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所有,我还在期待什么?
“把脸擦一擦,都花了。”还是那种冷冷的语气,但说出的话却是平常。
“哦!”我有些惊慌,经他提醒才想起,刚刚一路哭来,脸上的妆早就糊成一团,没了样子。此时干了,恐怕很是吓人。心中都把自己骂死了好几百回,刚刚心中紧张,虽盯着窗户这样天然的镜子,也没瞧见自己一副鬼样,白白给人看了笑话,还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个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种心情很容易理解。就拿婚前和婚后来说。婚前,两个人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每次约会都会打扮得美美的,帅帅的,就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影响;婚后,已经成了自己人,好的不好的都已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磨合了,没有了神秘感,什么蓬头垢面,什么丢三落四,大家都不在乎了。这就是爱情变亲情的过程。我可以在爸妈面前睡衣睡裤,海吃海喝;而在杨振晨面前,我会精心打扮,即使不化妆,也至少会是整洁清爽的模样。以前在一起时,我稍稍懒散些,但至少没让他看过这样不修边幅的我。此时,我成熟了,更加不希望他看见这样的自己。
“擦擦。”还是言简意赅,好像多和我说句话都是浪费精神。
我没有推诿,接过递来的面巾纸,对着窗镜,认真擦着。不一会儿,泰半的妆容没了。这时,我才敢转头,低低说上一句:“谢谢!”不敢多言。回去的路很长,我低头看着纠结的手,胡思乱想。
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下车!”
我出神一路,这才知道车已经停了。抬头看他,他没有看我,直直盯着前方,等着。
“哦,好!”下了车,看见自己所在的地方,吃惊不已,口比大脑快:“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问完就后悔了。他是公司的主事者,我是公司的职员,所有的信息人事那里都有,他想知道不是难事。可他会特意去看,去留意一个已经分手多年,还深深伤害了他的人?
他的回答很直接,车嗖地冲了出去,唯留下一道尾烟,任我凭吊。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滑落。
抬头,努力将小精灵们收回眼底,《红楼梦》中贾宝玉曾形容林妹妹是水做的,后世也就沿用至今。我也是女子,不能丢了根本。意外发现家里的灯尽是亮着,竭力回想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将好朋友抛之脑后了--今日是付伏生日。
付伏--我和汪敏的大学同窗,因都是南方人,又都在S市举目无亲,自然而然就走在了一起。只是不知为什么,汪敏和她中间好似总有些隔阂,她们能和睦相处,把酒言欢,却不能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大家都留在S市,付伏却没有和我们一起租住的原因。当初若不是付伏大度,我还真为和谁一起生活左右为难。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听说汪敏病了,也就没有强求我们一起陪她过生日,只在早上打电话来,告知我今晚她会过去,让我不用担心敏子的晚饭问题。我和敏子都是做饭初级者,做出的东西虽不至于生硬,但肯定算不上美味,只能说是能吃罢了。付伏就不一样了,她有一手好厨艺,每每她来,就是我和敏子的幸运日。什么糖醋排骨、鲫鱼汤、红烧狮子头,都是她给我们的福利。想来今晚也是如此的吧。
抹去泪痕,一步一步爬着楼梯。我们租住的地方有电梯,可我却不能坐,12层的距离,200来阶台阶,刚好能为我抚平心绪,能让我以一个稍稍正常的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开了门,暖暖的灯光温暖人心。她们俩人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还对电视中的剧情讨论几句,让人瞧了,好不窝心。好庆幸,我还有她们。
“回来啦,吃饭没?付伏今天做的咖喱牛肉真是绝了。”汪敏又回来了,听见开门,还未见人就已经在吆喝了。
“好。”我是真心饿了,所谓的晚宴,看着玲琅满目,美味佳肴,若真论起来,还不如我自己做的东西顶饱。
“然然,你这是什么打扮?”付伏接过的包包,上下打量。
我这时才记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心中不免埋怨自己粗心大意。都已经没发现了,我也不再做无谓的慌乱,笑笑说:“没什么,只是陪经理参加了一个晚宴,忘记换衣服罢了。”
俩人都没有接话,只是瞧着我。
“我先去洗澡。”应付杨振晨耗去太多精力,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对她们解释什么。
“行,我去热热饭菜。”付伏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体贴。
热水不仅能放松肌肉,更能放松紧绷的灵魂。经过30多分钟的补水行动,我总算有了些活人的自觉,活动自如。再出现在她们面前,我又成了季然,有点二,有点可爱的季然。
汪敏欲言又止,整晚都焦躁不安,她是藏不住秘密的人,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可当下我真心没有力气应付。倒是付伏一派自然,有说有笑,夹菜添饭,好似季然一直都是如此模样。终究直到结束,直到付伏离开,谁也没有问关于眼泪的事,谁也没有问我去了哪里。
真心感谢上苍给了我如此好友。
☆、第十三章 客户孙未
第二天正常上班,我精神饱满,这可是一夜自我安慰的结果。六年来,我别的没有长进,自我催眠,自我安慰的能力已经可以从研究所毕业了。虽不是什么好事,可毕竟是我需要的一种能力,这个社会,除了看人际关系,看家庭背景,有一两种能力也是生存必须。
吴元元来时,见我这样,一脸奸笑:“季姐姐,昨晚看来被滋润得不错啊!这气色!”小丫头还不忘弹弹我的脸颊说,“瞧这肌肤,吹弹可破,得需要不少水养育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是听懂了她的话意,心疼了。不想放任自己软弱,退出她的势力范围,恭敬递出去一份文件:“经理,这是育华教育的宣传企划,你看看。”
“季姐姐最讨厌了,有好事情都不和妹妹分享。”她娇俏的皱皱鼻头,以示她的不满。
我又不是第一天给她当秘书,虽说把不准她全部的个性,但四五分还是能稳住了脉。不再理她,将文件塞给她后,坐下工作,不再理会。
“季姐姐真没有良心,我好心给你送衣服和提包,你都不感谢我。”说着,将昨晚我落下的东西全数放在了桌面上。
“谢谢经理。”反应没太大变化,需要它们的时候不在身边,此时又有何用?晚了就是晚了。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将不堪怪罪于衣物不是一个成熟女子该有的行为,但还是忍不住。
“我可不是四个字就可打发的哦。要不这样,你今晚请我吃饭吧,就权当是谢我了,怎样?”一张笑脸突然靠近,嘻嘻问道。
“好。”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她都这样说了,而且也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答应她也没什么。虽说我实在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牵扯,特别是她,她是杨振晨的未婚妻,要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坏了他们的姻缘,我也就没有脸生活在这座城市了。可现下我还在她的管辖范围内,主管都主动提出要求了,我只能接住。
“好,那就一言为定。今晚我就全权安排了。”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留下我苦涩一笑。我请客,她安排,好新颖的形式。
下班前和汪敏打了一声招呼,等着吴元元。等了很久得到的结果是她今晚没空,临时来了一批客户,外地来的,走不开。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我也不好说什么。本想以后再说,晚上找刘文和敏子出去吃冷锅鱼的,可她非要我一起陪同,还说什么来人是我家乡人,有我在方便交流。亲爱的吴妹妹,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国家流行普通话吗?我就不相信,一群都会说普通话的人还会出现交流障碍。
不想去归不想去,经理大人都说是加班了,会给丰厚的加班工资,我也没有了反抗的理由,认命地跟着去了。
我们虽是小公司,可宴请客户的地方可一点都不小气,五星级大酒店--拉菲国际。刚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某个开发商的楼盘。这也不能怪我孤陋寡闻,现在的开发商们都喜欢将自己的楼盘取个洋气的名字,什么海湾别墅啦,波尔多小镇啦,米兰阳光啦……,要多洋气就多洋气。这就不难我会将拉菲国际想成房地产项目了。
我们到的时候,客户还没到。即使只是零时抓来的壮丁,作为经理秘书,我也得问问什么是可以帮忙的。问了,她只是笑笑说:“没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见见老乡。”这算哪门子的加班任务?你说让我来听听他们私下交谈,以防他们搞小动作,我都还想得过去,虽说老乡见老乡,背后打黑枪,有些不道德,至少我算是在工作啊!见老乡?我和他们又不认识,难道让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不满还没机会表达,见杨振晨领着公关部的几个人来,我也就偃旗息鼓了。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直接拉过吴元元说话去了,没再理会我这个小小的秘书。倒是公关部的几为美女热情的很,和我说说笑笑。
客户进门,大家起身,热情寒暄。我没经验,只得跟着。只是没想到寒暄到最后一人时,我笑得有些僵掉的脸没了虚假,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小声问,问完才觉得自己又犯傻了,他来了,就是客户。
“怎么?季小姐和孙总认识?”身边的公关部经理笑问。
我该怎么说,你们不是让我见老乡吗?这可是我正宗的老乡;还是直接否认。要是知道会碰到他,我打死都不会来的。
“嗯,我们是老朋友。”被叫孙总的人倒也不客气,握着我的手摇摇,对好奇我们关系的若干人等解释。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看来两家公司的合作不成也难啊!”做公关的就是做公关的,什么样的话都可以接,这样不挨边的事情都可以兜到一块儿去,我不服气都不行。
“好说,好说。”对方经理模样的人也笑着接话。
“大家都坐吧,我们边吃边聊。”吴元元也是个人精,看出我的尴尬,不着痕迹抽回我的手,边推我坐回位子边说。
席间,双方就合作的大致事项做了交谈,主要是杨振晨和对方的孙总在沟通。这是我第一次见杨振晨在商场上的模样,认真强势,豪爽直接。原来他没有变,性子里还是豪爽义气。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孙未商场上的模样,有节有度,进退得宜。
孙未--对方总经理,他还有一个身份,我的亲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同姓?很简单,我跟爸爸,他随妈妈。俗话说,儿子像妈,女儿像爸才会有福,于是乎,为了我们的幸福,爸妈直接将我们的姓氏也做了相应的安排。
酒桌上谈生意,自然少不了酒。不管是他们一方,还是我们这边,每个人一轮打下来,十几杯白酒就这样下去了。对于双方的公关这点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几圈打下来,一个个依旧言行明智,谈笑自如。倒是我醉得厉害。
本是没有我什么事情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一个敬酒敬到我这边的人,都自动将白酒换成了饮料。敬酒的人都这样了,我总不好自告奋勇,自找罪受,喝白酒吧!别人让着,我也接着。只是看见我们公关猛灌孙未酒,我就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上前解围。
干公关这行的人都是玩咖,看我这么为孙未解围,又因开始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卯足了劲儿灌,最后我就这样壮烈牺牲了。
为国家成立壮烈牺牲的那些先烈们,大多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我也是壮烈牺牲的,为什么得到的结果却是惊吓。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一件事!为这件事我还和孙未闹了好久的冷战。我是为他牺牲的,他不仅没有好好安排我,还任由别人把我带走,直接造成了我大受惊吓,失魂落魄。这是后话。
我的酒品怎样,无从见证,一切都是别人说的,我从来不信。但喝醉后,失去记忆倒是真真实实的一件。就像第二天起来,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上换了一身衣服,全然没有记忆。
宿醉的后遗症之一是头疼,我也没有逃开宿醉的惩罚。只是头疼的原因还有一个,我瞧见了依靠着门框的杨振晨。这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逃避往往是我面对问题,一时找不到解决办法,最常用的招数。就如同此时,瞧了第二眼,确定自己看见一身居家服的人真是他,直接将被子蒙过头顶。
“怎么?还想赖着吃了午饭再走?”还是那个冷酷的声音,只是头疼着,听上去总觉得有些朦胧,有些陌生。
“不……不用了……我……我马上就走!”昨晚的饭局,从头到尾,我都没敢看他一眼,后来喝多了,更不记得。此时他说话,我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是他的住处。主人都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不能自讨没趣,赶紧找衣服,离开。
“那……那啥?我的衣服?”他一直靠在那里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我就更加囧了。衣服本是自己的东西,被他瞧得发毛,都有些问不出口。
他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我也只能假装找寻,不然总不能让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吧!头疼厉害,假装的动作都有些变形了。许是看不下去,许是想我快点离开,他终于出声:“你的衣服送洗了,要下午才能到!衣柜里有女装,随便挑一件穿吧!”说完,径直走了。
我还能说什么。他的态度明明白白,他不想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就连多瞧一眼都不愿意。我还有自知之明,真的随便挑了一件连衣裙套上,速速离开。扶着电梯墙壁,稳住身子,看着身上的这件裙子,我心里酸极了。
刚刚出门时,我大致瞄了一下他的屋子,三室一厅那种,整洁干净,除了自己拿衣服的那个柜子,其他地方简洁明快,处处都表明这是他的私人空间。既是私人空间,怎么会有女子的衣服?那个可以自由进出他空间的女子是否也可以自由进出他的心?太多的想法绕着我,头更是疼了,不得已,经过药店,买了止疼药,强制治疗。头疼,可以药物治疗,那心里的痛,心里的苦,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