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没错,逸凡大师又不是神,他怎么会知道外边的人不是攸然!
第二十三章
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门口的那人,既不是攸然,也不是他手下的易岚,甚至不是我二哥,而是一位陌生的公子。
湖蓝色长衫衬得他出尘的清逸,眉目如画,明眸善睐,笑若晨风,隐约间竟与攸然几分神似。
“你是何人?”心中失落至极,不由将不快**到他身上。
“在下韵之,请问姑娘可是鱼家大小姐?”那人拱手笑问。
韵之?我蹙眉,印象中不曾听人提到过这个名字,他也自然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不知以前的鱼汀是否与他相识。
不过既然我都出来了,那鱼家大小姐除了我还会是谁?
“你找我有何事?我们认识么?”我不耐烦问道。
韵之温然而笑,这一笑像极了初遇攸然时他露出的笑颜,谦和中带着浓浓的戒备与猜忌。“在下只是奉兄长之命来接姑娘的。”
“你兄长又是何人?”我挑眉问道,心跳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答案竟似呼之欲出。
“家兄名讳攸然,”他见我面色凝重,又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名字取自‘流水纹攸,闲云清然,山间灵韵,天地合之’一语。”
“攸然……”我全然不顾后头那些话语,满脑子只有他那句“家兄名讳攸然”,“攸然他,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怕极了他口中会蹦出一些自己无法接受的词语,但高悬已久的内心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只期盼此刻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鱼姑娘放心,兄长他并无大碍!”韵之瞅着我轻轻一笑,不大的声音在我听来却犹如天籁。
太好了,攸然他平安无事……我抚着胸口,长长舒气。头一回这么诚心诚意地感谢上苍,感谢攸然还安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韵之见我神情激动,了然笑笑,“那么鱼姑娘是否现在跟在下走?”
我眼角噙着泪珠,对他的话恍惚未闻,等意识回笼时,攸然离去前那一席话犹在耳边,他对我说,法宏寺见……
他对我说,他会亲自来接我,他还说,不要跟别人离开,哪怕是鱼汀的家人……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还不想走。”只要不是攸然,我就一定不会离开……
那一次的生死相依、那一夜的生离死别,让我冥冥中感觉到,万千世界中,唯有他,是可以性命相托的人。
韵之对我的拒绝并不惊讶,他点头笑道:“果然如家兄所言,鱼姑娘不会随在下离开。这样亦好,姑娘还是先在法宏寺避一避,等到安全了,家兄定会接姑娘离去。”
说罢,他转身欲走,我却叫住,“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外边……很危险么?”
“皇上身患重病,太子随时可能登基继位,鱼姑娘是要母仪天下之人,怎可能不危险?”
我愕然,怎么话题突然回到太子身上了?敢情鱼汀那五次逃婚还不够哪!
“我不想嫁给太子!”嘟囔一句,又随口反问道,“再说待在法宏寺就安全了么?”
韵之转身看我,目光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神色,像是在探究什么,半晌缓缓答道:“鱼姑娘只要老老实实待在法宏寺内便能确保安全,如今情况不比往常,逃跑的话在下也不能保证再像以前那样……”
话语到后头便没了,他大步离去,留我一人干瞪眼,竟然敢威胁我?
我林诗雯平素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跺跺脚,我恨恨说道:“凭什么你说一就是一,我偏——”
“施主还是听那位公子的劝告罢!”后面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自言自语,逸凡大师不知何时走出来,清澈透亮的眸子流露出一缕不安。
我咬了咬嘴唇,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不肯告诉他人,也知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恼怒地甩开脑后的发丝,我扭头便朝寺内走去,不愿再理会任何人。
第二十四章
自与攸然分别那日起,掐指一算约莫已经有十多日了。这十多日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只有今日得知他还安好活着的消息,心才真正放下来,浑身上下感到说不出的轻松愉悦,就连那些平时难以入口的斋饭也略略咽下几口。
只是这些日子来养成夜不能寐的习性,整夜整夜控制不住地回忆那日惊险刺激的场面,即便偶尔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梦见的都是攸然死去的模样。
到后来索性夜间也不去睡了,就这般守着,也好。
当初还打定主意,若是攸然死了,我便这样守在法宏寺一生一世。
披了件上衣,我坐在厢房外的小院里,法宏寺别的没有,这花花草草、鸟兽昆虫却是比别处要多得多。静谧的夜晚也不觉得寂寞,偶尔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渐渐丰满的圆月,听着虫兽低吟的声音,恍然间已是一个轮回。
忽而想起李煜那首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往事如烟,弃我而去,不可再留,接下来的路途,又会是如何?
之前没有去想,是因为攸然生死未卜,心中满是歉意与愧疚,如今得知他安在,虽未亲眼见过,想来只有攸然知我在此,不会有错的。
那个韵之叫我不要离开这里,京城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五次逃婚都能被抓回去的鱼汀,这次连都城都没有离开,鱼家怎么不来找她?
但我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攸然不想让我介入危险,我亦无意于此。上午韵之提起太子时,便觉得若是一切如我猜测,不如趁机离去。
身无外物,两袖清风,连心中唯一的记挂也都消去了,正式脱身的最好时机。
然而我要去哪呢?
天下之大,一时间竟想不到要去之处。
头脑有些发晕,大概是一下子想得太多了吧!我起身,披在肩上的薄衣掉落在地上,俯身去捡时,竟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与那些鸟兽虫鸣之声格格不入。
虽然极轻极轻,因这鱼汀耳力甚好,一丝不落地入了耳中。
——是脚步声!
什么人三更半夜来此,而且步子特意放轻放缓,像是秘密行动。难以遏制地冷笑,也许是不请自来!
大约那些人也不知道我会彻夜不睡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他们脚步声渐渐加重,似乎想试探是否所有人都睡去。
抱着外衣,我躲在院子角上假山后,拨开一丛灌木,凝神屏息。
果不出所料,三个黑影跃入院中,停在我方才坐着的地方。
“就是这里吗?”听得一人低语,我不由向前倾了倾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
“没有错,下午我亲眼见那个妞进屋。”
我惊惧,冷汗直下,这法宏寺里里外外只有我一个女子,他们口中的人除了我还会有谁?
那三人不再多话,互看一眼后齐齐向我的厢房走去,我忐忑地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那扇门,想到那些人一旦发现我不在床上,身子打了个哆嗦,法宏寺也不安全了!
推门的霎那,一声“阿弥陀佛”不知从何而降,惊得那三人欲作飞鸟散去,却已晚了。
四面八方火把燃起,皆向这处涌来。
我一**坐在地上,整个人像从水中捞起来似的,湿淋淋的,一想到刚才情形真是千钧一发,被自己的镇定吓懵了。若是换做以前早就大叫救命了,要不然就抱头乱跑,哪会这般冷静地躲在假山后边探听对方,全然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鱼施主,你还好罢?”站在我身前的是净虚,他合掌笑问。
我抹掉额上的汗珠,长呼吸一口气,“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没命了!”
“有逸凡大师在,保管施主平安。”净虚转身看向那被团团火光围住的三人。
第二十五章
“那些人是谁?”我定了定神,问道。
净虚还没有开口回答我的话,站在前头与那三人对峙的逸凡大师抛出一语替他作了回答,“你们是安王的人?”
那三人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显得面色惨白,从腰间抽出的长剑微微抖动。
“是又如何?”其中一人尖锐地回答,“我劝你们还是识实务些,若是跟了安王,将来肯定少不了好处!”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一会子是靖王,一会子是安王,都快被绕晕了。
“安王为何要抓鱼姑娘?”逸凡大师继而问道。
对哦,我也忽的想起他们是冲我而来的,为什么啊?睁大眼睛看着那三人,生怕漏掉他们嘴中一个字,然而就在那人要继续开口回答时,他身旁一人大吼一声“多说无益,不如杀出去”,而后三人各自分开,长剑挥舞,做好了打斗的架势。
叹了口气,又要打打杀杀,我都看腻了,他们就不厌烦么?想到那日攸然受伤时那股血腥味,不由颤了颤,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你们走吧!”出乎意料,逸凡大师挥了挥衣袖,“寺内不宜见血,几位请回罢!”
那三人大约也是被逸凡大师的话所震惊,一脸不可置信,直到各处的和尚都纷纷退开,三人才不约而同收起长剑,拱了拱手,一声“告辞”便不见踪迹。
“这样放走他们好么?”当院子再度空寂下来,只剩下逸凡大师和净虚时,我上前问道。
“施主希望见血?”逸凡大师反问道。
我摇头,又不是嗜血之人,能这般避免固然好,只是……“他们还会再来么?”
“不会!”逸凡大师没作丝毫停顿便回答了。
“你怎知道?”
“因为安王不会放过他们!”这次是净虚抢着回答。
“安王是谁?”这才想起是安王派人来抓我的,忍不住好奇,“他要抓我做什么?”
逸凡大师看了我两眼,眼神中有一丝捉摸不透的古怪,我一惊,仔细回想,自己似乎没说错什么,他为何这般看我?
沉吟片刻后,逸凡大师缓缓答道:“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弟,也是太子殿下的舅舅。他要抓你,大概是为了威胁太子罢!”
经他这么一说,我不禁莞尔,抓一个逃婚五次与太子毫无感情的女子回去做人质,他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可惜他抓错了人!”我叹道。
“抓错人?”这回轮到逸凡大师惊讶。
“不是么?”我漫不经心回答,“逃婚五次,明摆着不愿嫁给太子为妃,也没见着太子有什么举措,即便我被抓去了也威胁不了太子丝毫!”
浮云飘过,遮挡了大半的月光,我打了个哈欠,许是被刚刚的事闹得,睡意袭来,才要抬步回自己的厢房,听得身后逸凡大师冷言道:“你就是这么想太子殿下的么?”
我一怔,回头时一缕月色正巧洒在他清逸隽秀的面庞上,一双眸子凌厉精光,恍然间竟生出彻骨寒意。
这逸凡大师定是拥护太子之人,我一时贪嘴,竟忘了古人对道义之类看得极重,我在他面前贬低太子,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正常不过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连忙向他道歉。
“算了,就算你是故意的,太子殿下也一定不会责怪你。”逸凡大师弹了弹身上袈裟,甩开衣袖大步离去,净虚也跟着走开,不再理我。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头,今晚的事来得太快了,一下子难以接受,尤其是逸凡大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听口气,似乎鱼汀与太子很熟稔?!
思前想后,不如先等攸然来了再说,到时同他商量,说不定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总之那什么太子殿下,什么太子妃母仪天下之类的话,对我而言都是放P。我又不是鱼汀,干嘛要去做那种只赔不赚而且万一有一日执掌后宫就要跟个妓院老鸨似的看管一群女人的麻烦事!天下的美女多着去,太子殿下他老人家金枝玉叶身子精贵,爱娶谁娶谁,我没时间陪他玩办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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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这一夜被闹得睡意全无,在庭院中坐了一夜。第二日晨光熹微时,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已经艳阳高照,日上三竿。
起身时一件厚厚的大衣落在地上,俯身拾起,外表毛绒绒的触感说不出的舒服,这件大衣一看便知是上等的毛料,法宏寺都是出家人,谁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抱着大衣一时间竟舍不得放下,拽在心中犹如拽着一丝虚无的执念,幻想的答案早在不经意间就被否定,然而……
“施主。”净虚走进院子,同往常一样送来早饭。
寺庙中的饭菜均是素菜,对于食肉主义的我而言痛苦不堪,前一阵子还闹绝食,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我的饭菜都由净虚送来单独使用,偶尔米饭之中还会埋着几块肉,虽然少得可怜,但吃起来不再是那么难以下咽。
“净虚,你知道这件大衣是谁的么?”我看着他将饭食放在石桌上,问道。
“不知。”他听到“大衣”二字时手抖了一下,面色依旧平静地回答。
心中存有一丝疑虑,但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若不愿回答,再怎么追问也定不会告诉我的。将大衣放在一旁矮凳上,默默从手中接过筷子,忽然瞥见大衣里侧似乎有一处鼓起来,狭长的形状,与四周截然不同。
“好了,我吃饭了,你回去吧!”夹起一根青菜,我说道。
看到净虚的背影消失不见后,赶忙放下碗筷,翻开大衣,果然有一个长长的口袋,里面竟有一柄扇子!
取出折扇,好生眼熟,这似乎是二哥随手不离的宝贝扇子!据二哥称,这扇子玉作扇柄,金作扇骨,丝作扇面,玛瑙镶叶,名贵无双。不过拿在他手里看上去很普通哇!
我打开扇子,手感还不错,扇面摸上去是有点像丝绸,而且工笔仕女图也异常精美,有几分像那个暮晚晴。终于有点明白他为何对这柄扇子爱不释手啦,想来每天对着画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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