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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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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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次连白衣也在,显然是睡得不安心,又来诊脉。
我见他原先那般纯净的眼中浮泛着难言的沉郁,心中怜惜,轻声道:“不要急,慢慢想,我知道……我知道你定会全力救我母亲。”
白衣勉强一笑,起身离去。
萧采绎吃着我送的宵夜,眸中暖暖的,温柔道:“栖情,你早点休息,别再过来瞧了。若你冻着了,姑姑会心疼的。”
我点一点头,转身出了卧房,来到自己房门前,忽发现一畔白衣翩飞,如月夜浮动的淡淡云彩,一时心都醉了,微笑道:“白衣,不去睡么?”
“就睡去了。”白衣低了头,道:“我刚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夕姑姑二更天时来找过我,向我要了很多蒙汗药过去。”
蒙汗药?她想干什么?
白衣哦了一声,深深望我一眼,抱了肩缓缓踏步而去。
他的肩背一向略显单薄,今日在夜风中走着,裹着雪白的衫子,更觉萧瑟苍凉。
看来改日得叫人每晚送份宵夜给白衣了。他好清瘦,似比我十四岁遇到他时更瘦了。我要把他养得胖些。懒
我盘算着,却飞快跑向夕姑姑的房间。
房门虚掩,被褥被拉开,却无人睡于其中。
我心头顿时跳了起来,匆忙回房中披了长衫,拿了把短剑藏好,直冲地牢。
军中地牢,一向不太关押犯人,守卫并不严密,我径冲到地牢前,已发现地牢的锁是打开的。
牢狱之中,几名狱卒喝得烂醉,而关押安亦辰的牢房,已经大开。安亦辰早就不见了踪影。
可是,赤城到卯时才会开城门,现在才过子时,就是夕姑姑将安亦辰带出,又怎能逃得出去?
我悄悄到马房牵了一匹马,拿了萧采绎给我的令牌,令人开了侧门,出了官衙,径奔东门。
从东门出去的路,离安氏管辖地带最近,我赌他们一定会走东门!
满天星子,在膝黑的天空辉映,通往城门的大道,在星光里泛着灰白陈旧的气息。两边的民房和营寨,在清冷的空气中不断向后退着。

我终于听到了夕姑姑的声音。
她正在东门口焦急地和守卫理论:“我们公主说了,一定要在日出以前从少帝回来的路为少帝招魂。等天明了,唤不回魂来,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她的身畔,有人穿了守卫的服色,手中抓了些祭祀用品,牵着马,正是安亦辰。
守卫显然不肯放她通行,正在努力劝着夕姑姑:“姑姑,若真是着急,请示了萧二公子的手谕再来吧!如果真是情况紧急,让公主亲自找一下二公子,便是半夜三更,也是不妨事的。”
我远远在马上听了,忙道:“夕姑姑,我早说了让我见了表哥再出来,你怎么这么着急性子?”
守卫认得我,忙跪下叩见。
我笑着让他起身,又道:“这京城的风俗,我原是到了二更天突然想起来,就叫夕姑姑来办了。谁知她不等我见表哥,冒冒失失就跑来了。你瞧,表哥见我着急,直接把通行令牌给我了。”
我将玉牌交给守卫,守卫对着星光一瞧,已跪下道:“卑职职责所在,误了公主的事,请公主恕罪。”
我笑着将令牌收回,道:“开城门吧!我也陪他们走一段,也许弟弟更喜欢听我唤他的名字呢!”
我说后面一句时,声音已难掩凄怆。守卫不敢多言,立刻令人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我们一行三骑,迅速冲出城门。
一气冲出了十余里,我才勒住了马匹,冷冷道:“我就送到这里了,夕姑姑,你是打算陪了安亦辰一起走吗?”
夕姑姑跳下马来,扑通跪到我面前,流泪道:“公主,奴婢对不住你。可奴婢实在没法眼见安二公子受这样的罪。娘娘的病势危急,若有个好歹,萧公子绝对不会放安二公子好好离开的!”
安亦辰已跃下马来,仰起头,苍白的脸上泛着暗凉的笑意:“没想到,你还肯救我。”
微弱的星光下,我已看到他的前后衣襟都是深浅不一,显然是新受创伤渗出的血迹,不由心肠一软,声音低了下来:“到了前面镇子,让夕姑姑帮你把创口清理包扎一下,别再拖宕得发烧。”
安亦辰神情微一恍惚,我便知晓他必记起当日在皇宫受伤生病之事了,叹息一声,道:“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夕姑姑把我一手带大,可不过跟了你三年不到,便处处为你打算,连今晚这等行险的事也肯做。”
安亦辰从地上扶起夕姑姑,坦然道:“夕姑姑待我不比亲生孩儿差,我早记心上了。公主今日援手之德,亦辰也不会忘怀。”
我不屑一笑道:“我只为我的夕姑姑不伤心而已,没想救你。”
安亦辰沉默片刻,道:“放了我,萧采绎不会为难你吧?”
“绎哥哥……”我想起萧采绎从小待我的情份,微笑道:“他从来只护着我,疼着我,明天顶多怪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他不是你最好的良人。”到了此时,安亦辰居然还在提这件事,而且眸中煜煜,似满天的星光,重又给予了他振足精神的力量。“我希望你多作考虑,再等一两年再看。也许你再长大些,会知道谁才是最合适你的。”
“便是再等十年,也不会是你,安亦辰。”我截口道:“今日分手,我只盼着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免得老提醒我身边那许多被安氏直接间接害死的亲人朋友!”
安亦辰漂亮的瞳孔瞬时收缩了一下,却很快抹去受伤的神色,淡然笑道:“是,亦辰知道了,只是亦辰还是好奇,公主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萧采绎?”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同时喜欢三个男子。你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一次你半昏半醒时曾经把我当作了他,一直问我,是你来了么,是你来了么。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人。”
我犹豫片刻,也不想再瞒他,若能就此绝了他的念头,只怕对谁都好。
“是白衣。”我答着,只提了白衣的名字,我已不自觉声音低婉温柔起来。“我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他。后来又在你的晋国公府遇到他,我更离不开他。这么些日子,如果不是有他,我简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懒
“白衣!”安亦辰苦笑,退了一步,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他的确是个人物,配……配得起你。”
我早知白衣很优秀,能把天下闻名的安亦辰都算计了的白衣,当然是最优秀的,但听到安亦辰亲口承认他的能耐,我还是禁不住眉开眼笑,温柔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团聚,然后和白衣一起到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勾心斗角的世外桃源去,开开心心过上一辈子,哪怕是粗衣劣食,也一生无憾了。”
安亦辰盯住我,神情瞬息万变,也不知是羡是恨还是怜,好久才道:“如果白衣没有我想象得那般背景复杂,你的愿望,应该不难实现。”
“背景复杂?”我斜睨着他,自信笑道:“白衣就是白衣,他天生就是最洁净的白云,存在于不染人世腌臜的世外仙境。


“他本是世俗之人,又怎能真如白云般毫无羁绊?”安亦辰反问,却不像嘲讽,神情真挚而诚恳:“你仔细想一想,宇文氏是什么人?他们肯随便听一个医者的话,空口白牙说能生擒我,就放心把大队兵马交给他?而且,那日在临山袭击我们的宇文氏人马,分明是宇文昭最精锐的近卫亲兵!这些兵马,如不是宇文昭亲口下令,素常谁能调得动!而医者白衣有何能耐,竟能直接和宇文昭对话!”
路边的野杏开得正好,忽被一阵风吹动,拂下簌簌花瓣,每一瓣都变幻如蝶,素白和黑夜交替晃动。无数瓣落下,便凌乱如无数个夜蝶纷飞,无数个素白与黑夜的闪替,我呆呆地只顾看着,已是茫然。
安亦辰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字道:“纵然你最终的良人并不是我,我也希望你幸福。希望,一切只是我多虑。”
他吐一口气,扶夕姑姑上了马,自己也一跃而上,身手极是迅捷,仿佛那个给打得遍体鳞伤,现在还在渗血的躯体,根本不是他的。
夕姑姑只哭叫了一声:“公主!”已被安亦辰一鞭抽在马上,迅速冲了出去。
那样深浓的夜色,迅速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有的的马蹄声,依旧传在耳边,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默然在马上顿了好久,又给一阵冷风吹过,一片花瓣落入颈中,嗖嗖地又痒又凉,才渐渐地清醒过来,缓缓转过马头,正要行时,却忽然呆住。
眼前一人一骑,安静立于夜色之中。虽则一身白衣飘然,但一双黑眸沉凝忧郁,几与那夜色溶作一处。
“白……白衣!”我颤声叫唤,忙忙要跃下马来,却不觉腿软软的,脚一勾,已栽了下来。
白衣飘拂处,我已被一双有力臂腕接住,扶起,然后对上叫我着迷的如珠如玉的黑眸。虽然那眸子已不若最初相遇的纯净,我宁可相信,那是因为我,因为我带给他太多的纷扰和烦恼。
“白衣,告诉我,你只是一片白云,无羁无绊,洒脱无双。”我贪婪地嗅着他胸膛上清新美好的味道,轻轻说着。
“是,我是一片白云,无羁无绊,洒脱无双。”男子的嗓音低沉而富于磁性,如同他身上的味道,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
“白衣!”我的心似找到了着陆点,终于安然飘下,再不管那着陆处,是悬崖,还是海水。
“情儿,我绝不要离开你!情儿!”白衣忽将我紧紧拥住,没等我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吻上我,抱紧我的头,深深纠缠,探索,要将我整个溶化吞噬了一般。
我脑中轰地一响,整个人都似蒸腾起来一般,炽热地飘起于云端,漆黑的夜中,似瞬间铺开了绚丽奔放的云蒸霞蔚。
天知道,我和白衣之间,从来都是我主动,忽然被他这么绵绵地热烈吻下,我的脑海已是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识,就是回应,探索,享受。
两个人的唇齿相依,居然也可以这么快乐,快乐得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悸!
“白衣!白衣!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气喘吁吁地抽空呢喃着。
“我也是,我喜欢栖情,我喜欢我的情儿!”白衣紧抓着我,几乎将我肩头捏得疼痛起来,然后将我紧按于地上,按在那些无根飘泊的花瓣中间,俯下身子,与我紧紧相贴,尽情拥吻。
我几乎给他按得透不过气来,却快乐得快要飞起来。
这一刻,连所有的疼痛,也是如此地愉悦人心!
我们一直挨到了天亮,才转了个弯从南门入了城。
天空很高,云雀自由地飞着,我赤红着脸,一路只向我的心上人凝望。
他有着如此完美而柔和的轮廓,如此清新而出尘的气质,如此优异而出众的才识!
我已完全不想再追问他关于安亦辰疑惑的那些。白衣说他仅是白衣,那么他就是白衣!我不要疑心他,不要猜忌他,不要有任何的污渍,来玷染我的白衣!
白衣显然比我克制多了,他依旧神态清逸,温润如玉,只在瞧向我的眸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和宠溺。
我踏入前厅时,萧采绎一身紫色长袍,正负着手在堂前不安地踱着,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面庞,泛着森然寒怒,他一眼看到我时,眸中窜出一道火焰,却没有发作,只是喑哑道:“你去哪了?快去看看姑姑。

白衣脸色一变,已冲向母亲卧房。他永远是个尽责的医者,何况这病人是我的母亲。懒
而萧采绎眸中窜出的火焰也已灼烈地烧向白衣背影。萧采绎最疼爱我,多半会迁怒白衣,说不准一气认定白衣哄了我救走安亦辰也说不定。
我心下惶恐,一时顾不得解释,紧随白衣而去。
萧采绎并不放心白衣诊治,或者说,他希望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当我们到达母亲卧房时,已经有好几个大夫在了,看来都是有些年岁的,各有一番气势,显然是萧采绎连夜从别处找来的当地名医。
白衣冲过去,匆匆把脉,因为一路走得急,白皙的手背青筋凸现。
我紧张地望着母亲惨白的面容,一动不敢动。
她的面颊,似在一夜之间又凹陷下去许多,有种从骨子渗出的冷白,浮泛在那曾经美丽无双的面庞。
白衣唇边咬得发白,蓦然抬头,厉声喝道:“谁给她灌了大量的参汤?”
那几个大夫有些慌乱,但立刻有人站出来答道:“是我们大家公议的!这夫人生机已绝,只有用百年老参才能吊住一口气,多活一两天。”虫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用药?”白衣恨恨道。
“是我让他们尽快施救。”萧采绎慢慢踱进来,同样面有愠色,道:“谁又知你跑哪去了?”
大夫们听得手握重权的年轻将军责问,也纷纷敛了怯色,道:“是啊,你又是什么人?来质疑我们的方子!”
“我是白衣,医者白衣!”白衣立刻回答,却是少有的气势凌厉,竟迫得大夫们再也不敢再大声说话,只是猜疑地望着他窃窃私语:“医者白衣?华阳山的医者白衣么?”
我只知白衣在晋青及黑赫边境一带有名,却不知他在肃州也极有名气,这些老古董居然也流露出敬仰之色来。
我小心地摸了摸母亲的脸,冰凉凉的,更是担忧,怯然问道:“白衣,母亲她……你应该能救吧?”
再多的人说我母亲没救都没关系,只要白衣说有救,就一定有机会。
白衣眸中有犹豫和烦乱闪过,避过我求证的眼神,抱住肩,默默走到窗边,凝望窗外,又似空茫得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旖旎春光。
萧采绎踱过去,盯着他,问道:“他们以参汤吊命,错了吗?”
白衣摇了摇头,道:“没错,按夫人的情形,一般药理肯定是没救了,只能以参汤拖延时间。但我本打算今天用另一种比较偏的金针渡穴法配合药物再作一次努力,希望能激起夫人的求生意志,再以药物慢慢调理,或者还有些希望。”
我忙冲过去,道:“那你快试一试啊!”
白衣眉宇间浮漾着不安和惶然,猛地转过身来对着我,轻声道:“我没有把握!那是一种失传很久的古法,以金针硬生生逼迫气血逆行,再顺转过来,以逆行的反弹力道刺激病人脉络运行,就可能一时打开淤积气血,疏经理气,从而让病人逐渐恢复。可这种古法,我从未试过,又刚服用了热性的参汤,和古法要求的平性气血大相径庭。而且夫人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得了君羽死讯,只怕根本无了求生意志,因此此法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我连打了几个寒噤,冷气从双脚嗖嗖而上,颤声道:“如果不以这古法,按寻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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