那掌中死里逃生,今天,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活着的机会。”
话落,圣忆风唇角挂着略显残忍的笑意,一步步向有些惊慌的柳曦走去,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晶莹,连肌肤中的脉络几乎都隐约看得见,为他绝美的容颜更添了诡魅之韵,批泻在身后的长发在静静飘落的雪花中逐渐开始飞扬。
“幻影神功!”有人忍不住惊呼了声,“天,这是最高境界么!”
不只是柳曦,就连周围的众人都开始缓缓后退,怕被圣忆风所射出的剑气伤到。
柳曦终于感到惊恐,脸色都已经变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圣忆风,“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练至第十二层……”幻影神功练至最高境界,整个人便会出现如冰似水的特征,而练到这种境界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据他所知,圣忆风十五岁开始练起,不可能在十五年内就练成了!
圣忆风望着柳曦,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周身的凝聚的剑气也越来越重,包裹着纷飞的雪花形成一个淡紫色的球形,整个人显得愈发的妖魅,全身的衣袂如临狂风席卷,忽然猎猎飘起,空中飘下的大片大片雪花,被卷进他周身的紫气中,整个人立于晶莹的球内,剔透而明亮,又带着死亡般的凄美寒意。
所有人都被圣忆风周身所散发出的景象震住,同时朝周围迅速退去。
似笑非笑间,圣忆风缓缓抬起右臂,紫色的袖袍轻轻一拂,众人腰间的佩剑皆凌空出鞘,发出一阵哐啷哐啷金属撞击的声音。右手微微一引,满天的利剑便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后像离弦的箭般向柳曦周围罩去,同时左掌划出一道紫色的光弧,袖中一朵紫色的莲飞出,射向应接不暇的柳曦。
圣忆风双掌如剑,在挥出剑的同时,那些原本柔弱无害的雪花,瞬间变为可以杀人的利器,在他掌间盘旋狂舞,在射出剑后,成片的朝柳曦射去。
柳曦大惊,迎掌挡去一半的利剑,但是完全无喘息的机会,另一批利剑再次朝他射来,他翻身一跃,飞身纵跃到身后不远处的大石上,众人随着他的方位望去,只见大石下去雾缭绕,如处虚幻之中,极险、极峻。
被圣忆风从众人手中引出的乱箭被柳曦险险躲过,全数插入他脚下的大石上,竟是全部没入,只留剑柄在石头外。
柳曦才站稳身子,雪花又成片地朝他飞射而来,再无躲避的地方,也来不及挥掌,眼看整片的雪白就要朝他罩来,脚下一滑,就在跃入深渊的一刹那,圣忆风忽然冷冷勾起唇,修长的手指宛如抓住一股清风般缓缓一动,成片的雪花便瞬间变得温柔轻盈,轻飘飘地在柳曦向前落下,同时,掌风轻轻一摆,一股强大的力量如磁石吸铁般将柳曦那快要坠崖的身体吸了回来,重重地抛在大石下。
柳曦捂住胸口躺在大石下不住的颤抖,从最初的嚣张变为深深的恐惧,他蜷缩在石头脚下,看着远处如神祗般静然而立的圣忆风,想起方才快要落崖那一瞬间,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恐惧,强烈的心悸让他几乎站不起身。
“原来你也知道什么是害怕?”圣忆风站在原地,衣袂飘飞,宛如神仙一般高高在上地望着地上的柳曦。
圣忆风的态度让柳曦想起多年来的努力,又想起溪孟安对他说的话,抱着圣忆风会毒发的可能性,强迫自己镇定的站起身,慢慢朝圣忆风走去,昼拖延时间,想着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掉下去算了。”
“那样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谁知道掉下去的你,会不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又突然出现?”他冷笑,想起当年自己双亲的惨死,圣忆风一双淡眸变得深谙。
说完,不待柳曦反应,强大的剑气再次从他的掌风中射出,身后大石上的剑狂啷啷的响起来,而后从大石中射出,在空中盘旋一圈,重新盘旋于柳曦面前,柳曦惊恐地看着满天的利剑,才抬起双臂准备反击,他已经感觉周身被强大的剑气割裂的疼痛,蓦地,狂吼一声,乱剑穿过他的身体刺向他身后的山背,他的身体被震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紧接着一朵紫莲穿颈,携带着强大的内力,将他硬生生地钉在身后数丈外的石壁上,死不瞑目。
在众人屏息凝神中,圣忆风周身的剑气缓缓消失,飞扬的衣袂也平静下来。
一切恍如梦境。
武林各派的人皆被方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被定在大石上的柳曦,脸上仍旧呈痴呆状。
圣忆风静静地望着眼睛突兀睁着的柳曦,多年来始终活在复仇中的他,心里逐渐平静下来。他和舞儿的仇,都报了……可是,为何还是有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道,“柳曦还看着哪?”
这一句,似是提醒了圣忆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柳曦的眼睛上,那双眼睛至死都睁得大大的,仿佛看着他,又好像看着其他的地方……
“是啊,他好像看着那边……”
低语突然终止,而后是窃窃私语。
圣忆风清淡的眸宛如幽潭般看着柳曦,注意到柳曦似是看着他,但的确是超过他的肩头,看着他身后。
修长挺拔的身躯旋身转过,视线落在他方才身后的位置。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被让出的小道上,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人被一个黑衣人缓缓地推进场中。
随时白衣人的出现,开始有人低语询问,“那是谁啊?你们见过没?”
“没有,没见过。”
“是啊,这是谁啊?”
众人只见那白衣人,含笑安然地坐在轮椅上,仿佛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然而唇边的笑却似暖阳,让人温暖。这一看,大家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圣音,只是,此人的容貌不及圣音清雅飘逸,也没有圣忆风俊美幽魅,有的只是,秀逸如一朵洁白百合的纯净。
圣忆风毫不意外他的出现,缓缓朝他走去,浓密的睫毛轻抬,对上溪孟安笑意盎然的眸子,“你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溪孟安坐在轮椅上,如梦如幻的眼眸望向圣忆风身后的大石,“杀柳曦,对于你来说,还真是易如反掌。”
圣忆风与溪孟安的互动引来众人的猜疑,不出片刻,有人就认出了溪孟安的身份。
“是以前追忆绸庄的老板溪孟安!”
一道惊呼想起,众人沸腾。
“对,对!就是他,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我在醉满楼见过他!”
“他一个商人,来看比武做什么?”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溪孟安唇角的笑弧逐渐扩大,如幻的眸子变得清亮如星子,不是昔日的淡然,也不是往日的怯弱,反倒是如鹰般,锐利、无情。
圣忆风望着溪孟安的双眼,静立于原地不动,如果他没有猜错,溪孟安的脚根本就没有废。为了以防万一,看来真的是该按第二个计划执行了。
就在此时,圣忆风看起来正欲开口,高轩叶在此时走到圣忆风面前,“少主,独孤翊中毒昏迷。杜玉菲的血暂时止住,但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圣忆风望了眼远处正在被浅幽寒和冷沉香抬进轿子中的杜玉菲,悠然对高轩叶道,“带着独孤翊下去吧。”
“是。”
溪孟安随着高轩叶离去的背影望去,发觉魅门的四阁主,除了菊阁主孤傲洁,剩下三阁主都已离去,心下微讶。
圣忆风就那么有把握没有四个阁主依旧能抓到他?溪孟安心里猜测着,又看着圣忆风望向他的双腿,了然一笑,想必,圣忆风是真的不知道他并不是残废吧。
溪孟安细白的指覆上轮椅的扶手,而后微使力,双脚伸出,就那样用极缓的动作双脚落于雪地,雪白的靴子陷入皑皑白雪之中。
众人一阵倒吸声,“溪孟安居然能站起来!”
“他的脚没事!”
“原来他之前都是骗大家的!”
一个人的指责说出,所有人都开始附和。
溪孟安很满意地在圣忆风的眼中看过一抹一闪而过的诧异,他迈出陷入雪地的白靴,笑容清丽,但那笑,并没有升华到眼睛中去,他又扫了一眼盯在大石上睁着眼的柳曦,啧啧两声。
“仇人的话,自己动手不是更解恨么?”圣忆风侧身,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柳曦,眸底含笑,却眸色清冷,不是十丈软红中的超然,不是花前月下的温柔,而是一窝清泉,冷、则彻骨。
溪孟安可真是个狠角色,不但利用了柳曦,到头来还借他之手杀了柳曦,柳曦死都不会想到溪孟安是自己害死的杜寒的儿子。
想起自己的计划,圣忆风唇角勾起一抹笑,凤眸有着宁静而深邃的悠远。要让这样一个跟他同样小心谨慎的人掉入陷阱,戏若演得不真,必定会被怀疑。
“只要结果一样,谁动手都一样。”
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两人表面看似客气,以为两人的仇人都是柳曦,殊不知两人之间其实激流暗涌。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杜安吧?”圣忆风笑睨着溪孟安,缓缓开口,低柔的语调里多了一丝慵懒,却又有着冷清的韵律,在霎时间寂静下来的崖边幽幽渺渺地回荡着。
溪孟安丝毫不诧异圣忆风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长睫颤动,有着圣忆风看柳曦时同样激烈的恨意,“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不用说明来意了。”
过了半晌,众人才反应过来杜安究竟是谁。
“他居然是日教前教主的儿子!”
“杜寒全家不是早就死了么?”
听到众人的议论,溪孟安的双眸更加的冷厉,平日里底气不足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当年虽是柳曦设计了我爹,但终究是你害死我全家,逼得我娘在我面前自尽!”
“他该死,你更该死!”溪孟安朝圣忆风迈出一步,单薄的身子在山风中因愤恨有些颤抖,冷风扬着他洁白的衣袍,宛如颤抖得快要跌落的白蝶。
说着,溪孟安迷障般的眸子寒光四射,唇角浮出冷冽的笑,白袖扬起,宛如一阵风般朝圣忆风袭去。
圣忆风银靴轻退,以退为进,绛紫的衣袍在风中因他的动作扬起,雪雾在两人的脚步下腾起,形成一股朦胧的雾气,迷蒙了众人的视线。
溪孟安解下缠绕于腰间的银色软剑,原先软柔似绢布的剑身在他掌间化为硬芒,他轻轻一送,内力贯穿剑身,直直朝圣忆风的脚下刺下,轻轻一摇晃,像一道讪笑的弧度,逼着圣忆风迅速朝后退去。
圣忆风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脚步看似无意的回转,再被溪孟安一个逼退,两人打斗间到了崖边,看得众人均紧张地屏住呼吸。
绛紫的袍袖抖动,众人以为圣忆风要使出幻影神功,却并没有看到期望的变化。
溪孟安忽而收势,朝远方退去,白袍宛如百合花绽开,他哈哈一笑,“怎么,使不出幻影神功?”
溪孟安的语气令众人一惊,不知是和意思。
为什么圣忆风会突然使不出幻影神功?
圣忆风旋身朝相反的方向退去,仿似一朵莲花在空中漂浮了一圈,一阵风起,掀起了漫天的雪花,他最后落身于大石前。
倏地,他身体踉跄了一下,剑眉蹙起,银靴不稳地退后一小步,站稳身子。他抬眸,凤眸中有着冷冷的孤意,“你做了手脚?”
看到圣忆风的反应,溪孟安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的放下,他本担心圣忆风早已发觉影儿在汤中做了手脚,已经服下解药,现在看来,影儿的确成功的让圣忆风服用了解乌兰三十天左右。
“不是我,是你的丫头收养的影儿。”溪孟安忽而笑起来,笑声穿越方才被两人的打击起的雪雾,“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了吧?”
被雪雾迷蒙了双眼的溪孟安,看不到圣忆风的唇角浮荡出一抹邪魅的讥诮,“你下了毒?”
“解乌兰而已。”溪孟安听到圣忆风逐渐低弱的声音,目中掠过的精光,是得逞的骄傲,也是冷酷,“它只会让你使不出内力,无法动用幻影神功。而且,使出一次幻影神功,便会耗去你一半的功力。”
“如果我没看错,你杀柳曦的时候,用的是幻影神功吧?而且,你刚才试图使出幻影神功,恐怕又废了二成的功力。”溪孟安的激动,使得周身的气流滚动,雪花轻卷,“现在的你,只剩三成的功力,而且又没有了内力,现在杀你,对我来说,就如你杀柳曦一样,易如反掌。”
“那就试试。”在溪孟安看不清的雪雾里,圣忆风轻扬起唇角,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一股子悠然。
溪孟安忽而足尖轻点,朝崖边的圣忆风飞去。
圣忆风迎身上前,修长的指幻化为剑,与溪孟安的软剑相击,幻成剑光。他轻柔收挑,划断空气中凝结阻碍的无形屏障,剑尖变化百出,冷如冰,硬似钢,柔若水,光胜月,在他的玩弄戏耍的掌中以不同形态展现却同样摄人心魄。
突然之间,一股大风而起,弥漫起白茫茫的一片,同时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溪孟安看圣忆风剑招似是愈来愈无力,在大风缓慢回落,视线变得清明的瞬间,一掌朝圣忆风击去,双手在触及圣忆风胸口的同时,圣忆风忽然收剑单手抓住溪孟安肩头的衣服,迎上一掌,迅速朝后退去。
局面在一瞬间扭转,视线刚清晰的众人,就看到圣忆风一个翻转,两人同时落下深崖。
崖上呼吸粗重的众人,看着突然扭转的局面,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议论,仿佛时间就在那一瞬间静止。
突地,一道凄厉的声音咋响。
“师父!”舞儿从马上飞奔而下,不顾身后颜奇大喊,朝崖边飞去。
天!她看到了什么?那是师父与溪孟安么?!师父落崖了?!不,她不信!她不信!谁都有可能死,就是师父不会!
“绝舞姑娘,不可以!”孤傲洁一惊,和颜奇一起飞身过去拉住舞儿。他们毫不怀疑,若是此时不拦住,绝舞一定会跟着跳崖。少主嘱咐过他们,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手,要保护好绝舞姑娘。
“不要!不要!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滚开!”舞儿被两人禁锢中,在两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