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正担着水桶出门。看见孟觉晓两位下人都问了好,孟觉晓点点头意思了一下。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四肢,慢跑一会之后浑身发热了,这才转身回屋。小丫鬟珠儿站在门口迎进来,目光中多少有点奇怪。
端起座上的热粥时,孟觉晓顿了一下扭头朝珠儿笑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的话,奴家叫珠儿!今天开始,由奴家伺候公子。”
“嗯!”孟觉晓点点头,认真的对付面前的热粥和糕饼。
吃饱喝足,接过珠儿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回了书房。每日的早读开始。
如果要说最欣慰的地方,就算是这年月的科举居然不考八股文。后唐王朝在取士方面,更多的还是延续了大唐的做法。不过考试中要做古文一篇,还是命题作文。在这方面比较欠缺的孟觉晓,要走科举这条出身之路,唯一的办法就是恶补!谁让前任不负责的带走了大部分的记忆呢?
朗朗的读书声一直到天色破晓才停止,收拾一番孟觉晓出门到县学。临出门时才算见到了这所宅院里所有的下人,三男三女!看着他们站在门口恭送的场面,想想家中那个母亲还在为维持生机辛苦劳作,孟觉晓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把母亲接来一起住吧!”这个念头一旦诞生,便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
步入县学大门,迎面撞见崔夫子,孟觉晓连忙躬身问候:“夫子好,学生有礼了。”
崔夫子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孟觉晓,没有说啥只是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崔夫子一直都不喜欢孟觉晓,不为别的,就因为孟觉晓跟张光明和曹毅搞在一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张光明和曹毅这两位,在崔夫子这个略显古板的性格目光中,完全是一无是处的两个人。因此连带着崔夫子不喜欢孟觉晓这个以前表现的并不算出色的学生。
上午的课程由崔夫子讲论语,眼瞅着快下课的时候,崔夫子突然点名道:“孟觉晓,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何解?”
这段出自论语的话,孟觉晓最近倒是没少背论语,其中的意思大致也能理解。只是被崔夫子的突然提问,孟觉晓有点惊讶罢了。不但是孟觉晓惊讶,其他同学也都惊讶,随之而来的是羡慕的眼神。在县学之中,能被崔夫子提问的学生,则意味着是夫子眼中的优等生。
“回夫子,这段话的意思是,君子不庄重便没有威严,学到的知识也不巩固。忠信乃为人根本,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错误不要忌惮改正。”孟觉晓站起恭敬的回答。
“嗯,坐下吧!”崔夫子没有多说啥,不过眼神还是有点奇怪,似乎在提醒孟觉晓似的。
坐下之后孟觉晓也很奇怪,心道崔夫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从难度上来看,这个问题难度不大,崔夫子难道另有所指?想到“无友不如己者”这一句,孟觉晓反应过来了,崔夫子这是在提醒自己别交友要谨慎,想必言语中指的是张光明和孟觉晓吧?
其实这段话穿越者孟觉晓还真的不敢苟同,不要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个带有歧视目光的做人态度。崔夫子用这句话来提醒孟觉晓,当真是白费心机了。
其实崔夫子心里挺矛盾的,孟觉晓在各方面表现出来的才能并不出众,可是那天说的那句话,博得了学政大人的欣赏不说,连带着高县令也在私下里赞扬过,话里话外的暗示崔夫子,孟觉晓是学政大人看好的。
对孟觉晓好一点,多多关照,高县令这个意思崔夫子当然明白。明白归明白,为人略显固执的崔夫子,却觉得违心的事情做起来有点难受,所以才含蓄的点了孟觉晓一句。可惜,这话明显是白说了。孟觉晓的概念里,可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事实上受过现代教育的孟觉晓,对儒家经典是抱着批判的眼光看待的。根本没有奉为人生准则的意思,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考科举,考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官。这是孟觉晓的实用主义,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这在前世孟觉晓早就搞明白了这个道理。
回到住所,发现门口多了个门房。看见孟觉晓上前点头哈腰的上前行礼道:“老爷回来了!”称呼的变化让孟觉晓微微怔了一下,听见里面有张光明和曹毅说话的声音传来,孟觉晓明白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虽然拜了把子,但是孟觉晓内心深处还是保持着一份自留地的,作为一个穿越者不肯与人过度的亲密,这一点是很自然的。
张光明和曹毅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一起迎上前来,孟觉晓刚进门,张光明便哈哈大笑道:“三弟,觉得有点家的样子没?”
张光明这话可是他老子张大官人教的,今天一早张大官人便把张光明从床上踹起来,一番仔细的询问后,得知孟觉晓家中尚有一位老娘,立刻做出了决定,把这座宅子送给孟觉晓。这座宅子虽然不太大,但也不算小。一家五六口子,加上六七个佣人是够住的。
“大哥二哥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孟觉晓故作迷惑状,指着一干下人笑问。
张光明哈哈笑道:“今后这宅子就是三弟的了,房契和下人的卖身契我都带来了。”说着张光明亲热的拉着孟觉晓往书房里走,进来便拿出一叠飞票和相关契约文书摆在桌子上。
这就过上财主的幸福生活了?
第十二章 一生不变的朋友
张光明其实心里比孟觉晓还紧张,原因是早晨父子之间的对话造成的。当时张大官人说了自己的安排后,张光明倒是很高兴,一个劲的说:“还是父亲想的周到,我粗心了。光知道派小厮去做杂事,忘记安排个贴身照顾的丫鬟。这一次三弟为我们张家的兴旺出了大力,再怎么都是应该的。”
张大官人为儿子的粗线条感到了一些无奈,不由叹息一声提醒道:“我倒是担心他一言不发的就接受了这些宅子和下人,真这样的话,你们这个兄弟未必能做的长久。如果他跟拒绝接受,要跟你算清楚,我反倒放心了。”
这个话里包含了对人情世故的积累,以张光明的年龄是无法理解的。所以张光明听的糊里糊涂的反问道:“大家是结拜兄弟,算那么清楚不是见外了么?”
张大官人对儿子的领悟能力有点失望,但是想到他的年龄便笑着说:“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等将来你会明白的。如果孟觉晓拒绝了宅子和下人,你告诉他,宅子和下人的花费,以后慢慢的从干股分红里扣除便是。”
“为什么?张家不缺那个宅子,三弟正好需要。”张光明究竟年少,很想知道答案。
张大官人看了儿子一眼,淡淡的笑着说:“我现在只能跟你说,可惜孟觉晓没有穷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去吧,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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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住在这里,但是不能收下宅子和下人!”孟觉晓沉吟了一番做出了拒绝的选择,张光明尽管不是特别信老子的话,但是孟觉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宅子和下人可不白给,折成制钱一百贯,年底分红里扣除!”张光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张大官人的吩咐做。
听见这个话,孟觉晓笑了笑没立刻说话,而是用一种绝非一个少年能有的沉稳和睿智的目光审视着张光明。
张光明给这种目光看的浑身不对劲,双手连该放哪都不知道了,憋着一股气脸有点涨红的时候,孟觉晓轻声笑道:“好,这样我可以接受!”
孟觉晓知道以张光明的年龄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所以他也没有去一探究竟。~~~~多年以后的一个冬日的午后,兄弟两人在一起喝酒时,张光明再次提起这个事情时依旧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委,当他把父亲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后。孟觉晓微笑着说:“伯父真是个智者!”
孟觉晓也没有给答案,后来是张光明自己弄明白的。孟觉晓没有到吃不上饭的地步,硬塞给他宅子和下人就有施舍的嫌疑。亲兄弟明算账,孟觉晓跟他算清楚,反而是一种做长久兄弟的姿态。如果不吭声不吭气的收下,那就是一锤子买卖的意思,兄弟之间后续的合作自然谈不上,更不存在什么共同的利益。
见孟觉晓点了头,张光明才指着桌子上的飞票道:“按照现有的酒坊规模,到年底把所有酒都卖出去来算,盈利约为八百贯。按照两成利来算,就是一百六十贯。扣除宅子和下人的一百贯,这里还有六十贯,为兄提前给你们分了。张家酒坊现在的要谈扩建也是年后的事情了,即便扩大一倍家里也不缺这个钱。”
提前分钱这个事情,如果换成张大官人是绝对做出不来的,即便是做了孟觉晓也不会现在收这个钱。但是张光明这么做,孟觉晓不但能接受,而且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暖意。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做兄长的担心三弟没钱花,提前分钱怎么不能接受?
其实有一点张大官人没有想到,作为一名孤独的穿越者,孟觉晓对友情和亲情的渴望。在崔夫子问询是谁动手打了薛映浩三人同时回答的瞬间,孟觉晓已经认定这张光明和曹毅是今生不变的朋友。如果不是这样,孟觉晓不会接受结拜,更不会想法子酿酒赚钱。
孟觉晓数也不数便收起契约和飞票,这时候曹毅笑着从袖筒子里拿出一叠飞票道:“大哥,三弟,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一百六十贯本应该属于三弟的,所以我不能收。”
张光明没有想到这个变故,当时愣住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曹毅。曹家虽然不算太富裕,有个县尉当家,在县城里也算是过的不错的。分曹毅一份是孟觉晓提出来的,所以张光明拿眼神瞅着孟觉晓,希望他来搞定。
“二哥,其实这个钱不是给你的。而是我们放在你身上的投资!你先别慌说话,听我把话说完再说。”孟觉晓摆手打断要说话的曹毅,这才接着笑道:“年后二哥远赴大名府从军,二哥到了军中,切记与人为善,搞好上级和同僚之间的关系。要做到这些,都离不开钱。我希望二哥在军中能做出点样子来,大哥则在生意上大展宏图,至于小弟则努力于仕途。日后我们兄弟三人相辅相成,齐头并进,互相辉映,岂不妙哉!”张光明和曹毅毕竟都还是年轻人,对于孟觉晓描绘出来的这幅蓝图,当时便有热血上涌的感觉。
两世为人的孟觉晓,想忽悠这两位哥哥太容易了。当然,孟觉晓说的这些,也确实是心里希望在将来能看见的。
曹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孟觉晓的一番话触动了他的一点神经,一番思索后曹毅道:“好,这钱我收下,只是该怎么用,三弟能不能教教我。”
“对,三弟你点子多,教教二弟。”张光明附和一句,无形中以孟觉晓为中心的一个小团伙的雏形出现了。
“谈不上教,我说说我的想法。”孟觉晓说着沉吟一番,组织了一下想法道:“对上司,要看上司的为人和喜好,总而言之无非四个字‘投其所好’。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拎点礼物到上司家里串门,东西未必要太贵重,但不能空手。枕头风很重要,所以要尽力讨好上司的枕边人。对同僚,切记尽量搞好关系,要做到这点不难,平时多请客,吃吃喝喝的关系就好了。对下属,则重恩威并济。具体该怎么做我也说不太清楚,还是要视情况而定。”
曹毅道:“如果遇见一些非要跟我作对的人呢?”
孟觉晓想了想,笑道:“如果真有这种人,那就是利益上的对头和死地。在没有把握一下致其于死地的时候,能忍则忍,有机会的时候往死里下手,让他永世不能翻身,最好再踩上一万只脚。”
一个说的轻松,另外两个人则听的有点发凉。眼前的孟觉晓一脸的笑容,你敢信刚才的话是他说的?“还好大家是兄弟!”张光明和曹毅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时间悄然进入腊月,山城县后唐朝德裕十八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晚,但却来势汹汹。早晨出门的时候,天空就摆出了一副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脸,嗖嗖嗖的北风也刮的起劲。
“送少爷!”站在堂前丫鬟珠儿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孟觉晓缩着脖子顶着北风往县学的方向走。
目送着新主人的背影,丫鬟珠儿心里泛起一阵涟漪。新主人和旧主人最大的区别是没什么架子,凡事也不挑剔,更不会动手动脚。很明显后面一条是关键!在张家的时候,大少爷张光明只要逮着机会,总是要摸一下小手或者脸蛋的。想到张大少那没有脖子的背影,对比一下眼前这个翩翩而去的身影,丫鬟珠儿甚至期盼新主人有那么一点张大少的风范。
怀春是少女的特权,珠儿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但也算中上之姿。十六岁的少女如果在家里呆着不是卖身进了富家,恐怕已经许了人家了。
这段日子孟觉晓基本是县学、新家两点一线,为了尽快适应这个年代,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整个县学上下都能感受到孟觉晓这种状态,爱玩闹的两个拜兄也不敢来打扰孟觉晓的专心学习,毕竟明年春天的童生试没多少日子了。
其实丫鬟珠儿在孟觉晓的心里,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也许是这个年月营养不良的缘故,姑娘家发育的慢,没有什么起伏的身材,在孟觉晓这个穿越客的心里,实在不能算一个成年人。
一顶青幔小轿子安静的停在门对面,孟觉晓出门的瞬间,轿子边上窜出一个小丫鬟,大声叫道:“表少爷!”
孟觉晓停下看看四周没有别人,只有门房孟安。看清楚小丫鬟正在朝自己招手,孟觉晓确定确实是在叫自己。
慢慢的穿过并不太宽的街道,其实也就三五步的功夫。
“你叫我?我认识你么?”孟觉晓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小丫鬟,多少有点奇怪的问。
这时候轿子里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挺好听的女声道:“表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