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军这番自我解嘲的话语，使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那些性急的人，终于有机会走上前来，摸摸它们心目中阿拉丁神灯似的宝物，然后就像怕亵渎了它的神圣与威严似地，满怀敬畏地触碰一下后，便将手指飞快地收回去了。
小宇从海波背后闪出来，一脸得意地说道：“哼，我们家老大为人低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显露自己的绝技。”说到这里，小宇故意停顿了一下，装作老学究似的倒背双手，让合金肌肉的面皮尽量显得斯文些。嘿，一朝变成老学究，这家伙的口音也变老成了，“张晓军同学，对这种高科技产品，你还有什么疑问？”
张晓军心里正翻滚着无数个疑问，只是碍于欠着人家巨额人情，不好意思问这问那，好在这个口快心直的机器人跟班，诙谐嬉闹外还能想到些正事，也就不骂它的设计者是个蛋白质外加重度脑残了。
“嘿嘿，正想请教，正想请教。”张晓军忙不迭地说，“这个……请问海波兄弟，这花瓶还是我原来那只花瓶吗？”
海波正想开口，不料机器人跟班抢先说道：“这等小事，就不要麻烦我家老大了，我就可以轻松回答你。嗯，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明确地说，这是和你花瓶一模一样的另一只花瓶。”
“另一只花瓶？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张晓军的嘴巴张开得能放进一只拳头。
“你不相信？”跟班转向主人，“老大，你只需用点头或摇头回答他，我说的对不对？”
海波点点头。
“怎么样？”小宇摇头晃脑，“告诉你吧，这台机器叫做‘空间切换机’，是根据量子论多空间理论创造发明的。薛定谔之猫，你可听说过？好吧，就是说，一只倒霉的猫被物理学家放进箱子里，放射性元子定期衰变，也或许不衰变，如果衰变就释放一个中子，击中一只氰化物玻璃瓶，瓶子破碎，猫自然就被毒死了，但不衰变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样，问题就来了，当过了一段时间后，箱子里的猫，是死是活？”
“打开箱子看看就知道了。”张晓军嗫嚅地说。
“不错。但这也落入了一个圈套，那就是在解决这个物理现象时，我们不得不引进我们的意识，才能测量出准确的结果。那么，在没有打开箱子之前，那只猫到底是死是活？量子论‘哥本哈根解释’是：在没有打开箱子之前，猫是以一种波函数方式弥漫开来，是不确定性的死、活叠加太，当人们一旦打开箱子观察，波函数坍缩，那么，一切都将以一个具体的、确定的存在对人们有所交代，也就是说，那要么是一只死猫，要么是一只活猫……有点扯远了，好吧，后来，大概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量子论又发展出‘多空间理论’。该理论认为，箱子里的猫，是处在两个平行的空间里，在一个空间里，放射性元子衰变，中子击碎氰化物瓶，猫被毒死了；在另一个空间里，放射性元子没有衰变，猫好好地活着。这台空间切换机，就是根据这项原理发明的。就是说，当青花瓷瓶不小心落地摔碎后，在另一个空间里，它却是好好的，连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小裂纹也没有，空间切换机，就是把这个空间里摔碎的花瓶切换到那个空间去，然后将那个空间里的同样花瓶切换到这个空间来。这说着简单，技术手段却相当复杂，涉及空间、能量、磁场、时间、温度、质量、重力场、相对论等多种物理量相互作用产生的最佳结果……”
张晓军先前还似懂非懂，到后来简直就是患了晕眩正，在地上直打转。幸亏这个机器人跟班脑袋内安装的中央处理器里，并没有安装被驴踢了的程序，否则，他真会把一套理论讲得曲高和寡、最终是曲未终，人已散的极品境界不可。
“哦，我总算明白了，”张晓军发了好一会儿怔，才喃喃地说，“海波兄弟，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大忙？”
“什么大忙？”海波问道。
张晓军瞥了女朋友一眼，然后说道： “是这样。去年，雅丽的爷爷去世了，爷爷生前很疼爱她，你能不能用这台机器，对着那骨灰盒切换一下，把另一空间里雅丽活得好好的爷爷，切换到这个空间来？”
“这怎么行？”海波差点被张晓军的头脑风暴给雷倒了，苦笑着说道，“人，在量子物理中，是时刻在运用意识的观察者和测量者，”这种对磁场和波动十分敏感的机器，在对人进行切换时就会完全失灵，因为人的意识，说到底，是大脑神经元内神经维管中进行的量子计算，那和毫无意识波动的无机物有本质的不同。况且，这机器也并非尽善尽美，比如，到目前为止，它还只能切换质量在一千克以内、毁坏时间不超过半小时的物品，其余的，比如质量超过一千克，毁坏时间超过半小时，即使是无机物，这台机器也不能将另一空间的好东西切换过来。”
围观者中，一个穿黑T恤的粗壮汉子，突然哈哈一笑，道：“我靠，要是真能这么切换来切换去的，那人岂不是不死了？死一个就去切换回一个活的……喂，小家伙，我老婆是个黄脸婆，我厌烦透她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边的活得切换过去，把那边的死的给我切换过来，真能办到，我给你二十万！”
哄！人群中又爆发一阵哄笑。粗壮汉子满不在乎，撇撇嘴，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
这会儿，海波已经让小宇，将空间切换机收回袖珍仓储器。粗俗汉子的话语，他只当作耳旁风。小宇，别看是机器人，却是火暴脾气，正想用想好的恶毒话回敬黑衣汉子，海波立即用眼色制止了他。
走出围观的人群，穿过停车场，快步拐上回学校的马路。
“等一等……”有人在背后招呼。
海波和小宇站住。回头看去时，却是那对情侣跑过来。那青花瓷瓶，还紧紧抱在女孩怀里。
“海波兄弟……不，从今往后，我也和你这个小跟班一样，喊你老大。”张晓军将早就捏在手中自己的名片递给海波。“老大，今后我就跟你混了，你让咱干啥咱就干啥，我张晓军决无二话。老大，你的名片也给我一张吧。”
“嗬嗬；”小宇嬉皮笑脸道，“我说张晓军，既然你也拜在老大门下了，那么按照老规矩，我可是首席大弟子，你呢，对不起，就得屈居为二弟子了。嘻嘻！”
“可以，可以。嘿嘿！”张晓军一脸诚恳地连连点头，“咱哥俩以后团结一致，为老大之荣而荣，为老大之忧而忧！”
海波没想到，张晓军折返回来，竟是为了像小宇一样做自己的跟班。小宇，那是个机器人，怎么还能说得过去，而张晓军，一个大活人，年龄也比自己大两岁，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这件事。海波接过名片看了看，故意很惊喜地说：“哦！张晓军：张大千美术学院，大学二年级本科，油画系专业。你看看，你这身份，连我都有点崇拜你了，你怎么还跑来朝我喊老大呢？”
“这不是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问题，”张晓军急忙辩解道，“即使是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俺张晓军该喊你老大还喊你老大。”
“老大，”小宇在旁边替张晓军求情，“你就收下他这个二弟子吧，你想想，我这么有身份的首席大弟子，没有个老二老三什么的衬托着，也显不出什么光彩来啊！”
“对，对，”张晓军明知不顺耳，也乐得顺水推舟，“以后多了我这个有力助手，老大会过的更开心！”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海波觉得，再没有什么理由搪塞人家的一片诚意了。
“好吧。”海波爽快应允，“不过，晓军，到我身边做事的人，都要遵守我制订的一些规矩。不过你放心，都是很人性化的条款，不是什么清规戒律。”
“嘻嘻，”张晓军笑道，“只要不是不吃肉、不淫欲之类的，咱都能接受。”
“好，下礼拜日，你就按照上面的地址来找我吧。海波说。
张晓军接过海波递来的名片，随即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怪不得老大这么厉害，原来是前沿科技大学的博士生，那可是国际超一流的大学啊！”张晓军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将名片拿到女朋友眼前给她看。这个叫雅丽的小女生望着名片，也不断发出一声声惊叹。
小宇虽是个机器人，却顶看不惯年轻男女在一块起腻，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好了，快回去孝敬老丈人吧，再激动一会儿，花瓶啪嚓摔碎了，可别怪我们不帮你的忙。”
一对情侣脸一红，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不注意场合，相互埋怨地瞪一眼，迅速分开了。
“嗬嗬，”海波宽厚地一笑，道，“那就这样吧，再见！”说完，和小宇转身双双离去。
第三章 校长的如意算盘（一） ＇本章字数：387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7 18：58：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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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这会儿你怎么打蔫儿了？是不是……嘿嘿！”
海波看一眼身旁的小宇，明察秋毫的目光已经洞察到他内心的活动。
“唉，在老大面前，没有人是能藏住心事的。”小宇叹了口气，佩服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在想，那男女恋情，真就那么甜蜜吗？你瞅瞅我那二师弟，人家女孩一撒娇，他就没魂儿拉！”
海波噗嗤一声笑了。唉，天造万物之灵，万物之灵又造机械物种，这第五代智能机器人，已经是半机械半生物的混合物种，有心脑高级神经活动，也有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分泌，奇经八脉虽然还谈不上，不过十二条经脉却与人类无异，在他们十三、四岁进入青春期，类似少男少女对异性产生朦胧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还必须有与之相配的阴属性（女性）机器人出现，才能让科学在伦理学的范畴之内健康发展。
海波关心地拍了拍小宇的肩膀，说：“嗬嗬，小宇，我还想问你呢，那女孩一撒娇，张晓军怎么就跟没魂儿了似的呢？”
小宇抬头看了看海波，也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嘴巴上轻拍两下。“嗨！该掌嘴，掌嘴！我怎么向单身汉讨要恋爱经？不过，话说回来，老大，那美女校花吴丹燕，给你写的情书，都快要把箱底撑破了，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海波一听到吴丹燕，立刻把话头拉到前面，说道：“小宇啊，你也别灰心，你老爸郭锦程在设计你时，我就提醒他，一定要在心智、经脉、五脏、丹田等处，留出修炼和提升的余地，以便那些有抱负的机器人，通过修炼，实现向更高生命体的飞跃。你放心，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不断修炼，将来有一天，肯定会将整个身体修炼成全人类化，到那时，你就和我们一样了，就拿饮食方面来说，你现在还仅能喝水，其余的还要靠硅钛静电提供能量，这就剥夺了口腹之欲的享受，当你全面修炼成人，就好多了，能吃饭，能恋爱，能结婚生子，到那时，你就会体会到，做人，虽然有不少的苦恼，但人类之爱、幸福和欢乐的一面，比痛苦和悲伤，更强烈，更真实，也更持久！……努力吧，我们等着你的这一天！”
听见海波这么说，小宇的蹙着的眉头才完全舒展开来，电眼频闪，金光烁烁，眸子中静电大量释放，不远处；停留在住宅小区栅栏上的麻雀，被静电击中，从钢筋横梁翻落到草地上，短暂地迷糊了一会儿，接着扑打翅膀，一跃而起，雄健地飞上高空，几个转弯就不见了。
前沿科技大学，在科贸大学城十几所大学里，占地面积最大，师资力量最雄厚，配套设施也最完备，经过几十年发展，它已经超过了哈佛、牛津、剑桥、麻理、哥伦比亚等世界名校，成为举世公认的世界超一流学府。无论你是在108路公共汽车站下车，还是从东惠桥地铁站出口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前沿科技大学那恢弘气派的东方古典主义式样的门楼，碧瓦红墙，雕梁画栋，具有震慑人心的视觉效果。大门内三十米处，一面偌大的照壁临门而立，前沿科技大学。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和同样金光闪闪的英文校名，一股书香霸气便伴随着下面十几个水缸大小的花盆里，名贵花卉散发的浓郁的氤氲之气扑面而来，使人如同走进皇家三尺禁地一般，心中顿生肃穆敬仰之意。
但是，当海波和小宇从地铁站口走出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那高耸的门楼上，罕见地缀饰着大红大绿的缎带，还有挂葡萄似的一簇一簇色彩艳丽的氢气球。从门楼飞檐上垂下来，足有二十米长的、专门为大型喜庆活动制作的鞭炮，只等着那个重要的时刻，或者那个重要的人物到来，便可一鸣惊人。
大门口，红地毯铺地，一直到照壁的花坛前。
校长李梦良站在地毯中央，在他左右两边，是副校长薛宝林和教导主任王凯，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鲜花，脸上堆满了亲切的微笑。再后面，就是各系教授，堪称前沿大学校花的吴丹燕，和堪称校花二的孙爱琴和校花三的杜佳，她们同另外几个也很漂亮、但已排不在“校花”之列的女大学生，个个都打扮得时髦漂亮，光彩照人。她们的手中，也都有各自精心挑选的鲜花，当然是清一色的玫瑰花，如果有区别，那也是颜色和品种的区别罢了。姑娘们的脸上，如沐春风，眼波流转，发自心底的幸福的微笑，可比我们李大校长、薛副校长和王教脸上刻意堆砌的笑容，要简单真实得多，也好看得多。这会儿，那个时刻或者那个重要人物还没有到来，早就赶到这里的几十家媒体的记者们，闲得无聊，把给美女们拍照和摄像，当作打发时间的最佳选择。我们的美女们，也不管能不能上电视和报纸，绝对配合地搔首弄姿，惹得那些色眼迷离的男记者们，围着美女们团团转。
“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正起劲拍摄的男记者们，蓦地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从美女们身边走开，然后边调整摄影器材边调整情绪，让自己以最快速度进入工作状态。
顿时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一挂挂葡萄似的气球，也被人割断了拉线，蒲公英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