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小薇,坚强点,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你一定要抓住这奇迹,让自己康复起来。”
她的意识只清醒了一会儿,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听出是楚焕的声音,他离她很近,似乎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他说:“我听说你昨天醒过来一次,别婆婆妈妈的,再不起来我就抓你胸部了!”
他又笑笑:“我开玩笑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送你一个吻吧,我可从不轻易吻女人的,这个幸运就送给你吧。”
他真的吻了她,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暗付,这个男人太自大了,谁稀罕,如果她能动,一定会扇他两个巴掌。
她真希望快点睡着,就不用听这个男人恶心的废话。
有人推门进来了,她听到楚焕说:“阿正,你来了。”
阮皓正问:“我听徐医生说,昨天薇薇醒过来了。”
“我也是徐医生这么说,所以今天才过来看看,我刚才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似乎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反应。”
皓正说:“我想和薇薇单独呆会儿。”
“好呀,我先走了,你们聊。”
听到阮皓正的声音,心中涌出一股愤怒,她不想见到他,他那句再见,已经在心里刻下了烙印,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恨自己没听哥哥的话,她能轻易的忘记恩怨,但他忘不掉,她可以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只是连累了哥哥。
此刻,她最想听到的声音是易南俊的,知道她醒过来,他一定会来的。
她在心里默念着,走吧,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俯身下来吻她的唇,炽热缠绵,如果是以前,她会动情的回应他,但此刻,却让她作呕,那股恶心的感觉冲到喉头,她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阮皓正松开她,立即按响了呼叫铃,徐医生立即赶过来:“怎么了?”
“她在咳嗽。”
徐医生按摩她的手指:“小薇,你感觉得到吗?”
她点了点头。
徐医生的声音变得愉悦起来:“很好,小薇,你再点点头。”
她能活动脖子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徐医生在耳边轻轻的告诉她,她的手术很成功,如果她能康复起来,眼睛就能看到东西,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以后她会跟正常人一样自由的行走,无拘无束,去看美丽的风景。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声的力气,发出一个单音:“哥!”
“小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其他的别多想,你好起来,阿靖也会很高兴的。”
苏薇发现她清醒之后,来看她最多的竟然是楚焕,这个男人大大咧咧,言语刻薄,时常气得她想跳起来扇他,无奈自己行动艰难,因为她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手上和脚上的肌肉微微有些萎缩,需要时间来恢复,她发誓,等她能站起来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男人赶走。
如果真如徐医生所说,她的视力能恢复,那她第一个想看到的人就是哥哥,不知道他跟梦境中见到的人是不是一样的,但是,她恢复意识已经有些日子了,易南俊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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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他活下去
一个月之后。苏薇能动了,经过锻炼,她可以坐一会儿,腿部微微有些萎缩的肌肉让她两腿无力,行动艰难,大概是躺得太久了,久得她连怎么都走路都忘了。
她又能看清一点东西了,朦朦胧胧的,徐医生的五官她看得不清楚,只看出大肚腩。
徐医生开玩笑:“男人都这样,三十岁之前别人肚子搞大,三十岁之后就把自己肚子搞大。”
“是你帅,还是我哥帅?”
徐医生笑笑:“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帅,我可号称一院第一帅,多少小护士把我的照片当手机屏保。”
她嘟嘟嘴:“吹牛,肯定是我哥帅,我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到,我哥温文儒雅,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说话的时候会露出白白的牙齿。”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在梦里,他就是这个样子。”
她问徐医生:“我哥呢,他怎么都不来看我,你快给他打电话,说我现在很乖很听话,就快出院了,我要第一个看到他。”
“嗯。。。。。。”徐医生说:“你哥出差了,他忙着呢,回来了肯定要来看你。”
“那为什么连电话都不给我打。”
徐医生写好她查房记录,说:“我还有一个病区没查房,现在没空跟你闲聊。”
自从她清醒之后,童非和小玫就轮班来照顾她,和她聊天,排解烦闷,她昏迷这半年,小玫已经跟网吧老板牟杰结了婚,小玫喜欢孩子,和牟杰的儿子相处融洽,至于童非,到底还是跟邹敬生合好了,每次说到这个,小玫就会愤愤不平的直踩脚,骂童非瞎眼。
其实这事在她有意识却不能动弹的时候,童非就告诉她了,大概以为她仍在昏睡,可以放心的把她当成倾诉对象。
童非这辈子只喜欢过邹敬生一个人,他寄托了她所有爱情的期望,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上次的教训能让他清醒过来,从新开始,也是值得的,她心里唯一愧疚的是欠苏薇的三十万,所以她打理店格外的用心,想着早些把钱挣回来。
人生自是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只有深陷感情的人才能够明白。
她问小玫借手机拨给易南俊,是那头却是关机。
她问小玫:“我昏迷的段时间你见过我哥吗,就是易南俊。”
“有。。。。。。呀,当。。。。。。然,他是你哥,怎么可能不来。”小玫笑容僵硬:“我最近也没看到他,听说好像出差去了。”
苏薇支着头:“害我日思夜想的,等他回来我得惩罚他,让他带我去吃大龙虾。”
楚焕来了,小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小玫结结巴巴的说:“小。。。。。。薇。。。。。。我后天。。。。。。再来看你。”然后风一样的跑了。
她问:“你来做什么?”
楚焕慵懒的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你以为我想来?你哥可真狡猾,这人情要我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还,我觉得亏大了。”
“谁稀罕,不用你还,你走吧。”
“我又不欠你的,你多什么话。”
“等我哥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说!”
“易南俊死了,他回不来了。”
她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们都说要瞒着你,怕你想不开,但我觉得太麻烦,反正你迟早都要知道的,要死早晚都是死,不如现在告诉你,我装假得很辛苦。”
她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抑着,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溅在雪白的床单上。
楚焕见势不好,赶紧按响了旁边的呼叫铃,然后扶着她,一时慌了神:“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徐医生飞奔着赶来,扶着她平躺在床上,一翻检查之后,徐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是情绪激动造成的晕厥,应该很快就会醒。”
苏薇半夜才醒过来,侧过头,看到床边有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她叫了一声:“喂!”
床边的人醒了,问:“是想喝水,还是饿了?”
她没料到楚焕竟然没走,一直守在她的旁边,她问:“我哥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吧,我不会想不开的。他一直没有来看过我,其实我早该猜到的,他只有来不了了,否则他不会忍心不来看不我一眼。”
原来那天易南俊去找龙叔,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有恩怨一笔勾消,龙叔才可能放苏薇离开。
楚焕说,他们这行有个规矩,用什么结怨就用什么还,当初阮皓正带着人打了龙叔儿子一个措手不及,龙叔自然也要用武力来解决,而且龙叔认为易南俊和阮皓正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联合着算计他,他自然要把这口气全出在易南俊的身上。
龙叔手下有个□□市拳的助手叫宜东,龙叔说,只要易南俊能够打赢宜东,就可以把她带走。
易南俊只是个生意人,除了日常的健身,从来没有涉及过拳击之类的运动,他要赢宜东,几乎不太可能,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他赢了,那场景楚焕是亲眼看到的,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一次次被打倒在地,一次次再坚定的站起来,楚焕说,他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但易南俊绝对是一个。
他头破血流,手上全是淤青,楚焕以为只是皮外伤,当时急着快点送她去医院,也没想太多,结果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后,易南俊也倒在了手术室外,医生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脾脏破裂,已经过了抢救的最佳时间,当她的手术结束时,易南俊也因为重伤不治,离开了人世。
楚焕说,□□市拳死人是正常的事,那一拳下去,真材实料,有可能是一个拳手十几年辛苦训练成果,那力道,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的眼睛像决了堤一样噗噗的往下掉,枕边湿了一片,他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不是说好不激动的嘛,你这条命可以你哥用命换来的,你要是死了,可对不起他!”
她咬着牙,艰难的说:“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轻视我的生命,这是我哥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只要老天爷不放弃我,我是绝对不会自寻短见的。”
她的平静倒到楚焕心神不宁,她给他的印象就是那种柔弱不经风雨,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类型,也是让他最讨厌,最操心的类型,他的人情债可是易南俊的最后遗愿,看在这个份上,照顾她直到出院吧。
她问:“我哥临终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他晕倒之后就没醒过来,能留什么话!”
她吃力的翻向背对楚焕,他问:“你要做什么?”
“睡觉,眼前晃着你的影子我睡不着。”
切!当他是毒蛇猛兽么,还睡不着,他从不看别人的白眼,想走,但刚才护工跟他说要出去一会儿,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先呆着吧。
早上,半躺在沙发上的楚焕被一阵响动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苏薇趴在地上,伸着一只手吃力的抓住床边的铁护栏。
他赶紧过去把她抱回到床上:“昨晚你不是答应,不会做想不开做傻事,今天就变卦了?”
“我是想站起来走几步,徐医生说我躺得太久,如果不多做练习,说不定脚会瘫痪的。”
她眉间的倔强让他感觉到她坚定的决心,反正劝也没用,他说:“我来帮你吧。”
他到护士站去拿来行走辅助器,让她扶在上面,有了支撑,她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艰难行走着,没走两步,无力的感觉就在腿上蔓延,膝盖一软,她就跪坐在地上。
楚焕在一旁安慰:“金字塔也不是一天就盖起来的,何必急于一时,让徐医生给你订个计划,每天练习一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关你什么事,不喜欢可以别看。”
楚焕抱臂瞟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手术把脑袋动坏了吧,以前少言寡语的,现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
她轻蔑一笑:“那又怎么样,想揍我一顿吗,就像你对付小玫小样?我不怕你!”
他咬牙切齿:“那个贱人是自找的!”
“既然不喜欢别人,就管好自己下面的东西,别跟小公狗似的,见谁都发情!”
他踹紧了拳头,有种想扇她一巴掌的冲动,不过很快又压抑回去,他还没打过女人,眼不见心静,自己没必要在这里受气,就随她去吧。
楚焕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徐医生去查房,看到她不在病房里,赶紧出来找,在走廊拐角上找到她,视力没有完全的恢复,她正四处转悠,找不到病房的位置。
“欲速则不达,别太强迫自己,再一适得其返怎么办!”
徐医生把她送回病房,阮皓正来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等她,看着徐医生扶着她走得颤颤巍巍,于是上来帮忙,当他的手碰到她的胳膊,她说:“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回到床上躺好,徐医生把新配的药放在床头,又叮嘱看护要按时喂她吃药,就走了。
阮皓正向看护挥了挥手,看护很自觉的出了门,并且把房门关上。
他走到床边坐下:“薇薇,看到你能走路,我真替你高兴。”
“你在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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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阮家
“薇薇,你听我解释。”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挣扎:“我后悔了,我想要挽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易南俊去救她之前,把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向他和盘托出,失去的那段记忆终于被找了回来,他的精神崩塌,被管家送去了医院,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为定局。
他说:“薇薇,当我知道你的眼睛是我被弄瞎的,我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救你,但命运总是和我开玩笑,犯病的那一瞬,差点让我彻底失去你。”
她呆呆的看着前方,无论他怎么忏悔,她都没看他一眼:“你爱不爱我无关之前的恩怨,如果你是真心的,就不可能故意挑起事端,用我来做伤害我哥的诱饵。”
“薇薇,你要公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他咄咄逼人,我也不会失去理智出此下策。我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有仇有怨你可以来找我,我的爸和妈是无辜的,他为什么要害他们,还有皓雪,皓雪付出了她所有的真心,难道因为我的过错,她的感情就可以作任人玩弄,我能把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但是他能忘掉吗,他当着董事会所有人的面,指责我是精神分患者,把我关到精神病医院,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各自都被恩怨煎熬着,盲了眼睛,关上心扉,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那么多的错过,她说:“你不要再说了,我哥已经死了,你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尽管我有一千个杀了你的理由,但我选择饶恕你,我的命是我哥给的,他希望我能平静的走完剩下的路,我会按照他的心愿去做,所以,如果你想我过得好,就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