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儿一大早时,父亲还好的不得了,一年到头老太爷也没有什么毛病,今天咳的这么久还真的有点古怪:难不成,父亲也生妹妹的气了?
想想肖有福和阿凤的话,大老爷心中的气愤依然没有散去——灭门,真、真就是太气人了。
五老爷和二老爷的神色却不同了,他们的腰也直了,脖子也硬了,直直的盯着皇后:“妹妹,父母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不念手足之情,也不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灭门,嘿,你那个女儿可真敢说,只是妹妹你真敢做么——先杀了我们的父亲?妹妹,那你可真说是千古第一后、千古第一不孝的皇后!”
皇后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老父亲等到他咳停下来才开口,抢在老太爷开口之前:“是,阿凤说了要灭沐家满门的话,我这个母后也没有加以斥责。”
“江铭是本宫赐婚的,阿凤眼下的如此说话行事,我这个做母后的很能理解。她,一个孩子活的不容易,好不容易找个真心为她着想的人,却在我们沐家被人暗算。”
“身为母后,我岂能不支持我苦命的孩子找出那个凶手来?如果江铭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能阻止她为其报仇?”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身受父母的养育之恩,一天不敢轻忘;我也身受兄长们的疼爱,一刻也没有忘记;这些年来,沐家因我而受的委屈,我就是在梦中都记的。”
“可是今天阿凤和沐家却、却……”她的眼圈一红:“我是最心痛的那个,因为那边都是血脉亲情,要让我选,我要如何选?”
皇后缓缓看向大老爷、二老爷等人,每个人的脸上她的目光都停留了片刻:“可能做了母亲的人都自私吧,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独自面对这一切。”
“兄长们的责问有道理,我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她抬头看向屋顶,就是不想眼中的泪水流出来;她,不习惯于流泪,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她都不认为皇后应该有泪水。
“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给兄长们、要给沐家一个交待了;”她的声音很清晰,声音没有半点的颤抖,可是身子却在轻颤:“我,身受沐家的恩义只是我,不关阿凤的事情。”
“我,欠的下的,”她猛的低下头来看向大老爷等人,目光重新变的坚定无比:“由我来还,也同阿凤无关。所以,今天的事情我来给沐家一个交待,可是阿凤所为,却没有错。”
五老爷气的大跳:“你——,忘恩负义!”他没有想到皇后说到最后,居然还是说阿凤没有做错;那阿凤没有错,错的还是他们这些舅父了?!
灭了沐家满门啊,这还不叫错!
皇后看着他点点头:“五哥要骂,便骂吧,只要五哥能出胸口一口恶气就好。”她说到这里对着老太爷屈膝行礼,连拜了三拜:“父亲,女儿不孝。”
“应该给沐家一个交待,一个沐家上下都不会再有异议的交待,可是我却有事情未做完。”皇后长长的叹气:“那就先给兄长们一点交待吧,一个必定会让兄长们满意交待的决心。”
她说完手起手落再手起,胳膊上的血喷溅而出,染了皇后半脸的鲜血!
皇后的手中原来有一把剪刀,她以此刺入了胳膊再拔出来,血自然就涌了出来:“我还要回京,或者是——”她闭了闭眼睛:“或者是一道旨意。”
“到那时,我定会还沐家的恩情。我欠下的,我会还。”她的神色很平静,完全没有半点的痛苦,仿佛那流了一身的血同她无关一样:“欠下的银钱加倍还,银钱还不了的以血来还。”
她看着五老爷的眼睛:“血还不清的,我用命来还。”她没有阻止第五给她包扎。她和第五之间默契当真是无人能比,就像她用剪刀刺伤自己时,第五没有阻止她一样。
她们主仆永远都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阻止的,什么事情是可以商议的,而什么事情是任对方去做的。
五老爷和二老爷的脸色都白了,比起屋外的白雪来还要白上三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没有想到皇后早已经准备好了交待。
钱财可以还的加倍还,钱财还不了的以血还,血还不清的用命还——这句话轰隆隆在他们耳边翻滚着,让他们呆呆的看着皇后,喉咙干的吐不出半个音节来。
“你妹妹的交待,”老太爷的声音慢悠悠的:“可还满意?或者为父也给你们个交待?”
☆、638。第638章 气势汹汹
皇后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哪怕是血染衣裙,她依然没有皱过一丝眉头,眼中也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老太爷的一句话,让她的眼圈一红。
她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多年来她只能默默的守护,看着阿凤被宫中人欺侮,她却不能站出来喝斥一声——她那个时候站出来,只怕带给阿凤会是更大的伤害。
现在她离开皇宫,也和阿凤母女相认了,如果此时她再任由人在她面前欺辱自己的女儿,她怎么对得起母亲两个字?!
所以欠沐家的她可以还,但欺辱她女儿绝对不可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所以一刀刺下去并没有什么痛不痛的,只要阿凤平安、只要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沐家的付出。
到了这一步,皇后的心已经凉了。初到沐家时一颗火热的心,早已经被兄嫂们的所为一点一点浇灭了。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改变很多事情,让一切都面目全非。
皇后当然伤心亲人不再是亲人,但她已经准备好面对,自然不会再做出小儿女之态来。她,可是那高高在上的九天之凤,母仪天下之人。
但是老父亲开口的一句维护,就击碎了她所有的冰冷,让她霎间心就暖了起来,泪水便涌到了眼睛里。
老太爷看向皇后:“你啊,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非要一个人担着呢?他们错了就是错了,你该罚就罚,为什么要如此伤害自己。”
他走过来亲自接过第五手中的活,给皇后把伤口伤好:“记住,你不是无依无靠的人,你还有我这个老父亲在呢。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皇后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爷,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依偎在他怀中的感觉,是那样的踏实,纵然天塌下来她也不用怕。
想要说什么,但是胸中的一口气涌上来,她哽咽难言最终点了点头:还有父亲在呢,还有人能为她顶起一片天呢。
皇后缓了两口气,扶老太爷坐下:“女儿长大了,应该是女儿尽孝的时候。”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老太爷也不再是从前的英武不凡的男子,现在真的是她应该为老太爷排忧解难才是。
“我和兄长们的事情,父亲也不用过问了。兄妹间,能有什么大事儿?”她强颜欢笑着想把事情轻轻的揭过——至少,不想让老太爷为此事动怒,更不想让老太爷为她而担忧。
老太爷点点头:“你这话说的对,你们兄妹间能有什么大事儿,又都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操这份心。”
听到自己父亲这句话,大老爷等人才明显的松了口气——刚刚老太爷说要给他们一个交待,那感觉真不如给他们两记耳光更好受呢。
现在听到父亲的话松动不会追究他们,他们都放下了心来,对皇后的感觉却都不一样: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是有感激的,因为他们反问自己,如果他们是皇后是做不到的。
可是二老爷等人却不同了,都认为皇后不过是在博老太爷的好感,表面上是为他们在说情,事实上不过是为了让老太爷更偏心于她罢了:装可怜是最可恶的。
老太爷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知子莫如父啊,只一眼他就把儿子们眼底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我要管的却是沐家的事情,大事!你们几个不孝的东西,我还活着呢,你们眼里就已经没有王法了吗?!”
“自家的人被刺杀,外甥女有生死之忧,江国公那是外人吗?那也是你们的晚辈,你们都在做什么,都在想什么?!”
老太爷指着屋外:“都给我滚出去,在雪地里跪着想清楚,想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就不许给我起来。”
他是真的气坏了,越想越生气,尤其是看着二老爷几个人的不服,他感觉真的很想一人给几人大耳括子。
阿凤此时并不知道前面闹成那个样子,只是在焦急的等着傅小天的消息:他在屋里给江铭还有铁瑛解毒呢。
她和娥凰两人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来回走动腿脚又软,不大的地儿她们回身就好几次撞到对方的身上。
最后她们互相扶持着、依偎着靠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的相握,满手心全是汗: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们知道对方也在担心,更怕那种担心变成事实。
江益珊受不了这种压抑,可是她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坐下起来、起来坐下,她感觉心里如同几个猫儿在咬她的心般。
不管如何她是真的很怕江铭出事儿,而她的焦虑比阿凤更为复杂些:除了姐弟之情,江铭还是她日后生活的保障啊。
她烦燥不堪的走出屋门,再不出来透口气,她怕自己会被活生生的闷死了;屋外的冷风让她头脑清楚不少,可是胸口闷闷的感情却怎么也散不去。
在屋里的时候她感觉一时也呆不住,可是走了出来又担心江铭随时都会有情况,刚站了站她又急不可捺的想回去。
刚转过身她的脚步一顿,身子又转了回去:她的眼睛余光好像看到院门那里来了一群人——没有看错,果真是来了一大群的人。
江益珊看清楚来人后,微微一顿抬脚就迎了上去,且走的飞快,下台阶时还差点因为石阶滑而被摔倒。
来的人都是沐家的人,他们的神色看上去完全不是来探望江铭和铁瑛病情的,反倒像是来找事的。
江益珊对沐家人没有好感,又认为阿凤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所以她迎上来想把这些人打发走。现在,他们这些人真的没有心思和沐家人多说什么,一切等江铭和铁瑛的毒解了再说吧。
本来,江益珊对到沐家还抱有一个想法,如果能在沐家找个如意郎君,将来的日子也算多少有个依靠:现在沐家不成,但是将来沐家肯定要一飞冲天啊。
但是刚到沐家江益珊就失望了,对沐家人太失望了。
“你们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现在我们正忙着。”江益珊虽然对沐家人没有好感,但也没有给他们黑脸,就是不想招惹出是非来再添乱。
她再不会看脸色行事,事关江铭的性命,她这个姐姐还是有点分寸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滚一边去!”德秀一掌就甩在了江益珊的脸上,声间拔的又尖又高:“叫阿凤那个贱婢滚出来。”
☆、639。第639章 得寸进尺
江益珊本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在青楼里她一直都是靠自己才能站住脚的:那就是有人打她,她就要打回去,打的过要打、打不过更要打,拿出命来拼。
要么是恶人和她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要么就是恶人从此之后绕着她走。这些道理是江益珊十多年来的经验,因此也就造就了她不肯吃亏的性格。
所以她脸上挨了一掌后,江益珊当即就扬起了手掌来:敢打她?!不过今天的江益珊不再是那个刚刚到阿凤和江铭身边的江益珊了,学过许多的道理不说,而且她现在对江铭是真的有亲情在。
因此手臂抬了起来,可是马上就想到了江铭的情况,然后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搅闹的时候:傅小天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能思考,才能好好的解江铭身上的毒。
想到这里,想到江铭的性命,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阿凤和江铭待她的好,江益珊硬生生的把一口气压了下去,高高举起的胳膊也重新落了下来。
她帮不上忙、救不了江铭,至少现在不能再给江铭和阿凤添乱。
江益珊虽然不认为自己从前的所为有多么大的错,但是显然那不是江铭希望她做得;如果江铭好端端的,她还真的不会去在意江铭希望她如何做。
可是现在江铭生死不明,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再做让江铭不快的事情了;为此,哪怕是受委屈,她也能忍下来。
江益珊眼中的怒火也压了下去,看看德秀再看看德秀身后其它的沐家人:“我弟弟受伤中毒之事,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现在正到了他解毒的关键时候。”
“所以,请你们离开,有什么事情等到医治有了结果再说。现在,就算是请你们进去,”她说到请字时顿了顿,因为面对打了她一记耳光的人还要说请,这实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现在也没有人有心思和你们说话。”
她真的很努力、也拿出了很诚恳的态度来说出了事实,并且她也尽可能的表现的客气些:只要能打发走这些祖宗们就成,她绝不想让这些人打扰了傅小天的解毒。
德秀和阿凤等人结仇,就是起因于江益珊这个外人——在沐家人的眼中,江益珊是名符其实的外人,且还是个很让他们看不起的外人。
一个在青楼里长大的人嘛,哪怕她就是姓江,有个做国公的弟弟又如何?这个女子只凭她的出身,她的名节也就毁了。
这样一个女子如果还有半分的谦耻,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诵经度日,安份守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可是江益珊偏还在他们面前摆出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来,嘿,真是可笑到家了。
德秀瞧不起江益珊,但是德秀却在江益珊手上吃过苦头,比起动手脚来她还真不是江益珊的对手。
就拿耳光来说,她一掌过去也就是打江益珊个脸红,可是江益珊一掌过来就能打她个脸肿。因此,在打完江益珊后,德秀就后退了两步,把身边的堂兄推了上去。
但是她没有料到今天的江益珊如此的不同,居然在挨了打后没有还手,而且再开口还是客客气气的。
德秀就没有让自己的堂兄开口,伸手把人拉到身后,她又冲了上去:“姑娘我的话没有听清楚吗?让你把阿凤那个贱婢叫出来。”她一面说话一面又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江益珊这次有准备,虽然她不想和沐家人闹起来,但也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