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就是,他怕傅小天真的会伤到阿凤。他不清楚阿凤为什么会想要他的性命,但他说过他把性命交给了阿凤:那句话并不是玩笑,也不是为了取得阿凤的信任而随口说的。
他是真正的把性命交到了阿凤的手上,所以阿凤是开口要他的性命,还是亲自动手给他一刀,他都没有怨也没有悔。
因为,他爱阿凤;所以,他认为是他做得不好,或是哪里做错了,才会让阿凤对他下手。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人在他的面前伤害阿凤的,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他都要护阿凤的周全:此事没有前提条件,他就是想要保护阿凤,和阿凤如何待他无关的。
傅小天转身落地,看着阿凤喝道:“为什么?!”他在江铭的帮助下自南丽人手中逃出来后,就和江铭一直在一起。
他最清楚这些日子以里,江铭夜夜难眠的原因;他最清楚二十多天来,江铭为阿凤提了多高的心;他更为清楚的是,这二十多天来江铭所思所想全是救阿凤。
江铭甚至都对傅小天交待过,如果万一需要用他来交换阿凤的性命,请他一定要护好阿凤先行离开;江铭说,他会追上来的,可是傅小天却知道那肯定是九死一生。
江铭却逼着他发誓,一定要保证阿凤的安全,除此之外无大事。江铭日思夜想要救的人,却在刚刚见面就给了他一刀!
傅小天怎么也不能接受,在这一刻他也忘记要试药的事情,瞪着阿凤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阿凤刺出那一刀时,心中同时一痛,痛到她全身都抽了抽:仿佛那把刀子同时也刺进了她的心里,狠狠的刺穿了她的心。
那痛,她还是有准备的,因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江铭并没有在她的心底消失;之所以有怒是因为恨,之所以有恨那是因为她还爱着他!
所以再痛她也没有后悔。只是杀人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简单:她原本想着不管伤在江铭何处,只要她到时把匕首转上几转,江铭肯定会死的。
匕首刺了进去,她却无法转动一分;她痛到自己再无力气,也痛到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虽然她认为自己不应该落泪,虽然她认为江铭不值的她落泪,可是泪水还是义不返顾的冲出了眼眶。
她的不悔只坚持到江铭挥掌为她挡下了傅小天的一掌。
阿凤是吃惊的,阿凤是震惊的:她根本不能理解江铭所举动——江铭是要害她的,为了害她才表现的待她好;但那只于表面,江铭是绝对不会对她付出性命。
不要说是性命了,就是让江铭为她流一滴血江铭也是不肯的吧?当然了,如果是他和客南凤的阴谋所需要,江铭也会做出不要性命的样子来。
可是,现在是她要杀他,他为什么要回护于她?现在,不应该是她和他撕破最后一重脸皮,以真相来对质的时候吗?是江铭要杀她的时候吗?
“为什么?”她也问了出来,和傅小天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铭低下头看着阿凤:“你知道的。”他绝对不会伤害阿凤的,不管阿凤做了什么,此时都绝非阿凤的本心——这一点,江铭无比的确定。
阿凤看着江铭的眼睛,泪水迷蒙中依然能看得清楚那份深情:就如同她亲眼所见的,他面对客南凤时的目光。
他曾说过,他叫阿凤的时候想的人是客南凤,不然的话他是叫不出来的,也绝对无法叫得如此深情。
难道说江铭是为了取得她再次的信任,所以才用了这样苦肉计?!阿凤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仔细的再看向江铭,脑中还在回想着他向客南凤献出的毒计。
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事情很难能够改变的。而且,人们会下意识的更相信那些偷听来的话,而不会相信面对面听到的话。
阿凤此时就相信她在庄子里所见所闻,那才是真正的江铭;而现在的江铭只是一个假相,他如此做只是想让自己再相信他,以便他和客南凤还能利用自己得到大楚的天下。
阿凤想明白之后,再看江铭的脸就发现他是如此的可恶,那神色、那眼神、那每一句话,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真实的如同他发自真心。
她差一点点就再次上当,就像前些日子她相信了他一般;就是因为他的所为、他所说的话打动了她嘛。现在,他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她却差一点就上当。
傅小天在一旁看着江铭和阿凤四目相对,发现两个人都没有理会他,他气的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儿:“你们是一个要杀人,一个想要被杀是不是?”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我为什么要管此事,反正你们也不让我管!我就懂毒也只懂毒,对你们这些破事儿,我根本弄不明白。”
他吼归吼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并且一直小心的看着阿凤,怕她再对江铭下手:“公主,我说公主殿下,你是被谁骗了——你的刀哪里来的,你从前可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偷袭。”
能暗算江铭,那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了能做到的;可是阿凤她就是做到了。
阿凤看着江铭一字一字的道:“放开我。”
江铭当真放开了她:“我不怪你,阿凤。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如果是你的本意,就一定是我做错了事。”
“对不起了,阿凤。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说出来吗?不管是死是活,至少能让我明白?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他看着阿凤非常的诚恳。
傅小天的话提醒了他,让他开始琢磨阿凤的古怪之处:他还是相信这不是阿凤的本意,那阿凤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
阿凤看看他又看了看傅小天:“好,我告诉你。我要嫁给傅小天——傅小天,现在就是我未来的驸马,是我宁国公主的未婚夫。”
她是被江铭要气疯了:他明明知道为什么却还要问,那她偏不说自己早已经知道他的面目!
☆、384。第384章 一刀两断
傅小天本来正在生气。他在生江铭的气,也在生阿凤的气,更是在生他自己的气: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嘛,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他更生气。
正在气头上,还找不到发泄的方式时,傅小天就听到了阿凤的话,把他当时就惊的张大了嘴巴:一堆胡子当中,那张嘴终于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眼睛都变直了:“江铭,你刚刚问公主什么了?你说什么话,把公主刺激的这是要疯了啊?!”
傅小天当然不会认为公主殿下对自己青眼有加了——他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一个天天想着往别人嘴里灌药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青眼?没有给他一拳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江铭的脸色也很古怪,有伤心也有惊讶;他看得出来阿凤在生气,可是他不知道阿凤在生什么气。
阿凤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算吃的苦头再多,也不可能因此就把所有的错全怪在他的头上:阿凤不是那样的人。
因此,江铭就更不明白了,阿凤这是要闹哪样。至于傅小天,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再清楚没有,阿凤对傅小天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男女之情。
“不关我的事。我也在想。”他答了傅小天一句后,握住刺入身体的匕首:“那个,你真不想看我死的话,是不是能过来瞧瞧我的伤?”
江铭猜不透,不过他也不打算问了。因为问了阿凤也不会回答他,现在他还是先照顾一下自己吧,同时也给他和阿凤思索的功夫。
他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一刀之后,阿凤还给自己又弄出一个新驸马来——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可以如此,他还真的不想听到阿凤如此说。
这比起刚刚的那一刀来,伤他绝对要更深一点儿。江铭垂下头认真的想,阿凤为什么会如此恨自己。也不过是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阿凤倒底遇到了什么?
江铭想到此处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座庄子,知道想要找到答案,此处是要好好的探一探才可以了。
阿凤虽然是在生气之下所说,但并不是完全的气话,她也有着她的考量:想要在这座大山里走出去,想要平安离开南丽,凭她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需要一个帮手。江铭那不是帮手,那是一个要害她的凶手,所以唯一的人选便是傅小天了。她必须要争取到傅小天,必须要让傅小天心甘情愿的跟着她离开。
“傅小天,你就不想找到忘忧的解药了?”阿凤看着傅小天,声音不算大听上去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你要找到解药的配方,除了我之外你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试药吗?”
傅小天马上摇头:“没有了。”他说完后看向了一眼江铭。虽然此时他还不太明白阿凤的意思,但是能感觉出来他需要在江铭和阿凤之间选一个。
他不想选的,他还是宁愿三个人打打闹闹的在一起,也比现在要强太多了;但是,他师傅早就教过他,有太多事情都不会如自己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其中让自己舒服些。
傅小天叹口气走到江铭跟前,把匕首拔了出来。没有血喷溅开来,是因为他的手法老道,且他炼出来的药当然是世上难寻的上好伤药。
阿凤的眼角抽了抽,没有想到傅小天居然对江铭如此的好:江铭此人当真太卑鄙无耻了,把傅小天哄的几乎要把江铭当成大哥了。
想想自己,原来自己何尝不是把江铭当作好人呢?她转过头去:“傅小天,你自师傅死后,就算再想一心一意琢磨你的毒、你的药,是不是也不可能呢?”
“你要吃饭还要穿衣,天冷了屋里要用炭,天暖了屋里还要用冰——你是不是很为这些而头疼?这些琐事占去了你太多的时间了,让你根本无法专心是不是?”
傅小天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他真的要被这些事情烦死了,可是没有了师父也没有师叔的他,只能靠自己。
阿凤看着他:“我是公主,你想要不停的给我吃药,想没有想过我的父皇会不会同意,想没有想过大楚的臣民们会不会同意?”
“如果你是我的驸马,那你炼药给我解毒,不过就是夫妻间的事情,只要我同意谁也不能多说什么;还有,你成了驸马就再也不用去为琐事操心,所有的一切都自会有人为你备好。”
“你只要每天专心的去琢磨你的毒就可以,不用为银子发愁,也不用为和人打交道而发愁。大楚的驸马爷,想要什么样的药都会有,只不过就是时间快一点或是慢一点的区别罢了。”
傅小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当真?!”他从来没有想过做驸马会有这么多的好处,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说什么也要去迷倒一位公主殿下,从此之后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当然不是真的。做驸马也有做驸马的应酬与难处,绝对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但阿凤绝不会告诉他。
“当然是真的。”阿凤的头点的很郑重:“所以,你做我的驸马绝对不亏。”她看一眼江铭,心里琢磨着——自己和傅小天离开的时候要不要再补上一刀?
她会如此想,其实心底就已经有答案了:如果不是她不想再补一刀,如果不是她不想看到江铭死,她又为什么会去想这种问题?
因为她听到了江铭和客南凤设计的毒计,此时江铭落在了她的手中,自然是除之而后快:何况她已经动手和江铭已经成为仇人,难道还要等江铭伤好还报仇杀掉她吗?
傅小天站了起来:“好,那我做你的驸马。你说话可要算话。”
阿凤点头:“不过,你要听我的话,然后我回到大楚后咱们马上大婚;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我还会另选驸马的。”
傅小天为了将来的衣食无忧,为了能顺利的找到忘忧的解药,很高兴的点头把自己卖给了阿凤:他是完全没有机心的,所以连个条件都没有讲就把自己卖了。
阿凤此时看向江铭:“现在,傅小天是我的驸马。”你江铭,和我没有半点的关系!
☆、385。第385章 不能说
阿凤看着江铭的眼睛,本想说的话还有更多——回答江铭问出来的话嘛。
可是江铭衣袍上那妖艳的红色,让她的心里生出莫名的东西来,堵的她只说出了那么一句话,听着很想是堵气的话。
事实上,阿凤就是想告诉江铭,从此之后咱们一刀两断。你江铭不再是我的驸马:这一点她能确定,因为客南凤和江铭不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嘛。
她不想再被江铭利用。还有,她很确定自己无法再刺江铭一刀,哪怕是再有一次机会,哪怕她可以下手一刀就让江铭毙命:她做不到了。
那一刀刺下去后,她感觉自己的生命都被斩掉了一半;那种痛绝非是心碎可以相比的,她不想再体会一次。
江铭欠她的,她给了江铭一刀就算两清了吧。是不是真的两清了,能不能两清,已经不是阿凤能考虑的,她也无法想清楚这个问题,只是很想两清。
从些之后她和江铭再无瓜葛,从此之后她和江铭不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江铭会伏诛,但是她并不想知道:半点江铭的消息她都不想再听到。
要杀江铭其实不难,最难的是她无法过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心一软,那匕首肯定会全部刺入江铭的身体,而不是只刺入了大半。
她的伤心与她的心底的软弱,不足为外人道,自然也无法让人理解;她自己都理解不了。
江铭闻言抬起头来:“阿凤,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说到这里咳了几声,勉强站了起来:“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永远也不要忘记。”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要阿凤记住的是什么还没有说,却和傅小天如同两团风扑向了两个方向:他们扑到的时候那里也有人影要跃起,却晚了。
在傅小天的轻功下,还没有人能跑的过他,自然也就逃不掉;至于江铭,他的确是有些虚弱,但还没有弱到站不稳,刚刚不过是为了骄敌。
阿凤很吃惊。她没有想到周围还有人,而且江铭还会和傅小天动手——那些人应该是自庄子里出来的吧,可能就是为了寻找她。
庄子里的人就是江铭的人啊,他为什么要出卖他们?只为了取信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