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许祖寿见厉樱似乎铁了心跟自己做对,脾气顿然上来:“陛下,您怎可这般偏心,厉熙瞳是您的弟弟,难道说,我就是外人吗?”
说完,许祖寿愤怒的拂袖而去。
太后吓坏了,自己哥哥的脾气最近的确有些不对劲,她连忙安抚厉樱:“陛下,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若是陛下不愿意将临熙王的兵符给他,那就随便给一道兵符安慰安慰他,怎么说……许将军才失去了一个女儿,加上周雅冬这边……”
厉樱看了一眼太后,突然笑了:“太后说的是,寡人怎么样都要给他一道兵符才对!”
太后被他笑的有些发怵,因为她突然看不懂这笑容背后的意思了。
“寡人准备把厉凰的兵符交给许将军,太后看呢?”
太后一时不太敢相信:“真的?”
厉樱站起来,单手负后,目光幽冷的望着太后道:“当然是真的,谁让寡人的皇位是许将军与太后赐的呢?许将军说的对,没有你们许家,寡人这个皇帝根本当不成了!元烈,摆驾!”
“是!”
厉樱前脚刚走,太后整个人就瘫软下来了,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
天啊,哥哥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厉樱哪里是赐兵符啊,这分明是一次警告。
第九十一章 兄弟斗争
厉国的冬天来的很快,仿佛昨天还是秋意浓浓,今天就开始银装素裹了。
这是周雅冬来到古代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冰晶仿佛天空坠下的棉絮,远处灰褐色的土地焕然一新,整个王宫也被这场雪弄的圣洁起来。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一名眉眼精致的女人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额头上点着一枚朱砂痣。
在她脚下,跪着数十名宫女,各个诚惶诚恐。
“娘娘,这些奴才真是胆大包天,陛下说了,一切凭娘娘发落!”老太监面无表情道。
周雅冬支着头,目光淡然的望着底下瑟瑟发抖的宫女与太监们。
她在问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
在宫里的这段日子,自问对这些奴才不薄,她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下人,当成一条使唤来使唤去的狗来看待。
宫中烦闷,为了不让自己被逼成抑郁症,她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忙碌,时常跟宫女一起打扫宫殿,甚至他们被欺负了,她还会适当的伸出援手。
可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这些人会跪在这里,罪名是——奸细。
一丝冷笑滑过唇边,她没有镜子,否则就会发现,她这样的笑容跟当初的乱世冬没有分毫之差。
跪在地上的太监与宫女一抬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吓了个半死,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敢问娘娘,如何处理这些吃里爬外的家伙?”太监首领小心翼翼的问道。
“全部杖毙。”说完,周雅冬翻了个身,将脸背过去。
原来‘杖毙’两个字她说起来是这么的容易。
太监首领明白后,立刻挥手:“全部拖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娘娘,我家里还有重病的母亲,跟小弟,求娘娘开恩啊……”其中一名看起来最像楚楚的宫女哭喊着,希望这样能引起周雅冬的同情。
换做之前,周雅冬或许还会动一动恻隐之心,可现在她不会了。
因为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皇宫里不谈恩情,不谈友情,只谈利益。
她用真心对待他们,他们不稀罕,却对背后那个有权有势的太后趋之若鹜。
原来遭人背叛的感觉是这样,耳边的哀求跟哭叫仿佛不存在一样,她慢吞吞的支起身子:“陛下还有多久下朝?”
首领太监连忙过来道:“还有一株香的时间!”
“好,你去告诉陛下,我在这里等他!”
首领太监一听,顿时欣喜若狂:“是,奴才立刻去办!”
半个时辰后,厉樱便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穿着华贵的貂皮大氅,威严的气质融合了贵气,眼前的厉樱让人高不可攀。
周雅冬淡淡的扫过去,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冷漠:“我要自己挑选宫女太监以及侍卫!”
厉樱扫了一眼冷清的宫殿,微微一笑:“你确定?”
“我听说入冬会有新的侍卫跟宫女入宫对吗。”
仅仅几个月,她就已经掌握了在宫中存活的手段,消息灵通是必要的,就跟炒股一样,光有钱是没用的,还得有判断信息的敏锐。从知道身边的人都是奸细开始,她就在考虑换掉这帮人,但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毕竟宫里就那么多人,在一缸水里换来换取的,也没什么意义。
好在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每年入冬都是新人进宫的日子,她可以从一批还没有被污染的人群里挑选自己想要的。
厉樱恰好也有这样的打算。
“你喜欢的话,就自己去吧!”
“谢陛下!”
……
宫女、太监、侍卫选拔进宫,那是需要经过一系列冗长的过程,尤其是对背景的调查,万一混入敌国的奸细那可了不得了。
检阅官拿着一张画像,照着对方的脸来回的比对:“你是厉国,曹家村的人?”
“是!”
“多大了?”
“二十一岁!”
“看你的样子不像二十一啊!”
“那你觉得我这样像不像二十一呢?”对方悄悄的将一锭金子塞进管事的手里。
管事一愣,顿时露出欣赏的样子:“这么一看,你哪里有二十一啊,简直就十八岁嘛。下一个!”
男人转身的瞬间,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也是曹家村的?二十一岁?今天怎么都是二十一啊,我看你……倒是蛮像的,下一个!”
“唉?又是曹家村,你们是兄弟吗?”管事的有些扛不住了,一连四个都是曹家村的人,而且都是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好在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白虎陪着笑道:“是啊是啊,听说宫里招收侍卫,所以我们哥几个就来了,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曹家村是曹禺的老家,曹禺利用自己的职务跟人脉,将四大护法的祖籍全部都调到了那里,知县曾经在他手里做过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四个万一在宫里结党*怎么办?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想进宫,就去旁边的太监房做太监吧!”
白虎倒吸一口凉气,妈的,他堂堂白虎堂护法,居然要他去当太监,这奴才的狗眼怎么看人那么低呢?再说了,他跟朱雀可不一样,他连媳妇都没有娶,当太监?开什么玩笑。
“官爷,通融通融吧!”
“不行,下一个!”
“贵妃娘娘驾到!”门外高亢的声音传来,负责筛查的官员忙不迭站起来绕过桌子噗通一声跪下。
不管入选还是没有入选的见到这架势,都连忙跟着下跪。
“起来吧!”不紧不慢的语调带着皇家人应有的威严。
众人松口气,小心翼翼的站起来。
周雅冬简单的扫了一眼四周,这是内务府,每个即将进宫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都要在这里经过一番盘查,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处。
四周因她的到来而变得安静下来,大家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甚至都不敢往上看。
青龙抑制住颤抖的呼吸,狠狠的把头埋下去。
周雅冬同样激动,在经历过一场彻底的叛变后,她觉得心脏千疮百孔,看谁都觉得不可相信,但眼前这四个人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首领太监,这四个人本宫要了!”
太监扫了一下眼前四个人,长的倒是很英俊,可不知道身手如何,万一是些花架子,不但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反而会拖累主子。
首领太监连忙提议道:“娘娘若想要他们四个,不如先让他们进行下来的武功筛选,万一他们武功不济……”
武功不济?朱雀想笑了,能当护法的人都是从数万个杀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圣坛随便的一个杀手都能摆平他们全部人。
朱雀的不屑之色被人捕捉到,首领太监阴阳怪气道:“小子,你往后需要保护的可是当今的贵妃娘娘,若娘娘出点差错,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白虎连忙拉了拉朱雀,小声道:“别计较这些。”
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教主,长老说了,切勿张扬,否则前功尽弃。
朱雀只好硬着头皮认栽,等候接下里的选拔。
周雅冬却没有耐心的阻止道:“本宫自己选的人,岂会有错?”说完,站在四人面前:“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贤福宫的带刀侍卫了。”
至今还没有哪个像周雅冬这样,直接到内务府提人,待她走后,负责晒拆的官员小心问道:“陛下知道会不会怪罪啊?”
首领太监瞥了他一眼:“如今就她最得陛下盛宠,谁敢怪她?”
……
回到贤福宫,青龙一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顿时眼中冒火,教主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如今却一个奴才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周雅冬仿佛知道青龙的想法,细声安抚道:“是我自己把人都赶走了。”
自从晓得身边有探子以后,她就不让人来伺候了,自己的事自己做,像打扫这些活对她来反而能够打发漫长的时间,所以,有没有宫女伺候都无所谓。
“教主,您受累了!”朱雀惭愧的低下头,教主为了圣坛,忍辱负重到这种地步,这叫他们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没有什么累不累。”周雅冬反而安慰起他们来,几个月不见,大家似乎都清瘦了不少,尤其是青龙,脸颊上的肉都没有了,看来以后得学学厨艺,把他们一个个都养肥些。
四大护法当然不晓得周雅冬沉思背后的目的,一个个也不太愿意打扰她。
中午的时候,厉樱照来了一趟,当看见门口站着四个门神一样的侍卫后,破天荒的调侃一句:“你选的人倒有些不像侍卫了!”
“那像什么?”
“杀手!”厉樱将内心的想法如实告知。
周雅冬一笑:“陛下说笑了,对了,今晚陛下为何这么早就过来了?”
厉樱收起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道:“你忘了,今晚冬至!”
冬至节气,祭祖完毕后,齐家团圆。
晚上有一场宴席,除非死了的人以外,但凡有口气的都要参加。
看见她呆怔的样子,厉樱笑了笑:“怎么?你身子不舒服吗?”
“厉熙瞳是不是也来?”
“当然,虽然父皇过世了,但他依旧是厉国的子孙,冬至夜宴,他怎会不参加?”
周雅冬无端的呼吸急促起来,这几个月来,她自动屏蔽一切关于厉熙瞳的消息,可她还是太天真了,从他活过来的那一天起,宫女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永远都是围绕着他的。
比如厉熙瞳病好了,比如去郊外策马了……这种生活上的小细节无时无刻的出现在她耳朵边上,想不听都难。
闭了闭眼睛,周雅冬轻声道:“有没有不去理由?”
“怎么?你很怕见到他吗?”
“你别太过分了,厉樱!”周雅冬忍无可忍的跳起来,他明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偏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认清真相,他就那么想看自己跟厉熙瞳撕逼吗?
年轻的帝王微微一怔,唇边笑意不减分毫:“贵妃怒了?那好,寡人不说了,等下寡人去批折子,晚上派人来接你!”
说完,厉樱理了理衣袍,站起来朝外走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厉樱下意识的朝一侧的侍卫看了看,留下一声不明就里的冷笑。
厉樱一走,四大护法立刻围拢在她身边,周雅冬像失去依靠般,瘫软在凳子上。
今晚就要见他了吗?她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这次重逢呢?
虽然周雅冬嘴巴上没说,可是大家心里清楚的很,教主肯定是跟厉樱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怎么可能嫁给厉樱呢?
“教主,要不要我们直接把厉樱杀了?还你自由?”白虎活动了下肩胛骨,露出森森冷气。他很讨厌厉樱刚才的嗤笑,仿佛在说:什么玩意儿。
周雅冬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如果杀了厉樱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早就这么干了。
眼前的局势让她不得不选择收拢起爪子,安分守己的待在这儿做贵妃。
还有八个月,她就自由了。
“去准备吧,今天有一场夜宴。”
冬至夜宴,具体来说是一场家宴,参与者都是皇子皇孙,厉樱刚登基半年多,头一次操办这种类似的宴席。
席间筹光交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太后表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嘴脸,其实一肚子的小算盘。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太后明里暗里跟周雅冬过了几招,却都以惨败为结局。
当然了,如果没有厉樱的暗中帮助,周雅冬也不可能胜的那么漂亮,就拿处死的那批奴才来说吧,还是她跟厉樱闲聊时,偶然从他语气里听出来的。
宫殿里排列着四张桌子。
左右两边各两张。
右边坐着厉凰与厉川,左边则是厉熙瞳与厉飞离。
皇帝与周雅冬正坐高堂,旁边是太后。
往来的宫女将精美的膳食摆放在大家眼前,漂亮的颜色给这样的一个寒冬夜晚增添了一抹暖色。
炭火滋滋的燃烧着,奏乐一起,大家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开始畅饮。
厉熙瞳始终都是那一个表情,不高兴,也不难过,平静的犹如结冰的湖水般,令人看不透下面究竟是什么。
周雅冬开始还害怕厉熙瞳会不会当众掀桌之类的,随着时间的流淌,她知道自己想多了。
这时,厉樱放下筷子,旁边的乐师也在此时停下的了丝竹声,大家不解的朝厉樱看过去。
“四弟,既然你伤势已经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便来上朝吧,朝上不能少了你!”厉樱道。
厉熙瞳抬起头,目光淡淡的从皇帝身边的女子身上扫过:“臣弟怕这具身子承担不起国事繁忙,还望皇兄让臣弟再逍遥几日吧!”
厉凰一听,顿时不解,这样的大好机会为什么要白白失去?四哥的身子早就好了,厉飞离也并不止一次的提醒皇帝,可他权当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让厉熙瞳在府里养着。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四哥为何还要推诿?
厉飞离瞥了瞥嘴,示意厉凰不要瞎捣乱,四哥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厉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四弟,你这么做就太不够意思了,寡人的几十万大军现在群龙无首,你这个临熙王可不能一味的躲懒,就这样吧,明日去兵部取了兵符,好好当你以前的临熙王吧。”
厉熙瞳见推诿不了,只好站起来,一脸的不情愿:“臣弟遵旨!”
周雅冬在上面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是矫情的一塌糊涂,眼睛里分明想疯了,嘴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这两个人还真是般配的很啊。
“恭喜四哥,贺喜四哥!”厉凰连忙站起来敬酒。
“老五,别忙着敬酒,你这杯应该留着。”厉熙瞳忽然打断道。
厉凰皱了皱眉:“怎么了?”
四哥又在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