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不过,正因为相聚困难,也让她格外在乎和珍惜。
外面的雨停了,紫灼沉沉地睡去了,空气十分清新,弋人望着外面的天色,陷入沉思。
这边儿小玉听说弋人回来了,也是十分高兴的,她主要不是想见他,而是相见另一个人——
“卫棠!”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得就夜弋人一个德行!不过,人家木头哥哥好歹还是会笑的,他脸笑都不笑,整个一面瘫。
“什么事?”
她一见他这模样就怯怯的,卫棠也就十六七岁,老严收留他时他是一个模样倔强的小叫花,随老严一起来了封地投奔了紫灼,之后,弋人见他骨骼惊奇,便教他习武,与弋人呆久了,这面瘫的病越来越重。
小玉说:“郡主去年用蜜封了梅子,我留了些,你吃不吃?”
卫棠似乎并不喜欢:“不了……”
他正要走,小玉走了过来:“这些天你老是有事不在,我好久没见上你了。”
卫棠并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他只是继续面瘫。
小玉叹气,好好的童年玩伴得了面瘫,得治。
☆、18。故人
这日,紫灼代表天机楼有一个应酬,她其实是非常不乐意的,不过老严央求她,对方是官,他们是商,历来官商勾结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何况邀请她的那人是舞阴县的县官,舞阴县隶属于南阳郡内,与都朝地区毗邻,是个方圆不大的县,不过因为这里交通便捷,又地势隐秘,正因为如此,天机楼在舞阴县设了一个分堂口,自然这位县官的邀请还是不得不去的。
舞阴县的县官李纾前些日子请天机楼办了些琐事,事情圆满办成了,他更是对天机楼主的风姿十分欣赏,于是在家中设宴邀请她来,紫灼一身白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出现,李纾因这般气质愣了片刻。
“楼主能来,我舞阴县真是蓬荜生辉!”
“李大人过誉了。”
李纾引她入席,席间他热心询问:“楼主远道而来,想来也是辛苦了!”
紫灼脸上的确有些倦容,口上却说:“在外东奔西走惯了,早就习惯了。”
弋人坐在她下席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呆子说谎了。
李纾询问了许多,呆子说起谎来根本停不住,这让李纾霎时对于天机楼主游侠似的生活无比歆羡起来,他打量了紫灼许久,忽然道:“可否有人说过,楼主你像个女子?”
她面上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心里还是吓了一跳的,气氛有点尴尬。
这时有人前来禀告打破了僵局——
“大人,城中有几个可疑的人在北边的山脚鬼鬼祟祟,被小人抓了过来。”
舞阴的治安一直很好,汉朝建朝几十年,时局没有稳定,特别是从高祖起,对楚地的人一直有所忌惮,于是特别注意对各个城中可疑人员的排查,舞阴自古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城戒更是严格,李纾虽然不喜欢有人打断他的宴会,不过职责所在,他也不能发作,索性就将人带过来审问。
“将他们统统带上来吧!”
言罢,几个人被押了上了。
李纾问话:“你们几人是何人?从何处来?”
几人相视一眼,说道:“我们从长安来,来天机楼寻消息。”
“哦?”李纾怀疑,“当真?”
“大人请看!”那人将袖中的一个文书交给他看,方才那巡逻的士兵实在太过野蛮,不等他们出示文书就已经将他们给扣留了。
“真是从长安来的……”
李纾将目光投向紫灼,紫灼无奈,只好回应似的对他点点头。
李纾说:“正巧,天机楼主正在此处。”
随即,她站了起来,抬步:“不知几位所求何事?”
那人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能否还请大人让我们单独与楼主谈谈?”
李纾有些不高兴,不过别人说得也在理,他只好同意。
几人将她与弋人引到城中一个隐秘的树林,林子有一个小木屋,方才领路的几人守在外面,他们二人进了屋子,见了里面的人,先是一愣,后是想发笑,她想,他们第一眼一定没认出自己。
屋中有一个人,这人锦玉衣冠,器宇不凡,他打量他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紫灼身上,忽然喊道:“你不是……”
紫灼的模样大致与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十分好认,加上她肤色比一般人要白皙些,更是明显特征。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孙引原是从良哥那里探知了紫灼与天机楼的牵连,本想避开不找,而是通过舞阴县的一个分堂来解决手头上的难事的,哪晓得她正在此地,还好巧不巧和李纾起了点冲突,孙引想想真觉得世事弄人。
“你不在封地,怎么还跑这儿来了?”孙引还故意装作不知道她就是天机楼主,道,“这一身行头又怎么一回事?”
她拽拽地说:“呃……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能不能不说……”
孙引笑。
他跟她寒暄了一会儿,东拉拉西扯扯,就是不说主题。
她被他讲得有点烦。
“孙二牛。”她不客气地叫他的小名,他近年因为与刘彻走得近所以很是得宠,与她渐渐也少了联系,不过一见面他就这样耍花腔,她是真不能忍。
孙引莞尔,被她这么一叫十分有亲切感。
“你来找天机楼有何事?尽管说吧!”
孙引迟疑地看着紫灼,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他说:“其实,有事相求的另有其人,孙引不过是代人引路而已。”末了,他露出和煦的笑容,“这人,也是楼主的旧识。”
“哦?”她好奇了,“是谁?”
他对着身边叫了一声:“你出来吧!”
弋人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不动声色,他一早就发现了里面有人,果然,闻言,从里屋走出了一个,这人相比孙引憔悴许多,不似当年的风采,方才他里面听了很久,所以见到紫灼时也没有表现出来太过惊讶。
萧扬微微笑了笑,作了一揖:“多年不见郡主了,郡主别来无恙。”
“你们……”紫灼突发奇想,“会不会良哥就藏在里面要给我惊喜?”
言罢,还真的伸着脖子进去看了看,结果一脸失望地出来了。
多年不见,当年的萧小虎和孙二牛都略微有了些改变,成熟稳重了许多,他们年岁不大,却也能感受到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有些陌生的疏离感。
萧扬径自说起来:“其实良哥告诉过我,郡主你与天机楼是有些渊源的,本来没打算到惊动郡主,郡主正好在此也是天意。”
她笑道:“萧大人要帮什么忙只管开口吧!能做成的一定鼎力相助。”
萧扬知道这个灼灼是个念旧且长情的人,光凭他们与良哥的这层关系,她都一定会帮忙到底,但是这件事十分棘手,他不晓得该不该将她牵扯其中。
犹豫片刻,萧扬神色也淡然了一些,说道:“即使如此,我萧扬也不拐弯磨脚了,这次来,我是想和楼主谈一笔大生意。”
他将箱子拿到紫灼跟前,她瞬间化身小财迷眼睛直直盯到了那盒子上,眼睛里全是银子的珠光宝气。
她拍拍胸膛:“这事全交给我!保准叫你满意!”
萧扬有些傻眼:“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紫灼从银子的恍惚中抬头,恢复小呆子的模样:“你说。”
他沉声说道:“殊妹失踪了。”
她一怔,这殊妹不是旁人,她是京城高干萧扬的亲生妹妹,萧扬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但萧殊妹还有另一重身份,她还是江都王刘非的王妃。
紫灼愕然道:“她不是随刘非去了江都了吗?怎么好端端地就失踪了?”
他忧心地摇摇头:“这么多年,我与殊妹每月都有书信联系,就在年前时,突然就没了她的消息,我心下忧虑,派人一查,才知道殊妹早已离开江都半年多了,刘非也十分着急,四处寻找未果,我这才意识到殊妹恐怕遭了什么不测了,这趟来我就是希望能请楼主帮我找到殊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流落在外……”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没有发声的弋人忽然说道:“这件事为何不交于官府来查?是否有什么隐情?”
紫灼听木头这样讲,也觉得有道理,附和道:“对呀!对呀!交给官府不更好?”
萧扬叹气:“这件事不能交给官府查。”
紫灼等他的下文,结果他却什么也不说了。
她沉思了会儿,说道:“成!这事儿我给你记下了!等天机楼的人手都回来了,我一定帮你将这事儿弄个明白!”
萧扬颇为感激地点头:“麻烦郡主了!”
她还有一些疑虑:“萧小虎,你外出寻自己的妹妹为何要神神秘秘的?又是随从,又是孙引的,自己还畏首畏尾的生怕人瞧见似的。”
他苦笑,叹道:“我在京城中官职特殊,很多事情不便亲自处理,免得落人口实,再说殊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真是难为你了。”
萧扬将手里的箱子交到紫灼手里:“这是此事的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酬金也一并交上。”
交情是交情,钱还是要算得很清楚的。
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奸商的笑笑:“好说。”
待萧扬他们走后,弋人问:“你真的要接收这件事?”
“定金都收下了。”
他微微皱眉,他一直认真观察他们,他发觉他们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跟他们讲:“他们这样有点可疑。”
她听他仔细分析,确实如此,他们多年没见,对方已不如多年前的单纯,对她也有很多隐瞒,只是她现在后悔已经有点迟了。
第二天,他们一行就此别过李纾,李纾对她是各种依依不舍,最后在弋人杀人的目光他才松了她的袖子,目送他们离去,天气渐寒,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在她回程的途中悄无声息地下,等到她到了封地一打开车门时,天地皆白。
雪让天地显得无比纯净,她“咯吱咯吱”地踩在上面,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紫灼在自己全然不知情下,卷入一场不小的风波,不过,此刻岁月静好,一切无恙。
☆、19。事故
十月初,陆陆续续便有去长安朝会的各路官员途经紫灼的封地,刘武不知为何并没有来看她,这让她很失望,倒是迎来了顾昔的到来,顾昔的到来免不了神出鬼没的盗帅附体和低沉的古琴声。
紫灼欣然迎接他,不过弋人似乎不太喜欢他,她早知道,其实顾昔跟他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不过这个亲戚关系到底亲到什么程度,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她目测这两人关系不大好。
顾昔是个爱笑的人,只是这笑容从不放纵,情绪仅仅浮于表面,并不深入,他在封地勾留了几天,便带着他的琴声潇洒离去了。
这时,几百里开外的地方,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
这日,小玉睡眼迷蒙地走出房间,迷迷糊糊地问道:“郡主,你这么早要去哪里?”
刘紫灼长发束在发顶,一身锦衣,面上却有一些焦虑,她喊道:“我和你木头哥哥要出城,我不在,封地里的大小事务就交给萧思邈和老严打点了!你也稍微机灵点!”
小玉重重点头。
她这才忧心忡忡地同夜弋人直奔双凤寨出发了。
马蹄声稀止,草屯后面传来一阵阵恶臭,村子的木门大开,四处杳无人声,空旷的风来回刮着,土场上破旧的木车,碎裂的陶罐,染血的土灰,无不宣泄着凄凉。
两匹马匹缓缓地走在村落里,野鸟尖锐的鸣叫声拉长了钻入人的耳朵,紫灼和弋人将马停在小集市的尽头。
“吱呀”一声,他们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从残旧的木门里走出一个高俊的男子,此人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短打的粗麻衣,身上系着银色软甲,背后背着一柄大刀,面目冷峻,他看见来人后,双手抱拳简单地行礼,道:“楼主,夜大哥,这边请。”
刘紫灼跟在烈弩身后四处张望,问道:“人在何处?”
烈弩没有说话,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弋人,随后屏住呼吸跟着他走,穿过村后面的竹林子时,瑟瑟的凉风吹来,天空云团聚集,树影斑驳,她感觉头皮发麻,三人走到一方野地时均是心头一紧。
紫灼看着眼前一番景象,迟疑地退后一步,她猛然惊叫一声,发现脚下赫然是一颗腥臭的头颅,她两腿一软险些跌倒,弋人手疾眼快地托住她,低声道:“当心点。”
烈弩驻步在这块四方地上,野地上被倔成一个个大坑,烈弩的手下用白布蒙住鼻子将坑中新埋的尸体一具具拖了出来,不一会儿,野地上便躺满了死尸,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发出的死亡味道让人恶心。
其中有人向烈弩汇报道:“首领,属下已经将双凤寨的尸体全部掘出,共计一百三十六人。”
烈弩颔首:“你退下吧。”
弋人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他。
他打开盒子,他笑着阖上木盒交到手下手里,道:“夜大哥的买卖每次出手都是如此阔绰。”
弋人忍俊不禁:“那是因为楼主有钱。”
闻言,烈弩忍不住笑了起来,紫灼听出了他们俩话里戏弄的意味,她不就是偶尔有些贪财罢了,她咬着银牙狠狠瞪他们,烈弩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领她过去,他气息稳重,丝毫没有胆怯,年少却老成。
说来,烈弩本是抗击匈奴的义士,可他一腔报国热血却没有得到朝廷支持,遂一怒之下,他纠集士兵回了中原,成了关内赏金雇佣的江湖豪杰,同时也是天机楼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
烈弩皱眉:“双凤寨在长安与南阳郡交界,村落里向来民风淳朴,没想到居然被人一夜之间全部屠杀!杀人埋尸,小孩妇人一个不留,手段着实叫人发指!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这样赶尽杀绝?!”
弋人的目光在这些尸体上逡巡,不一会儿踱步走了过去,动作利索地检查起几具尸体后,便立在原地不动了,紫灼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弋人依旧没有动,状似沉思,她走了过去,见他脸色不太好,须臾,他抬头目光沉沉看向紫灼,道:“这次的事凶险万分,你可要退出?”
紫灼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