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字测运气比较好,不适合测感情,‘等’字拆开为竹字头、寺,竹者冬生,所以今年冬天就能开始你明年的运气了,也就是说今年冬天就能看出你明年的运气……”曲莫浮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路芳菲的表情不痛快:“可是我想测爱情啊?”
“寺者有积德的意思,你明年应该运气比较稳,属于好运。”曲莫浮不管不顾地说着。
我和李遥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曲莫浮,路芳菲眉头一皱:“换个字换个字,嗯,‘动’,还是测感情……”
曲莫浮咬着嘴唇,手指头在桌子上移动了几下,低下头:“‘动’字也不适合测感情,测运气吧,‘動’,拆开为千里力,说文解为,‘动’,作也。其字从火。论工作的话我觉得是近期工作上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曲莫浮停顿了一下:“说变化不确切,感觉更像是之前沉积的一些问题,现在一起解决或者是爆发了,转变的方向是好的,《易?彖传》说,动而健,注为:震也……”
“你到底会不会测字啊?”路芳菲的眉毛皱了起来,非常不客气地瞪着曲莫浮,“真是的,不愿意测就拉倒,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合适的……”
曲莫浮表情非常不自然,手指头在桌子上移动着,不再吭声。路芳菲黑着脸去洗脸上的汗水。
“我想测个字。”一直没说话的欧阳慢慢坐到曲莫浮身边。
曲莫浮回过神儿:“说吧。”
“‘等’字,就测感情。”欧阳盯着曲莫浮。
曲莫浮沉默了一会儿:“‘等’字从木,整个字是比较稳的,有期盼的意思。木一般会映射在感情上,你所期盼的这段感情可能不会有开始,也可能已经开始了。如果顺便想测运气,那么明年你的经济效益不是很多,如果全部用来测感情,可能只是寸土之得,但你心情会好。”
李遥看看欧阳,看看曲莫浮,曲莫浮的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路芳菲去她姑妈家,我和欧阳一起回学校。坐在轰隆响的地铁里,我一直在发呆,我想着师大大礼堂的舞台上,曲莫浮白衣胜雪,轻盈舞动的身形在空中跃起,还有泛着寒光的剑花儿;我想着吃饭的时候,路芳菲大胆地看着曲莫浮,曲莫浮被路芳菲看得脸色绯红,头低低的。
那么曲莫浮为什么不给路芳菲测感情呢?难道曲莫浮不想知道路芳菲的爱情里面到底有什么吗?曲莫浮是不想给路芳菲测感情,还是害怕给路芳菲测感情?
欧阳在我身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随着地铁的摇晃,欧阳的身体会碰到我的肩膀,我转脸看着睡去的欧阳,欧阳的脸型很有棱角,有点儿像我小时候画过的石膏像,大卫?普罗米修斯?年头过得太久远了,我都忘了当初我画的石膏像到底是大卫,还是普罗米修斯,还是这两个名字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欧阳的手指修长,就像言情小说中说的男主角那样,彰显着生活的优越性,就像有点儿富家公子哥儿的阿瑟涂抹了防晒油的皮肤。欧阳的运动衫溢着淡淡的薄荷味道,是Fa走珠香体液的味道。一个英文超级棒的男生,一个一毕业就可以按照自己梦想前进的优雅男生,可以在加拿大的高等学府中,讲着标准的英文,跟导师交流着课题,会有出身高贵的女孩子,满面笑容地陪在他的身边,在宽敞的网球场散发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挥舞着网球拍子。
地铁进站,欧阳的头歪了一下,碰到我的肩膀,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地铁车窗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流离火》 第三十三章(1)
羁思:我说伙计,有拿牙签在牙缝里来来回回抠凉水的吗?
我和欧阳回到学校,谁也没有提去过师大看演出的事儿,我甚至开始怀疑,好像我和欧阳从来就没有去过师大,曲莫浮的白衣胜雪,曲莫浮泛着寒光的剑,李遥行云流水的楷书,还有我即兴想起来的诗词,都好像只是在我的梦里,我甚至忘了那首词到底是不是我写的。
我甚至忘了我和欧阳在师大夜晚安静的校园里,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可能很多年以后,我会发现,生活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把那些往事处理成了记忆。像小时候学过的文章《琥珀》,说是多少多少年之前,一个小虫子被掉落了的树脂包裹住,连挣扎的痕迹都被包裹在树脂里面,过了N多年,那个树脂连同被包裹的小虫子一起,给人叫成琥珀。琥珀,一种残忍的艺术品,因为里面最先窒息的是生命体。
扩招之后,我很少能在食堂抢上饭,只好到快餐厅买饭吃,那儿的东西比食堂贵,所以去的人相对少些,我买的东西也不多,所以食堂和快餐厅对我都一样。
“留点儿留点儿……”我吃了一半的馒头,被一只胖乎乎的手抢走,我看见方小刀那张跟煎饼馃子有点儿像的脸。
方小刀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把左手饭盒上的炒面给我分了一些:“左爷的兔子就好馒头这口,我又不能真的满山遍野地给兔子拔草,你那半个馒头贡献了,算集体财产好了……”
“那你干吗不直接买个馒头?”我盯着方小刀。
左手闷闷地坐到我对面,看都没看我一眼,低头吃着炒面,我非常怀疑,如果没有方小刀,我和左手之间,到底能说上几句话。
方小刀瞪了我一眼:“啥叫吃食堂?吃食堂就是抢食堂吃,自己买多没劲儿,我们要给兔子树立抢饭吃的意识……”
“十八!”我听见有人喊我,不用抬头我就能听出路芳菲张扬的声音,像她唱歌时候的底气,很足。
路芳菲端着可爱的饭盒,赌气坐到我身边,好像方小刀和左手根本就不存在:“哎,你还没回答我呢,曲莫浮为什么不给我测爱情啊?这个字不合适那个字不合适的,那让他给我挑个字啊?我啊,最喜欢跟人家较劲儿,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做……”
正在吃饭的左手抬头看我,方小刀也转脸盯着我:“她怎么认识曲莫浮?”
“我认识曲莫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路芳菲不满地瞪着方小刀,“无聊。”
我一声都不敢吭,我怕多说一个字就漏了那天的事儿,我心里忐忑不安,我害怕路芳菲说出来欧阳的事情,我唯一能抱的侥幸就是路芳菲不认识欧阳,我也没给他们作介绍。
“‘等’也不能测爱情,‘动’也不能测爱情?那到底哪个字能测爱情?你让他挑个字好了,一点儿都不像他舞剑那么爽快,亏你还给他写那么好的诗词,哪有那么爽快啊?李遥都比曲莫浮大气,你看人家李遥把你的那个诗词写得多好,十八你记得让李遥帮我们写几幅字,我要挂到宿舍的墙上,震震小人,不对,是震震贱人……”路芳菲旁若无人地嘟囔着,左手的眼睛来来回回地看了我好几遍。
徐娜低着头从快餐厅门口小心翼翼地进来,我看见路芳菲的眼神凶狠了一下,嘴里嚼着的饭菜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不吃了!”路芳菲把手里的勺子往饭盒里一丢,站起身就走,“我看见苍蝇就吃不下去饭!”
我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点儿汗湿。
《流离火》 第三十三章(2)
“她怎么认识曲莫浮和李遥?”左手的声音,招牌式的冷淡,我有时候很想问问左手,一定要那么冷淡的语气才能说出来话吗?
我低头小口地吃饭:“之前跟你说过了,师大校庆,我带着路芳菲去的,你可以不捧曲莫浮的场,但我不能,我和李遥是朋友。”
“你和路芳菲很熟吗?你带她去师大?”左手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感觉自己有点儿卡壳儿,我愣了几秒:“什么啊,你们也知道啊,路芳菲最近很倒霉啊,我带她出去散散心不行吗?”
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小诺、许小坏,就连祝小希和杜小兮都比路芳菲跟我的关系近。
左手盯着我的眼睛:“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干吗那么紧张?想打架?”
“哎哎,说正事儿,你给曲莫浮写什么诗词了?”方小刀往我身边凑了一下,放低声音,“说下说下。”
我反感地推了方小刀一下:“说什么啊说?你又不懂什么意思……”
左手突然扔了手里的勺子,站起身朝快餐厅外面走去。
“看看看看,你干吗这么说啊?好像我们多没文化似的!”方小刀不满地瞪着我,“不就是唐诗宋词吗?我都背了几百首了,不会作诗都会溜了,打蛇也别打七寸啊,专捏人家左爷的软肋,不就是上次说了句‘秦谁无梦谬’吗……”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据说喝凉水都塞牙,我不得不承认,我属于经常塞牙的那种人。如果不看前半句,肯定好多人会以为我生活得有多好,人家会说,看看人家的生活多好,都能经常塞牙了,所以我倒霉的时候经常傻呆呆地望着天,我问自己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说伙计,有拿牙签在牙缝里来来回回抠凉水的吗?
小童不好好学习,补习成绩就是上不去,不是我不教,是不管我教多少,小童根本就不听。小童说他们老师说了,他的成绩在他们班级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终于明白,我神圣的家教工作其实说白了就是每天不停地用开水烫着死猪。
我用绝对超过一百摄氏度的开水,烫了将近二十几天的死猪,结果就是,死猪还是死猪,开水也还是开水,要是不收费天天闲着没事儿烫烫死猪也无妨,生命在于运动嘛!问题是我属于那种不仅要用开水烫死猪,顺便还得收费。
小童爸爸朝我瞪眼:“你是怎么教我儿子的?成绩比原来更差!”
其实小童爸爸说得不太对,最初补习的时候小童的成绩就是鸭蛋,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鸭蛋更差的成绩吗?但如果小童爸爸非要这么说,我只能说他对孩子的期望值太高了,有可能小童考的那个鸭蛋是个双黄。
“你的家教费最多给你一半!”小童爸爸朝我瞪眼。
我有些不服气:“之前都说好……”
“嗯?”小童爸爸站在我面前,慢慢地把一条腿上的裤子往上撸着,然后,我就看到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假肢,我心里打了个寒战。
小童爸爸眯着眼睛看我:“你有意见吗?”
“没有。”我真不敢有意见。
于是,本来两百多点儿用开水烫死猪的费用,我只拿到了一百元。
从小童家出来,我喘着粗气,说了一句“大爷的”,等我骑上自行车,我又把那一百元拿出来,对着阳光看了好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他大爷的”,然后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回学校。
那个时候还不太流行R&B,要是放在现在这会儿,肯定会一路哼着“马善——被人骑呀!人善——被人欺呀!”
这就是为什么人家周杰伦能红,而我最多就只能用开水给人家烫烫死猪的原因。
《流离火》 第三十四章
羁思:人的头发最容易背叛自己,只有在别人的手里才变得敏感和舒服。
上会计课,欧阳拿出一个很厚很精致的本子,欧阳看着我笑:“你能不能把你那天写给曲莫浮的词写在我这个日记本上,我很喜欢那首词。”
“不要了吧?”我第一次感觉到拘谨,欧阳的日记本?
欧阳把日记本扉页打开,往我身边靠了靠,声音有些耍赖的味道:“当然要写了,将来你成了名人,我还要跟人炫耀说你是我朋友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欧阳拿出一直碳素笔,抓住我的手,把碳素笔塞到我手里,欧阳的手不仅修长,还很温软。
“就写这儿。”欧阳按着扉页的封皮,把日记本推到我面前,我靠近日记本,竟然能感觉到欧阳有些温热的呼吸,我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抖。
欧阳又往我身边凑了一下,小声笑:“放心吧,我肯定会珍藏的,你要是觉得亏了,我请你吃饭?”
我不敢转脸看欧阳,我感觉到欧阳距离我太近了,我开始在欧阳的日记本扉页上写那天曲莫浮表演太极剑时我写的那首词,我写得很慢,我甚至都感觉到那支笔有些不听我手指的使唤。
“给你听点儿东西。”我听见欧阳小声说。
我转头,看见欧阳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超薄的WALKMAN,索尼的,那个时候还流行着卡带,索尼WALKMAN,还有爱华的超薄的卡带机都是学生梦寐以求的。
“你写你的。”欧阳笑着把一只耳塞递向我的耳朵,我低着头一笔一画地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欧阳轻轻地把耳塞放进我的耳朵中,还调了调了位置。
然后,我听到有古筝的声音,是《春江花月夜》,我惊喜地转脸看着欧阳。
“后面还有《广陵散》的曲子。”欧阳得意地看着我笑,“我没事儿也喜欢听这些,可以静心。”
然后我和欧阳把中级会计的教科书竖起来,两个人小心地把听耳塞的地方挡住,我在欧阳的日记本扉页上最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欧阳拿过日记本,满意地看了好几遍,才放进背包。
杜小兮的朋友有一张美发厅的折扣卡,马上就要到期了,为了不便宜美发厅,杜小兮拽着我和祝小希一起去理发。我们三个一起按照折扣卡上的地址找到那个美容美发厅,看着还挺大气的,估计消费层次不低,我有点儿心虚,我向来在人民币前面没有什么底气。
祝小希朝我笑:“十八,我们三个要剪一样的发型,好不好?谁让我们关系最好了。”
进了美发厅的一瞬间,一个美发师朝镜子里一看,我也看镜子里面,两个人都是一愣,然后他转身:“啊,我记得了,你是那天那个公交车上的……”
我终于想起来,那个在双层巴士上踩脏我白色运动鞋的男人。
男人不大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头发,看着我们笑:“那天真是对不起。”
杜小兮也开始嚷:“对啊,就是你,今天我们剪头发,你要给我们打折,打最大的折扣。”
“肯定打折,你们都剪头发?”男人秀气地笑着。
祝小希抢着说:“是,都剪,而且我们三个要剪一模一样的发型。”
男人疑惑地看着我们:“为什么要剪一样的发型?剪头发都是根据自己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