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甫落,突听一阵急骤的蹄声,由远而近!
李吉开启大门,李松涛也轻快的走到门口。
这一瞬工夫,但见三匹快马,也已驰近。
前面一骑,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衫汉子,正是李松涛的大弟子杨继功。
后面两骑,则是李禄、李庆。
只要看他们三匹马上,载着大大小小的麻袋,一望而知正好从山下采办粮食杂货回来。
杨继功原是山下一个孤儿,李松涛看他骨格清秀,就把他领回来,收在门下,那时才不过十岁左右。
经过李松涛二十年倾囊传授,一身武学,已得白鹤门真传。
因他常下山去采购杂物,江湖上都知道他是鹤寿山庄的大弟子,又因他经常穿着一件青布长衫,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青鹤”。
这是江湖上为了讨好李松涛,也含有捧场之急,说他青出于蓝。
杨继功马匹驰近庄前,一眼看到师傅,慌忙跃下马匹,恭身叫了声,“师傅。”
李禄、李庆也同时翻身下马,拢看马头,肃然而立。
李松涛一双炯炯自光,直注在杨继功的脸上,凝声道:“继功,你们在路上,可曾遇见什么人吗?”
杨继功讶然道:“弟子没遇上什么人?”
李松涛讶然道:“没遇上就好……”
话声还未说完,杨继功突然身子幌了两幌,双脚一软,扑倒地上。
紧接着又是“扑”“扑”两声,李禄、李庆也同时摔了下去。
李松涛急怒交并,突然目光一抬,厉声道:“白鹤门很少在江湖走动,也从不卷人江湖是非,何方高人,连续向鹤寿山庄的人下手,怎不请出来让李某见识见识。”
他这几句话,是以内家真气送出,虽然较远之处,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尖细的长笑,传了过来,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个瘦高人影!
这人来势奇快,眨跟工夫,已经到了庄院前面。
这人是个瘦高个子,双臂特长,最奇的是一颗脑袋,又尖又长,配着一张狭长的脸,青惨惨木无表情,活像是木头削成的一般,身上穿一件蓝布蓝衫,因为他太瘦了,看去虚飘飘的简直像一个木偶。
李松涛看的一呆,沉声道:“阁下何人?”
瘦高个子深沉一笑,拱拱手道:“李庄主请了。”
他只说了这句话,脸上笑容,登时很快敛去,接着冷漠的道:“李庄主是一派掌门,自然识不得区区在下了。”
李松涛目光宜注对方身上,以他的阅历,竟然看不出这
瘦高个子是何来历?但直觉的感到此人一身武学,却是相当高明!心头暗暗纳罕:“难道蓝衣汉子、李福、杨继功、李禄、李庆,都是死在此人手下的?想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伸手一指卧倒地上的三人,沉声道:“他们三人,是你杀死的么?”
瘦高个子裂裂阔嘴,那不是笑,只是露出他一排白惨惨的牙齿,尖细的道:“岂敢?岂敢?在下做事,从不抵赖,令高徒和两位管家并没有死,只是内腑受震,昏了过去,在下的意思,是用他们作个榜样而已!”
李松涛听说杨继功未死,对方底下的话,都没听清楚,就一个箭步,掠到杨继功身边,伸手朝他胸前大穴上推去。
杨继功果然没死,但李松涛双手在他胸前椎拿了一阵,杨继功依然双目紧闭,一动没动。
瘦高个子冷声道:“令高徒是区区使的手法,天下武功,同源异流,手法各殊,李庄主又不是区区,如何解得开来?”
李松涛气得身躯一颤,怒哼道:“朋友找上鹤寿山庄,究有何事?”
瘦高个子道:“李庄主问得好,这是正事儿,咱们不妨待回再谈,等区区先把令高徒和两位管家弄醒过来再说不迟。”
他不待李松涛回答,巳然履声橐橐,走了过来,伸展了一下特别长的双臂,一双鸟爪般的手掌,停在半空,五指下垂如钩,朝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杨继功身上招了招手。
说也奇怪,方才李松涛双手推拿了一阵,还无法化解,但瘦高个子双爪悬空了一招,杨继功躺着的人,身躯忽然一震,双目徒睁,翻身坐起。
瘦高个子也没理他,双爪悬空,又朝李禄、李庆两人身上,依样葫芦,招了招手。
李禄、季庆同时身躯翻震,坐了起来。
李松涛见多识广,自然识得瘦高个子使的是什么手法,脸色不禁为之一变!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叫道:“爹!”
随着从大门内走出两个人来!
前面口个是身穿浅绿衣裤的姑娘,她有一张瓜子型的脸,端正的鼻梁,红菱般的嘴唇,更配上新月样的眉毛,和一双漆黑而亮晶晶的眸子,使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姑娘。
她不但脸孔生得美,就是两条乌黑有光的辫子,从肩头一直垂到胸,走起路来,不住的右左摆动,更显得活泼娇憨!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姜兆祥,一脸俱是焦急之色!
李松涛听到这声“爹”,身子不觉一震,急忙转过身来,说道:“玫儿,你们出来作甚?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这姑娘正是李松涛的独生女儿李玫,她听了爹的话,不觉一怔道:“我是问爹来的,表哥他……”
李松涛没待她说完,挥挥手道:“是我叫兆祥告诉你的,你们还不快给我进去,快些走。”
李玫自幼丧母,从懂事起,爹从未对她有过一句疾言厉色,这时当着许多人,对她大声说话,她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掉头往里奔去。
姜兆祥眼看师傅脸色不对,心头一怕,连忙跟着表妹身后,奔了进去。
瘦高个子冷冷嘿道:“鹤寿山庄的人,走不了的,一个也走不了。”
李松涛几乎气炸了心,敞笑一声道:“很好,朋友上门寻衅,没把鹤寿山庄放在眼里,李某也未必把朋友放在眼里,你说,你是干什么来的?”
瘦高个子又裂裂阔嘴,霜出森森狼牙,嘿然道:“在下来意,李庄主早该明白了。”
李松涛凛然道:“李某不明白。”
瘦高个子道:“李庄主要是不明白,那只好由在下说出来了。”
李松涛道:“朋友请说。”
瘦高个子似笑非笑,说道:“在下奉命追回失物,陆子长送到贵庄来的东西,李庄主最好交出来,让在下带走,在下决不动贵庄一草一木。”
李松涛突然长笑一声道:“朋友动动看。”
瘦高个子阴侧恻道:“李庄主这般说法,那是不肯把东西交出来了?”
李松涛脸现郁怒,冷哼道:“别说李某不认识陆子长,更不知朋友说的究是何物?就算李某知道,凭你朋友想来鹤寿山庄强索硬讨,那是做梦。”
瘦高个子一阵嘿嘿冷笑,说道:“区区在下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敢向李庄主强索硬讨,区区方才说过,是奉命追回失物,自然有人敢向鹤寿山庄索取,问题是李大庄主肯不肯买这个面子。”
李松涛冷峻的道:“朋友的主子是谁,不妨说出来让李某听听。”
瘦高个子阴沉一笑:“区区若是说出来了,李庄主这条命,只怕活不到天黑。”
杨继功一直侍立在师傅身后,闻言不觉勃然大怒,沉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鹤寿山庄放肆?”
瘦高个子嘿嘿干笑道:“小娃儿,你这条命、还是区区掌下留情,才让你活到现在。”
李松涛一摆手道:“继功,不许多嘴。”
杨继功不敢再说,但心头却暗暗不服,愤怒的瞪了瘦高个子一眼。
李松涛总究是一派掌门,心知对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但他依然渊停岳峙,气定神闲的道:“李某忝掌一派门户,井非怕事的人,朋友只管说出来,看我是否活得到天黑?”
瘦高个子发出一声尖细的长笑,点点头道:“李大庄主一定要问,那么你看清楚了。”
说完,一手指天,打了个手势。
李松涛一派宗主,在武林中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骤睹瘦高个子的手势,不禁脸色大变!
他本已怀疑“无形掌”的来历,如今果然证实所料非虚。
这一刹那,他心头闪电般一转,立刻回过头去,朝杨继功吩咐道:“继功,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进去吧!”
话声一落,同时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进去要玫儿依我吩咐,由兆祥陪同,火速离开此地。”
杨继功为人机警,顿时躬身应“是”,朝李禄、李庆吩咐道:“你们把东西搬进去。”
说完,转身就走。
突听瘦高个子沉喝道:“站住。”
杨继功那会听他的,脚下不停,依然朝里行去。
李松涛一手当胸,暗暗蓄势,微哂道:“朋友要待如何?”
瘦高个子哂然道:“看到区区手势的人,都是死数,一个也休想活命。”
突然扬手一掌,隔空朝杨继功背后拍去。
李松涛早巳防他有此一着,口中朗笑一声,左掌扬处,迎击出去。
这一掌,“白鹤亮翅”,是白鹤门拦击手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因为它是旁侧攻敌,不但震力极强,能够把敌人掌力,拦腰截断,而且在这一掌后面,临机应变,可以接连十八种不同变化的攻敌手法,拦击敌人。
李松涛内功何等深湛,这一掌又是蓄势而发,威力自然十分惊人!
但就在他一掌出手,忽然感到不对!因为他虽是迎着瘦高个子掌势,拦击过去,这一记的掌上劲力,少说也扩及数尺,但掌风横扫而过,竟然空空如也,并没有拦截到对方的掌势!
青鹤杨继功为人机智,他听到瘦高个子的喝声,和师傅一声朗笑,他明知师傅已经拦住了对方。但依然不敢大意,身形突然加速闪避,本来是朝大门左首闪人的人,却忽的横闪而出,朝大门右首闪去。
杨继功的身形一闪而投,但大门左首青石门框上,忽然石屑纷飞,无声无息的印上了一只掌印。
瘦高个子也在此时,好像被人猛力推了一把,上身摇晃,横跨一步。
原来瘦高个子拍出的一掌,还是被李松涛拦截到了,只是“无形掌”似虚而实,似实又虚,掌力能透过任何阻拦它的东西,击中目标。因此李松涛明明接住了,却像空的一般。
差幸杨继功机警,到了门口,又朝右闪出,“无形掌”力才击在青石门框上;但瘦高个子也被李松涛这一掌,震得心头一凛,站立不住,横跨了一步。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是两人各自发了一掌,举手间的事。
李松涛看到青石门框上留的掌印,心头也暗暗凛骇,但此刻势成骑虎,白鹤门在江湖上屹立数百年,岂能因对方打了个手势,就甘心屈服?即使那魔头真的来了,自己也未必惧怕。
李松涛一念及此,领觉瘦高个子上门寻衅,掌杀李福。白鹤门除非不想在江湖立足,否则就得杀了此人。
当下口中长笑一声,道:“朋友找上鹤寿山庄,掌杀李福,李某今日若是放过了你,白鹤门还能在江湖立足?”
说到这里,“锵”的一声,长剑出匣,双目寒光电射,注定瘦高个子,缓步逼了过去,凛然喝道:“朋友小心了。”
挥手一剑,劈击而出!剑势出手,立时漾起一道银虹,森森寒气,直逼过来!
瘦高个子自然识得厉害,白鹤门以剑法驰誉武林,他出手就使出长剑,显有把自己立劈剑下之意。
口中阴沉一笑,突然飞身后退,右手抬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三尺长的铁手,食中二指直伸作剑诀状。
这一件纯钢的外门兵器,尤其是大拇指和无名指、小指,虽然屈聚掌心,但三个指头,并未合拢,中指约有数寸距离,一望而知是专门锁拿敌人兵刃之用。
瘦高个子兵刃在手,立时欺身而上,铁手一举,就使了一招“云封巫峡”迅若奔雷,朝外封出。
李松涛长笑一声,剑势如长江大河,一挥而至,耀目剑光,在夕阳照射之下,有如一道银色闪电。
瘦高个子铁手挥动,迎向飞来长剑,但听“呛啷”一声,金铁交鸣,飞溅起一串火花。他接下一剑,直震得右臂酸麻,向后连退三步。
他虽知白鹤门剑法凌厉,李松涛武功高强;但却没有想到他的功力,竟会深厚到如此境界,心头暗喑震惊!
李松涛缓缓扬起松蚊剑,冷然道:“阁下再接李某一剑。”又是一剑,挥手而出。
瘦高个子心头暗暗恼怒,不待剑势劈到,反而纵身迎了上去,铁手抡动,直向剑身上锁来。但听又是一阵“呛啷”剑鸣,紧接着“嗒”的一声,瘦高个子一下锁住了李松涛的长剑,但李松涛也一下削断了铁手上的大拇指。
人影一分,瘦高个子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四五步,才算站住,他低头一瞧,不禁脸色大变。口中尖哼一声,纵然欺扑而上,铁手挥动,连发三招,这三招也全力施为,快速无比,势道也极为凌厉。
李松涛退后半步,正待发剑。瘦高个子左手扬处,拍出一掌,忽然也往后退了一步。
李松涛见闻渊博,觉得他欺扑过来,出手抢攻的人,双方招式未接,绝无后退之理。
心念一动,左手袍袖一挥,迎着对方掌势丢拂而起。就在此时,瞥见瘦高个子铁手一指,从铁手中指,发射出数缕蓝芒,电射而来!
错非在夕阳斜照之下,可以清晰看到点点蓝芒,若是较为幽暗之处,这种细如牛毛的毒针,肉眼简直无法看得清楚。
李松涛怒笑道:“好歹毒的暗器。”
挥手一剑,洒出一片剑光,把飞射而来的蓝芒,一齐击落,身形侧上半步,左手一探,直向对方铁手抓了过去。
这一抓,发的又快又准,五指一紧,已把铁手紧紧截住,右手长剑急如星火,一下抵住了瘦高个子的咽喉。
瘦高个子心头猛吃一惊,急急用力往后一挣,但李松涛五指有如铁箍,瘦高个子内力上不及李松涛深重,哪想挣得动分毫?这时他们两人各自一手还紧抓着铁手不放,铁手总共不过三尺长,他们两人距离之近,也可以想见。
李松涛的剑尖指着瘦高个子咽喉,瘦高个子若是不放弃铁手,就得伤在对方剑下;但若是放弃铁手,却又心有未甘。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李松涛剑尖直指瘦高个子咽喉,口中沉喝一声道:“阁下再敢动一下,莫怪李某刺穿你的喉咙。”
雪亮的剑尖,已经抵在咽喉之上,到了这时,瘦高个子就算想放弃铁手,往后跃退,都已迟了!
因为李松涛全神贯注着他,只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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