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一个府邸,她就不信衣裳全洗了,没有一件换的。就算全洗了,王府这么有钱,随便上街买一件不就行了,非要穿她的。
二奶奶连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抱紧玫姐儿,笑道:“我看这件披风上边有线头,想着公主千斤之躯,是肯定不会穿有这种瑕疵的衣物,与其让公主丢掉,我不如先捡起来穿了。公主放心,你的许多好衣裳都还在库房,没人敢动,我治家一向节俭惯了,舍不得公主丢这么好的东西,就自作主张了。玫姐儿看我穿新衣裳,也吵着嚷着要穿,我看着公主有十套十分精贵的宝宝衣物,还有小凤冠,不忍心拒绝玫姐儿,受不了她在边上哭哭闹闹的要。我当时也不敢动公主宝宝的衣物,但玫姐儿不懂事,我只好给她试穿了一套,没想到还真挺合身,玫姐儿又要戴凤冠,一试戴她就不摘下来了,真是调皮。我想着公主的孩子恐怕还有一两年才出世,一时间也穿不着,就先借用一下,只是我觉得这也不太好,毕竟没经过公主的同意,都是玫姐儿捣蛋,我看她可怜兮兮的才没敢扒下来,我这就让玫姐儿脱下来,还给公主。”
“好啊,脱下来!”原以为南宫婳会十分害羞的笑着送给她们,没想到,她满目微笑,那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二奶奶,听得二奶奶当即怔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前都是这样得到小姑妯娌的宝贝的,小姑妯娌们一听她这么美言,谁还好意思要回来,懂点心气的都知道,这些东西应该送给她,没想到公主竟这样说。
“公主你说什么?嫂子耳朵有些背,没太听清。”二奶奶连忙看向南宫婳,出嫁有了孩子的女人一般都比较看重孩子和钱财,因为她们要养育孩子,所以即使她再富裕,她也不会像没成婚时那样豁达舍得,更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谋财产。
南宫婳看着脸色扭曲的二奶奶和早觉得没脸的王妃,眼底的笑意更甚,淡然道:“并非本宫舍不得,而是这些衣物大多是皇宫御赐,御赐的东西都有记录,有定例,除了本宫,旁人是不能轻易动的,否则就是觊觎皇家之物,这点本宫也没办法,还请二嫂和母妃见谅。而且,凤凰的图案只有皇族人才能穿,你们三人的衣物上或多或少都有凤凰,这小小图案虽不起眼,却是诛九族的大罪!”
南宫婳淡笑着说完,却听得二奶奶和王妃神精立刻紧绷,她们倒是忘了,除了皇帝皇后皇子公主等,寻常人都不能穿龙和凤的图案,敢穿的,视为谋反,那是要杀头的,最严重的是诛九族。
二奶奶这下子已经淡定不起来,立即起身将身上的那件披风扒了下来,又动手去给玫姐儿扒,王妃则阴沉着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堂堂王妃,竟然被逼得当着南宫婳的面脱衣裳,不过,为了挽回她的面子,她在将大氅解下来的时候,有些重的扔在了桌上,随即冷着脸率先走了出去,二话没说一句,可见她有多不舒服。
没办法,公主大于一切,她只得受这样的窝囊气。
王妃走后,二奶奶立即用力的去脱玫姐儿身上的衣物,谁知玫姐儿一下子就哭喊起来,就是不让她脱,还大声嚷道:“这是我的宝贝,宝贝……不给你。”
好像在说,她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一样,说完时,她一双细嫩的小眼睛已经恨恨的盯着南宫婳,虽然话说得不清楚,不过对南宫婳的敌意明显,她认为南宫婳要抢她的东西。
而二奶奶此时已经冷冰冰的喝斥了玫姐儿一声,“站着别动,这可是皇家的物品,是给郡主用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用人家这么好的?我也真是太惯着你宠着你,搞得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觊觎’公主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公主是君,我们是臣,我们臣子不能拿公主的东西?你要是再敢碰一点,那可是要杀头的,还不赶紧脱下来。”
二奶奶话中有话,虽在训斥玫姐儿,可傻子都听得出来,她在讽刺南宫婳拿皇族来压她,还刻意加重觊觎二字,意思是南宫婳对自家人用觊觎这个词太过分。
这下子,玫姐儿更不依了,可不依也没办法,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人脱了下来,头上的小凤冠也被摘下来,被摘下来之后,玫姐儿气得猛地咬了二奶奶一口,这下子,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二奶奶身上。
却没看到,玫姐儿已经十分仇视的跑向南宫婳,抱起地上的一只小炭炉,那小炭炉上还有燃着和香灰就朝南宫婳砸了过去,小孩子心气大,性子又烈又野,不懂事,自然是恨什么就打什么,她以前又打下人打惯了,如今看到南宫婳敢抢她的东西,自然看到什么就砸什么,而且是毫无良心的直朝南宫婳的脑门处砸去。
正在这千均一发的瞬间,南宫婳迅速往边上移了移头,而玫姐儿已经更气愤的抓起地上散落的香灰朝她扔过来,南宫婳见玫姐儿像只野猫,便在她冲过来的时候,反射性的朝她一推,把玫姐儿一下子推到地上坐着,这下子,玫姐儿就摆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坐在地上撒着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有些香灰已经撒在南宫婳的衣裳上,弄得她一身脏,幸好她闪得快,否则那炭炉就砸到她头上了,虽然里面没烧炭,只是盛满灰,但被这样一个罐子这么一砸,她一定得起个大包,严重的还要毁容。
玉萼等人立即跑过去给南宫婳清洗,屋子里也登时哄闹起来,正在放衣裳的二奶奶在看到玫姐儿被南宫婳推到地上时,当即瞪大眼睛,迅速心疼的走到玫姐儿面前,将悲愤的玫姐儿抱在怀里,一抬眸就朝南宫婳喝道:“公主,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确是,我们不敢惹你,因为你身份尊贵,也不敢要你的东西,我们已经把你的东西摘下来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如此的不依不饶,如此自私?况且,玫姐儿还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话都说不清楚,你一个大人,怎么如此的欺负她,差点就把她的头推倒在桌角上,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被这么一推,铁定没命,公主真是好狠的心。虽说我和公主才认识几天,但我哪时不是笑眯眯的对着公主,对公主十分尊敬,你院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怎么这么对我的女儿,苍天啊,难道身为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管我们的死活么,况且我们还是你的亲人,可能你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亲人过。”
二奶奶说完,立即眼眶泛红,抱着玫姐儿大哭起来,这下子,场面根本控制不住,丫鬟们出去告状的告状,里面跟着起哄的起哄,哭的哭喊的喊,玉萼等人制止的制止,一时间,屋里热闹得不得了。
南宫婳看着颇有心计的二奶奶,虽被她这么一指责,她却不生气,而是迅速抓住玉萼要擦她身上香灰的手,又迅速叫住正要去捡她脚下炭炉的喜妈妈,沉声道:“不准动这些东西。”
喜妈妈弯下的腰滞在原地,看来,这些东西都是玫姐儿要砸公主的证物,千万不能动,否则公主就百口莫辩了,一会儿众人看到二奶奶如此难受委屈的模样,肯定会说公主仗势欺人的,女孩子家落个这样的名,即使是公主,也不好。
正在二奶奶吵嚷之时,门外传来二老太太、老王妃和王爷等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公主屋里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王爷一说完,便由罗侧妃和才换好衣裳的王妃走了进来,后边进来的是扶着二老太太的祁瑛和扶着老王妃的大奶奶陆氏。
一行人轰轰烈烈的走进来,以二老太太为首的一派都义愤填膺的盯着南宫婳,但以老王妃为首的大少爷一派则一脸正气,王爷看见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的二奶奶,立即喝斥道:“还不快起来,呆在地上成什么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欺负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王爷喝斥完,那些进来的品级低的立即给南宫婳行礼,南宫婳则是满目冰冷的看着前方,衣裳上到处是香灰,众人在看到她衣物上的香灰和脚底的炭炉时,一个个都满目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王妃在看到南宫婳的窘境之后,立即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南宫婳就道:“婳儿,你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谁干的,谁竟敢动公主!”
这时,边上的玉萼立即红着眼眶,难受的走上前,默默的垂着眸,满目委屈的道:“回老王妃,这是玫姐儿砸的,刚才玫姐儿未经公主同意穿了绣有凤凰的衣裳,那小衣裳是影华表姐送我们公主的,公主说上面绣得有凤凰,除了皇家人穿是死罪,于是二奶奶赶紧叫玫姐儿脱下来。在帮玫姐儿脱下来后,玫姐儿不服气,抱着这个炭炉就砸向公主,直直朝公主的脑门砸来,要不是公主闪得快,这张脸肯定早就毁了,公主先闪了她还不服气,又去抓地上的香灰往公主砸,公主为了自保,很无奈的轻轻推了她一掌,之后,二奶奶就哭诉,说我们公主欺负她。明明是玫姐儿性子野蛮,偷穿了公主的嫁妆不说,还拿炭炉要砸公主,二奶奶和王妃也都偷穿了,全是未经公主同意的,穿的衣裳全有凤凰,公主不过是为王府好好心提醒一下。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玉萼说完,二奶奶当即抬眸,朝她冷声道:“你是公主的人,自然替公主说话了,我们玫姐儿虽然刁蛮了点,可再怎么都是个小孩子,公主是大人,不能与小孩子多计较,更不能将她这样推倒在地,差点就害死玫姐儿,我不敢想象要是孩子有事,我能不能活下去。”
二奶奶说完,脸上又是流下一行清泪,边上的祁瑛则一脸冷然的走到二奶奶面前,将哭闹的玫姐儿抱起来,朝二奶奶训斥道:“你胡闹什么?众人都看见是玫姐儿先要砸公主,差点伤了公主,已经是以下犯上,公主是自卫才推了玫姐儿一下,你这样不是让爹爹难做?你是怎么管家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硬要吵得满城风雨才开心?”
被祁瑛这么一顿吼,二奶奶立即停止哭泣,只是将玫姐儿紧紧抱在怀里,却不再说话。
这时,一直在看戏的嫦嬷嬷眼里闪过一缕讥讽,看向二奶奶,道:“我是府里的老嬷嬷了,一向说话最正直,也不偏坦别人。你们都知道,如果老王妃有哪里不对,我都会立马提出来,更何况是公主。但今天这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从头到尾我都在场。首先,你二奶奶未经公主的同意就穿她的衣裳,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况且这么珍贵的小衣裳只有十套,是赵影华一针一线绣的,你们怎么能私自用了人家的?虽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但你也要经过公主的同意才能拿,光这一点,就说明你们有私心。其次,玫姐儿性子野大家都知道,她生性顽劣,恕我说一句,这都是二奶奶你惯的,以前冲撞别人也就罢了,还想要公主的命,这么小便无法无天,长大了还得了?要是长大了给王府惹事,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公主自卫很正常,就是你,被人用香灰扔炭炉砸,你也会还手,再说玫姐儿好好的,你看公主却是吓得一脸苍白,你在撒野的同时,可别忘了,你面前坐着的是连皇上皇后都不忍心碰一下指头的长乐公主!”
嫦嬷嬷愤恨的说完,便站到老王妃后头,她说的,自然是老王妃想说的,这话直接戳到二奶奶的痛处,她更是不敢再说了。
而听到这话的王爷已经是咬紧牙关,恨恨的盯着二奶奶,又喝道:“什么?你们竟然偷穿公主的衣裳?真丢我王府的脸,每月给你们这么多月钱,难道还不够给自己添衣,非要穿公主的?你们是不是都想死,还敢穿绣有凤凰的。这个玫姐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来人,把她抓起来,让她去跪祠堂,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想行凶,要是公主出了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王爷说完,祁瑛已经朝南宫婳歉意的看了一眼,随即将已经被吓倒的玫姐儿抱给下人,立即朝南宫婳拱手道:“公主一向仁善,这一次,都是内人的错,我们都懂得分辨事非,请公主息怒,我会回去好好教训内人,给公主个交代的。”
祁瑛说完,又狠狠的瞪了二奶奶一眼,这下子,二奶奶想说话,已经不敢再说了,因为王爷很生气。
此时的王爷,一想到要因为伤害公主丢官或者被皇上盯住而要误大事时,恨不得提起棍子打二奶奶一顿,边上的二老太太等人想进来发话谴责南宫婳,却发现事情早在嫦嬷嬷的话语下扭转。
这下子,公主是受害者,二奶奶带着孩子上门撒野,且行为不检,真是丢人。
王爷思索一下,先是歉意的看了眼南宫婳后,便道:“从今以后,将管家之权交给公主,由公主协助王妃治理王府,二奶奶你就好生反省思过,哪天反省好了再说,把该交接的都交接给公主。幸好翊儿不在家,要让他知道你们这么欺负公主,有你们好受的,都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
王爷气恼的说完,二奶奶立即跪下,先朝南宫婳磕了三个头,后又朝王爷磕头,而自始自终,南宫婳都没怎么说话,已经有老王妃的人和身边的喜妈妈等人说了自己的委屈,她则真的很庆幸的老王妃和身边人的守护。
王爷说完,已经气得盛怒的拂袖而去,罗侧妃和王妃立即跟上去哄他,大房的人则留在屋里陪着老王妃,这时,二老太太看到在帮南宫婳清理身上香灰的丫鬟后,朝南宫婳淡笑道:“公主端的是好手段,香灰沾这么久,丫鬟没想着清理,等事情完了才清理,呵呵。”
二老太太倒是看出了南宫婳使的这一招“苦肉计”,南宫婳也不避忌,淡笑道:“二祖母此言差矣!若别人没有起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中计?我就相信父王是公正的,果然,他真的很公正。”
二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时,老王妃已经上前,朝她冷冷看过去,“我和公主一会要用膳,二老太太是不是也留下来一起?”
“这就不必了,公主这里是金贵之地,我这老骨头呆不起。”二老太太说完,转身领着人扭头就走。
老王妃都下了逐客令,她再呆着,人家会说她脸皮厚。
等二老太太走后,老王妃便看向嫦嬷嬷,道:“既然王爷已经把二奶奶的权利下放,让婳儿掌家,你就趁热打铁,去库房把钥匙、帐册等全部取来交给公主,再把这件事传给下人们,让她们知道今后是公主掌家,谁敢存小心思不服公主管理,直接杖毙。”
嫦嬷嬷应完声后,立即朝外面走出去。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