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春雨秋霜也正走进宫殿,秋霜冷声道:“这公主倒是架子大得很,不出来迎接本宫,竟还叫本宫自己走进来。”
巧月立刻行了礼。
念天恩看着春雨秋霜有些发愣,传说中的美人,真的很美,即便此刻她们并未过多装饰,但看起来亦是如落尘的仙子般清丽脱俗。
那一眉一眼,风情万种,仿佛顷刻间就能叫人沦陷。
念天卉终于明白为何最近李弘远性情大变了。
巧月见念天卉半天没动静忙轻咳一声又以眼神向念天卉示意,念天卉学着宫女的样子微微屈身行礼:“见过春妃夏妃娘娘,娘娘千岁。”
春雨看了看周围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巧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单纯如同一张白纸的念天卉,心中暗暗祈祷这嫣和公主可别说错什么话惹怒了皇上宠爱的妃子。
要不然在这后宫,以后跟着她可是有苦吃了。
念天卉倒是没什么所谓,她不知道这两人今天来做什么,正所谓不知者无畏。
待宫女太监们都退了出去,春雨径自进了内殿环顾殿内摆设,秋霜则开始上下打量着念天卉,念天卉被她这般神情看得有些背后发凉,微微偏过身躲开她正视的目光。
这时春雨感叹道:“这先帝还真是痴情的很,只怕是差点将江山送给这个妃子了。”
秋霜接话道:“可惜纵是得宠,如今只怕也是跟着陪葬了吧?”
春雨道:“这般魅惑君心的女子,即便不陪葬也是不能苟活于世的。”
说着竟神色有些黯然。
一旁的念天卉心道这两人伤春悲秋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春雨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公主可知我们为何而来?”
念天卉心里嘀咕道我怎么知道,可是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正想说话,却有些迟疑,该怎么说呢?
原来她是纠结自称,虽然她如今封了公主,可刚进宫板凳还没坐这二人就来了,礼仪制度之类根本一点也不懂。
春雨似乎也不想要她回答,只缓缓移步到念天卉面前,右手微微抬起,握着的拳向上。
念天卉看着她这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呆呆看着。
春雨浅浅一笑,摊开了手掌露出手心物品。
念天卉看着那物品,有些惊恐地抬头看着她。
那惑人心魄的笑容,此刻在念天卉眼中竟如夺命罗刹。
红日当中,春雨秋霜二人进了芳玉宫,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二人笑意盈盈离开。
白玉铺地光亮的可以倒映出人影,殿中站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之前还充满好奇的念天卉。
此刻念天卉捏紧了拳头,眼神空洞。
若是仔细一些,便可瞧见念天卉手中拽着一样东西,再仔细些,就能瞧见那东西有些微微泛着晶莹剔透的光彩。
秋霜笑道:“姐姐你看刚刚那嫣和的样子,可跟之前宫女们说的截然相反呢!”
春雨冷哼道:“她道是嫣和公主金国夫人那么好玩么?”
秋霜讥笑道:“她该不会还在期望那宋君霖会来带她远走高飞吧?”
春雨只是冷笑,不再说话。
秋霜见状,也无趣的倚在轿撵上,仰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这一天,天刚刚亮。
醉翁楼还未开张,只见一个男子重重的拍着醉翁楼的大门。
龚常青听着那一声声催命般的声音忙应道:“不要拍了不要拍了,门都被您拍碎了。”
那声音却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急促。
龚常青心疼的皱着眉,心道你莫不是哑巴不会说话,还拍,拍碎了叫你赔!
刚拔了门栓,就有一人扑在他身上,龚常青吓了一跳:“谁啊!大清早投怀送抱。”
那人却抓着他的肩膀不放。
龚常青这才仔细一瞧,诧异道:“念公子,怎么是你?”
这人正是几日未安睡的念天恩。
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微微张口,声音却极是嘶哑:“龚七……”
龚常青忙扶着他坐在凳子上倒了杯水给他:“念公子,先喝点水润润喉。”
念天恩一饮而尽,龚常青又倒了一杯,念天恩连喝了四杯水,他不会骑马,又赶时间,所以从城东一直快跑来到城西,一时间气都有些不顺。
龚常青见他稍微好了些在旁边坐下道:“念公子究竟是为了何事?”
念天恩长舒了几口气道:“龚七,帮我一个忙。”
这几日他都没有看见宋君霖,他心里隐约有些害怕,若是宋君霖不能及时赶到救走念天卉……
龚常青心中已是了然,仍是故作疑惑道:“什么忙?”
念天恩抓着龚常青的手道:“救我妹妹,在路上将她劫走,任何地方都可以,唯独不能让她去金国和中原。”
龚常青有些为难:“这……”
念天恩忙道:“你如果要钱,我有!”
话刚出口念天恩就后悔了。
果然龚常青有些生气道:“念公子说的什么话,我岂是那样的人,念公子的忙我若是能帮定然是义不容辞,只是……”
念天恩忙道:“只是什么?”
“这嫣和公主和亲,定是有重兵护送,岂是我们能够插手的。”龚常青道:“而且我没办法号召七夜门的人,所有门众都是由门主直接下达命令,我……”
念天恩失望道:“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龚常青无奈叹了口气,“当真是没有办法。”
念天恩道了声“打扰”便失魂落魄的往门口走去。
皇上虽还未下诏和亲,但念天恩知道李弘远的性格,他若是决定了的事情,是极不可能有更改的。
他本以为以龚常青的伸手,再带一些人去,定然是可以救卉儿离开的。
可如今龚常青也不能,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君霖身上了。
可是宋君霖又终日不见身影,他真的担心……
而且念天卉是一个极其刚烈的人,若是她真是到了金国,会做出什么事他简直不敢想象……
这时龚常青想了想,唤住他道:“若是到了金国,我或许可以想办法。”
念天恩回头,冲他感激的鞠了个躬才离去。
不论如何,龚常青有这个心,他也是感激的。
☆、四十五、恍如隔世桂花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念天恩几日没有睡好,所以今日睡得迟了些,待他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念天恩扶着有些疼痛的额头唤道:“荷儿,荷儿……”
却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念天恩有些疑惑,平日绿荷起的极早,一般都在门口坐着发呆打发无聊时间。
这时念天恩只听旁边有人低低呻吟,扭头望去,只见绿荷小脸煞白,满头大汗。
念天恩这才注意到绿荷周身已是发烫,忙唤道:“荷儿,荷儿……”
念天恩一边穿衣一边大声道:“东梅,东梅!”
门外东梅应了声:“公子。”
念天恩道:“快去请大夫,对了,还有神医。”
东梅应了声好便急急离去。
不一会,大夫们就扎堆站在房间里了,那些人无不是摇头叹气,念天恩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有一老者摸了摸白色胡须道:“驸马,依老夫多年经验,怕是中毒了。”
念天恩疑惑道:“中毒?何以见得?”
不知为何,一想到毒,他便想起那双幽怨的眼睛。
那老者继续道:“这二小姐突然发病,又如此严重,神志不清,除了中毒……”
这时有人接着到:“会不会是上次那个‘神医’?”
此言一出,一群人纷纷交头接耳。
念天恩却摇了摇头:“不会是他。”
其实自从那神医悄悄离开,念天恩就已经想到他不过是瞎蒙瞎撞治好了绿荷的失心疯,但正是如此,那人才更不会去想着用含有毒性的药材。
这时东梅走进来道:“公子,没有找到神医。”
念天恩无力招了招手,示意她带郎中们出去。
这时有郎中却不死心道:“驸马爷,不如让我们也试试那神医的方法。”
那招摇撞骗的小混混都能从念天恩这里得到丰厚赏金,他为何不能?
周围人闻言立刻对他嗤之以鼻,那郎中不服指着其中几人道:“难道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
那几人立刻面红耳赤,恨恨瞪了他一眼愤然离去。
也有恪守医德的大夫道:“驸马爷,这神医无数,二小姐可只有一个,断不能再开玩笑啊!”
念天恩被那人说中心思,抬头望向那人点了点头。
的确,即便那人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可是此时绿荷出了事,他第一反应还是找他,大抵心里还是寄希望于他那不同寻常的治疗方法吧!只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早就躲起来的人又谈何容易。
此时听这人忠告,也深知自己不能再如此胡闹下去。
这时床上的绿荷轻轻呻吟了一声,念天恩心都揪起来了,忙抱起她:“荷儿,你怎么样了?”
绿荷吃力的睁开眼,声如蚊蝇:“公子……”
念天恩急切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荷儿……”
绿荷吃力道:“心好疼……好像……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
念天恩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亦是痛心不已:“没事的荷儿,你就是小感风寒,很快就没事,郎中就要来了……”
绿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我没事……”
念天恩问道:“荷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绿荷想了想,道:“昨夜……头疼……”
念天恩有些责怪道:“为何不说?”
绿荷委屈的看向别处,昨夜她只以为是发烧了而已,又看念天恩几日疲惫不堪难得睡个好觉就没有叫他,又怎知竟又……
念天恩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又道:“好端端怎会如此,荷儿,你近日可是吃了什么?”
绿荷想了想道:“汤……”
念天恩忙道:“什么汤?”
绿荷此刻实在无力,只答道:“公……”
念天恩却听明白了,拳头紧紧握起,咬牙切齿:“这个恶毒的女人!”
绿荷却微微摇头:“不要……怪……”
念天恩怒道:“怎能不怪她!我恨不得杀了她!”
绿荷使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了抓念天恩衣袖,看着动了动唇还未发声就再度陷入昏迷。
念天恩唤道:“荷儿,荷儿!”
念天恩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将她轻轻扶着躺下。
此刻念天恩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绿荷失去记忆后他再三嘱咐她不可以吃任何未经过他手的食物,不可以留任何物品在房间内,可谁曾想无论如何防备,终是上了永和的当被她下了毒手。
念天恩看着绿荷即便昏迷也面容痛苦的样子,沉思了一会咬了咬牙毅然起身去了小草堂。
从东厢房去小草堂,就会经过百花园。
时值深秋,百花园的桂花开的比往年更是繁盛,整个念府都弥漫着花香,就连远远的街道上也能闻见。
念天恩在百花园门口停留了一会,想起往年这个时候,念天卉总是抓着绿荷一起为家里每一个人包括下人做桂花香囊,二人嬉笑玩闹的情景此刻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那银铃般的笑声还在耳边环绕。
此情此景,仿佛昨日,又恍如隔世。
念天恩下意识的走了进去,轻轻抚着桂花树下的藤椅,想起过去念天卉总爱搬了藤椅躺在开了花的树下,她说花瓣落在身上的时候,就像话本子里面一样烂漫。
念天恩摸着藤椅,黯然神伤,慢慢躺了上去闭着眼睛。
一阵风吹过,有桂花飘落,一瓣花瓣落在念天恩的眼角,久久的,随着一滴晶莹划过脸庞。
许久,念天恩才起身,回头看了看那盛开的桂花,喃喃道:“卉儿在的那几日,你倒是没有开,是因为知道卉儿再也不会做香囊了吗?”
又是一阵风吹过,桂花簌簌而落,仿佛回应着他的疑问。
念天恩伸手摸了摸那树身,道:“你便开得更盛一些,好让卉儿在宫中也能闻见。”
念天恩大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其他的树,那些树下早已枯黄一片,与那繁华茂盛的桂花树,仿佛是两个世界。
永和早就料到他会来,此时早已梳妆打扮了一番,命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此刻她坐在园木桌旁正对着门口而坐,浅笑安然。
念天恩一屁股坐下,直直瞪着永和的双眸似要喷火。
永和却似不知情一般,一边往念天恩面前的碗里夹菜一边道:“驸马,吃菜,我们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吃一顿饭呢!”
念天恩并未料到永和并不觉得不自在,倒是他不愿再和这人多作纠缠。
念天恩冷冷道:“解药。”
永和疑惑的瞪大了眼睛:“驸马说什么?我听不懂。”
念天恩忍无可忍,抓起桌布一把将桌上碗碟菜肴掀翻在地,语气更是压着一股怒气:“解药!”
永和不无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这些碗碟,可是上好的瓷器呢!”
念天恩见她这般,大步走过去一把掐着她的脖子,那纤细得仿佛一扭就断的脖子瞬间便是通红。
正从外面走进来的陈嬷嬷急忙拽住念天恩的手:“驸马爷,您这是做什么!”
念天恩一把将她推倒在碗碟碎片上,看着永和一字一句道:“解!药!”
永和被他掐得喘不过气,眼角也划过一滴泪水,脸上却仍是勉强露出笑容。
念天恩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陈嬷嬷忙抱着念天恩的腿哭泣道:“驸马爷,有话好好说,你若真伤了公主,岂不是两败俱伤!驸马爷!驸马爷!”
念天恩用力一甩,永和便狠狠摔在地上。
陈嬷嬷忙将永和扶起来,看着她鲜血直流的右手急道:“公主,你受伤了,我去拿东西给您包扎。”
永和抬起手看着嵌入手中的碎片,却仿佛不觉得痛楚一般,笑道:“驸马,你心疼绿荷,可知这世上曾经也有人这么疼本宫?”
念天恩冷冷道:“你的事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不该迁怒别人!”
永和流着泪笑道:“本宫咎由自取?若不是绿荷,本宫至少还有双孩子,难道这也是本宫咎由自取?”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