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阿凤会放人的。
可是他没有料到安军已经气的理智全无,居然在喝不住他时丢出了刀子来:他距安军也不过几步,那刀是安军用尽全力掷过来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子已经刺穿了他的身子。
安才跑的很用力,再加上刀子的冲劲,他又冲出两步再停下来,身子摇了摇被人扶住了;他低下头能看到透出身体的刀尖,带着他热血的刀尖,甚至他看到那热血的白气翻腾——雪城太冷了,有点热量就会形成这种白气。
他太吃惊,不太相信的看着那刀尖,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嗯,他一定在睡梦中: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梦,所以想想才会那么的不真实。
不然的话,他们谋划那么久,怎么会一步步被阿凤等人相逼,不得不提前发动呢?他抬起头来,转头看向安军:“我在做梦,居然梦到安军要杀了我,这不可能的。”
“不过见血是好事儿,见血就破了,这梦就破了,不会成真的。我、我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没有人听清楚,因为疼痛让他醒悟过来,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安才看向安军:“为什么,为什么?!”一母同胞啊,他绝对不会向安军出刀,而安军怎么可以向他出刀?
安军看着安才身上的刀,心中就有些迷茫、有些疼痛、有些不敢相信,但更多是愤怒:对安才的愤怒——如果安才听到他的话就停下来,那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军,你、你做了什么?!”安祖抢上前去抱住了安才:“请大夫,快请大夫!”他没有想到还没有拿下阿凤和皇后,还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安才和安军就已经手足相残了。
安军的第一刀不是砍向仇敌的,居然是砍向自己兄弟的。这让四、五房的兄弟们都瞪着安军,就和中刀的安才一样,认为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安军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安贵看安祖大声质问安军,他和安福对视一眼后道:“那、那是误伤,本来刀子是要奔江铭去的,只是误伤了。对不对,对不对?”
他们兄弟看着安军,很希望他能赶快点头。现在可不是什么嫡庶之争的好时机,他们不能让兄弟们离心,不然的话他们兄弟要用什么来自保?
到时候四、五房的嫡支可以带人离开雪城,他们庶出的要怎么办?嫡出的兄弟们不会带上他们这些累赘的。
安强瞪起眼珠子来:“怎么会是误会?!本来就不应该用刀子的,自家兄弟就在眼前,哪里能动刀子!咱们是齐心协力成大事,哪用安军你对自己人使刀子的?!”
“这让兄弟们怎么相信你,怎么服你?!你,一定要给个说法,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才移动目光,在兄弟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发现兄弟们的目光里除了惊与怒之外,还有怀疑,却完全没有了平常见到他时的敬服。
阿凤也没有想到安军会动刀,因为她的心思全在江铭的身上:如果江铭能现在回到她身边,她心里能安稳不少。
可是几步之遥,真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救回江铭了;却被安军一刀给毁了,阿凤的心中是又惊又怒。
“再不想法子,只怕他真的要死了,成了今天你们沐家起事后,死在你们自己刀下的第一人。”她开口了,声音还是冷冷的,但却真的是好心提醒。
安才倒底是要交换人的,这一点上阿凤还是承了他一分情。不管安才是为了什么而交换人,他能答应且强硬做主就不错。
安军忽然大叫一声:“让大夫滚!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今天我们在达成目的前,这府里一个外人也不能进!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我们的父亲、母亲都在他们手中,怎么能叫人进来?”
“你们难道听不出来公主表妹的意思嘛,大夫一来,她和那两个老太监开口把打算一说,我们母亲的名节还在吗?我们的脸面还在吗?!”
“杀掉大夫的话,他家的人见人久不回去肯定来找,此时我们有那个精力去处置琐事吗?现在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绝不能让外人进来。”
安贵和安富的嘴巴张开了,然后齐齐后退,一步一步后退,退到了所有兄弟的后面:他们感觉安军现在是疯了,完全不能理喻。
安祖大怒:“不能叫大夫进来,那就是要看着安才死掉?安才是你的兄弟,你的家人!你用刀已经是不对,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也不救,你还是不是人!”
安军的目光落到安祖的脸上:“他,本来就该死。我,杀的就是他。”两句话一出,不止是安贵和安富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安军的目光里都带上惧意。
“我们谋划至今,如果不是被他们所逼,我们也会在今天发动。既然已经发动,就是生死两条路,成就生、败就死!安才他却要把大家都推到死路上去,我也就只能大义灭亲。”
“今天,谁敢阻我大事我就杀掉谁,就算亲如手足也一样。我不是为我一人,我是为了我们两房,为了我们沐家。”
他说完瞪着安祖:“成大事就要舍小义。你说,他该不该死?”话音一落,他手伸出刀就被他拔了出来,血溅了安祖一身不说,那把带着手足之血的刀近在安祖的眼前。
刀尖,就指着安祖的鼻子。
☆、661。第661章 正理
阿凤看到这一幕心底都发寒,如果不是被人追杀太多次的话,她只怕要忍不住后退:安军,是真的疯了。
皇后轻轻一咳,伸手轻轻的一拍阿凤的肩膀:“其实和宫中相比,这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阿凤,这不是你的错。”知女莫如母,她可不想自己女儿因此而生出什么心障来。
阿凤看母后走到自己身侧,吓得连忙推她进屋——外面有太多的弓箭了,太危险。虽然说安军他们想要的不是她们母女的性命,但现在阿凤可把握不准安军的心思。
谁能知道一个疯子在想什么呢?就算是疯子也不能明白另外一个疯子的想法,因为如安军这样的人如果成为疯子,自然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疯法。
皇后淡然一笑:“千军万马当前,我也不会放在眼中,何况只是区区几支箭。”她说到这里四处一扫,低下头伏耳对阿凤道:“你那个义弟呢?”
她本来也认为阿凤是有万全之策的,所以才任由阿凤去应对,可是等来等去,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傅小天,到现在了还是一直没有露面。
阿凤差一点摇头,因为皇后所问就是她心中的担忧,可是想到现在的处境,她轻轻的回道:“母后放心,一切自有女儿在。”她说的信心十足,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已经急出了几身汗来。
她说完后忍不住看向又落在安军手中的江铭——江铭不止一次的对她说,一切自有我在;现在江铭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却被人折磨的乱七八糟。
阿凤咬牙,她一定能成的,傅小天也一定能成的;因为,她必须要救江铭,就算傅小天不成了,就余下她一个人了,她也要想法子救江铭、救她的母后还有铁瑛等人。
因为江铭和铁瑛,从来没有把她丢给仇敌不管过,而她的母后更没有真正的丢下过她。现在,她岂能轻易认输?只要她活着,就要想法子把人救出去。
法子本来就是人想出来的。
傅小天久久不见人影,阿凤认为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应该想点其它的法子;也许,疯子安军可以利用一番,如果让其和安祖等人起冲突而两败俱伤,那也能救出江铭来。
至少,不管安祖、安军这些人是死是伤,少一个能威胁她的人,她救人的胜算就能大几分。
安祖盯着那带血的刀尖,心里泛起了寒意来,他知道安军不是在说笑:死在他怀中的安才,可是连哼也没能哼出一声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连我也要杀掉?”安祖心中生出了惧意来,可是却没有马上服软,而是怒目而视。
他的确是在愤怒,也认为如果此时自己软弱了,那接下来岂不是要由安军说一不二了?他五房也付出了一切,凭什么大利益要由四房拿走。
他安祖也是在提着头做事,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和五房应该听安军的。但是,他也不想再激怒安军,倒底性命只有一条:安才的死,他没有再质问安军。
如果不是安军拔出了那把刀,如果不是安军拔刀的时候故意用了力,安才根本不可能立时死在当场的。
沐家的兄弟们不能说天天见血,但是人人都在军营中玩到大,对于刀伤并不陌生:安祖能看得出来,安才伤的很重,可是只要找个好大夫也未必没有救。
安才就是死在安军的手中。
阿凤不等安军开口就朗声道:“还用得着问这种笨问题?安军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杀了,杀你们几个有什么不可以的?顶多,你们当中也就是和他一母同胞呗。”
肖有福笑了:“好狠的心,也好毒的手段,现在就要立威而杀人了?也是,能登基为帝的只有一人,此时不除掉心腹之患,难道到时候要把帝位拱手相让嘛。”
“要让我来说,你们五房的人更要小心些,嘿嘿。这里面的事情,不用我老人家多说,你们应该也想能明白吧?”
肖有福的话并不算什么新意,在之前的时候阿凤他们就已经说过了;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安军可是杀了人的,杀的还是他向来亲厚的兄长。
所以同样的话在此时落在五房人的耳中,那滋味儿当然就不同了。不要说是在刀尖下的安祖了,其它人都吓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向后退去。
安祖咳了一声:“胡言乱语。你们认为几句话就可以挑拨我们两房,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他说完伸出手拨开安军的刀:“收起来吧,刀,应该指向我们共同的敌人才对。”
他是以兄长的口气说的。虽然他和安军的年岁相当,但他的确比安军大上那么两三个月。
安祖见安军没有再把刀子指过来,他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知道自己说的话对了;他放下安才站了起来:“现在,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救出我们的母亲……”
他其实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说几句话来转移安军的注意力,让他去想其它的事情,不要总想着用刀对着他。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安军手起刀落,安祖的话没有说完:他的人头落在地上滚出去,嘴巴还是一张一合的,显然还在想说什么,只可惜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因为不明白为什么安军要杀了他。他,死不瞑目。
四、五房所有的人都后退,都不要再留在安军的身边:没有人不怕他,感觉安军根本不再是他们的兄弟,而是一个魔鬼。
安军扫了一眼兄弟们:“你们在怕我?”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思索什么,然后点点头:“也不是坏事儿。”他总要登基为帝的,这些兄弟们知道怕他是个好事儿,以后会安安份份的帮他,而不会轻易生出其它的心思来。
“我杀安祖,是因为我都说过了,我们的母亲救不出来了。为了母亲好,为了沐家的门风,为了不让祖宗们蒙羞,我们做儿孙的也只有狠下心来帮她们解脱了。”
他举起来刀来点向其余的兄弟:“我说的,不是正理吗?为什么安祖要像安才一样死脑筋呢。”
☆、662。第662章 最尊贵的女人
安贵和安富都把头低下来了,哪怕是看一眼安军也不敢。他们努力把自己的身子缩小一些,说什么也不想被安军看到,因为他们的生母和正室母子这么多年来没有少斗气。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妻贤妾顺,事实上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现在安军眼都不眨就杀了安祖和安才,这让他们打心底冷起来,真的很怕安军此时看他们不顺眼。
他们兄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以前对正室心怀不满,后悔以前对安军多有小动作。安军,那根本就不是人啊,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撩拨他呢。
他们越怕,没有想到安军还真就越掂记他们,刀尖一抖点过来,那血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落在安贵和安富的耳中,真就是死神的号叫一样震耳欲聋。
安贵两人都没有听到安军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血红色,耳中只有那刀子的寒光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响。
“我们不敢,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兄长说什么是什么,以后兄长就是天……”他们拼命叩头求饶。
阿凤看的移开了目光,真的没有想到沐家兄弟们里什么人都有,不但有安军这样的疯子,还有安贵和安富这样的无耻胆小之人。
她很清楚这两人是吓坏了,只怕不用安军真杀他们,刀子在他们面前挥一挥他们就能吓得晕过去;难道他们就不会用一用脑子嘛:安军真要杀他们的话,他们再求饶也没有用的。
安军不耐烦的过去把安贵揪过来,在他耳边大吼:“我说的是不是正理?!”
安贵终于听清楚了:“是、是正理。”他真快要晕过去了,如果不是安军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让他感觉自己晕过去怕是会醒不过来了,他还真就晕了。
安军哼了一声放开他:“那我杀他应该不应该?”他说完用刀在安祖的身上擦了擦刀子,感觉刀身上的血不太好,因为那些血和他身上流的血是相同的。
安贵马上答道:“应该杀,应该杀。”他哪里敢说个不字,现在只想能让安军满意,然后保住自己的小命。
其实安军还真的没有想过要杀安贵兄弟二人,因为这两人对他没有半点威胁;庶出的兄弟,除了坐吃等死外,他们敢生出什么妄想来?而且这两人也养废了,没有半点本事。
杀安才是意外,那刀子飞出去时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明白;可是刀子已经掷出去,兄弟们的质问让他更为烦燥和愤怒:因为威望就要崩塌了。
安军当然不想成为兄弟们眼中的罪人,他根本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当机立断杀了安才;接下来杀安祖,除了继续立威外,他也想除去一个威胁。
安才死了,在四、五房兄弟当中,比威望也只有安祖可以和他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