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后齐王来到周致玄的房间,拱手行弟子礼道:“乡试圆满结束,学生的也该回金陵交差了。这一次监督,学生算是长了见识。二位主考大人公正严明,为国取贤,学生受益匪浅。”
这话怎么说呢?有马屁之嫌,但是学生拍老师的马屁,没有人能挑出不是来。周致玄这一次也没有刻意去回避齐王,毕竟这师生的名头,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当初齐王这个做有点损,搞的周致玄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但是一个王爷要是连这点心计都没有,想必早就被楚王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经过那次周致玄反倒是坦然了,此刻面对齐王的辞行,周致玄呵呵一笑道:“王爷过誉了,为国取士乃是本官分内之事。只要本着一颗公心去做事情,做利国利民的事情,天下大可去的。”
齐王听了这番话,面露思索状,良久才坦然一笑,朝周致玄拱手道:“学生受教了!”
齐王李雍刚才听明白了一个事情,周致玄正式以老师的身份,在教他如何做事。虽然表达方式依旧隐晦,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行为。这叫齐王如何不高兴。
上一回下江南遇袭受伤,周致玄的一份奏折上达天听,德裕皇帝看后大为光火。天潢贵胄下江南居然发生这种事情,这还是李家的天下么?朝会之上德裕皇帝把周致玄的奏折差点砸在内阁首辅茅调元的脸上。茅调元翰林出身,曾给楚王当过老师,是不可不扣的朝中楚王党的领袖。
德裕皇帝的这一举动,似乎在传达一个信号,多年不受皇帝待见的齐王,开始有咸鱼翻身的迹象了。果然德裕皇帝当朝宣布,着由齐王监管吏部,内阁行走。
内阁这块地盘,一贯都没有齐王落脚的地方。这个变化对于齐王而言是巨大的,对于百官而言帝位之争的天平开始发生变化。
一切变化源于周致玄,这一点李雍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为啥周致玄能对皇帝有如此大的影响,但是李雍却明白一件事情,得到周致玄的支持,意味着一票当今德裕皇帝的信任的大臣们的好感。别看楚王掌握着户部的钱袋子,内阁还有老师茅调元的呼应。但是其他各部的尚书,忠诚的还只有皇帝一个人,各省主官则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周致玄这一类,一种是骑墙观风的类型,还有就是楚王的人。由此可见,在当今皇帝依旧牢牢掌握政权的时候,周致玄这位老师所代表的力量有多么的重要。
于是齐王来了,来到了一直嘴上不说,心里却不肯承认自己是老师的周致玄的面前。原本齐王以为这一趟顶多混个脸熟,也没指望别的。没曾想在离开之前,周致玄丢出了一枚幸福的炸弹。
看着李雍努力想保持镇定的样子,周致玄微微一笑接着道:“如果微臣没有记错,本月二十六是皇后娘娘的忌日。”
李雍心头一阵狂喜,但是轻轻扭开头,叹息一声不说话。周致玄见状脸带肃然,拿起桌子上用一碗水养着的一朵凋零的洁白的桂花,轻轻的插在齐王的衣领上,然后转身进了内宅。
什么意思?
李雍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
报子来到孟家的时候,院子里四个男的全喝趴下了,庄小六正在一个一个的往屋子里背。一脸幸福的珠儿过来接的好消息,道一声辛苦,塞过去五贯钱,把个报喜的差役嘴都笑歪了。
次日起来,孟觉晓起来时院子里已经有两人在梳洗。两人拿着一把形状奇怪的牙刷,正在研究着。这两位不消说是文魁和张建,二人昨日没少喝,三斤女儿红凭着高兴是下了肚子的。一早起来,想到还要拜见座师的,急忙的招呼各自的书童打水梳洗。
庄小六很骚包的塞过来两把牙刷道:“这是我们家少爷特制的,两位是少爷的好友,小的奉送每人一把。”说完还教人怎么用。
能够给两位举人上一堂清洁口腔的课程,庄小六自鸣得意的不行。梳洗完之后,两位新鲜出炉的举人对牙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两位仁兄起的好早!”孟觉晓笑着招呼一声,两人见了连忙拿着牙刷过来,文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孟觉晓道:“孟兄,你这面向很正常嘛!”
“什么意思?”心情不错的孟觉晓笑呵呵挽起衣袖准备梳洗,文魁接着说道:“张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科考我们不如孟兄这也就算了,这种日常的小事,孟兄也过的如此细致。你说大家都是人,怎么我们的脑子就想不出这等漱口的专用物件?”
有气无力的看看文魁道:“文兄,你知道的太晚了。我与孟兄乃临江书院的同窗,临考之前在下问他可有把握,你猜孟兄怎么说?”
“怎么说?”文魁来了兴致赶紧追问,叹息一声,学着当初孟觉晓的语气道:“心里没底!”文魁听了顿时做了个夸张的捂脸的动作后笑道:“孟兄尚且如此,我等有何可自得之处?”
“都少装了!”刷牙后的孟觉晓笑着来了一句,拿起毛巾洗脸前笑着说道:“都是年轻人,谁心里此刻不都是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我其实跟你们一样,心里激动着呢。”
这时候张光明出来了,伸个懒腰大声道:“三弟,你家的床板好硬,腰都睡断了。”
三人相互看看,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
早饭之后三位举人结伴出门,前往学政衙门拜见座师,也就是两位主考。从广义上来说,今后大家都是师生了!官场上很讲究这些,能不能遇见一个好老师,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些举人们日后的官场生涯的走向。
第十三章哥才是名人啊
二凌!涂踞龙菇。至与汇聚8地。金陵城因钟山而得月“飞盾朝开国之后,定都于此。关于开国时定都一事,曾争议颇多。有主张定都中原者取洛阳为京,有主张随随前唐之事,定都长安。今朝起于东南,根基在此。定都西、北之事,因诸多大臣反对而告终。
有史家以为,南方大族是今朝定鼎之根基,诸多大族对于来自西、北方的威胁心有余悸。留都于金陵,再不济哪日北方不守,大可据长江天险划江而治,此前有东晋先例。
在此之前,孟觉晓到过的本时代最大的城市便是省城怀宁!当宏伟的金陵城出现在面前,当码头上熙攘的人流出现在面前时,孟觉晓尽管心里有准备,还是被震了一下。
孟觉晓不是没有到过大城市。上海北京之类的城市都去过。但是从视觉上来说,现代城市的大,远远不及古代城市的大来的直观。单单是金陵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高大的城墙,足以让孟觉晓为之震撼了。
四人之中,只有张健来过金陵城,这一路上没少说金陵的事情。夫子庙的繁华,秦淮河的香艳,这些都是孟觉晓前世就知道的。夫子庙就不说了,秦谁河倒是孟孟兄颇为向往的所在,只是此向往非为风月,乃是这条河上撑在了太多历史的风花雪月和沉重的情感。风流才子和美貌佳人的故事,史书上留下了太多。
站在船头看着大船缓缓停靠。孟觉晓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些。这里就是当朝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自己能在这片天空下有所作为么?孟觉晓头一次生出一个念头来,我是来做一番大事业的,就在这个城里将来的某个时段。
“各位,我等情投意合,日后在一起读书,朝夕相处,不如结个社吧。”年纪最长的马元本这时候突然对几位同行者说。
“结社?不妥吧?君子同而不党!”张健颇显一律的这么一说,首先拿眼睛朝孟觉晓看过来。文魁听了倒是点头赞成道:”这主意不错,我等结社不能以朋党论,大家凑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读书。”
孟觉晓的心神被拉了回来,刚才隐隐听到“结社”二字。不禁想到历史上不少文人结社之后,搞出了不少是非和风雨。最后的结局往往是成为一群读书人空谈误国的圈子,孟觉晓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也不反对结社。为什么不能用结社的方式,影响一批人。进而影响更多人的。
这个想法一旦诞生,便不可遏制。孟觉晓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边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接受新的的观点比较容易。完全可以采取潜移默化的方式,让他们乃至更多的人接受自己的一些新潮的观点。而这些人,都是未来这个国家的官员,他们到了地方上或者在京城里。都会慢慢的影响和改变更多的人。
孟觉晓竭力的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搞的马元本和文魁都觉得他不会赞成结社一事。正准备作罢时孟觉晓笑了笑。指着金陵城道:“诸位,这里是京城。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同样一个目的来到这里,还有更多的人会来这里,目的也是相同的。这是就近期而言,那么从长远来说呢?大家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是做官!做官又是为什么?你们想过这个,问题么?”
这些日子大家在一起,除了谈论文章,同时没少针贬时弊。建国八十年的大唐朝,日渐显得暮气。读书人哪个不觉得自己是最能干的?哪个不觉得现在一些官员,换自己上去肯定典他们做的好。却还真的没有几个人想过一个问题,做官是为了啥?仅仅是为了光宗耀祖么?如今孟觉晓,这么一问,三个都沉默了。
孟觉晓见他们不说话。微微一笑道:“那么,诸位想想为何要做官,想明白了我们再谈结社一事。既然要结社,自然是要志同道合。大家为了同一个伟大而光荣的目标走到一起来,团结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否则,结社没有任何意义。”
船终于听闻了,船老大一声吆喝:“恭请各位老爷下船!”
下船进城。自然是先找地方落脚。这个问题张光明早就预先想好了,船老大是老走这条路的,亲自带路来到一家客栈。
“各位老爷,这家客栈虽然不算城里最好的。但是往东去过一条街,便是应天府书院。往西去过两条街,便是秦淮河画航聚堆的码头。这里客栈的老板乃是在下的同乡,也是江南省人氏。芜湖焦大官人来时说了,各位老爷都是来金陵待考的,自然耐不得吵闹。回头小的与那老板支应一声,在那秦准河不远处租套宅院。”
船老大一边走一边说着,四人听了心里各有不同的想法。马元本心里想着这次追来追对了,凡事都不用自己操心,都有人给办了。文魁,想着都是拜孟觉晓所赐才如此顺利,偏生孟觉晓帮了大家,还是一副寻常模样不见半点骄矜,这个朋友交对了,日后他一定是能做大事的。张建心里则想。孟兄为人仔细。在芜湖晓得在下家中不宽裕。没有花费自己一分钱招待大家,跟看来金陵城,不能再占他的便宜了,做人不能太小气了。他有钱是他的,不能跟着沾光心安理得的。
孟觉晓想什么呢?他的脑子里浮现的是张光明那圆滚滚的身躯。这个看着有点笨拙的结拜大哥,无时不刻的在为自己着想,事事都想在了前面。有这么一位兄长,此生何其幸运。
船老大在福来客栈门口一声吆喝,里头很快跑出来一名中年男子。见了船老大便客气的拱手招呼。得知引来四位举人住下,这名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
“各位同乡老爷,在下是芜湖人氏,叫做张来福。在这京城里做了十年的买卖,人头低头都是熟悉的。请各位老爷放心,回头在下便使人去寻宅子租下。保管事事办的妥帖。不过小的想求各位老爷一个事情,只是
孟觉晓一听这掌柜的这么说便笑道:“怎么?怕我们不给钱么?你且宽心。回头住下便给你钱去办事,保证不要你垫付一个子。”
掌柜的把头摇的跟货郎鼓似的,眉开眼笑的说道:“老爷误会的了。些许办事的银钱小的还是有的。”
“那求何事?”文魁插了一句,那掌柜的笑道:“这住店的钱下的不收一文钱都行,只是小的见人颇多,一看四位举人便觉得都是要中的。只求老爷们在小店留下墨宝,让小店也粘粘天上星宿的仙气。”
一听是这个”诸个举人都笑了。孟觉晓心道这个掌柜的是个人物,明知道几个举人不会欠他的住店钱,一番讨好卖乖的留下好印象,顺带还拍了诸个的马屁说了祝贺的吉利话。日后真的四人中了进士,来此留下大作,掌柜的少不得要拿来做文章的。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广告!即便这四个人一个都不中,对于掌柜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顶多是一点墨水和纸张钱。万一有人中了前三甲,这掌柜的日后大可对外宣传,本店住过三甲的老爷。这一点对于日后来的读书人,吸引力可大了。
想来这位老板。但凡有举子来住,都会搞这么一套。孟觉晓也不揭破他,笑眯眯的看着诸位同行的表现。其他三位吃了掌柜的马屁,个个都觉得自己一定中似的,心情好的不行。都道留下墨宝不算什么事情,掌柜的直观安心。
对此孟觉晓只能暗叹,这几位真是缺少人情世故的历练。管中窥豹,这天下的读书人,又有几个不是这样的?要不古人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各自安顿之时,张健来找孟觉晓。见了面便低声问:“我等既然来了金陵,理应去拜访一下蒙先生孟觉晓想了想道:“此事暂且不急。蒙先生初回京城,诸事繁忙,不如待我等会试高中了,再去拜访。如此也能给先生脸上沾光。
收拾停当,孟觉晓出门来找其他几位。时间还早,大家不如一起出去转转。出门时急了一点,与一名年轻男子撞了一下。、
孟觉晓自从练了拳,身子结实多了,但是被这一撞还是连退了三步。靠着墙才站住。只见眼前的年轻男子纹丝不动,微笑拱手道:“这个兄台。在下走路急了,对不住”。
明明是孟觉晓撞的他,他却主动道歉。孟觉晓心道此人当真有君子之风。再见此人一身儒生打扮,腰间却挂了一把宝剑,站立之时腰身挺拔。生的又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真个是显得英气不凡。
“这位仁兄请了,原是在下出门太急。怪不得仁兄半点。”
那人见孟觉晓如此,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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