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姒不禁大喜,“不亏是我的好妹妹。”
“那是!”舞儿扬起笑脸,骄傲地冲绝姒笑道。
说起去北城,绝姒高兴舞儿终于肯离开圣音之余,又担心起来,“独孤翊毕竟是去办案的,你要小心才好,不该插手的事情就不要去管,乖乖地待在他落脚的地方,就当是一次游玩就行了,听到没?”
“好了啦,以后要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谆谆教导的,我可就不来了。”
“唉,这孩子,就让你小心一点,就不愿意了。”
“知道了嘛,我有分寸的。”舞儿晃着绝姒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才不过二十出头,不要整日担心我了,不然老的可快了。”
绝姒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分寸啊,有了就不会出现之前的那些事了。柔荑放到颈后,取下脖上的吊坠,那是一个质地上等的纯银小锁,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喏,这个拿着,等你到北城说不定会用的上。
舞儿把手里的小锁,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这么个小东西,能有什么用?”
“舞儿,”虽说香阁除了独孤翊偶尔的来访,根本无人来,她还是警惕的环顾了以下四周,“到了北城,翊哥哥有他的事要做,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你身边,若是你遇到了困难,就拿着这个去魅门。”
“耶?!”舞儿震惊的一个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顾疼的腾一下坐起来,跑到绝姒身边,“你说去哪?!魅门?”
“对,魅门。”绝姒前所未有的认真浮现在脸上,恍恍惚惚的又陷入了回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日,独孤翊告诉她,舞儿被圣忆风掳去,她本急着要救人,后来意识到圣忆风正是当今魅门门主时,还稍松了口气。
舞儿当年还小,可能不知,但她那时已经懂事,非常清楚魅门和灭绝门的关系,那是无论经历几代人,都无法撇清的联系。
八岁那年,舞儿才4岁,魅门门主圣熠带着夫人李纤仪到灭绝门作客,圣熠,那个世人眼中魔鬼化身的人物,在她眼里却只得看到慈祥,和父亲一样的和善,而李纤仪,那样的气质,温婉贤淑,更不是世人眼中描绘的那般狐媚,完全不沾边。
他们给了爹这个小锁,说是做第一次见她的见面礼。但双方大人眼中所流露的神情,却告诉她,这不单单是送礼和收礼那般简单。直到大火那晚,娘才将她拉到身边,神情凝重的告诉她,她脖上这个锁,关乎整个武林,甚至天下的命运,若是她有幸逃了出去,戴着这个去魅门,一定会有人收留她。
这些年,她也想过要去魅门,可是等她伤完全复原,重新恢复过来时,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魅门内部叛变,门主和门主夫人一息之间竟全过世了,而魅门新门主恰巧那个时候在江湖上消声匿迹。问过无数的人,除了知道魅门在北城外没人知道具体在何处,即便是独孤翊,也没能查出来。
传说,魅门似是天上云,时有时无,虚幻的不像真实存在,没有人找得到。她当年偏不信这个邪,亲自走遍整个北城,竟也是丝毫痕迹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只能以放弃告终。
那些噩梦般的日子,纵使她再害怕,再无助,都死命地记着娘最后的交待。虽说,她至今都不清楚这个锁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将它交给舞儿,也总能让舞儿多个照应,毕竟,自己除了凝香苑便是香阁,哪里都不去,也用不上。剩下的,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姐姐,姐姐,”舞儿焦急地猛晃发呆的绝姒,“你快说啊,是我听错了,对不对?!”
绝姒将舞儿扯到眼前,神情凝重,“舞儿,你看我像说笑么。当年你还小,不懂魅门和灭绝门的关系,但是我很清楚,两门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好,那是几代人都无法撇清的渊源。”
听及此,舞儿的嘴巴瞬间张成了鸭蛋状,灭绝门居然和魅门关系这么亲?!她和那个魔鬼居然有那么深的渊源么?完全不搭调嘛!
“怎么可能,魅门可是邪教!”
绝姒摇摇头,“邪教?这世间的是非善恶,岂是一言能辩,哪里有绝对的善,绝对的恶?”
“爹娘将你保护的太好,你不知道,灭绝门也是那些正道人士眼中的邪教。”绝姒挑起一抹笑,带着淡淡的嘲讽,那是对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蔑视。
舞儿张大的嘴,慢慢收了回来,黑瞳迅速地眨了眨,又气馁地蹲到绝姒身边,将头枕在柔软的双腿上,“人家不要去,圣忆风好恐怖。”
好恐怖?她的确也听说江湖上关于圣忆风的传言,那个如鬼魅的男子,她不信如传言所说的那么残忍,谣言不也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么。
“急什么,你想见也不一定能见得上。”
“为什么呀?”
“魅门太虚幻,至今没人知道它在哪,到时候就算你真有急事要求救,也指不定拿着东西空着急。”绝姒抚着舞儿披肩的柔软长发,温柔的像个慈和的母亲,倒不像是大她几岁的姐姐。
虚幻?她当时在魅门住的可是实实在在的房子,哪里虚幻了,不过……“当时我都在屋里,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
“把它收好了,娘说,它承载着整个武林,甚至整个龙妜国的命运。”绝姒纤细的羽睫扑扇的闪了闪,掩住眼底的泪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舞儿静静地趴在绝姒的腿上,幻想着那晚娘是在怎么危机的情况下,向姐姐交代的这件事,那个时候,娘就预知到悲剧了吧。
“嗯。”她会像姐姐当年一样,拼命守住这个东西,或许它和‘绝’有关……
‘绝’?!天啊,她完全忘记来的重要目的了!
舞儿‘呼’地一下,从绝姒的腿上起来,“姐姐!”
“呀,怎么了?”绝姒轻呼了一声,着实被她突来的声音吓住了。
舞儿又降低了音量,“如果我的猜测是对,那或许我知道这个小锁有什么用,而且还知道它和魅门有什么关系。”
舞儿俯首在绝姒耳边,说了好一阵,才挺起身,睁着担忧的眼睛,望着绝姒深思的面容,等待她的反映。
绝姒盯着桌上的香炉发呆,表情木然了一阵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是啊,姐姐,日教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一定要当心,等他们知道那是迟早的事。”
绝姒有些担忧,“他们要是还不知,那目标不就还是你吗?那你不是……”
舞儿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到现在你还担心我!我不是说了,我没有事么。日教早就以为灭绝门传人是我了,我还不是好好的活到现在。上次,被日教从魅门抓去,还不是把我‘完整’的放出来了。”
“什么?!你被抓去了?!”绝姒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日教那么凶残,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呃……”舞儿心虚地低下脑袋,“那个……是有一点点啦……”
绝姒拉起舞儿的手,让她在面前转了一圈,又把袖子掀起来,左瞧瞧,右瞧瞧,急着问道,“日教伤到你哪里?!
舞儿拉下绝姒在她身上胡乱摸的手,“没有啦,只是被下了一点药而已,还好后来师父来了,他救了我,就没有事……”舞儿越说声音越小,后来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只是这样?”绝姒怀疑的瞅着她。
“嗯!嗯!嗯!”舞儿赶紧点点头,生怕绝姒不信。那天之后,她就刻意让自己忘记那夜的迷醉绚烂,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仪式,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仪式,然每次记起,却还是脸红心跳,毕竟,和师父那么那么亲密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呢。
第一次,师父应该不是吧,那么驾轻就熟的,一点都不像第一次……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绝姒这才舒了口气,忽略掉圣音对舞儿的好,摇醒有些恍惚的舞儿,“去了北城,跟好翊哥哥。”
舞儿撇掉缠人的回忆,“知道啦!耳朵都快磨出茧了哦!”
直到丑时,浓郁的夜色将整个香阁都笼罩在黑夜中,仍旧能看到窗纱上,映出的两个人影。
身旁的绝姒都已经睡了,舞儿还睁着圆圆的眼睛,瞅着屋顶发呆。临走前,无影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无影大哥说这是她第一次出门,会遇到很多事情,说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瞅着她,总感觉,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只是不愿意说而已,再继续问下去,也是闪烁其词。这只是她自己的一次远行,无影大哥的话,却好像她是要完成某项重大的任务,心理突然变得沉甸甸。
要相信心里看到的,而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换句话说,你要相信自己。无影大哥是指什么?关于师父的事吗?
要相信自己……她,还可以相信么。
以前就是太相信,宠她溺她的师父舍不得伤她,最后才会被伤得那么深,还无力抵抗。
太过相信,就会事与愿违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日,天微微亮,舞儿便跟着独孤翊,还有鱼晨向北城出发了。本是要走陆路,考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后独孤翊选择水路,那是一条贯穿南城和北城的江——白萍江。
刚出门时,舞儿还不停抱怨天公不作美,第一次正式离开师父出远门就碰到雨天,然船在江面才行了一天,舞儿就停住了叨叨不休的嘴。
南城,本就是个好地方,杨柳依依,暖风暖熏,是哪也比不了的。若是在雨天,烟雨蒙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独孤翊和舞儿两人坐在船舱里,舱里摆设精致典雅而又简单,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鲜美的水果和茶具,鱼晨站在门外直挺挺地守着。这会儿的舞儿,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抱怨,紧紧闭着嘴巴,透过雕刻精美的红木窗,痴呆地望着湖面的美景。
外面下着小雨,雨丝缠绵的落入水中,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击起水面一圈圈的细小涟漪,湖面上一片烟雾氤氲,恬静而悠然,凝神细听,还能听到湖面上飘荡着宛若天籁的琴音和其中偶尔夹杂的悠扬笛声。
舞儿注意到,船到这一段江,除了他们这艘,还有很多的小舟,和几艘比他们还要华美的异常奢侈的船。
独孤翊看舞儿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转而看像外面,“那些不是普通的船。”
“什么意思?”舞儿仍旧将视线停留在离他们最近,也是最豪华最大的一艘船上,看的有些痴呆。那一艘船有着三层楼,垂八角宫灯,紫纱紫幔,随风飘动。
“那是画舫。”
舞儿疑惑的看向独孤翊,独孤翊便又道,“歌舞升平,寻欢作乐的地方。”
“原来是那种地方……”去过凝香苑后,她就知道那种地方是做什么的,但是真奇怪,那种地方也可以搬到水上来的吗。
若有若无地,湖面上传来了翩翩乐声,不同于方才的音律,有着独特而扣人心弦的魔力,舞儿好奇的望去,确认了好半天,才发现是从离他们最近的那艘大船上传出的。那艘船的船头异常的宽阔,不知何时,一群体态轻盈的女子已在上面水袖流云,和着音乐,轻歌曼舞。
“风淡淡,水悠悠。一曲琴音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
悲伤幽然的旋律,和着轻雨愈发地撩拨心底的愁丝。
独孤翊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听。
舞儿双手趴在窗沿,歪着脑袋听地出神,落寞的喃喃低语,“好端端,唱这么悲的曲做什么……”
在那艘精致的画舫内。
第三楼,相比下面两层的嬉笑喧闹,这里除了音律之外再无其它多余的声音。船舱的里间和外间用一袭水晶帘隔开,在舱内,正对着门帘摆着一张床榻,塌上躺着一个人,宽袍缓带,雨雾透过他身后的窗,轻轻地洒在他的身上,雾蒙蒙一片,却又没有沾湿他一丁点的衣料,只是更加地烘托出了让人迷恋的慵懒。此刻,他静静地望着舱内右侧不远处的一名女子,双眸微眯,似是探究,又似是困倦,自慵懒中流露出一番魅态。
顺着视线望去,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白玉琵琶,刚刚的曲子应该就是由她怀中的乐器所奏。女子秀气的脸,狐媚的眼,正是前不久才住在尘家庄的杜玉菲,此刻的她,蛾眉淡扫,眼波流转,松松的发髻盘在一侧,剩余的黑发从肩的一侧搭到胸前,剪裁精致的水蓝色长裙微露香肩,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紧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曲毕,杜玉菲抬眸望向塌上的人,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即使轻如羽,也还是逼得她又将头低回去。每每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就会心慌。
不知是船外的水雾迷蒙了视线,还是船内的薰香萦绕着有些混沌的思绪,杜玉菲有些头昏脑胀。他在想什么?在想她方才告诉他的话?她在心底自嘲的轻笑,一定不信的吧,要是仅凭她一面之词,他就相信,那就不是圣忆风了。
片刻,塌上的人终于开口了。
“七年前,魅门的内乱,你可听说过?”根据轩叶目前给他回报的一些连接不起来的片断,他是否该重新考虑当年的那场内乱了。
横空飞来的一句话,让杜玉菲抱琵琶的手微微一颤。
她抬起长长的睫扇,唇瓣轻扬,“听过。”
七年前,魅门里,在四阁之上,实际上还存在两堂,玄水堂和宏火堂。听说,七年前的内乱,就是两堂堂主之一所为,魅门很多兄弟在那场阴谋中丧生,不止门主和门主夫人不幸遇难,叛乱的那个堂主也死了。也因此,圣忆风接位之后,废了两堂,只留下了四阁——梅、兰、竹、菊四阁,这并没有削弱魅门的实力,四阁联合起来,甚至能敌过尘家庄这种一等一的武林组织,更何况,魅门的现任门主圣忆风,武功高深莫测,总体实力,那是连日教都忌讳的。
当年的叛徒不都已经死了么,过了七年,圣忆风为何还会提出来。
“在想什么。”难到真的有蹊跷。
“本以为,门主是在怀疑玉菲方才告诉你的事情。”那日被尘无影打断没有说完的话,她刚刚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叶双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