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梦之怡殇 经典收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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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梦之怡殇 经典收藏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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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么?”见我走了神,他低下头贴住我。

我下意识地推他:“我不冷。”

他紧箍住我的两只手,烫烫的唇贴上来,含糊不清:“我冷!”

……

“十三婶儿,您这里预备的点心也太绝了!这酒酿圆子也没有馅,可这桂花香倒像是渗到面子里去的。还有上回那核桃粉做的卷子,自来皇玛法赏下的克食也总有,只从来没吃过炸的,竟比平日里吃的更香甜!还有那加了馅子的芝麻糕,裹了干果的鸡油卷儿……啧啧,十三婶儿莫不是神仙变的吧?”说话的是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弘历,吃相虽还算文雅,只是眼神黏在各个盘子上,一刻也不离开。

到底还是个孩子,我看了他那表情忍不住大笑:“你们听听历阿哥这张嘴,十三婶儿的点心再香甜也甜不过呢。”

坐在旁边的弘暾用筷子敲他的手:“安静些吃你的吧,到哪儿都是你话多,额娘不知道,皇玛法跟前比这还甜呢。”

弘历也不理他,摇摇头只管吃自己的。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叮叮当当地敲杯撞碗吃点心。自从天变暖起来,我的兴趣转嫁到了小厨房。府里的厨子原先就会做好些点心甜食,再加上我有时的突发奇想,我这十三阿哥府的下午茶竟然在这群孩子中出了名,风头直逼八福晋那里。只要弘昌弘暾一从上书房回来,必定跟着好些个“尾巴”,其中每场必到的,就是这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弘历。本来对着未来的国君我应该多少有些敬畏,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一口一个婶娘地叫着,我更多的时候很有些自得。

“暾儿,大阿哥呢?”没有看到弘昌,我问。

“大哥被阿玛叫去书房了,昨儿个先生教大哥破题写文章,可是好像皇玛法看后生了气,这会子可能阿玛也要骂他了。”弘暾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由叹气:这胤祥也太性急了,弘昌就算最大,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当着弟弟们被骂想来已经懊恼,那孩子自小就拘谨不爱说话,真不知道这会子怎么别扭呢。想到这我叫来一个丫头:“你去书房,就说,点心会凉,书本不会凉,叫大阿哥过来用点心,就照这原话回。”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弘暾他们听了在一旁偷笑。果然,没多大一回弘昌就跟着小丫头来了,进门单膝跪下:“儿子给额娘请安。”

我盛了一碗桂花圆子拿在手里招呼他坐下,没想到弘昌仍旧跪在地下说:“额娘赏点心吃,儿子本来不该辞,只是这会儿胃里不大爽利,想是早上存了食,求额娘容儿子先告退。”

敷衍推脱得这样明显,我也不能强留。弘昌走后,就听弘暾说:“大哥一定是被骂得存了食,皇玛法近来气大得很,动不动就训人。”

“皇玛法要跟人打仗呢,自然气大了。”弘历也说,“听说十四叔要做大将军了。十四叔真了不起,我以后也能做大将军就好了。”

我一愣,大将军?今年就是十四出征西藏的年头了?难怪……我想到那天满屋子的兵书,还有他看着我报喜不报忧时的表情,这个鬼男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弘暾问:“怎么做大将军,我也想做怎么办?”

弘历看看他:“要我说,你这么文文弱弱的,你做不了大将军,你做个总理大臣倒行。皇玛法不是总夸你脑子好么?”

弘暾一边歪着头想,其他的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说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什么的,我撂下碗,一眼看见坐在我身旁一句话也不说的弘晈,我蹲下问他:“三阿哥,你怎么不说?你以后要做什么?”

五岁的弘晈大眼睛闪了闪,还没说话就先红了脸,好半天才嗫嚅着说:“儿子跟着额娘。”

扑哧一声,弘历笑得极没形象,弘晈撅着嘴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脸更红了。我拍拍他的肩:“弘晈,听额娘的话,好男儿志在四方,总跟着额娘可不行。你现在还小,明年就得跟着哥哥们去念书,所以自己一定要知道想要做什么,明不明白?”

看他似懂非懂,我一时也觉得无趣。说话间几个孩子都吃得差不多了,弘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刚才盛给弘昌的那碗圆子,我笑着说:“历阿哥,还不足兴呢?这东西吃多了怕存食,你们几个且去院子里玩会儿。放心,十三婶儿另装了盒子,一定找个妥当的嬷嬷送到你们府里,保证你回去吃得着!”

几个小孩一哄而散都跑了出去,想到这些从小就被规矩束缚得一板一眼的皇孙们竟然也能有这样天真性情的时候,想到也曾经活泼的胤祥、十四阿哥,还有将来代代姓了这个特殊姓氏的孩子们,不禁感叹:他们就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寻找自己四四方方的快乐了。

胤祥还坐在书房生闷气,几本书和簿子扔在地下。我把手里的托盘递过去,劝他:“你对弘昌也太严厉了,他没有娘,你就该温和些,明知道他被骂过了,你还……”

胤祥啪地一拍桌子跳起来:“就是因为他被骂了,我才得骂得更狠!他是长子,我还指望他壮门面呢!我这么张老脸还不够自己丢的呢,还容得了他陪着丢?”

“你这话不公平了,做学问的事,谁就每次都做好了?难道你从前没挨过训?他本来就蔫,你再这样骂,叫他想起他娘来不是没了念书的劲头了?”我原是想劝他,没想到他听了反而眼睛瞪圆了。

“他没有娘,你是干什么的?难道你就会调教你自己的,对他你就纵着,纵到他一无是处了你就满意了?”他眼睛带着血丝,手指着我,一直戳到我心眼里。

“你……”一股雾气涌到我眼底,继而被升腾的火苗子烤干,“你说对了!我就只会调教自己的疼自己的,我就是做不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看不顺眼,你去找个懂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去呀!他是你的儿子,跟我没关系,以后随你骂随你打,我都不废一句话,反正壮的是你的门面丢的是你的脸!”

我想往外跑,却又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脚下一阵挣扎,心里很鄙视自己:我干吗要来为弘昌劝他?我当什么贤妻做什么良母?为这样没有默契不懂得领情的古代人,我那点子尊严难道都换了饭吃了?

他也没了话,我进退间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外走去,迎面太监小柱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主,主子,大事不好了,三阿哥从树上掉了下来!”



035 转圜
——给一点余地,心就不会游离

一群孩子都青着脸站在一棵杨树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弘晈靠在喜儿的怀里,下巴擦伤了一大块,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看得我一阵心惊胆战。

“穆总管,找几个妥当的人把阿哥们都送回去,你自己去请太医。”我的声音及时挡住了胤祥就要出口的怒吼,然后蹲下问,“喜儿,你看他有没有伤着骨头?怎么着也先弄回屋里。”

“奴婢不知道啊,从刚才就问,三阿哥只是不开口,可吓死奴婢了。”喜儿看着怀里的弘晈,一动也不敢动。

我抬起眼左右看看,一眼看见胤祥死盯着我,回瞪了他一眼,我低头说:“弘晈,额娘抱你回屋,哪里疼一定要告诉额娘好不好?”说着我从喜儿怀里揽过他,另一手托住腿,勉强抱了起来,一路上我都在问他疼不疼,这孩子咬着牙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就是不睁眼,看他似乎神志不清的样子,叫我很是恐惧。

“回福晋的话,三阿哥筋骨倒是没有大碍,想是爬得并不高,又跌在湿地里,只是擦伤,需小心换药才不至于留疤。至于这神志不清,怕是吓着了,晚间难保会发热。老臣开个安神的方子,只要能气息平稳地睡着,想来就没事了。”太医说了这么多,我只确认他没有伤筋动骨就放下心来。坐在床边,弘晈的一只小手死死地攥住我的手指。我回过头,问站在旁边的那两个小子:“你们是怎么让他爬到树上去的?”

“额娘,儿子也不知道,三弟自己就往上爬,拦也拦不住。”弘暾说完,我偏头看了他一眼。

弘历在旁边看见,连忙跟着搭腔:“真的,十三婶儿,您别骂弘暾,可能是因为侄儿说了一句‘爬上去就是大将军’的话,弘晈才爬的。侄儿不是有心撺掇小弟弟,不过是句玩笑话。”

我摆摆手:“历阿哥,你怎么还不回去?你的桂花圆子都已经在府里等着你呢。快去吧,放心,十三婶儿不骂弘暾。”弘历听了,又看了弘暾一眼才跟着丫头出去了。

弘暾蹭上来:“额娘,是儿子的错,请额娘责罚。”

捏了捏他的脸,我说:“好了,你也去吧,额娘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暾儿,你是哥哥,没有带好弟弟,有了事情推脱责任就是不对的。”

“是,儿子谨遵额娘教训。”

屋里的人都走了,摸摸弘晈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热。灌了药下去也不见出汗,而且睡上一会儿就浑身哆嗦一下,总也不能安生。我叫人搬来一张大太师椅在床边,把弘晈用被子裹好,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身子轻轻拍着。过了大半夜,他终于长喘一口气,出了汗,方才睡沉了。

放下他,我背过手轻捶着腰间走出门。天很晴,一轮月亮正照在门口,竟然有些刺眼。当然了,对我来说更刺眼的,还是书房久久不灭的灯。

清晨,我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弘晈吃药,胤祥沉着脸走了进来,弘晈吓得缩了缩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三阿哥,告诉额娘,你干吗要去爬树?”我往前坐了坐,挡住弘晈视线中的胤祥,用帕子抹着他的嘴角问。

“是……”弘晈声如蚊细,惊恐的眼睛试图往我后面看看,终于又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说,“儿子也想做大将军……儿子听额娘的话,想好了……”

身后的呼吸开始浓重,我回头制止了就要发飙的他。然后把弘晈搂过来,轻轻托着他下巴敷着纱布的地方说:“额娘不是跟你说了么?你还小,先想好了,等明年进了上书房,念书是最要紧的。额娘喜欢会念书的阿哥,总受伤让额娘担心的就不是好孩子了,懂了吗?”

弘晈眼泪在圆圆的眼里打着转,但是自己又努力地憋了回去,用力地点点头。我摸摸他的脸,估摸着药力也该上来了,放他重新躺下,嘱咐丫头好好看着,又微笑地拍着他说:“额娘晚膳再过来陪你,你乖乖睡一会儿,下巴要是疼或者痒痒就叫他们,自己可不许挠,挠坏了将来就不漂亮了。”他慢慢合上眼睛,我站起来回头盯了胤祥一眼,出门去了书房。

“这下你满意了?”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隐了笑容,不带感情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为了让我满意做给我看?”他强忍着怒气,有些不可置信。

我回头,几乎不敢面对他略显狰狞的脸:“我说了,不要对我太苛责!难道这还不够?这不就是爷要的?不过是为了完善他这个嫡子的身份罢了,我也只能做到这里,我可以给他一个额娘,只是‘一个’额娘,多了,恕‘贱妾’不能从命了!”擦着他的肩走过时,心里有一股绞痛,有句话我没说出来:我愿意好好待弘晈,只是不能爱他。

弘晈下巴上的伤足足养了半个月才算完全好,好在他很乖,不管是疼是痒他都忍着不去碰。就只有夜里睡不踏实的毛病总也好不了,我不得不每天都那样抱着他坐在椅子上哄个大半宿,直到他呼吸均匀,睡沉了,我才经过书房回到自己屋里。

一个夏天过去,这件事留给孩子的阴影转淡直至消失,但是横亘在我们大人中间的沟壑却是那么难以跨越。十四爷出征的事似乎快要成定局,唯一有点争议的人选却是在十二阿哥身上。不过以受宠程度来说,此种猜测可能应该是子虚乌有了。德妃其间也时病时好,近几年她衰老得十分明显,再不是当初韬光养晦的敦厚劲,似乎显得很尖锐敏感,眼中总有一些寒光,不信任地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时常进宫侍奉汤药,有时碰上四嫂,有时碰上十四福晋,只奇怪的是,三个人都在一起的时候却再没有了。

一日,我正坐在德妃榻前跟她回明弘晈痊愈的事,四福晋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袅袅婷婷的病西施。细看那人,真个是眉尖似蹙,只不过不是愁,是哀怨,配上她这幅单薄的身子,更显得带进一阵寒意。抬头看她的杏眼,我心口有些窒息,好像在哪儿看见过那双眼神,看得人浑身不自在。等她跟德妃请安回来转向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是他。一模一样鬼魅一般的眼神,冰冷粘湿地在人脸上辗转。

“年歆瑶见过十三福晋。”眼前软糯的声音让我局促地险些忘了回礼。我是第一次见到年氏,她出现的时候胤祥就已经在家赋闲了,偶尔大宴小宴,她不是身体不适就是没资格参加,拖到今日我很少出门的情况下能见面,还真算是机缘凑巧了。

“歆瑶这一向身子竟也好多了?从去年小格格的事出来就没看见你,今儿个瞅着天气好,倒想起我老太婆了?”德妃闲闲地打着哈哈。

年氏恭恭敬敬坐在矮榻上拿过锦捶帮德妃捶腿:“额娘这话,臣妾怎么敢当。说出来额娘可能不信,臣妾今天就算着能碰见十三福晋,就赶紧连带来额娘跟前卖个好儿呢。”

德妃笑起来:“敢情是这样,雅柔,她不是来看我的,竟是来看你的呢。”

“额娘又拿孩儿说笑了,侧福晋一片孝心,额娘可不要冤枉了去。”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笑话!我又不是紫禁城的猴子,看我干吗?

年氏扭过头冲着我:“是真的呢,总听额娘念叨十三福晋怎么怎么贴心厚道,这些人总不能比的。竟是臣妾福薄,总是无缘一见,今日见了,真不是臣妾奉承,原来十三福晋果然是个雅致人儿!哎呦,冒犯了福晋的讳了,是臣妾的错。”她赶紧握住口故作惶恐。我淡淡笑了两声,我看她更应该惶恐的是刚才奉承我贴心厚道的那句话,四福晋那一向无波无纹的脸这会都开始抽搐了。

“嫂子,三阿哥四阿哥怎么一个夏天也看不到上我那儿去了?敢情是弘晈的事吓着了?”我往四福晋那边挪一挪,把话题扯开。

四福晋拍拍我的手:“可不是,两个小哥儿回来吓得什么似的,到底被爷问了出来,弘历这孩子倒老实,一五一十都说了,爷罚他们禁足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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