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意的只是韩家对她的儿子能有帮助,而于她这个女儿的生与死,从来就不在柳妃的心上。
她的父皇已经几次看了过来,但是娥凰都没有说话,她只是低垂着头:倒底是生母,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在父皇面前再次保住她的脸面。
之后,她再也不会任其摆布,也不再会在柳妃面前伏低做小了;没有用,她就算孝顺,柳妃的眼中也只有儿子没有她这个女儿。
☆、438。第438章 真的来了
娥凰也没有太过担心,她知道她的父皇:不说话的父皇、沉默着的父皇,就是有着他自己打算。
她的父皇为了国家可以牺牲很多,但是绝对不会牺牲她们这些儿女:这一点,柳妃一直不明白,就算她对柳妃说多少次,柳妃也听不进去。
她做为女儿真的尽力了,真的不想柳妃失去父皇的心,真的不想柳妃被父皇责罚;可是,柳妃不听她的,她也没有法子不是?
娥凰现在的心思不在柳妃和皇上的身上,她在担心的人是皇后;她不想让皇后来,因为她已经给皇后带去太多的麻烦了,今天皇后出现会让其直接对上柳妃和皇帝。
她也不知道父皇怎么回事儿,自她记事起,父皇就不怎么去母后的宫中;而皇帝冷落皇后的事情,在宫中并不是秘密。
娥凰让人去追英凰了,却不知道能不能追上英凰:真希望英凰什么也没有对皇后说,而皇后也不会知道此事,更不会赶过来。
皇帝终于开口了:“娥凰,父皇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是想在燕国内招驸马,还是想远嫁他国?我们燕国,从来不和亲的,你是知道的。”
柳妃把话接了过去:“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婚姻大事在民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我们皇家呢?身为皇家公主,自然应该为燕尽些力的。”
皇帝缓缓的点头:“柳妃,你的意思是,要让娥凰为燕尽力——让她嫁到大楚韩家,使韩家成为我大燕的臂膀?”
“对啊,陛下。”柳妃笑着奉上一杯酒:“皇上,大楚的皇帝向来懦弱,已经被韩家所制多年;此时韩家要真正的发力,我们助其一臂之力,他们割让大片土地,很合算的。”
燕皇接过了酒:“柳妃,你的意思是,大燕是要靠把自己的公主做礼物送出去结盟,以换取国土的国家;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指,朕非要靠把女儿送人为礼,才能开疆扩土?!”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其中的怒气谁也听得出来了;就算柳妃被利益弄昏了头,此时也听出了不对。
但是柳妃却是不解与迷惑,不明白皇帝在生些什么气?难道公主们的作用不就是如此吗?在之前的燕公主有好几个就是远嫁他国,才能换回燕十几年平安无事。
燕皇把酒一下子泼到了抬起头来的柳妃脸上:“你,就是如此看朕的,就是如此看大燕的?!”燕之前就是因为送过公主远嫁,所以燕皇才会忌讳此事。
只是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所以柳妃不知道他的心中所念也很正常;但是,娥凰可是柳妃的女儿!这是燕皇无法忍受的。
燕皇可以忍受柳妃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一切,因为那是母子天性,谁不想自己的儿子能得到最好的?所以他可以容忍,可以原谅柳妃,可以不予计较。
但是,柳妃今日所为却不是燕皇能容忍的:为了利益可以不要自己儿女,那与牲畜何异?!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的父皇在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
他的皇姑妈、父皇的亲姐姐,就因为燕邻国相逼,被迫而远嫁;因为水土不服、思乡而郁郁生疾,不足十年便客死异乡!
而他的父皇又看着他的另一个姐姐再被送去邻国,邻国的使臣在他面前所说的话,他到死时还记得清清楚:公主?什么公主,到了我们那里她就是我们皇帝陛下的奴婢!
欺人太甚,但又说的何尝不是事实。所以他的父皇才会发奋努力,才会在临终之前立下遗旨:大燕永不和亲。
现在,柳妃却因为一个韩家所画的饼,还不是已经到手的利益,就要把大燕的长公主拱手送人为媳:韩家会如何看待他燕皇的长女?!
如果夫妻吵几句嘴,他燕皇的女儿会不会被骂——你算哪门子的公主,不过是你们父母送给我们韩家的礼物,不过是我们韩家的一个奴婢罢了。
柳妃被泼了酒吓得连忙跪下叩头,但是她依然不解:她倒底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娥凰已经向她的父皇说过了什么?
她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强,忍不住转头骂娥凰:“你个白眼狼,不要忘了你是自谁肚子爬出来的;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倒是听了人的挑拨而到皇上面前诬告你的生母!”
“你还有脸坐着,是不是看到你生母跪在地上被皇上责罚,你心里很高兴?!你还不向皇上说明一切,你不过就是不想为皇上分忧罢了,却要如此诬你生母,你不怕下地狱的吗?”
帐帘一下子被掀起,一阵风随之灌了进来,皇后的脸色铁青:“皇上,你就容一个妃子,对我们大燕的长公主如此辱骂?君臣之道何在?!”
她没有提尊卑两个字,而是特意用君臣两个字,就是要重重的压下柳妃的嚣张,让其再也不敢去找娥凰的麻烦。
皇帝看一眼皇后:“梓童你来的有点晚呢。”他拿起茶来吃了一口:“你是六宫之首,宫里的事情朕有皇后在,还用得着朕费心吗?”
皇后被皇帝的话堵的一愣,可是此次她没有退让的余地;从前可以看在娥凰的面子上,她不与柳妃计较,只要来把娥凰带走就可以。
但是今天她带走了,如果柳妃说动了皇帝把娥凰赐婚到大楚的韩家,那娥凰的一辈子很有可能就毁了。
而她比柳妃更清楚一点,皇帝很生阿凤和江铭的气,原本皇帝就有心要和韩家结盟的:她真的怕皇帝在气头上再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事来。
她看向娥凰,心中有所不忍,因为柳妃倒底是娥凰的生母;让其看到生母如此恶毒,实在是太伤这个孩子的心了。
皇后看向了柳妃——柳妃梗着脖子和皇后对视,不退不避不让;因为多年来,宫中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的是她柳妃,而皇后的宫中,嘿,皇上从来不去的。
帐帘再次被掀起,随之的还有惶急之声:“孤竹皇帝陛下,我们陛下正和皇后等有要事相商,您不能……”
铁瑛已经踏进了帐中,他的身后跟着的自然就是阿凤和江铭。
看到铁瑛,娥凰猛的抬起头来,眼圈不知道怎么就红了:他,居然也来了;他,居然真的来了。
☆、439。第439章 家事
娥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想皇后来,可是看到皇后来了,听到皇后的话,她的心里又是那样的踏实与高兴。
感觉她真的不是被世人遗弃的,哪怕她的生母不喜欢她,却还有母后真正的关心她,真正的为她着想。
她也不想铁瑛来,也没有认为铁瑛会来,因为铁瑛才和她认识嘛;且,铁瑛也有可能不会知道她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来呢?
她在这样劝解自己的时候,其实内底的深处还是在盼着铁瑛能来的;但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铁瑛此时不应该来,她也不应该盼着其来,更不应该让其来
但铁瑛来了,她的心霎间就滚烫,眼圈就忍不住红了——娥凰感觉,可能自己不是个好人吧?毕竟她的生母不是好人,所以她也会有遗传?
因此明明知道皇后和铁瑛来了,都会因为她而惹上麻烦,但她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却是那样的高兴。
娥凰霎间的心思就已经百转千回,可是铁瑛并不知晓;因此,他看着娥凰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还给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燕皇不得不起身,他现在对江铭、阿凤和铁瑛三个人很头疼的,本不想在今天再看到他们,却不想他们硬闯到了柳妃这里。
他想不明白,这三个人此时再来见自己,还会有什么事情!国书都已经签好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事情才对吧?
燕皇真的被算计怕了,所以一看到阿凤三个人,心中生出来的全是不好的感觉,还有就是戒备,十二万分的戒备。
“啊,铁瑛你可是有事儿找朕?朕这里,咳,你们也看到了,有点家事要处理。”他的意思是,现在我不方便,你们有什么事情咱一会儿再说吧。
不要说阿凤三人就是为了娥凰的事情而来,就是算不是为了娥凰、也和娥凰没有交情,他们另有他事前来,也绝不可能是燕皇轻轻一句话就打发走的。
阿凤和江铭先上前给皇后请安——燕国皇后待他们真的不错,所以阿凤和江铭也很敬重这位真正的贤后。
江铭和阿凤不只一次的说过,大燕能有这样一位贤后,实在是大燕之福,也是燕皇之福啊:家有贤妻夫祸少,对于一国之君尤其如此。
阿凤回身又把铁瑛叫过来向皇后施礼:他虽然是皇帝,但他认了燕皇为义父,所以皇后就成了铁瑛的长辈。
皇后轻轻扶起铁瑛来:“今日相见真不是时候,他日哀家再补上今日之礼。”她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应该给铁瑛的尊重,还有应该表现出来的亲热,她都不会少一点的。
国事,她有可能不懂,但是人情世故她比谁都懂;因此,她会在燕皇身后默默的为其收拾一些烂摊子,并且多年来无怨无悔。
燕皇一看就知道阿凤三人不会离开,回头瞪了一眼柳妃,示意她可以站起来了:今天有外人在,先不和你算帐了。
可是柳妃刚要站起来,皇后便看了过去:“本宫可有允你起身?你戴罪之身,还是好好的跪下反省一番。”她完全没有给柳妃留体面的意思。
从前,因为娥凰,皇后对柳妃都是得过且过,从来不曾对柳妃认真过;而柳妃却一直认,那是皇后在怕她——因为皇后不得宠嘛,而她却是皇上的宠妃。
因此,听到皇后的话柳妃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多少年了,她从来也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啊。
“禀皇后娘娘,是皇上让臣妾起身的。”她看了一眼皇后:“因此臣妾是奉旨行事,不能再奉皇后之命,请皇后恕罪。”
她直接把拿出皇帝去压皇后,没有半点的犹豫、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娥凰低下了头去,她的脸如同火烤一样,不只是红而且热:她不知道为什么柳妃会如此嚣张;就算父皇再宠她,皇后依然是皇后,一天没有废那她就是皇后,岂是她一个妃子可以当众相辱的?
皇后哼了一声:“看来只有你的耳朵好,本宫就没有听到皇上恕你无罪的话呢?皇上,你恕了柳妃吗?”
皇帝当即摇头:“朕一直在和铁瑛说话嘛。”他回头看向柳妃:“看来是朕太宠你了,让你居然敢对皇后如此无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宠妃而欺后,那岂不是乱国之像!”
“跪下。”他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来。因为他真的很生气,当着阿凤三个的面儿,柳妃要打皇后的脸——那不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吗,那不是在打大燕的脸吗?
妃是什么,妃就是妾!而皇后是什么,那是能在大典之上,和皇帝并肩而坐接受天下臣民朝贺的人,是能和皇帝一样代表大燕的人!
妃也罢,贵妃也好,就算是皇贵妃又如何,那也不是能代表大燕的人:辱一国之后肯定是两国要来个不死不休的,辱一个妃子,这事儿就好说多了。
皇后被辱皇帝什么也不说,天下的臣民也不干啊;如果妃子被辱,而皇帝妄动刀兵,天下的臣民可能就要不乐意了:天下太平几年容易嘛。
这就是区别。
在帐中的人都懂,唯有一个柳妃不懂,把自己看得过高,认为她可以踩到皇后的头上去,最终自然会被皇帝丢在地上再踩上一脚了。
皇后得不得宠是一回事儿,你在后宫里对皇后撒个泼是一回事儿,当众对皇后不敬你还让皇帝偏帮你:那皇帝就是一个昏君。
柳妃想要分辩两句,可是在燕皇冰冷的目光里,她被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了。她从来没有在燕皇的眼中看到那种冰冷,她最熟悉的皇帝是坐在那里,目光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样的皇帝真的不凶也不恶,但是眼前的燕皇是那样陌生,仿佛只要她再开口说一个字,就会扑过来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家事,家事。你们见笑了。”皇帝回过头来应付两句阿凤三人,看向皇后使个眼色过去:“今天看在铁瑛和宁国公主的脸子上……”
皇后淡淡的道:“铁瑛和江铭是我们的义子,宁国公主在我的心里就如同女儿一般;今天没有外人,议一议家事正好。”
☆、440。第440章 根底
皇帝的为人,皇后再清楚没有。
十年前的旧事,让他们夫妻从此如同陌路:宫中的事情皇帝不理不睬,对她同样也是不理不睬;也不管她遇上了什么事情,也不管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就在当场,他是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谁对谁错,对皇帝而言好像没有区别,他仿佛也不想知道,也不理会。昨天晚上,皇后和皇帝没有说几句话,但是皇后发现皇帝老了,也发现皇帝好像想要揭过当年的事情。
再加上事关娥凰一辈子的幸福,皇后认为在此事上,皇帝应该不会再像原来了;可是好刚到刚开口,皇帝就一句话让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什么都不曾变过,也不可能会变的。
皇后并没有时间去感伤什么,也没有时间去深思什么,她只是想把娥凰自柳妃的手中救出来: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样的日子她都过了十年了啊,还有什么是想不明白,或是看不透的吗?没有,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儿女,皇帝如何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之内——除非皇帝会左右事情的结果。
所以,皇后才会开口,因为有了阿凤等人在,皇帝不可能再装个死人,也不可能再轻轻一句话就把柳妃带走。
不能再给柳妃机会,不能让柳妃再去左右娥凰这个可怜的孩子。皇后说完话看着皇帝,声音依然平淡,但是其中有那么一丝丝的火气,还是没有逃过皇帝的耳朵。
除了皇帝,就算是阿凤、江铭和铁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