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神魔一摆手道:“且慢,杨继功能以一声大喝,震散天音,功力自然在你之上了。”
田敦道:“正是,弟子感到他在内力上胜过弟子甚多。”
飞天神魔问道:“这姓杨的有几岁了?”
困敦道:“大概二十四五岁。”
飞天神魔忽然大笑道:“你们十二个人,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从襁褓时起,就由为师以魔教特殊练功之术,助长功力。近年来,你们都曾遇上过不少成名人物,结果都败在你们手上,这就证明了一点,你们一身修为,已足可抵得普通武林中人三十年的苦练。”
困敦道:“弟子知道。”
飞天神魔道:“至于白鹤门的武功,源出少林,又渗杂了道家练气功夫,还不失是武学中的正宗,决无他径可循,那姓杨的什多岁年纪,算他从几岁练功起,最多也不过十几年修为,如何能胜得过你?”
困敦道:“但他内力上,确是胜过弟子甚多,他那声大喝,使弟子心弦受到强烈震动,因而把天音悉数震散。据弟子估计,他那声大喝,少说也有五十年以上的修为。”
飞天神魔莞尔笑道:“就是李松涛,也不过五十多岁的人。”
困敦道:“弟子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尤其他使出来的怪异身法,转如陀螺,一下就破去弟子的‘无形掌’……”
飞天神魔道:“好,再说下去。”
困敦接着说出金笛解元文必正如何抢在前面出手,绝情仙子管弄玉和他联手出击,自己如何剑伤金笛解元,在他后退之际,发出“无形掌”。杨继功以陀螺般的怪异身法,破了“无形掌”,如何一下截住自己金剑,替下被自己圈入剑下的绝情仙子,就这样,自己和杨继功动上了手……
飞天神魔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一双精光如电的目光,紧注在困敦脸上,静静的听他述说。
站在困敦身后的十个师弟,也无不面露惊异,聚精会神的聆听,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事,江湖上居然有人敢和师父作对,在他们的像中,这是难以置信的。
困敦面对师父,叙述他和杨继功这一战,讲的十分详细,自己剑势出手,一再被对方破解。当然他只能说出自己剑招被破,说不出如何被破的道理来。
这样一直处于下风,打到第七十二招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自己一剑刺中杨继功右肩,但一柄金剑,也被杨继功削断。
天君座下首席大弟子,在白鹤门弟子的剑下,竟然没走出百招,就被人家削断了宝剑!
他十个师弟全都听得变了脸色,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透。
飞天神魔清俊的脸上,变的相当阴沉,直到困敦说完,才勉强笑道:“为师听了你这番话,简直怀疑你是不垂闻于天的徒弟。”
这话也没错,飞天神魔纵横江湖三十年,从来挫败过一次,但困敦在短短十天工夫之内,一败于谢少安,再败于杨继功,这对飞天神魔来说,委实是难以置信之事。
困敦汗流浃背,扑的跪倒地上,叩头道:“弟子该死,替你老人家丢人……”
飞天神魔微微一笑道:“起来,为师并无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李松涛的徒弟,在百招之内,击败我闻于天的徒弟,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困敦如遇大赦,从地上爬起,恭声道:“弟子说的句句是实。”
飞天神魔芜尔笑道:“为师知道你说的句句是实。”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问道:“徒儿,你断剑带来了吧?”
困敦道:“弟子带来了。”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段剑柄,正待双手呈上。
飞天神魔一招手,困敦手中的一段剑柄,忽然凭空朝亭中飞去,落到飞天神魔手掌之中。
飞天神魔目光一注,突然神色大变,问道:“你方才说,最后一招使的是‘物换星移’?”
困敦不敢抬头,口中应了声“是”。
飞天神魔目注半截剑柄,徐徐说道:“这一招共有七个变化,都是以剑尖攻敌,如今只剩下一段剑柄。”口气微微一顿,抬目道:“而且这一剑,你也并没有刺中对方肩头。”
困敦道,“弟子确实刺中杨继功右臂肩头,弟子明明看到他后退之际,血流如注,这是千真万确的。”
飞天神魔道:“你只是看到他肩头血流如注,并不知道自己如何刺中他的,对不对?”
困敦垂头应“是”。
飞天神魔笑了笑道:“这就是了,这是你在第一个变化发出之时,他削断你第一截剑尖,那时双方都在久战不下,气贯剑身,剑尖虽断,余势不歇,向他右肩飞射过去,划破他的肩头,由这一点看来,他使的这套剑法,竟然还只是初学乍练,连剑招变化的性能,都还未完全熟谙……”
他缓缓仰首向天:“以一招尚未纯熟的剑法,就能胜我闻于天的门下?”说到这里,猛地一掌拍在石桌之上,瞿然道:“莫非白鹤门另有一套平日轻易不准练习的剑法不成?”
这魔头果然厉害,一语就被猜中。
就在此时,只听竹楼上嗤的一声娇笑,接着问道:“天君认为白鹤门这套剑法很厉害么?”
声如出谷黄莺,又娇又媚!
这时但见湘帘卷处,竹楼窗口,露出一个云譬如螺,笑靥迷人,身穿银红衫子的美人儿。
她凭窗而坐,只露出半个身子。但那副秋水为神玉为骨,
桃花如脸柳如眉的妖娆模样,只要是男人,谁都会看得怦然心动!
飞天神魔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小红,这里没你的事。”
银红衫子的美人原来叫小红。
只听她撒娇道:“谁说没我的事,我偏要问。”
飞天神魔丰神俊朗,配这样一个妖娆美人,倒真是天生一对。
自古以来,英雄难逃美人关,天大的魔头,也逃不过这一关。
飞天神魔笑了笑道:“好吧,你要问就问。”
小红嗯了一声,朝飞天神魔嫣然一笑,才娇滴滴问道:“困敦,你说说看,那叫谢少安的和杨继功,这两人,谁武功高?”
困敦转过身子,恭敬的道:“回夫人,弟子一时很难分得出来,好像是那谢少安要高些。”
不叫她师娘,却叫她夫人。只听小红格的娇笑一声问道:
“天君打算把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飞天神魔沉吟道:“我还想不通杨继功只是白鹤门的一个门人,何以在内功上,会有如此神速成就,但姓谢的和杨继功两人,目前不除,日后必为本门强敌。”
小红嫣然一笑道:“天君把这件事,交给奴家去办,你看如何?”
飞天神魔放下手中把玩的剑柄,回头笑道:“有你映红夫人主持,我哪有什么意见?”
映红夫人,这名称更有些怪!
映红夫人轻巧的笑道:“那就好,我正因这里住的十分厌烦了,想出去走走,顺便就替天君把这两人治了。”
第十一章 蛇蝎美人
庐陵,居赣江中流的西岸,是一个大城市,但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不在城内,而在南门外的沿江一带。
茶店、酒肆、楚馆、秦楼,和大大小小的客店,是形成都市繁荣的主要条件,此处自然也不例外。
临江阁,是这里最有名的茶楼,楼有三层,下面一层是水阁,槛外三面临水,卖的是茶。
临江阁的二、三层,则是酒楼。这时正当已牌稍偏,距午时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
下层茶楼,人声鼎沸,生意十分兴隆,就是二层楼上,此刻也已有五六成座头,宽大的楼梯上,三三两两,不停的有客人上去。
青鹤杨继功身上穿着一件青布长衫,肩头背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正朝宽阔的楼梯上走去。
还未跨上二楼,乱哄哄的人声,已经先传到耳际。
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制造噪音的动物。
杨继功跨进二楼大厅,眼看三间大敞厅,已有不少食客,人头济济,他随便找了个座头坐下。
跑堂的替他倒了一盅茶,摆上杯筷,一面哈着腰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杨继功随口道:“随便炒两个下酒菜,酒要花雕。”
跑堂连连应是,躬身退去。
青鹤杨继功取起茶盅,喝了一口,只听右首桌上,有人郑重的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前些口子,敝局张镖头经过九江,九江城里正在盛传着这件事儿,有人亲眼看到银发魔女和陌上风柳如春母子从庐山下来,如今江湖上都已传遍了。”
杨继功听得心中猛然一动,这一路上,他也听到了传闻,说飞天神魔闻于天六天前,死在庐山铁舟峰西南一处山谷前面,银发魔女先埋伏的‘七星化血阵’中,落得毛发尽化,尸骨无存。
这话听得杨继功大感惊奇,五天前,自己还在白鹤峰和飞天神魔动过手,但一路上,人家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着,他心头不禁渐渐起了怀疑!
到底死在庐山的飞天神魔和自己动手的飞天神魔,孰真孰假?
这一路,他是看到金笛解元的记号,跟踪下来的,从记号上看,金笛解元似是发现和自己动手的飞天神魔,朝这条路上来的。
此刻听到邻桌有人提起此事,焉得不注意?
只听另一个人道:“这消息未必是真,这几天,又有另一传言,说是他在五天前,在白鹤峰,被白鹤门李松涛门下一个徒弟,削断宝剑,仓皇逃走。
杨继功心中暗道:“看来江湖上消息传的真快。”
先前那人道:“刘兄这消息是听谁说的?”
另一个人嘿的笑道:“听谁说的?底下茶园里,昨天就在传说了。”
先前那人道:“你说李松涛那徒弟姓什么?”
另一人道:“好像是姓杨,据说他的一声大喝,就救了绝情仙子管弄玉和金笛解元文必正两条性命……”
先前那人啊道:“你说的是青鹤杨继功,哈,这人兄弟认识……”
正好跑堂的替杨继功送来酒菜,口中陪笑说道:“客官酒来了。”
先前那人回头叫道:“伙计添酒……”
他“酒”字堪堪叫出,忽然“咦”了一声,倏地站起,哈哈大笑道:“杨少侠也在这里,真是巧极了。”
随着话声,朝杨继功座头走来,一面继续说道:“杨少侠这几天真成了风头人物,消息传出,轰动了大江南北……”
这人浓眉大眼,面色黧黑,一看就知是个豪爽的人。杨继功觉得他十分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来?
这人说话嗓门不小,本来乱哄哄的嘈杂人声,忽然一静,大家一齐向他和杨继功投来惊奇的眼光。
那是因为他说了句“消息传出,轰动了大江南北”,大家都想看看这“轰动大江南北”的是何等人物。
他没待杨继功开口,得意的回过头去,朝另一个镖师装束的人招呼道:“刘兄,来,来,兄弟给你引见,这位就是方才你说的一剑削断闻天君金剑的白鹤门杨继功杨少侠,人称青鹤的便是。”
他此话一出,全堂食客不约而同都转头看来。
飞天神魔闻于天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白鹤门的弟子居然一剑削断闻天君的金剑,谁都要一瞻青鹤杨继功的丰采。
那姓刘的镖师早已站起身来,朝杨继功抱抱拳道:“原来是杨少侠,兄弟刘长源,久仰,久仰。”
杨继功有点窘,慌忙站起抱抱拳道:“刘老哥好说。”一面朝先前那人含笑道:“老哥十分面熟,只是在下一时想不起来,真是抱歉之至。”
那人爽朗的笑道:“兄弟王三槐,去年在上高何老师父那里,见过杨少侠。”
上高何老师父,昔年原是一位老镖头,现在开了一家米行,杨继功每次下山,采购食粮,都是在何老师父那里落脚。这一提,青鹤杨继功连连点头道:“王老哥说的没错,难怪在下觉得十分面善了。”
王三槐目光一动,问道:“杨少侠只有一个人?来,来,来,叫跑堂的把饭菜搬到一起去,咱们要好好敬杨少侠几杯。”
刘长源招呼伙计,把杨继功的酒菜,一齐搬到自己桌上。
这几天,江湖上正盛传着两件消息:
一是飞天神魔丧在银发魔女的“七星化血阵”中,落得毛发尽化,尸骨无存。
一是自鹤门下杨继功在白鹤峰削断飞天神魔的“袖里金剑”,救了绝情仙子和金笛解元。
不论这两件事是否传闻失实,但无风不起浪,青鹤杨继功在临江阁出现,总是惹人注目的事。
因此大家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有人在窃窃私议,当然有些人流露出钦佩之色,也有些人流露着怀疑,至少偌大一座敞厅上嘈杂的人声,小了很多。
王三槐替杨继功斟了杯酒,笑道:“来,杨少侠,兄弟敬你一杯,也想听你少侠那天的壮举。”
杨继功连说不敢,和他对干了一杯,一面说道:“在下也正要请教王老哥一件事。”
王三槐忙道:“不敢,不敢,不知杨少侠要问什么?”
杨继功道:“就是王老哥二位方才说的,关于庐山那件事。”
王三槐听得一怔,原来大家谈到飞天神魔,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方才他们两人声音说的很轻,不想会被杨继功听去了。他自然大感惊奇,口中不觉“哦”了一声,道:“杨少侠也听到了?”
杨继功含笑道:“在下和二位坐的较近,只是二位谈的,在下听不大清楚,是以想请教下老哥……”
王三槐压低声音道:“杨少侠想问庐山那件事,是否觉得和少侠在白鹤峰遇上的他,有了出入?”
江湖上人提到飞天神魔,莫不心存忌讳,不敢直称,因此王三槐口中只以“他”字来代替飞天神魔。
杨继功点头道:“正是如此。”
王三槐喝了口酒,说道: “这件事,兄弟保证错不了,那是敝局一位姓张的与姓赵的两位镖师,就在九江,而且……”
他目光左右一瞥,声音压的更低:“据说银发魔女前一晚就在九江西门外的正觉庵,而且九江附近,还有人发现了几处地方,都留有银发魔女的暗号……”他不待杨继功追问,接着说道:“江湖上大家都在传说,陌上风柳如春,还是银发魔女和他生的……”
杨继功问道:“在下要请教的,就是银发魔女,究竟是什么人?”
王三槐咽了口口水,说道:“兄弟先前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听总镖头说的,这银发魔女原是魔教长老的女儿,三十年前,就艳名四噪,只是她虽然面如桃花,却从小就生成一头银发,大家才叫她银发魔女。据说他(他是指飞天神魔),当年不但始乱终弃,还取走了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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