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难过的低头不语。
“看来你没话说了!”他冷眼相觑,旋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子微,你去哪里?”没有多想,她追了上去。
“‘贺小姐’,沈芝已决定让你成为她旗下的一员,而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
“子微。”哭成泪人儿的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别这样,让我好好的解释,好吗?”
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冷冷地瞅视着她,“我已经听太多也不想听了,贺小姐!”
见他开门离去,顾不得一脸热泪,她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宴客厅内,众人看到饶子微一脸阴霾的走出来,几名友人靠了过去,“子微,发生什么事了?”
他握紧了双手,“没事,我得先走了。”
“子微!”贺晓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众人见她这模样,不由得一愣。
他怒气冲冲地睨她一眼,随即大步的跑出宴客厅。
“我的眼睛有没有看错?那个贺晓桐能‘跑’?她的脚……”一名友人拿下眼镜频频擦拭,一边问着站在身旁一脸懊恼的沈芝。
沈芝送给他一记大白眼,不耐烦地踱步到一角,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当红娘!
怒不可遏的饶子微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后,即开车离开,而晚了一步的贺晓桐在到达停车场时,刚好看到他错身而过的奔驰车影,她不死心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在车道上拼命的跑着。
由于眼睛只紧紧地盯视着即将转弯出去的车身,她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车道上急驶过来的轿车,在车灯照到她的刹那,她直觉地转身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声。
“砰”的一声,她像个破娃娃似的被撞飞到停车场的另一边,汩汩的血液自她口中流出,在丧失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一些吵杂的惊叫声及杂杳的脚步声……
贺磊虚弱的在阿远的扶持下离开轮椅躺回病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他频频眨回盈眶的热泪。
老天爷,他的日子不多了,惟一的心愿也只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可老天却让她出了车祸。一个好好的女儿如今一脚严重骨折打上了石膏,脑子里还有瘀血压在视神经上,虽然动了手术取出血块,但能不能看得见还得奢望上天的眷顾。
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还虚,女儿进了同家病院,而他这老父还得靠着轮椅的帮助才能前往女儿的病房探望。摇摇头,他抽离了思绪,侧过脸注视着也一脸难过的沈芝,“都七天了,饶子微还是不肯来看晓桐吗?”
沈芝沮丧地点点头,“那只死驴子,他还是认为我在执导晓桐演这幕车祸的戏,说他不会再当第二次傻子了!连我扔给他的报纸也不瞧一眼,还说要杜撰一份出车祸的报纸有什么困难的,那不常常是我导戏的‘工具’之一吗?真是给他气得全身无力了!”
贺磊叹了一声,“都怪晓桐,她早该说的,结果却由你那儿得知真相。”
“这……”沈芝无言,是她太躁进、太鸡婆了。
“叩、叩、叩。”张远展突地敲门走了进来,他觑了一身黑白套装的沈芝一眼,只觉得她很面善,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他耸耸肩,径自走到病床边,姿态高傲地道:“贺伯伯,晓桐呢?我给她的期限已经超过了,她的面子却比我还大,连个影都没见到。”
阿远怒视着他,“你不看报纸啊?晓桐出车祸脚都断了,怎么去找你?”
“出车祸?真的还假的?”
“阿远,别说了!”贺磊摇摇头,鄙视着张远展,“你的照片再也威胁不了晓桐,子微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
“照片?威胁?”沈芝踱了过来,睨了张远展一眼,“贺伯伯,这是怎么回事?”
贺磊将张远展的事全向她说明。
沈芝双眸一亮,看来她后半剧本的张力及剧情愈来愈扎实了,等新戏推出时肯定是个赚人热泪,如果真的男女主角都担纲演出,那是更精采了。
想归想,她现在得先解决眼前这件事,她伸出右手,“照片和底片请交给我,张大少。”
张远展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当然,而且连你全身上下有几颗痣、几根毛也清楚得很,另外还观赏过你和几名影星‘真枪实弹’演出的激情录影带,不过,那不是我录的,而是你送给你曾包养的女星的纪念品,相信你不会忘记那些录影带吧!”她巧笑倩兮地朝他笑了笑。
他愣了愣,仔细地打量起她,“你——你是沈芝!”
“不错,还不算‘白目’,所以你是要亲自将东西交给我,还是要我将那些录影带交给媒体?”她挑起了柳眉。
“呃——没没问题,我马上交给你,你就当没这回事,好吗?”张远展急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底片和照片交给她,慌忙地转身离开。
沈芝瞧了瞧照片,冷笑一声拿出打火机,连同底片一把烧掉。
“沈小姐,谢谢你。”贺磊感激地朝她点头,而一股急涌而上的血气突地冲上喉咙,他连忙捂住嘴强抑着将它压下。
“不,这一切我也该负大半责任。贺伯伯,我还有事要办,得先走了。”
“嗯。”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的他苍白着脸再次向她点点头。
待沈芝离开后,贺磊看着阿远喑哑着声音道:“请你帮我跑一趟饶家,请饶家两老来我这儿一趟好吗?就说是一个垂死老人的最后要求。”
阿远神情一白,这才发觉他一张脸白得像纸,毫无血色。
“快——快点!”他突地急遽地咳嗽起来,“哇”一声,一道血柱猛烈的从他口中喷出,白色的床单染上一大片鲜红。
“贺老!”阿远愣了一下,赶忙按了床头的红色紧急钮。
“我……我不碍事的,我……我要看到我女儿穿上白纱才会舍得离开世上!”贺磊沾血的手颤抖地握住阿远,“求求你,帮我找饶家两老来。”
“我会的,我马上去,贺老,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眼眶泛红的阿远一见医护人员冲进来后,赶忙转身飞奔而去。
饶豪青夫妇打开儿子的房门,在黑漆漆的房间中搜寻爱子的身影,“子微。”
饶子柔跟着走了进来,“砰”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不悦地对父母道:“爸妈,大哥逃避够久了,也闹别扭够久了,何必还听他的,什么进他的房间也不准开灯?”
“子柔,把电灯关掉!”饶子微冷凝地坐在窗户一隅,头也没回的道。
“我不要!”她气愤地走到他面前,“我刚刚和爸妈去见过晓桐的爸爸了,他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虚弱无比的跟我们说着晓桐过去的种种,而毫无疑问的,她绝对不是一个玩弄他人感情的女子。”
“子柔,让爸来说。”饶豪青走到儿子眼前,想到戴着氧气罩不停地拜托他一定要帮他代为挽回女儿幸福的贺磊,他的眼眶也红了,同是天下父母心啊!他拍拍儿子的肩膀,“晓桐对你确实不够坦承,可是她有她的苦衷,为了父亲的生活医疗费及父女俩的未来,她是有必要对你隐瞒的,而你一向是宽容的,为什么惟独对她如此严厉?”
饶子微仰起头观了父亲一眼,冷笑道:“爸,我劝你别跟我一样成了傻子,做了临时演员还不自知呢!”
“你在胡说什么?”饶子柔气不过的大叫一声,“我要跟你说几次你才听得进去?晓桐是真的出车祸,而且眼睛也出了问题,而你呢?你到底怎么想的?就如同沈芝说的,难道你希望晓桐是真的残障?好了吧!她这下子脚撞伤了,不知要复健几次才能正常行走,跟她‘扮演’的角色一样,这样你开心了?”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黑幕,一言不发。
杨欣欣走向前来,温柔地道:“儿子,去看看她吧,你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出戏,或者去见见贺伯伯,一定会感染到那份父女情深而流下热泪。医生说他的时间快到了,他希望你能和晓桐言归于好,他才能放心的去啊。”
饶豪青见儿子仍不动不言,长叹一声,“没想到你对晓桐的爱是那么脆弱,那个眼眸炯亮坚持要娶晓桐的人到哪里去了?大声的说爱晓桐的人又到哪里去了?温柔的笑说他病重两个星期都是晓桐在照顾自己的人又到哪里去了?难道这一切就只因她不得不隐瞒的事实而烟消云散了?”
饶子微愣了愣,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幕幕两人点点滴滴的恩爱画面,他望着自己的双脚,突地站起身来夺门而出。
“大哥!”饶子柔蹙紧了眉头。
“看来他想通了!”饶毫青欣慰的目光与妻子闪着热泪的眼眸相遇。
饶子微跌跌撞撞地冲进贺晓桐的病房,一入内,他刚好看到医生在为她取下眼睛的绷带,他凝视着脸上仍有几处瘀伤的她,她的右脚还裹着石膏,一股浓烈的情愫夹杂着深浓的懊丧泉涌而上,他沙哑着声音轻唤了一声,“晓桐。”
她的心一紧,突地抓住医生的手,“是他吗?是他吗?”
李医生看了他一眼,笑道:“应该是你的‘他’吧,他一脸深情的样子,不过不管你们要谈什么,都得让我先将这绷带拆下,到时你们就可以‘含情脉脉’的谈情说爱了。”
闻言,一旁护士噗哧的笑了出来。
贺晓桐则是羞红了脸,她挥舞着手搜寻着他,呐呐地问:“你原谅我了吗?终于原谅我了?”
饶子微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开玩笑地道:“只要这个诙谐的医生,还有可爱的护士不是沈芝找来的临时演员,我就原谅你了。”
李医生咧开嘴笑,“那你肯定得原谅这个美丽的女病人了,因为我的演员费太高了,那个大导演可付不起啊!哈哈哈……”
笑容满面的他将手上的绷带交给小护士后,对着贺晓桐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你的手术很成功,×光片也显示视神经那儿已没有血块压住了,所以你应该可以看得到。”
她依言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开始模模糊糊的,她再眨眨眼,慢慢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而映入眼帘的便是饶子微那张憔悴又焦虑的俊颜。
“子微!”她眼眶一红。
饶子微坐上床沿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在钻什么牛角尖,我好气你骗了我,也气你不跟我坦白。”
“我不是故意的。”
李医生笑笑地点点头,向小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病房将门关上。
“我知道,是我自己闹别扭。”他腼腆地摇摇头,“我爸的话点醒了我,我的爱并没有因这个真相而有稍减,它不是那么脆弱的,我看着我的双脚,脑海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沈芝和子柔的话——‘我难道真的希望你是个残障吗?’不,当然不是,我爱你,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
“子微!”贺晓桐痛哭出声的与他深情相拥。
“晓桐!”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了开来,阿远惨白着脸望着两人相拥的画面,“太好了,子微来了。快点,晓桐,你爸快不行了,你们两人一起过去,他看到你们和好了,一定很安慰的,快点啊!”
“子微,请你抱我去,快点。”她焦急地圈住他的颈项。
眼眶泛红的阿远拍拍他的肩膀,哽咽地道:“501病房,我得赶紧联络沈芝。”
饶子微快速横抱起啜泣不已的贺晓桐往走廊跑时,内心也纳闷他联络沈芝的目的为何?
饶子微的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在他抵达贺磊病房的同时,沈芝的剧组人员,包括服装、化妆、场景布置等人员也来到病房,没两三下便将病房置成一间喜气洋洋的婚宴场所,一会儿后,沈芝也赶过来了。
“爸,爸,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呜……”紧守在病床旁的贺晓桐一双眼睛紧盯着父亲愈形苍白的脸孔,根本无心理会身后的那些工作人员。
“孩子,快,沈芝有答应我替你准备新娘礼服,快去穿上让爸爸看看好吗?”见到两人合好的贺磊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他一边催促着女儿一边感激的望着一旁微笑的沈芝,再将目光移向饶子微,“我女儿是真心爱你的,我相信你也是真心的爱着我女儿,对不对?”
望着这张慈爱的面容,饶子微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你了,是不是?”贺磊老泪纵横地握住他的手,再拉起女儿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饶子微再次点点头,哽咽得无法言语,而贺晓桐早已是满脸泪痕。
“子——子微,就请你抱晓桐去换新娘礼服好吗?我好想看她穿上新娘礼服的样子。”贺磊觉得自己愈来愈虚弱了。
饶子微除了点头外,根本说不出话来,他的胸臆涨满了感动,令他无法言语,他将贺晓桐抱到一旁,看着沈芝指示着人员为她上妆,一面换上那镶着珍珠的纯白礼服。
没多久,饶豪青夫妇和饶子柔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牧师。
饶子微看了神情凝重的沈芝一眼,“你都事先安排了,是不?否则这一切……”
她苦涩一笑,“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深爱女儿的老父遗憾的过世。”
一切准备就绪了,饶子微也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西装,而参与这场婚礼的还有医院的医生及护士。
贺磊望着女儿与女婿深情相拥、互许终身的刹那,一滴滴喜悦的泪水潸然而下,他好满足好满足,他的女儿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笑中带泪的他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贺晓桐在看到父亲双手垂下的刹那,哭喊而出,“不要,爸爸!”
“晓桐!不要哭。”饶子微抱着她来到床沿,“你看,爸爸的神情好满足,他是很开心走的。”
“是啊!”饶豪青虽然这么说,但眼眶也泛着泪光,他凝视着贺磊,“谢谢你将女儿托付给我们,我们全家人都会好好疼惜她的。”
阳光在此时飞跃入内,照亮了贺磊那张满足安详的慈爱面容,在晶莹剔透的光芒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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