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麽清闲的过了月余,舒琰珞难得又想上街,说是买些药材回来,王妃不再疑虑小儿子,派了一个侍卫跟随。
到了天黑,小王子的马车才姗姗回来,一面早就担心的王妃看到马车心定了一下,只是侍卫下车跪下口里连连说着‘属下该死’令王妃才定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的小王子,跑了!
墨阳王府整个鸡飞狗跳,侍卫一批批派出去追。
匆匆赶回家的墨阳王哭笑不得,边示意影卫去把手下叫回,边询问跟随小王子出去的侍卫。
女侍卫跪在地上,十分懊恼自责的说道,“属下随小主子去了药铺取药,可不知怎麽的居然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在马车里停在街的一个后巷,属下一惊立刻赶车回府禀告王妃,小主子还写了一封信属下已经交与王妃。”
舒零安抚着焦急的语祺,对着侍卫摆摆手,“下去吧,这不怪你,小王子精通医药,你防不过。”
“是。”侍卫磕头,“谢王爷。”起身离去。
语祺看屋里没了外人,急急责怪,“你干嘛把派出人的人都叫回,这下真追不上珞儿了!”
舒零无奈的摊手,“你当珞儿真出不了府?他这月余时间的确是好好的孝敬着你我,每天都亲自熬汤熬药给我们调理身体,琰皖那边都不缺,他是要放心的看着我们无病无灾健康长寿才准备着出去。”
“我……我知道,珞儿信上写的我又怎麽不懂!”语祺咬着下唇,眼眸里波光粼粼,“我就是,舍不得他……他弱弱的男儿身,在外指不定要吃多少苦……”
“别担心,小珂跟在他身边,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影卫出身,会护得珞儿周全。”舒零温柔的拭去语祺眼角的泪,“给我看看珞儿的信罢。”
语祺从怀里取出信递给舒零,舒零展开,细细读来。
“娘,爹爹,姐:
在家月余,母爱父慈,家姐疼爱,阿珞实感幸福。
阿珞常不在家,你们的安康是阿珞最挂心的事,因此特附养生药方一封,五日服一次,切记。
阿珞虽才学不精,却也想悬壶济世,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地角天涯。
所以爹娘请圆了阿珞的梦吧。
阿珞保证,这次,定不会五年不回家!且每月书信三封,勿担心。
珞字。”
寥寥数语,婉雅秀逸的楷书一如其人,舒零微笑着收起信纸,“祺儿,本王是越发好奇,世间有哪个女子会令珞儿倾心。”
语祺在舒零的怀里平静下心绪,闻得妻主这话,没好气道,“别把人都吓跑就该烧高香了。”
“你啊,总是口不对心。”脑中闪过一位女子清俊华美的面容,舒零感慨,“姒家女儿可谓世无双,可惜……”可惜陛下不能赐婚,成不了一段好姻缘。她作为娘,自是了解珞儿心性,若是强来,只怕两个小辈都不好过,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拒绝赐婚,放手不管,且看小辈们自个儿缘分。只是,舒家人也从来都是不肯轻言放弃的主,背地里顺水推舟一番,该不为过吧。
“现在一个在帝都,一个不知跑哪去了,这俩人还能有甚麽交集……”
“总会有的。”
墨阳王不愧一代英杰,一语即中,俩人确是在不久后就有了交集,从此牵扯不清……
————
章伍。 救人
偏僻安静的小道杂草丛生,一辆古朴的红木雕花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赶车的小侍是一位清秀可人的少年郎,偶尔少有樵妇经过,不由得暗叹:哪家少爷,走这麽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少年郎正哼着不着调的歌曲,马车内的少爷开了口,清清雅雅的嗓音,“小珂,往左调头。”
小珂闻言立刻勒马转向岔道,行了一会朝马车内问道,“珞少,为甚麽要转头?”
“那条直道一路飘过来淡淡的软香散,不远处应该有打斗。”车内一双素手拨开车帘,探出头来,正是墨阳小王子舒琰珞。
小珂嗤之以鼻道,“江湖人素称行事光明磊落,竟还使用软香散这麽卑劣的手段!”
舒琰珞淡淡摇了摇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总都是复杂的,小珂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忆起自己影卫的身份,小珂水眸不由得暗了暗,但转念又思及眼前少年是自己的小主子,心下释怀,“那珞少,我们是不管了?”
“不,等结束了我们再过去,只要有一口气在的一定救活。”
“既然一样要救人,为甚麽我们刚才不直接去?”
“江湖人两方冲突,我俩只不过是过路者,孰是孰非安能辨清?”他只是一名医者,不是侠客。
“小珂懂了。”
主仆两人在岔道边等了小半柱香时间,舒琰珞才示意小珂回到大道,没行几里路就看到了一片残迹,约有十个左右的白衣人和黑衣人全身染血倒在路边。这路本是极隐蔽的,除了山上农家偶尔下山会经过,基本是人烟稀少的。
舒琰珞仔细检查了血人,不由得皱皱眉,白衫女子皆中了软香散,身体还是软的,体温却微凉,显然刚死不久。
看来是黑衣人放的药剿杀了这六名女子,另外四个黑衣女子应该是在缠斗过程中被杀了。
手指触到一个染血女子,舒琰珞紧皱的眉终於展开,“小珂,这人没死!”
*************
小珂急赶着车往大道上走,马车内舒琰珞扶着唯一还活着的女子吞下玉萝丹。
玉萝丹以北国雪山顶百年雪莲做药引,混三十一种稀有草药炼制,舒琰珞从小熟读医书,十岁跟着方一羲开始炼药,如今五年不过才制得一小瓶,可谓仙药。
昏迷的女子约莫双十上下,苍白的面容清冷俊丽,身上不多的外伤已经被舒琰珞妥当包扎了,只是内伤极重,所以舒琰珞才喂她服下玉萝丹。
以他医术要治好女子内伤不是难事,但眼下时间不容拖,他需女子快些苏醒问明情况。
他检查过女子的衣饰,跟刚才死去的五个女子是一样款式,但明显好上许多,腰间配着一块玉佩,刻着东阁二字,这女子定是主人。
“唔——”昏迷女子一声轻吟打断了舒琰珞的思索,他取过水壶半扶起女子,“快些醒醒,喝口清水。”
女子只闻得耳边清朗的声音,眼睑微微颤动睁了开来,入眼的便是一张柔雅俊俏的少年面孔,还半无意识的喝下水后,女子才反应过来少年是扶着自己半躺在他的怀里,急忙要起身,“小公子,在下……嘶!”
“你别乱动。”舒琰珞按住疼的眼前发黑的女子,让她靠在软垫上,“你受了内伤,五脏六腑都被震散,我给你服了药,在药力发挥的这两天里你最好不要轻易动用内力。”
望着少年全然不扭捏的动作,女子失神片刻才赶忙谢道,“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云苏感激不尽!”
“云姑娘不必,我本来就是个医者,救人是职责,只是你的同伴……”舒琰珞看着女子暗淡的眼神,不再说下去。
“她们……都是为了护我……”云苏眼里藏着深沉的痛楚,突然神情一转抬眼道,“小公子,云苏这次遭人暗算,只怕宫中出事,小公子可否为在下寻匹马,再留个地址给在下,等在下回了宫中自会派人送谢礼。”
舒琰珞摇摇头,“我刚说过,你的身体这两天受不得颠簸,你就好好躺在我车上吧,我带你回去。”
“这怎麽可以,云苏怎么能让小公子卷入是非中!”
“救了你,我不是已经卷进去了麽?”舒琰珞眨眨眼,长长的睫如同贝扇般开开合合,看得云苏一阵晕眩,又听见舒琰珞继续,“若我没猜错,你要回的宫,正是凌霄宫吧,而你,是凌宫东阁阁主云苏吧。”
“你是谁,为甚麽会知道这麽多?”云苏眼神瞬时变得凌厉,警惕的看着眼前笑的温雅的少年,不过十五上下的年纪就能一眼认得她来?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奸细。”舒琰珞指指云苏腰间的玉佩,“看到那个自然就明白了。连月来,淮州一带三个官员连续被杀,江湖广传为凌霄宫所为……”
“我们凌霄宫才不齿干这种事!”云苏气愤的打断舒琰珞的话。
舒琰珞附和的点点头,“我知道,多半是追杀你的人嫁祸给凌霄宫的。”
云苏愣了愣,这才自嘲的笑了开来,“看来是云某不才了,小公子如此聪慧,云某惭愧!”
“我们现在就在去凌霄宫的大道上,不过晚上一定要住客栈,你的身体经不得两日奔波。”
“云苏惟有从命了。”知道眼前的少年真是为了自己,云苏的心情终於晴朗了起来。
“小公子的救命之恩,云苏决不会忘,敢问恩人名甚?”缓了缓身体的疼痛,云苏才忆起还未问过这位清雅人儿的名字。
舒琰珞笑了笑,“救命之恩可不敢当。在下姓舍名珞,云姑娘直接唤我名字就好,可别再叫恩人,在下受不得。”
“是呀是呀,若是每个珞少救过的人都把珞少当救命恩人,珞少都可以开间庙堂自个儿往上一摆给人供奉了。”小珂小珂探进头,吐吐舌插嘴道。
舒琰珞送他一记眼刀,“就你贫,赶你的车。”
小珂调笑的话令气氛活跃了几分,一时倒也消了云苏不少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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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赶车到了天黑才入进客栈,一起吃了饭舒琰珞嘱咐了云苏几句才分道回房。
舒琰珞在房内就灯翻着书,门外传来扣扣声,“进来。”
小珂拍拍长袍,坐下接过舒琰珞的茶喝上一口,“珞少,朝廷已经派人下淮州查办此案了,你猜是谁?”
对面少年神秘兮兮的表情,舒琰珞轻点他的额,“怪小子,不会是姐吧?”要是派下的真是舒琰皖,他送完云苏定是要脚不着地的立马走人。
“嘿嘿,放心吧,不是小王爷,不过也是个重量级人物,泽昭家尚书大人噢!”
“怎麽是她?”
“情报说尚书与凌霄宫宫主相识已久,视为知己,因不信外界所传自动请缨下来办这事。”
舒琰珞合上书一手撑着颊,“事情的确很蹊跷。”
“珞少有兴趣?”少年双眸亮晶晶。
舒琰珞瞥一眼,“我看是你吧。”
“嘿嘿嘿。”
第二日一大早,云苏就迫不及待的敲着门叫醒舒琰珞。
舒琰珞平时都是个幽幽雅雅的男子,可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起床气。
云苏算是彻底见识了小白兔蜕变爆狼人的全过程,在小珂温言温语的哄着臭着脸的舒琰珞中惊诧的脱臼了下巴。
待过了小半个时辰舒琰珞恢复过来,很不好意思的腼腆着解释自己低血压所以没睡饱脾气会很烦躁。
云苏好不容易回过神问甚麽是低血压。
得到舒琰珞一句医学术语不再多做解释。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傍晚,三人终於抵达了凌霄宫。
门口女侍远远看见云苏立刻迎上,“云阁主,你总算回来了。”
云苏急急问道,“宫中未出事吧?”
“没有,倒是阁主没按预期时候回来让宫主担心不少,宫主现正在殿上等您,朝廷的钦差也来了,是泽昭小王爷。”说完女侍狐疑的看着云苏身后的舒琰珞和小珂。
云苏跟着回头,建议道,“不如我派人送你去休息吧。”
舒琰珞摆摆手,“不用,我随你一起去吧,泽昭小王爷是我旧识。”
听闻舍珞认识泽昭小王爷,云苏一阵讶异心想这少年究竟甚麽来头,也倒没有阻止舒琰珞跟着,“那便随我走罢。”
凌霄宫是个很漂亮的山庄,整个庄透着清幽淡远的意境,竟也不输於师父的神医门,舒琰珞边观察边暗自赞叹。
等走到殿前,门口的女侍拦住舒琰珞小珂两人,云苏转身说道,“舍公子在此等一下,容我先进去禀报。”
云苏的话很明白,若是宫主不让他进,那她便不能带他进殿,舒琰珞点点头表示了解,对方不过是职责在身。
看着云苏走进正殿,舒琰珞远远瞧见殿里坐着四个人,左侧三个应该是凌霄宫的另三位阁主,坐於右边上座的,正是一月前才见过的姒长歌,而惟有一人站在正位处,背对着所有人,绛紫锦衫身形纤长,在云苏说话后转过身来,妖娆魅惑的脸上掩不住惊喜,上前扶住云苏。
而在外看着的舒琰珞突然像被人定住了一般,手指轻颤,不可遏制。
“离远……”
离远……
轻声喃喃,望着紫衫人熟悉的面容,琥珀色的眸子涌出一层氤氲的朦胧。
午夜梦回,一张张模糊的面容中,有那麽一个人,如今,真真实实站在了面前。
所以,离远,是你来接我回去的麽?
视线模糊。
忽然间,潸然泪下。
————
章伍。结
章陸。 验尸
“珞少?”一旁的小珂惊慌的看着突然泪流的舒琰珞,这个宫主怎麽了麽?为甚麽珞少看到他就哭了?
他在珞少身边五年,从未见过珞少流泪,这是第一次。
可是。
珞少这样的表情,他五年来却时常见到。
就好像是盛满了悲伤,已经承载不起,满溢而出。
“珞……”
“不,没事。”打断小珂的呼唤,舒琰珞转过脸立刻拭去泪水,凝视着对方熟悉却陌生的容颜。
不是……
不是你。
他不是离远。
他也不能带我回去梦的彼岸。
离远左眼下方,有一颗华丽到妖孽的泪痣。
偶尔实在抵不过病痛泪流,离远会抱着自己,酷酷的嘲弄自己不够坚强,可是谁都明白心里最疼的是离远。
原来……
原来他不是淡忘了。
前世最珍贵的回忆,早已被他深深藏在了心底,谁也不能窥看,谁也不得接触。
他的家人……
他爱的,爱他的。
是否一切安好?
“让他们进来。”殿上人朝殿外的舒琰珞浅笑,清朗的声线打断了舒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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