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是死狗不怕热水烫,宁愿去御前打官司也没银子添嫁妆。
跟着同去的宋翰臊得不行,捂着半边脸,拉着宋三太太就出了门,把嫁妆抬回了英国公府。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好笑
窦昭暗暗咋舌,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宋墨安排没有去插手宋翰婚事,不然她作为宋翰嫂子,这催嫁女眷少不得有她一个。文学馆
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大兴去了!
她对指挥丫鬟婆子收拾东西甘露:“二爷吉时酉正,我们明天回去以后,你们就呆颐志堂里不要出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要照顾元哥儿。”
明天是宋翰婚礼,她因孩子太小而不能帮忙这借口勉强糊弄得过去,可因此而连参加宋翰林拜堂观礼也没时间,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和宋墨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回府。
甘露笑着应是,指使着拂风把元哥两件小包被装进雕了五福捧寿香樟木箱子里。
顾玉过来探望元哥儿。
窦昭奇道:“他可知道世子不这边?”
若彤笑道:“知道。他说他是来看元哥儿。”
这倒不好不拦着他。
窦昭让若彤领了顾玉进来。
顾玉给孩子带了架风车,还有拨浪鼓等小玩意,个个都做工十分精美,特别是那架风车,足足有三尺高,雕了十八个罗汉上面,每个罗汉手里举着着个风车,吹口气,十八个风车都会转起来,满里一片哗啦啦风声,一看就不是凡品。
窦昭谢了又谢。
顾玉笑道:“造办处手艺,还可以吧?”
窦昭总觉得顾玉像个缺*小孩子,特别乎别人对他感受。因而笑着赞扬道:“何况是可以,简直是巧夺天工。让你费心了。”
“我这不是闲着无事吗?”顾玉不以为然地道。眉宇间却难掩得意,“正巧有天无意间遇以造办处给姨娘送册子去,临时起意给元哥儿做了这些东西。粗糙得很。以后我再让人好好给元哥儿做几件有趣东西。”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准备回避回避。却被顾玉叫住。
他迟疑道:“嫂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今天我也英国公府。冯绍他们,都不愿意去给天恩催妆,还是世伯亲自点了宋铎几个。才勉强凑了四个人。哥哥也借口要陪来贺诸位世伯世叔,一直呆前院小厅……还有嫂嫂,一直带着元哥儿住静安寺胡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也没有去……哪像哥哥成亲时候,来来去去都是穿着大红朝官人,女眷们是崔妆前一天就全到齐了,家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丝竹不绝……现丫鬟小厮就算是笑,也没有喜色。六十席便宴。只来了二十几桌。空了一大半……”
窦昭非常意外。
看样子,宋翰有可能是庶孽事被传了出去,有些人自恃身份。不愿意来参加宋翰婚礼。
有些事就是这样,别人都知道了。当事人还不知道。
京都人都知道顾玉和宋墨私交甚好,也就没谁会当着顾玉面说宋翰事了。
可纸包不住火,宋墨对这件事态度又是如此鲜明,这件事迟早会被传开。与其让顾玉从别人嘴里听说觉得宋墨不相信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由她俱实以告。
窦昭故作沉吟:“有件事,你哥哥没脸你面前说,你听了,也要装着不知道样子才好。”
宋墨还有不好意思时候?
顾玉顿时两眼发光,连声央道:“好嫂嫂,您告诉我,我保证把话烂肚子里,谁也不说。”然后诅咒发誓一番。
窦昭看他还一团孩子气,不由得失笑,低声道蒋琰事告诉了顾玉。
顾玉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道:“我说我可怜,没想到还有比我可怜人……”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
窦昭长叹了口气。
顾玉却突然跳了起来,横眉怒目地道:“那天赐哥还让宋翰那个孽种冒充自己胞弟?我去这就去把那小子揍一顿,先给天赐哥出口气,然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宫里,让皇上除了宋翰籍……”
“你可千万别冲动!”窦昭被他激烈反应吓了一大跳,急急地道,“这件事你哥哥早有安排,我们万万不可打乱了你哥哥计划。”又道,“跟我婆婆和黎窕娘生产稳婆都早十五年前就先后病世了,那些乳娘和身边服侍人要不是什么也不知道,要不就是不了或是失踪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只能徐徐图之。而且你哥哥毕竟是英国公府世子,事情闹开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脸后还是你哥哥。我们只能找了其他借口为婆婆雪耻。”
顾玉听着情绪有所收敛,恨恨地道:“可到底不够光明正大,让那小子顶了个英国公府嫡支名声。”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事。”窦昭劝他,“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顾玉点头,很突兀地“嘿嘿”笑了两声,笑得窦昭心中一惊,道:“怎么了?”
“宋翰娶亲,发生了这么有趣事,”他挑着眉,满脸地幸灾乐祸,“宫里贵人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这就进宫去,把这件事告诉我姨母。如果太后娘娘也,那就好了。免得我还要找人给慈宁宫吹风。”说完,也不待窦昭有所表示,就兴冲冲地跑了。
真是来一阵风,去一阵风。
窦昭摇着头,想到顾玉刚才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那天晚上,宋墨很晚才过。
窦昭还以为他不会过来了,早早就和孩子睡了。
宋墨梳洗了一番,嚼了几片茶叶,见口中没有了酒味,这才去了内室看窦昭和元哥儿。
两人脸都红扑扑,窦昭像朵盛开木棉花,元哥儿脸蛋儿像苹果。
宋墨心里软绵绵。坐床边抚了抚窦昭鬓角,亲了元哥儿一口。
窦昭被惊醒,笑着坐了起来:“你回来了!灶上备着醒酒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宋墨点头。
窦昭吩咐值夜丫鬟去端醒酒汤。
夫妻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床边。一个靠床头说起话来。
“今天顾玉还看元哥儿,还给元哥儿带了好几件精巧玩具。”窦昭把和顾玉说过什么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宋墨。
宋墨苦笑,道:“这件事确应该早就告诉他,我确实有些说不出口。你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了他也好。”说完,长透了口气。
窦昭就转移了话题,道:“顾玉说,家里很冷清。”
宋墨点头,道:“应该是英国公府这么年多来冷清一场红白喜事了。父亲不仅请不到体面主婚人,而且催妆人品阶都很低,连宋铎都拉了进去凑数,其他就不用说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窦昭道,“主婚人品阶低了。那些身份尊贵客人就会衡量再三才决定是否参加婚礼。”
她正说着。丫鬟端了醒酒汤进来。
元哥儿醒了过来。小手捏成兰花指摆放腮边。
宋墨三下两下喝了汤,拍着手逗着元哥儿。
窦昭推他:“小心把他给闹清醒了,今晚大家都别想沾枕头了。”
“那就陪着他玩呗!”宋墨不以为然。“家里这么多人,不就是陪着他玩吗?”他竖抱着元哥儿和他说话。“你是不是知道爹爹回来了,所以就醒了?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啊?有没有听娘话?顾世叔来看了你了,还给你带了个大风车来……”他让人把风车拿了进来,吹着风车逗着元哥儿,耐心十足。
宋墨,会是个好父亲!
窦昭望着父子俩,眼角微湿。
翌日,窦昭打着哈欠上了马车。
元哥儿却一路好眠地回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留宿客人不多,而且留宿多是宋宜春考秀才是那帮同窗。英国公府管事丫鬟小厮婆子齐齐大门口迎接。
窦昭笑着对几位大管事、管事嬷嬷颔首,坐着软轿回了颐志堂。
一个月不家,屋里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甘露等人敏捷而有条不紊地将窦昭和元哥儿惯有东西拿出来摆好。
蒋琰带着贴身丫鬟映红过来。
她望着窦昭,眼睛亮晶晶:“嫂嫂,您可总算回来了!”
窦昭原想带蒋琰一起回静安寺胡同,可蒋琰不愿意,窦昭就留将金桂留了府里。
她见蒋琰面色红润,暗暗点头,笑着让若彤开了箱笼,把给蒋琰买得尺头拿出来,并道:“听说江南那边时,虽然比不得宫里赏下来,可却盛花色颖,你拿去做几件秋裳,等到重阳节时候,我们一起去登山。”
几匹料子都是豆绿、茜红之类底色缀着樱桃或是小花,比起十样锦之类不仅活泼而且清。
蒋琰知道这是窦昭用心给她挑得,喃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了句“嫂嫂,我帮您带侄儿吧”。
窦昭忍俊不禁,觉蒋琰可*,让甘露带着蒋琰去了元哥儿歇息小耳房。
素心和素兰领了东跨院女眷来给窦昭请安。
窦昭和她们聊了会天。
等屋里子里安静下来,已到了用午膳时候。
樨香院那边却没有什么动静。
留府里若朱悄声道:“来观礼客人只来了十几个人,比昨天来得还少,国公爷正发脾气呢!”
窦昭道:“那女眷呢?”
“不过是些秀才娘子和几位五军都督府主薄太太之类。”
窦昭想了想,道:“那我们就颐志堂用午膳!”
第四百三十九章 弟媳
甘露笑着吩咐小丫鬟们摆饭。
窦昭和蒋琰一起用过午膳,去了上院。
女眷的酒宴摆在上院的花厅,她们去的时候刚刚散席,宋大太太等人正陪着几位衣饰普通,模样儿陌生的太太在花厅的台阶前赏菊。
看见窦昭,众人俱是一愣。
宋大太太忙向众人引荐:“这是我们府的世子夫人,这位是我们府里的表小姐。”又指了那几个位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李秀才的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绣锦书院文山长家的太太,这是五军都督府秦主薄家的太太……”
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
大家互相见礼。
窦昭歉意地道:“因孩子还小,一时半刻离不了人,慢怠大家了!”又对宋大太太道,“还好有大伯母帮衬,家里这才能顺顺当当的不出什么错。”
宋大太太谦逊了一番。
就有人笑道:“早就听说贵府来了位表小姐,长得和已经去世的蒋夫人一模一样,今日一见,果真没有一点夸张的。”说着,拉了蒋琰的手,“你和蒋夫人长得可真像啊!”
蒋琰就有些不自在。
窦昭看着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要不大家移座水榭吧?那边搭了戏台子,请了人来唱戏。”
大家异口同声地应“好”,簇拥着窦昭和蒋琰往水榭去。
其中有个圆脸的三旬妇人,她自我介绍是五军都督府左军主薄胡冲的太太黄氏,娘家是登州卫都指挥使,笑吟吟地对窦昭道:“……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我爹爹曾随着我祖父给老国公爷问过安。我爹爹回去后念念不忘英国公府的富丽堂皇,我从小听到大。一直想看看英国公府是怎样的,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不说别的,就门前那两株银杏树,最少也有一百年了吧?”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欢快活泼,让窦昭很有好感。
窦昭笑道:“没想到我们两家还有这样的缘分!那银杏树据说开府的时候就有了,因老祖宗喜欢,就一直养到了今天。恐怕不止有一百年了。”
胡太太呵呵地笑,目光转向了蒋琰:“表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窦昭眉头微蹙。
蒋琰却是个老实的,有问必答,轻声道:“我今天有十五了!”
“哎哟!”李太太满脸的惋惜,“这才刚刚及笄呢!”
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蒋琰是“寡妇”了。
蒋琰没有作声。
窦昭不动声色地问迎宾的嬷嬷:“今天请得哪里的戏班?他们都有些什么拿手好戏?”
迎宾的嬷嬷忙笑道:“今天请的是广联社的曾楚生。不过曾楚生有些日子没唱堂会了,派了他两个嫡传的弟子。一个叫曾莲生一个叫曾君生的上台,曾楚生只在旁坐阵。那曾莲生是唱旦角的,曾君生则有是唱小生的,《绣襦记》、《玉簪记》都唱得很好。”
窦昭回头朝着众位太太笑了笑,道:“等会大家想听些什么?”
有人道:“听《绣襦记》好了。”
也有人道:“还是听《玉簪记》吧!比《乡襦记》有趣些。”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剧目来。
胡太太眼睛直转,也跟着大家讨论着等会点什么戏好,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蒋琰暗暗松了口气。虚扶着窦昭在水榭的庑廊下坐定。
迎宾的嬷嬷拿了册子过来请客人们点戏。
若朱疾步走了进来,低声在窦昭耳边道:“夫人,刚才前院的管事来传话,说宁德长公主和老夫人都年事已高。经不起喧闹,只派了陆大奶奶来喝喜酒。”
窦昭讶然。
没想到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会这样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微微颔首。
就看见迎宾的嬷嬷领着陆大奶奶走了过来。
窦昭迎了上去。
陆大奶奶苦笑,道:“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国公爷这次做事太荒唐。大家来了都觉得自贬身价。”
窦昭笑道:“我们元哥儿百日酒的时候长公主和老夫人若是不来,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大奶奶笑道:“元哥儿的百日酒。谁敢不来?你放心,若是两位老人家嫌吵,我架也把她们架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
陆大奶奶可以肯定,若宋翰是个庶子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也未必这样不给宋宜春面子。
窦昭挽着陆大奶奶在水榭坐定。
延安侯府、长兴侯府等平日和英国公府来往的簪缨之家断断续续有人来,可来的不是次媳,就是奶奶,世子夫人,大太太等一个都没来。
窦昭都觉得脸上无光了。
等到用晚宴时,情况就更尴尬了——整个花厅不过七、八桌客人,侯府家的姨奶奶过寿也没有这么冷清的。
窦昭只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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