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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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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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闺秀应有的雍容气度。
“妾身曹芳菲,拜见王妃姐姐!”曹芳菲口称拜见,却只不过福了一福,礼仪甚是粗疏。
我并不抬眼,继续看着书,端了一盏茶,轻轻啜着。
曹芳菲有些尴尬,凑到我身畔来,看了看我的茶,讪讪道:“王妃姐姐,您怎么就饮这种茶?这西湖龙井一看就是市面上买的,茶色差得很。我那里有上用的雪峰毛尖,呆会叫人送些你吧!”
若论顶尖的茶叶,安良等人也曾送过几包来,可惜就如当初小产在宫中时,安亦辰不敢用皇宫中任何药物一样,我也不敢用秦王府任何可疑食物,宁愿到市上去买些寻常的。不料此时居然被这曹氏嘲笑一番。
隐了怒意,我淡淡问:“你有事么?”
曹芳菲笑道:“王爷听说王妃姐姐病了,特遣妾身来瞧瞧呢。——瞧来王妃姐姐气色不错,可比王爷这两天的精神好多了。”
我也听说了。安亦辰似也被我那一晚的冷漠刺到了。这几天,安亦辰一直没去上朝,终日在几位宠妾听歌赏舞,喝得酩酊大醉,喜怒无常,完全失却了原来的雍容沉静。
想害我的是他,想我死的是他,何必还惺惺作态,为我作出这副模样来?
“哦?那你已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我冷冷说着,已向夕姑姑作了送客的手势,连头都不曾抬起。
曹芳菲见我公然逐客,惊讶地立在当地,一时有些木然。
而夕姑姑已冷着被打红的脸孔,扬起手说道:“曹夫人,请吧!”
曹芳菲退了两步,又不甘地站住,抬起脸来说道:“王妃,妾身知道王妃曾经备受宠爱。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王妃难道没听说过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么?还是真打算在这样的鬼地方冷清一辈子?——若是王妃肯把你这有名无实的王妃架子放上一放,只怕妾身还可为你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我抬起头,轻轻一笑,向夕姑姑道:“夕姑姑,把我的王妃金册玉印取来。”
夕姑姑应一声,迅速回我屋中,将秦王妃的诰封金册以及王妃玉印、祥仪郡主玉印,均用玉盘装了出来,端正放到我跟前。
曹芳菲顿时白了脸。
谅她再大的胆子,再怎么无知无畏,也不敢兜下藐视君上的偌大罪名,除非她娘家上下几十口都不想活了。
我再啜一口茶水,冷淡道:“曹夫人年轻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可请夫人记住了,秦王府也是个讲究礼数的地方,下次再来见我,别忘了按拜见正室的规矩,向我磕头请安!”懒
大约我的气势也极是凌厉凛冽,曹芳菲涨红了脸,嘴唇张了张,到底不敢争辩一句,掉头冲了出去。
我没有忘记不冷不热对着她的背影嘲讽了一句:“夕姑姑,安亦辰的眼光,似乎越来越差了,连这样的浅薄女子也收在了房里!”
似乎看到曹芳菲步出院门时擦着眼睛,我才觉稍稍解气,转头问夕姑姑道:“打得怎么样?还疼么?”
这曹芳菲虽是无礼,我一心想离去,本不想惹事,可见夕姑姑给打了,着实气不过,才略加弹压,为夕姑姑出一出这口恶气。
夕姑姑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公主这会子将她得罪了,若是告诉了安亦辰,只怕又有闲气。

她经了这些日子的折腾,心下对安亦辰也是失望,再也不称他王爷了。
我哼了一声,咬牙道:“他要生闲气么,也随他。横竖,不过这几日了!”虫
我的计划未必十全十美,但赢面应该也是不小。安亦辰已动杀心,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即便他现在容我生下这个孩子,我跟他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当雷欢手背上那颗痣与我的记忆重合,我心惊胆战,甚至无法想象,这一年多来,我那因感激而渐生的爱意,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悲!
傍晚时,有人送来据说是夕姑姑订回来的几样绸缎。
夕姑姑没有订绸缎,但曾把配制那种特殊墨水的方子给了林沁。我们便知,必定是林翌传了消息来了。四四方方的一片片绸缎,不可能有什么夹层或隐晦之处,即便安亦辰派人检查了一应来往之物,应该也是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绸缎都是崭新的,以青素色为主,正是我避居青衿馆后常穿的颜色。一共有五种之多,但完全没有花纹的,只有一种月白软绸。
备了一大盆水,掩了房门,我将软绸浸入水中,粉红色的字迹渐渐显出,而我的心,已越看越冷,冷到如同六月天乍遇飞雪,彻寒入骨。
软绸上所载,是雷欢以及他所带领的“隐部”所有资料。
所谓隐部,是安氏在五年前,也就是我父亲尚在位时成立的一支精锐军队,人数少而精,几乎个个是高手。他们分散于敌国要塞,以寻常百姓甚至是敌国将士身份为掩护,暗中打听敌**事动向,并在必要时行动起来,里应外合攻敌国一个出奇不意。
隐部最初的战略重点是当时的大燕京城,也就是现在的瑞都。当年安亦辰皇宫遇险,颜远风所找到的营救他的高手,正是属于隐部。大燕灭亡后,隐部大部转移向与安氏为敌的宇文氏辖地,如越州、明州。
雷欢,则是隐部的首领,从三年前就开始长期匿隐于越州,身份是一家武馆的馆主。两个月前,大越太子宇文清彻查北晋奸细,连封十余家商铺民居,几将越州隐部成员一网打尽。雷霆手段,竟是前所未有。雷欢立足不住,在部属掩护下,被安亦辰派人接应回了瑞都。
信中又提及,当年肃州军与越太子决战于明州城下后不久,越太子令人清查射向萧采绎的暗箭从何而来,也曾发现过军中有奸细;那奸细被拘后即服毒自尽,未及说出当日真相及幕后主使。等此次清理越州隐部,发现那奸细的行事风格,颇似隐部成员。
隐部直接受皇帝安世远的调配,但它最初的设置,是由当年十六岁的安亦辰提议。隐部成员,多为秦王安亦辰的拥护者……
信末,林翌特地注明,消息来源,大半来自汪记绸缎庄的汪湛,却经过了林翌等人的核实,大致可信。林翌甚至说,汪湛,只怕是宇文氏埋在瑞都的“隐部”一流人物了。
两国的争斗,不仅是在战场,还在可能引起冲突的任何地方。
看完了,我已无力将软绸捞起,颓然坐倒在榻前,伏在案上,掩了脸,疲乏到不想说一句话。
夕姑姑将那字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才很迟钝地惊叫起来:“这么说,当年萧二公子被杀,也可能是,是……”
她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挤着肌肉,努力堆出笑容:“这些消息……其实来源也不十分可靠吧?其实……其实谁都知道,那个宇文清和安亦辰是死对头,不管为了国,还是为了你……”
我苦笑。
消息如此详细,就是林翌不说,我也猜得出必定是汪湛提供的。
而汪湛那里,一定是宇文清透露的。
说到底,宇文清清查北晋奸细,最初的缘由,应该是想弄清当年冒充他下令将我逐出越州城、又追杀安亦辰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早在疑心安亦辰,虽不能在我跟前说出,却在回到越州后立刻着手调查,最终拉出了安氏安插的隐部,只怕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安亦辰如此算计我,宇文清必定痛心不悦。
以他的性情,若我与安亦辰好端端过着日子,只怕会将这事永远瞒下去,并不会前来惊扰;但若安亦辰不能善待我,恐怕他也就盼着我离去——就如沧江边一见安亦辰神色,便想将我带走一样。
为的是,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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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看我更得多早!
别催更啦,我会更爱更爱大家!
如今汪湛既知我和秦王失和,自然巴不得将这些事告诉了我,即便我不去投奔他的主子,让我和秦王闹闹心,对大越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宇文清,宇文清……竟然还是当年那个痴心待我的医者白衣么?

这分开的一年多,只是由一种误会夹杂着另一种误会,一层伤痛交叠着另一层伤痛造成的么?
而安亦辰于我,还剩下什么?
算计?
算计去了萧采绎年轻的生命,算计去了我的身体和爱情,还差点把宇文清也算计了去……
我的心,突然变得如雨前天空一般的苍白,潜隐了不知多少的阴霾和惊雷,似乎随时都会涌动,爆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要与整个的世界同归于尽。
“我……我去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来吵我……”
喃喃地吩咐了一句,我不理夕姑姑同样慌乱迷茫的面孔,自顾往床上走去。
不管怎样,我都已准备离开了。在离开前,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一时冲动,去找安亦辰责骂,哭闹,撕叫……
上天证明,那一天,我虽然很有那种冲动,甚至有拿了刀去砍他的冲动,我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爬到床上去颤抖着逼自己闭上眼休息,绝不放任自己素常的骄纵和任性……虫
但到入夜时分,我还是被吵闹声惊醒。
勉强抬起眼来,已见到安良一脸惊诧地望向我,满脸的迟疑,然后很不满地望向跟在他身后的曹芳菲。
曹芳菲望着我的神色,已不屑地叫起来:“安总管,你别被她狐媚子的模样给骗了!她就是在装病,下午骂起我来可凶狠了!”
哦?她向安亦辰告状说我装病了?下午她突然来到,我未及准备,的确没什么病容。但傍晚的那封信函,早让我心力交瘁,面色惨白了。
我强自慑定了心神,淡淡问道:“安总管,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安良说着,慌忙向曹芳菲说道:“王妃气色不太好,咱们先回去禀明了王爷再说吧!”
“不行!她就是在装病!”曹芳菲怒叫道:“王爷现在想到她就心烦,何必让她一直嚣张着找王爷麻烦?缴了她王妃的金册玉印,看她凭什么再对王爷和我们大呼小叫!”
到底是谁在嚣张?
我听她说着,心中一直强压着的火气已经开始升腾,猛然回头向安良道:“安亦辰让你来说什么了?讲给我听听!”
安良毕竟经历过我与安亦辰一年来的风风雨雨,垂着手支支唔唔的,只是不敢说。
而曹芳菲已搡了他一把,叫道:“你就这么怕她?也真没用!也不过就挺着个肚子么?有什么了不起!指不定是谁的野种呢!”
夕姑姑怒道:“你,你说什么?”
曹芳菲冷笑道:“难道不是么?谁不知道王爷冷落她,就为这个小野种?你这老婆子最好给我安份些,不然看我再打肿你的脸,还有谁能护你!”
夕姑姑素来不会吵架,顿时气得双肩抖动,说不出话来。
安良忙道:“曹夫人,夕姑姑不仅是王妃的奶母,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您还是,还是……”
我眯起眼,冷眼看着安亦辰这个宠妾无礼鲁莽的举动,神情淡然得似乎她只是个表演拙劣的跳梁小丑。
曹芳菲见安良阻拦,不再冲着夕姑姑,转而冲到我床前来,似要将手指向我的鼻子,终究又不敢,只在床边叉腰道:“王爷说了:皇甫栖情她也太猖狂了!我可以让她当王妃,也可以让她当奴婢!去收了她的金印玉册,看她凭什么再猖狂!”
她漂亮的面容漾开得意的笑来,抱着手道:“这可是王爷的原话,不信,你可以问安总管。”
其实不必问,我也想得出安亦辰给曹芳菲一通添油加醋的告状后怒火朝天的情形。他自那晚被我冷漠相对后便憋了一肚气没处撒,此时听说,自然要发作出来了。
但我还是问道:“安总管,这是秦王的原话么?”
安良陪笑道:“王妃,王爷那是在气头上,您别计较。”
而一旁的曹芳菲已嗤笑出声,洋洋得意之色,言溢于表。
我侧过头来,安详地吩咐:“夕姑姑,去将金册玉印取来。”
夕姑姑擦了擦泪,不敢不应,随即将册、印取出。
我示意她递给了安良,恬静一笑,道:“回去告诉安亦辰,从收走金册玉印起,我不再是他的王妃,更加不是他的妻子。从今以后,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我生的孩子,不管是家种还是野种,都与他安亦辰没有一点关系,他会跟了我,姓皇甫,取名无恨。”
我坐于凉簟上,挺直了脊背,傲慢地冷笑:“安亦辰已没有资格让我去恨,更没有那个资格,让我成为他的奴婢!”
安良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凝结,滑下,屈着腰,不敢说一句话。
而那无知的曹芳菲,显然被我决绝冷静的言辞震住,迷惑道:“无恨?没资格让你恨?……你可真是疯子!疯子!”
谁疯还说不定呢!
这都不明白么?连恨都已多余,更别说爱了。安亦辰,已不值得我再在他身上浪费半点感情。
我扬脸,笑得胸口抽搐,看曹芳菲的眼神,宛如看一个傻瓜。
安良只怕曹芳菲再说出什么火上加油的话,忙拉了她,匆匆道:“王妃,您好生养着,我们……先告退了……”
冷着脸看他们离去,我忍不住又笑,笑得满面泪水。
夕姑姑抱着我,紧张道:“公主,你别生气,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懒
我依旧笑着,笑着问我的夕姑姑:“夕姑姑,你说,我这一年多来,过得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我嫁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不认识……”
明明在笑着,为什么还是落泪?
我应该坚强,坚强地告诉自己,安亦辰,甚至已经不值得我恨了。
可我为什么,还是,一边笑,一边泪如雨下?
泪如雨下!
夕姑姑已经煮好了白粥,凉了好一会儿,等我起床来吃。
我忍着那种大悲大笑的冲动,由着夕姑姑扶住,默然坐到桌边,大口大口吞咽着白粥,努力将喉间的堵得人发慌发疼的气团随着粥液一起咽下。
夕姑姑自己也吃着,又将几根泡菜夹到我碗里。我也吃不出泡菜是咸是淡,横竖吃饭只是一种必要的机械动作了。
总得吃饱了,我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在我未来日子借死遁身时也保持着足以维持生命的营养和活力啊!虫
当没有人怜惜我时,我必须自己顾惜自己,自己把命运拨转到最合适的轨道上来。
但事实证明,老天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相同的结果,却给了一个最惨烈的过程。
意外,应是来源于安亦辰过于强烈的爱,或者过于强烈的恨。
当日安亦辰曾评判我,认为我对宇文清的恨,只不过是爱的另一种方式;我有道理相信,他对我的爱有多深,如今,他对我的恨就有多深。即便他另娶娇娥,妻妾成群,也无法填去心灵深处的荒旷和空白。
我也曾有过那种可怕的感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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