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脸上被母亲狠狠地搧了一掌:“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君亲师,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给你母亲和堂姐下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给我起来!”说着,胡乱地拉着邬善。
邬善一声不吭,目不转睛地望着二奶奶。
二奶奶不忍看他的眼神,别过脸去,低声道:“事已至此,就算四妹妹嫁过来,你觉得,合适吗?”
邬善听着眼神顿时一黯,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似的,呆呆地被母亲拉了起来。
二奶奶不想再趟这淌浑水,起身告辞。
不过半个时辰,西客房发生的事就传到了纪氏的耳朵里。
她勃然大怒,道:“邬家想干什么?以为我们窦家是他邬家下饭的一碟菜吗?想怎样就怎样!这件事我要去太夫人那里问个清楚才是。”
二太夫人也很生气,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由柳嬷嬷用美人捶给她棰着腿。
“强扭的瓜不甜,不成也好。”她劝着纪氏,眼里却寒光四射,“刚才还把子君的媳妇臭骂了一顿。可那有什么用?邬太太既然瞧不起寿姑,寿姑就是嫁过去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你若有心,以后帮她多多留意,给她找门比邬家更好的亲事才是。”
纪氏看着二太夫人眸中不时闪过的清冷,知道二太夫人这是恨上了邬太太,十之八九以后会找邬太太的麻烦,遂不再说什么,起身告退,想到前两天崔姨奶奶还派人来问她能不能帮着从江南找两个绣娘来给窦昭绣嫁衣,她心里一阵酸楚。吩咐采菽:“让人备车,我要去趟西府。”
窦昭也已得了消息,她以为是邬善在邬太太面前说了些什么,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莫名地掠过一阵淡淡的怅然。但她很快就把这丝怅然抛到了脑后,和陈曲水说着刚刚得到的消息:“……二太夫人已经认定杜安是受了王映雪的指使了?”
“是啊!”陈曲水笑道,“三老爷不仅给五老爷写了封信,还给令尊也写了封信,刚刚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了京都。”
窦昭沉吟道:“以我五伯父的为人,肯定会抓住这件事向王行宜发难。王行宜这几年虽然战功赫赫。但将在外,虽然君命有所不受,可这军饷粮草、抚恤行赏之事却少不了六部的堂官帮忙。五伯父在京都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这个时候,王行宜决不敢和五伯父翻脸。如果我是他,肯定会低头认错。许诺五伯父些什么……”她说着,笑了起来,“我担惊受怕的,好事总不能让五伯父一个人都得了吧?肉我们估计是吃不上的,可未必就没有汤喝?不如让让庞家赔我们一万两银子算了……不,两万两银子吧!为了庞昆白。我可是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悬赏!反正庞家的人走出去个个趾高气扬的,脑门顶上像写着‘我有银子’似的,那我们就好好地敲他一笔好了!”
陈曲水呵呵地笑。
窦昭吩咐素心:“帮我磨墨。我要写封信给我父亲,这种事让他去跟五伯父开口最好不过了。”
素心笑盈盈地帮窦昭备好了笔墨纸砚。
窦昭给父亲写了信,然后说起段公义的事来:“我已经跟三伯父说过了,以后段老太太需要什么药材就让服侍她的丫鬟到窦家的生药铺子里去拿,记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昨天段公义正式成为窦家的一名护院。
陈曲水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窦昭又问了问笔墨铺子的生意。这才回了内院。
祖母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似的。看她的目光也不时闪现出些许的怜悯。
窦昭暗暗称奇,出了东跨院,她问甘露:“到底怎么一回事?”
甘露低着头,喃喃地道:“是六太太来过了,说邬家明天就启程回京都……”
这么说来,祖母是为她的婚事不成而伤心了。
窦昭颇为无奈地吁了口气。
※※※※※
邬善走的那天,下了一阵小雨。
雨湿漉漉的,把树叶冲洗得格外碧绿。
窦昭在花房里给冬青树剪了一天的枝叶,直到傍晚窦德昌来拜访她:“邬四说,你曾托他画过一副扇面,让我帮他送过来。”
她洗了手,让素心把扇面收进了箱笼。
窦德昌惘然地道:“你不看看画的是什么吗?”
“画的是什么有什么关系?”窦昭用帕子仔细地擦着手,淡淡地道,“还是收起来的好。”
窦德昌默然。
没几日,纪咏从泰山回来,听说邬善走了,他摇着扇子哈哈地笑了两声,吩咐随从备车,他要去西府。
纪氏紧张地拦着他:“你要去干什么?”
纪咏睁大了眼睛:“我给四妹妹带了一支成了形的何首乌,这也不行?”
纪氏窘然地讪笑。
纪咏扬长而去。
见到窦昭问她:“听说你和邬善的婚事告吹了?你也不用伤心,他这种人,软绵绵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我正好寻了支何首乌送你,你补补头发。”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打击自己?
窦昭听了气得脑门直抽,咬着牙道:“纪家表哥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邬四哥订过亲?”
纪咏张大了嘴巴,半天才闭上。
窦昭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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