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安、冰儿两人走出长廊,施展身法,只是略微闪动,就从乱烘烘的人丛中闪了出来。
恶狗陈康和就站在收礼处,朝外面张望,但谢少安和冰儿的身法,闪的极快,他纵然生成一双狗眼,毕竟功力有限,就在他面前闪过,也未必看的清,何况还有很多送礼的人,替两人作了掩护,他哪能看得到?
谢少安、冰儿出了赵府,一路奔行,不消顿饭工夫,就赶到凤冈,举目四顾,不见杨继功、绝情仙子的影子。
冰儿咦了一声道:“杨大哥,管大姐怎么还没有来呢?”
谢少安道:“他们也许要在大街转上一圈,才能出来。”
冰儿偏头道:“那为什么呢?”
谢少安道:“他们出来的比我们早,此时还未赶来,自然发现有人暗中跟踪他们,那就必须把这人丢掉了,才能赶来。”
冰儿道:“人家远远跟踪,怎么丢的掉呢?”
谢少安道:“那就要看当时的情形而定,譬如经过一条小街,你尽可能的多绕几个弯,总之,使他跟不上就成了。”说到这里忽然伸手一指,笑道:“他们不是来了么?”
不错,大路上正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如飞而来,那不是杨继功和绝情仙子是谁?
冰儿连忙迎了上去,叫道:“管大姐,你们是不是发现有人跟踪么?”
绝情仙子道:“冰妹如何知道的?”
冰儿道:“我是听谢大哥说的,哦,你们可是把他丢下了?”
绝情仙子举手掠掠鬓发,笑道:“没有,咱们一直把他引到北门口,才由我用飞针把他制住,点了穴道,让他躺在路旁,才从北门赶来的。”
冰儿道:“你们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北门口去呢?”
绝情仙子道:“这样,让他们怀疑我们是出北门去的了。”
冰儿又道:“你有没有向他,是不是恶狗陈康和派他来的?”
绝情仙子微微一笑道:“这不能问,我们既在赵府作客,问了,还能出手点他穴道么?”
冰儿粉脸一红,笑道:“是啊,如果换了我,就会这样问他,唉,他说出是赵府的人,那就真的不好制住他了。”
她好像学到了很多江湖门槛,笑的甚是高兴。
就在此时,只听大樟树上传来一个老妇的口音,说道:“你们怎么多来了两个人?”
大樟树枝叶为盖,躲上一个人,自然不易发觉。
冰儿没待绝情仙子开口,冷哼道:“你们替杨大哥、谢大哥治病,如果不要报酬,只限两个人可以去,还犹可说;但你们是要报酬的,我们依你条件,拿东西交换你们治病,我和管大姐是照顾病人来的,这有什么不可以?”
老妇声音在树上道:“讲好的只有杨、谢二位少侠进去的,如今多了两个人,老婆子可作不了主。”
冰儿哼道:“谁要你作主?你只要前面带路就好,快些下来了。”
绝情仙子道:“我这个小妹说的不错,咱们已经来了,你下来给咱们领路吧!”
老妇声音道:“老婆子奉命在此等侯杨、谢二位少侠,不能带你们进去。”
冰儿气道:“我们已经来了,你不带我们去也不成了,你快给我下来。”
随着话声,举手朝上招了招。她原是无意招手,但这一招手,隐身树上的人,登时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吸力,硬行把她拉了下来。
人影一沉,青衣婆子飘落地面,她真没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竟会练成这大的神通!心头不禁暗暗凛骇,不由多看了冰儿一眼,冷冷说道:“姑娘露的一手好功夫。”
冰儿眨眨眼睛道:“我露了什么?”
绝情仙子看出青衣婆子飞身落地之时,显得有些仓促,再听她的口气,便已料到了几分,也不去说破,只是沉声问道:
“老婆子肯不肯替我们带路?”
这就是含着点威胁的意思。
青衣婆子自然听的出来,横了四人一眼,冷笑道:“就算老婆子答应你们进去,四位不怕有进无出么?”
绝情仙子笑道:“我们是替贵上送地符来的,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青衣婆子道:“送地符,有杨、谢二位进去,也就够了。”
绝情仙子道:“不一样,他们两人是接受贵上治疗来的,我们两个才是送地符的人。”
青衣婆子似是说不过她,勉强点头道:“好吧,老婆子带你们进去可以,但你们必须遵守入山规矩。”
绝情仙子笑道:“这个自然,我们来了,就该遵守你们的规矩。”
青衣婆子道:“四位就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而去。
大家跟在她身后而行,转过山腰,青衣婆子脚下一停,从怀中取出两方黑布,撕成了四条,说道:“四位要蒙上眼睛,才能入林。”
绝情仙子道:“还是你来动手吧,我们自己缚不好,你又要说我们偷看了。”
青衣婆子也不多说,替四人缚上黑布。
冰儿咕的笑道:“真好玩,这样像是捉迷藏呢!”
青衣婆子道:“现在可以走了,你们要不要老婆子手牵着手走?”
绝情仙子道:“你给我们蒙上眼睛,不牵着手,怎么走路?”
青衣婆子道:“谢少侠就不用老婆子牵。”
谢少安道:“不错,你牵着她们走就行了。”
当下由青衣婆子牵着绝情仙子和冰儿的手前行。谢少安牵着杨继功的手,紧随三人身后。
一行五人,虽有四个蒙着眼睛,但大家脚下还是丝毫不慢,不过顿饭工夫,便已进入院落,越过天井,登上石级,穿行长廊,抵达后进。
青衣婆子脚下一停,说道:“到了,你们可以取下黑布来了。”
四人依言取下黑布,睁眼一瞧,已经站在佛堂神龛前面。
青衣婆子收起黑布,走到神龛前,朝神像躬身为礼,默默祷告了一阵,然后转过身来,说道:“敝主人间你们,地符带来了么?”
谢少安道:“自然带来了。”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说,你们可把地符取出来。”
绝情仙子道:“地符就在我身上怀着,只要贵上把杨兄、谢兄二人的蛊毒治好了,我自会双手奉上。”
青衣婆子道:“你先把地符取出来,交给老婆子,敝主人就好动手给他们二位治蛊了。”
绝情仙子笑道:“我们既然带了地符来,自然是诚心求治来的了,还怕不把地符交给你们么?”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说要先收地符,才能治蛊。”
绝情仙子冷笑道:“贵上始终不肯霉面,我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治蛊?人在这里,你们还不肯相信,我们又岂能相信你说的一面之词,就把地符轻易交与你呢?”
口气一顿,不待青衣婆子开口,接着又道:“再说,咱们之间,只是一笔交易,贵主人能把杨、谢二人的蛊毒治好,自然可以取走地符,治不好,我们也就不用把地符交出,难道这样还不公平?”
青衣婆子等她把话说完,又侧耳听了一阵,才颔首道:“敝主人同意了。”
绝情仙子笑道:“由此可见贵上不失是深明事理的人。”
青衣婆子道:“只是敝主人先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把地符带来了?”
冰儿道:“我们是求治来的,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
绝情仙子道:“我们带来了,就是要给她看的,看看自然无妨,只不知贵上要如何看法?我可要把话说前面,贵主人没把蛊毒治好以前,要把地符交给你,再由你送到里面去看,那就免谈。”
青衣婆子作色道:“看来你们毫无诚意,你不要把地符交给老婆子带进去,敝主人如何看法?”
正说之间,只见从左首一道门户中,走出一个黄衣女郎,说道:“师父要嬷嬷领他们四位进去。”
青衣婆子应了一声,朝四人道:“好了,敝主人请四位入内相见,请随老婆子进去。”
谢少安笑道:“如此说来,贵上不是神龛里的观音大士了。”
青衣婆子哼了一声道:“那要看什么时候,有时观音大士也就是敝主人了。”
随着话声,转身朝里走去。
杨继功、谢少安当先跟了上去。
青衣婆子走到佛堂左首后面的一道门前,脚下稍为一停,掀帘走了进去。
杨继功怕她有诈,暗暗运气,右手当胸,二手掀起布帘,跟着跨入屋去。
走在前面,第一个掀起布帘的人,自然要等后面的人接住了,才能松手。这也就是让走在后面的人,不用掀帘,就可看到室内的景物,不致被人在掀帘时暗算。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方才在佛堂上,天色就有些昏暗,这间小屋,只有靠北首一个小窗,门上又挂着一道厚厚的棉帘。
一脚跨进屋去,简直眼前一黑,伸手不辨五指,这是最容易中人暗算了,但暗是暗,算却并没有算,其实四人也不惧什么暗算。
何况黑暗对他们并无多大妨碍,要知杨继功得了魔剑雷钧传注的二十年功力,胜过旁人三十年苦练。谢少安习的是玄门正宗先天气功,冰儿练的“紫气神功”,都已练到目能夜视的境界。四人之中,只有绝情仙子功力较逊,但她随机应变比三人都强。
他们鱼贯跨入室中,目光一掠,已经看清屋中里首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头脸上蒙着一方宽大黑布,一直披到肩头,身穿宽大黑布衣裙的女子。
这女子全身上下,都被黑布紧紧裹住,只有两个眼孔,闪着两点寒星般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坐在幽暗之处,令人有说不出的诡秘之感!
青衣婆子进入屋中,躬躬身道:“禀主人,杨少侠、谢少侠来了。”
黑衣妇人徐徐说道:“请他们坐下来。”
她这一开口,声音竟然十分娇脆!
绝情仙子细听她说话口音,果然不是秦映红。
青衣婆子道:“敝主人不喜灯光,所以屋中没有点灯,四位这里有条长凳,随便坐吧!”
杨继功道:“不用客气,在下还看的到。”
说完,当先走了过去,在凳上坐下。
大家跟着过去,并排落坐。
黑衣妇人道:“你们把地符带来了么?”
绝情仙子道:“咱们求治而来,自然带来了。”
黑衣妇人道:“很好,现在你总可以取出来交给我了吧?”
绝情仙子微微一笑,问道:“咱们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黑衣人冷冷一哼道:“我若无把握,就不用叫你们到这里来了。”
绝情仙子探手从怀中摸出玉佩,说道:“玉佩在此,只要治好蛊毒,咱们决不食言。”
黑衣妇人道:“我从不轻易信人,你先把地符给我,我立即替他们治病,治不好,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绝情仙子道:“这不成,你信不过我们,我们也同样信不过你,东西就在这里,只等你治好了,我自会给你的。再说,我和杨兄、谢兄,都是朋友,和你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第三者的身份,所以由我来当公证人,最是恰当不过了。”
黑衣妇人双目寒光暴射,盯注着绝情仙子,过了半晌,才道:“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绝情仙子的管弄玉?”
绝情仙子道:“不敢,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黑衣妇人嘿了一声道:“好吧,我破例相信你一次,地符就暂且由你保管。”
绝情仙子笑道:“谢谢你的破例相信我一次。”
黑衣妇人道:“但我要先看看地符真假?”
绝情仙子微微一笑道:“你既然相信了我,我也只好破例让你瞧瞧了。”
说罢,果然把那方玉佩递了过去。
黑衣妇人接过玉佩,仔细察看了一阵,依然还给了绝情仙子,点点头道:“地符果然不假。”
绝情仙子收起玉佩,问道:“那你可以治病了吧?”
黑衣妇人道:“不错。”目光一抬,朝杨、谢二人招招手道:“你们过来。”
杨继功、谢少安依言走了过去。
黑衣妇人道:“杨少侠把左手伸出来,让老身切脉看看。”
她声音又娇又脆,居然自称“老身”,显系有意掩饰行藏。
杨继功依言伸出左手,黑衣妇人坐着投动,宽大衣袖一抬,从袖中伸出三个指头,搭在杨继功脉腕之上。
谢少安站在杨继功身边,暗暗功运右掌,只要黑衣妇人有什么异动,他自信可以迅快出手,制住对方。
但黑衣妇人却只是静静的把了一阵脉,便自放手,说道:“好了,现在谢少侠也让老身切切脉看。”
杨继功收回左手,问道:“在下脉象如何?”
黑衣妇人冷冷说道:“等老身切完了脉,自会告诉你们的。”
谢少安依言伸出手去,黑衣妇人三个指头按在他脉门之上,说道:“你已把蛊毒用功逼聚在一起了,但这样老身就无法在脉象上查出蛊毒情形,你快把真气散去,好让老身切脉。”
谢少安只得把凝集胸膛间逼住蛊毒的真气散去。
黑衣妇人切了一阵脉,三个指头一松,徐徐说道:“果然是金蚕蛊,奇怪,你们两人,不是同一天中的蛊。”
绝情仙子道:“但他们两人,昨晚同时发作的。”
黑衣妇人道:“那是他们喝了酒,才同时引发的。”
冰儿问道:“什么叫金蚕蛊?”
黑衣妇人道:“金蚕蛊是苗疆最厉害的一种毒蛊,幸差二位内功深厚,还不十分难耐,若是换了常人,昨晚虽是给酒引发,并非妖妇施为,但也腹痛如绞,无法忍耐了。”
她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续道:“就是这样,她这蛊毒也业已深入二位腹内,只要妖妇一经施为,如果不向她降伏,那就得由毒蛊啮心而死。”
冰儿听得心头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问道:“你不是说会治么?”
黑衣妇人冷冷笑道:“老身如果不会医治,天底下就没有人会医治了。”
冰儿道:“那你就快些给他们治啦!”
“放心,今晚子时以前,还不会发作。”
黑衣妇人目光转动,看了杨继功一眼,接着说道:“据老身从脉象诊得,你杨少侠中人暗算,至少比谢少侠要早上两天,因此你腹中毒蛊,也比谢少侠中的毒蛊,成形长大得多。是以谢少侠还能运用内功,把蛊毒遥住,而你的腹中,纵不发作,也无法运气把它逼住了。但奇怪的是你杨少侠好像在一两天之前,服过暂时抑制蛊毒发作的药物,只要你昨晚不喝酒,本来暂时还不会发作的。”
她这番话。听的绝情仙子不禁一动,暗暗忖道:“是了,杨兄是在庐陵临江楼被秦映红在酒中下的蛊,后来她确曾送来过一颗解药,算来比谢兄中人暗算,确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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