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江海天虽然早有警惕,却还未能料到杨钲会向他的连襟突然间便施毒手,因此未能事先防范,到他出手之后,这才跳下救人、攻敌,已经是稍迟半刻了。
高手比斗,只争毫厘,片刻之差,已给杨钲躲过了杀身之祸。杨钲虽然比不上江海天,也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一见有人跳下,立即倒纵出一丈开外,同时双掌齐发,抵消了江海天那一记劈空掌力。
上官泰得江海天的掌方一推,身躯倾侧,这才没有给杨钲打中要害,但背脊还是着了一掌。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卜通”倒地。但这已是不幸中之大幸,要是这一掌给杨钲打中胸口,他焉能还有命在?
那一边,杨钲虽然免了杀身之祸,但也吃足了苦头。江海天的金刚掌力有两重力道,杨钲退出一丈开外;双掌对单掌,消解了江海天的第一重力道之后,正自松了口气,却不料第二重力道又突如其来,杨钲禁受不起,也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连忙骨碌碌的和衣滚下山坡。但这时他而言,也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倘若江海天出手早个片刻,占得先发制人之利,而又无须分出掌力去救上官泰的话,则这一掌也早就要了他的性命了。如今虽然打得他口吐鲜血,受伤却还不算很重,他滚下山坡,提了口气,居然还能施展轻功逃跑。
江海天不知道上官泰伤得如何,不敢去追赶杨钲,先把上官泰扶起,察看他的伤势。
上官泰苦笑道:“想不到这厮居然如此狠毒,丝毫不顾亲戚情谊。江大侠,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性命了。只可惜我不能亲报这一掌之仇!”
江海天摸了他的脉息,知道他受伤不重,这才放下了心。说道:“我那一掌也够他受的了。他逃回去最少要养伤一个月。”
上官泰抹干嘴角的血迹,吞下一颗丸药,说道:“江大侠,我求你一件事情。”
江海天道:“前辈请说。”上官泰道:“杨钲这厮,既受了伤,又已经跑了。刚才之事,请江大侠不要张扬出去。”
江海天知道上官泰不愿意让女儿知道,免得令她伤心:同时他也许还希望杨钲有悔改之日,倘若张扬出去。传到他们那位“竺大哥”耳中,杨钲只怕难保性命。江海天宽厚为怀,当下一口应承,说道:“我决不令前辈为难便是。但我也有一事,想要请问前辈……”
上官泰道:“可是关于我那位襟兄竺大哥的事情么?”
江海天道:“正是。实不相瞒,我与江湖上反清的义士,颇多相识。那位竺老前辈,若然也有意举事,那正是志同道合了。
我意欲先去拜访他。”
上官泰沉吟半响,说道:“我那位竺大哥或有举事之意,但也不会这样快,我看至少也恐怕要等到他开宗立派之后,竺大哥脾气古怪,他图谋之事决不愿外人得知,除非他已经与你结为知己,亲自告诉你。因此,我希望江大侠不必急着要去会他,还是等他来找你的好。”
江海天听他语气,似乎有许多顾忌,他就不便多说什么,但李光夏的安全他却不能不顾的,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不去也罢。不过,小徒现在竺家,杨钲既然起了害他之心,这可不能不防。”
上官泰道:“这个易办,我派一个人去告诉竺大哥,叫他小心防范便是。杨钲已受了伤,料想他不能赶在我的前头,跑到竺家谋害令徒。而且我料他也未必敢再上竺家之门呢。”
江海天听他说得有理,心想照这样说,李光夏当可无忧。而且氓山派既有要事催他回去,他也急于回家帮忙妻子,权衡轻重,去接李光夏之事只好暂且们在后头了。
上官泰受伤不重,服了止血疗伤的丸药之后,气力渐渐恢复,他看了一下天色,笑道:“天都快要亮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要是给纨儿知觉,家里的人可就要惊慌了。”
江海天本来想拉他一把,但见他轻功虽然稍减。步履仍是安详,比常人也还快速得多,心中也暗暗佩服他功力不凡。
两人回到家中,分头进去。江海天回到自己房中,眼光一瞥,只见床上无人,林道轩已不见了。
江海天吃了一惊,连忙出来寻找,刚到后园,便见一条黑影向他走来。
江海天凝神一瞧,认出了是仲长统,忙用“天遁传音”说道:“是我。”仲长统放下了心上的石头,走过来悄声说道:“出了什么事情?”江海天道:“没什么。只是上官山主把那姓杨的赶跑了。离山之后,咱们路上再说吧。轩儿呢,你可见着?”江海天曾答应了上官泰的要求,是以不愿在他家中张扬此事。两人都是小声说话,兔得惊动了上官泰的家人。
仲长统知道享有蹊跷,但听说杨钲已经离开,他对上官泰倒是信得过的,所以也就不必急于知道了。当下微笑说道:“轩儿与他的小友躲在那边假山石下,这两个孩子倒似乎很投合呢!”江海天诧道,“他哪里来的小友?”随即恍然大悟,说道:
“是上官泰的女儿?”仲长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原来林道轩半夜醒来,不见了江海天,甚为惊异,遂出来寻找。恰巧上官纨也因为不见了父亲,出来寻找。两人在后园碰上,彼此一说,上官纨道:“一定是他们有什么事情商量,要避开咱们。咱们反正也起来了,就在这园子里等他们回来吧。”
上官纨比林道轩大三岁,自以为已懂得大人的事情。林道轩年纪虽比她小,可是江湖经验却比她多,倒是想到了可能有什么意外。但他深信师父的本领可以对付任何事情,一想倘有意外,自己也帮不上忙。他对上官纨颇有好感,也就愿意陪她。
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心目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嫌。
仲长统在林道轩出房的时候,已经察觉,也随着出来。他不担心江海天,却担心林道轩遇上意外,因此在暗中保护。因为事情真相未明,而林道轩又是与上官纨一起,所以他也不愿声张,怕惹得上官泰的家人大惊小怪。
江海天笑道:“好,那就让他们谈个尽兴吧。”他内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视觉听觉都异于常人,两个小孩子在那边假山石下小声说话,仲长统听不见,他却是无须走近,一静下来,便隐隐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只听得上官纨说道:“可惜你只能明天再留一天,不能陪我多玩。好,我明天一定要令你玩得高兴,这山上有许多美丽的花儿,我带你去摘采野花,我给你编个花环。”两个孩子说来说去都是玩的事情,江海天听了暗暗好笑,心道:“上官纨在山上没有年龄相当的小朋友陪她玩,杨梵大约也是一年只来那么一两次,怪不得她感到寂寞了。”
想到了杨钲父子,江海天又不禁为上官纨感到难过,心道:
“这小姑娘性情率真,比杨梵可爱多了。只可惜她情窦初开,心中便先有了杨梵一个影子。”
林道轩和上官纨谈得投机,手舞足蹈他说道:“好,你给我编花环,我给你上树捉鸟。我最喜欢爬树啦,新近我又学会了一套名叫‘蹑云步’的轻功,用来爬树,那真是最好不过。嗯。
‘蹑云步’根本就不必用手抓着树枝,就那么踏着树干走上去就行啦。”
上官纨道:“那就不能叫做‘爬树’啦!”林道轩道:“谁说不是呢?这套轻功就是如此奇妙:”上官纨道:“你双手不抓着实物,脚步如何能在笔直的树干上站得稳?”林道轩道:“你不信,我明天演给你看。”上官纨大是羡慕,说道:“你真是幸运,有这么好的师父,学会了这么奇妙的轻功。”
林道轩笑谊:“‘蹑云步’算得了什么,还有一套步法叫‘天罗步’的,更奇妙呢。学会了这套步法,多强的敌人也打不着你。不过这是在平地上使用的。”上官纨道:“真的,真的?”林道轩说了这两样奇妙的轻功步法,听得她心痒难熬,又惊又喜。
江海天暗咱好笑:“这孩子刚学会了几样本门武功,就当作宝贝一般在人前卖弄了。不过,他也还有分寸,没有将练功的秘诀说与外人。”
林道轩道:“当日,我师父本来要教你和杨梵几手本事的,可惜你们却不肯学。”上官纨道:“这都是我杨表弟目中无人的缘故。其实那时我已经看出你的师父乃是异人了。”
说了一会,这两人的声音忽然听不见了。又过一会,才听得上官纨“吃吃”的笑声,跟着林道轩也笑起来。但林道轩的笑声却似乎有点勉强,是为了上官纨笑了他才笑的。
江海天有点奇怪,心道:“这两个孩子也有什么私话儿要在耳边悄悄他说?”要知他们倘若不是在耳边私语,江海天一定会听到他们是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听得上官泰的声音叫道:“纨儿,纨儿!”原来他也是出来找寻上官纨了。
上官纨道:“爹,我在这儿.还有林家弟弟。”从假山石后走了出来。上官泰怔了一怔,道:“你们怎的三更半夜躲在这儿?”上官纨道:“我们都是出来找你的呀,你是不是和江大侠到外面去了?”
上官泰哈哈笑道:“好精灵的丫头,一猜便看。不错,我是和江大侠一道,送你二姨父回去。”上官纨怔了一怔,说道:
“怎么二姨父连夜回家?出了什么事情了?”上官泰道:“没什么。
你二姨父是个急性子的人,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你的表弟,怕他一个人在家中闹事,就赶回去了。”上官纨道:“那也用不着半夜三更走呀?”上官泰道:“是呀!我也这么说。但你二姨父的脾气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马上就要做的,他出来找他儿子,离家日久,急着回去,我也留他不往。”
与上官泰有来往的几个亲友,都是带有几分怪癖的,说来便来,说去便去,上官纨从小见惯了这些人的行径,因此对她二姨父的半夜离去,倒也不怎么怀疑。当下问道:“二姨父可说什么时候再来么?”
上官泰笑道:“你也惦记着你的梵表弟是不是?二姨父说不久就会再来看你的。”他对女儿说了谎话,心中很是抱愧,但因不想女儿难过,却是不得不然。
江海天悄声说道:“咱们可以回去了。”仲长统也下愿在此露面,于是两人各自悄悄回房。
上官泰不想再提杨钲父子,扭转话题说道:“你和林家弟弟玩得很高兴呀,你们大声笑、小声讲,说些什么?”
上官纨笑道:“林家弟弟说要教我上树。我答应给他编个花环。他跟江大侠新近学会了一种轻功,双手不抓树伎,就可以走上树顶的呢,你说奇不奇妙?”上官泰笑道:“好啦,那你们就该赶快回房间去再睡一觉了,否则明天你们哪里来的精神切磋武功?”
江海天回到房间不久,林道轩也回来了。江海天佯作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林道轩道:“我出去找你呢。恰巧碰上了上官姑娘。师父,我——”江海天道:“你怎么?说吧。”
林道轩道:“不是我的事情。是上官姑娘想求你一件事情,她不敢和你说。”江海天微笑道:“什么事情呀?”林道轩道:
“她想你教她一样功夫。”江海天笑直:“我本来答应过教她的吁,怎的不敢和我说?”林道轩道,“他想学的是一种特别的功夫,不是任从你教她什么就学什么。”
江海天诧道:“哦,她要学的什么特别功夫?”林道轩道:
“她要学一种能够制伏杨梵的武功。她说你已经和杨梵的父亲交过手,一定知道杨家武功的奥妙了。她就要学会能够破杨家武功的武功!”正是:
可怜小儿女,心事费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十一回:欲制玉郎求绝技 不知乳燕入谁家
江海天有点奇怪,笑道:“她为什么想学克制杨家的武功?”林道轩道:“就是为了要制伏杨梵呀。她说她若胜过了杨梵,杨梵就不敢不听她的话了。看来她对杨亢很好,杨亢却是常常欺负她的。”
江海天笑道:“她对你这样说吗?”林道轩道:“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老是提起姓杨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她是喜欢他吗?”江海天不禁又笑了起来,说道:“她喜欢杨梵,你可就不喜欢了。”
林道轩年纪虽小,也听得出师父是取笑他,忸怩说道:“我才不管她的事呢。只是这姓杨的小子盛气凌人,我却的确是有点讨厌他。”江海天心里想道:“轩儿和她很合得来,只可惜比她小了三岁,要不然倒是一对。”
林道轩道:“师父,你教她还是不教?她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这才叫我代为恳求的。”江海天笑道:“我本来许下允诺,可以为她做一件事情的。好吧,我如她心愿便是。”
林道轩道:“她也曾说过这桩事情,所以才敢要我代为求你的。但她还有一样请求。”江每天道:“还有什么?”林道轩道:“她向你们学武功之事,不想让她父亲知道。你可以给她保守秘密么?”
江海天笑道:“这小姑姊心眼儿真多。我给她保守秘密不难。
但要瞒住她的父亲教她武功,这却不容易了。我是大人,不能像你们孩子一样,可以随便找个藉口,带她出去玩个一天半日的呀。她为什么要瞒住父亲?”林道轩道:“我没问她,我不知道。师父,你想个法子吧。”
江海天道:“你这两个小鬼头要我串通作弊么?”林道轩道:
“师父,这是你答应了人家的。”江海天忽地笑道:“有了,有了。”林道轩道:“怎么?”江海天道:“你也答应了她,明天陪她玩的,是不是?”林道轩道:“嗯,我和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但你答应教她武功,我不和她玩也不打紧。”
江海天道:“不,你还是陪她去玩,由你教她武功。”林道轩道:“我,我怎会教她?”江海天道:“我教会了你,你便能教她了。蹑云步和天罗步,这两种轻功步法,你是练得很熟的了。
还有一种‘一指禅功’,我将秘决传你,你去教她,以后她就可以自己练了。她内功根底比你好,秘诀一知,学起来会比你还快的。有了这三种功夫,要对付杨梵,已是绰绰有余。”
林道轩大为欢喜,说道:“我曾和她说过那两种步法,她羡慕得不得了。如今你准我教她,她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了。”
江海天笑道:“你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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