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就是不要躲起来不肯见他,他真的好想好想见我。
他说那时太年轻不懂珍惜,他说他太爱我,所以因爱成恨,丧失理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说小时候的我是他的梦,后来的我更是他的爱,他现在追悔莫及,他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十几年的惩罚已经让他生不如死,十几年的煎熬已经让他等不下去,他就快疯了,他说他想见我,他想立刻见到我,他说如果我回去,他会立刻退位给他的儿子,带我离开,随我想去哪就去哪!从此不问世事,相伴相依到老。
不——不——我不会原谅他,我在心里不停地对他说,我不会原谅他,我不会见他,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见他,我满身鲜血的那一晚,我冒着风雪跪在她身旁的一晚,他拥着他的女子在嘲笑我的那晚,都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疤。
“娘你怎么了?”看到我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风儿显得有点怕,我真想不到风儿竟然遇到了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有牵扯?难道冥冥中的安排吗?
“娘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狄王要不惜发动战争得到你呢?”风儿疑惑地问我,眼里是不解。
风儿这句话却让我如雷轰顶,不惜为我发动战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儿你说什么?不惜战争?”我愕然地看着她,难道是狄离知道我在这里,所以——
风儿看到我如此惊愕,闭起嘴巴不肯再说话,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难过,我知道是她不想让我内疚,但她的话已经让我明白是怎样的一回事。
心还是被撕开了,为什么要这样子?我只想静静地活着,为什么因为我的出现让瀚跷含恨离去?为什么我的存在让这个世界再起硝烟?也许我真是一个祸水,也许我真是一个灾星,只能为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如果是这样,我一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我一直活着时为什么?一切还有意义吗?
我拿着纸的手颤抖着,为什么瀚暮不跟我说,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将我留在他身边?值得吗?我值得他为我如此吗?
“娘,狄王问你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他说他等了你十几年,并且会一直等下去,他还说他很想你。”风儿继续转述者狄离的话,似乎风儿对他没有丝毫的恨意,她话语中还带着对他的丝丝同情,但她怎知道我的心痛,她又怎知我们过去发生了怎样的爱恨纠缠?
“风儿,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到此为止,娘知道怎么做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重新带上淡淡的笑容,但手依然微微发抖,风儿担心地看着我颤抖的手,心中似乎有着很多的疑问,那微微张开的小嘴,欲言又止。
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就不再说话,自从见面后,风儿及一直赖在我的营帐中,瀚暮后来出现过几次,看她的眼神带着丝丝不耐,带着愤恨,想将她赶走,但又碍于我在场,而风儿破罐子破摔,就是不肯走,他只得恨得牙痒痒的。
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如此温柔,他当着风儿也是如此直接而赤裸裸地看着我,带着强烈的爱恋,带着赤裸裸的欲望,这让我浑身不舒服。
“我不许你当着风儿这样看我。”当风儿不在的时候,我责怪他,他的眼神实在让我难堪。
“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又不是见不得光,我就是爱你又怎了?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女人又碍着谁?”他淡淡地说,似乎在说一件平常事。
“是的,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瀚暮依然淡淡地说,而我心中却在翻江倒海,差点就晕死过去,这孩子原来一直都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却要扮作什么都不知,她一定是不想让我难堪。那天她说她看见美丽的花,她绽放幸福的笑脸都是假的,那段时间她是怎样过来的?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的心堵得很厉害,我居然很想哭,看见我这个样子,瀚暮张开手想搂住我,而我声嘶力竭地吼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他给我多少难堪,他给了风儿多少煎熬?谁也不知道我这一刻的绝望。
他走后,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我害怕再看见风儿,我害怕看到他清澈如水的眸子,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原来她一早就知道,我又哭又笑。
原来我一直带给她的力量不是生存的希望,而是无尽的耻辱,是牵绊,这一刻我所有的信念都倒塌了。
晚上我轻轻抚摸着风儿的发,轻声地对她说无聊我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要坚强活下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打算离开,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说不定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说不定瀚暮就会要挟她如曾经要挟我一样。
第二天军营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想必又是一场大战,瀚暮应该是想趁沧军元气大伤的时候进行猛攻,将他们最终赶回沧国,在军队要出发之时,我揭开帘走了出去,看了一眼瀚暮,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是那样的俊朗不凡,他看见我倚靠在门外看他时,眼里带着难以遏止的惊喜,他拉了拉缰绳,似乎要冲过来,但最后他都没有这样做,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大军也要准备出战,他还是拉拉缰绳飞驰而去,那眼神有着千言万语,似乎在说:“颜儿,等我回来。”
看着烟尘滚滚,看着千军万马在瞬间褪去,好像眼前出现幻觉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
这次大军去的人数很多,留守在营中的人已经不多,风儿一大早就出去了,自那次后她一直都郁郁寡欢,她也不再上战场,瀚沧两国的输赢她似乎也不再关心,她出去后,我装扮成她的样子,本来我们的样子就长得像,只是我更柔弱一点而已。
我收拾了衣服,拿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骑马离开了,跟着瀚跷在军营十几年,虽然不鞥策马奔驰,但也不至于让马儿将我晃下来。
我顺利地离开军营,走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其实现在这军营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回眸的东西,风儿她也不在这里,但回头看一眼似乎才能坚定地扬起缰绳离开,许是跟过去作一个告别。
风儿,别怪娘不辞而别,娘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牵绊,风儿别怪娘残忍,娘只是不想他们因我而开战,娘不想成为祸国红颜,我只想静静地活着,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只有你依然是我心中的牵挂。
卷四 谁主沉浮:001:三千青丝
三年后,我在一个深山破败的尼姑庵那里找到我娘,她一头青丝已经尽数脱落,看到我的那刻,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如风中盛开的一朵淡雅的菊花,而我却恍如隔世,心如刀割,那飘飞的青衣,那苍白的容颜一直是我心底的最痛。
她没有叫我施主,她依然叫我风儿,那眸子是历尽沧桑后的平静,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不起任何波澜。
三年的思念,三年的等待,在看见娘的瞬间我泪流满面,娘轻轻拂去我眼中的泪,但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我搂入怀中,她只是看着我轻轻地笑,为什么看到她淡淡的笑容我的心事那样的酸,那样涩?
她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后都化作轻轻的抚摸,静静的凝视,不知道为什么拿凝视的眸子让我的心那么忧伤,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让我如此伤感,我不想我娘孤独地走完一生,我不想她从此孤灯木鱼,无依无靠,在这深山古庵孤独终老,她还是如此年轻,即使削去三千青丝,她依然是那样美得让人窒息,美得风情万种,难道红尘滚滚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让她留恋?难道纷扰的尘世已经无人在拨动她的心弦?
我求她下山,我对她说风儿现在已经是瀚国的女皇,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我终于可以如父皇那样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撑起一片蓝天,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孤独终老?
“娘,风儿也很寂寞,风儿需要有人陪,你回来陪陪风儿好吗?”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松涛中响起,在庵中回荡,我紧紧拉住她的衣袖,想将她拉到我身边,好想将她搂入怀中,但无论我怎样求她,无论我哭得是多么绝望,我娘舅是不肯跟我回去,她说心死如烟灭,此生此世独伴孤灯,不再踏足尘世半步。
她轻轻拭擦着我脸上的泪,喃喃地跟我讲述她一声的爱恨情仇,双眼迷蒙如烟雨,她对我说风儿永远是娘的孩子,她永远会是我的娘,但以前的颜儿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虞颜这一女子,她不再是祸水,她只是一个皈依佛门的圣徒。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娘就是一个迷,带着炫目的色彩,勾起了我所有的好奇心,如今她整个人生呈现在我面前,我有时觉得如此心酸,如此心痛。
她问我是否如当初一样那么崇拜父皇。
我点了点头,父皇在我心目中依然如高山在前面指引着我,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一个神话,不会因为一点点瑕疵而撼动分毫。
娘笑了,笑容中多了一些沧桑,心总在她苍凉的笑容里一下一下地抽痛着痛得不能言语。
我终是无法让娘跟我下山,我终是无法给娘幸福,让她那千疮百孔的心结疤,让她漂泊的心稍稍休憩。
这个世间,我知道还有两个男子在苦苦思念着她,苦苦寻找着她,不知道谁能温暖她那冰冷的心?不知道谁还能让她的青丝重新回到头上,那在风中扬起长发,倚靠着门远望的绝色女子终成了记忆。
瀚暮,我依然恨他,因为是他夺走了父皇的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刻骨的恨慢慢淡了,许是我心中有点可怜他吧,我比他要幸福,因为我得到了父皇的宠爱,也有我娘用她的生命来捍卫着我,我娘从来不把她心中的恨转移到我身边,她总司护着我,让我知道无论我多么落魄,还有一个依靠,无论这世界怎样残酷,终究还是就爱。
而瀚暮他的一声都生活在仇恨当中,许是当初父皇将对我的宠爱分一点给他,许是将他对娘的深情分一点给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许一切就不会如此?
但人的爱总是如此奇怪,说不清道不明,我离开了这座深山,回眸看见娘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那苍白的脸庞,那轻灵的双眼,她在看着我,她身影是如此孤独寂寥,她是舍不得我吗?她是孤独了吗?
我很想冲回去,紧紧搂住她,我很想为了单薄的身子披一件寒衣,我很想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搂入怀中,很想温暖她那颗冰冷而破碎的心。但我没有这样做,我闭上眼睛任由雷穗打湿了脸庞,逃一样离开了这座深山,这座破旧的庵堂,正如她所说:“心若苦,去到哪里都会苦。”
这个世界还有人让我娘的心重新甜起来吗?这个世界还有人给娘幸福吗?父皇你为什么就这样抛下娘,让她孤苦一生?风儿真的好心痛,好心痛呀!
回到瀚国的皇宫,对着冷清清的宫室,无论穿多少衣服我都觉得冷,手握千军万马,坐享万里江山,为什么我的心那么孤独?三年了,每晚孤枕独眠,不知道遥远的他是否如我一样?他会不会左抱右拥,忘记我的存在?
我的皇夫是一个单子柔弱的男子,对我一直是唯唯诺诺,我从一开始就对他冷冰冰,我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想念,三年了,他未踏入我的寝室半步,而我也从未去过他的寝室半次,但一个成年男子需要什么我知道,所有他身边的女人不少,这只是他与我之间的协议,谁也不知道,在外人的眼里,我们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听了娘的一声的坎坷,了解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我感叹我娘总是在错过,错过了今天,又错过了明天,而我不也错过了三年吗?三年我在坚持什么?三年我在等待什么?
我与他今生注定是无缘了吗?我们注定是遥遥相望此生不见吗?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我们彼此相爱此生却无法相伴相依?这三年我一直回避与他相关的事情,三年我一直抗拒听到他的名字,因为听到后心会更痛,听后会无奈绝望,三年了我已经有了皇夫,他是否已成驸马?
三年间,天下局势,人事变迁我都了如指掌,唯独是他,是我心中一道坎,始终跨不过,始终不想触及。
一年前狄王退位给其三子狄陌,从此狄国采取了仁政,暂停征伐,致力于本国国民生计,百姓拥戴,好评如潮,而上一代狄王狄离退位后,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两年前沧国皇上因顽疾缠身,无法处理政事,退位给沧国王爷沧天涵,沧天涵称帝,众说天命所归,从此沧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注重国计民生的同时也征伐不断,开荒拓野,但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国之疆域迅速向东西方向拓展,整个国家如日中天,如狼跃高岗,其实摄人。
而我瀚国文人骚客众多,可惜无开疆拓野的大奖,国家幅员辽阔,可惜人心不齐,这三年我亲自选拔人才,致力培养一批武能攻城略地的悍将,文能治国安邦的良才,同时对这十几年父皇攻打下来的国家实行怀柔政策,让他们的心逐渐向我瀚国靠拢,而不是活在亡国灭族的仇恨中,把瀚国本土的人移居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与他们通婚,消除彼此的差异,让他们的后代同样流着我们瀚国子民的血,隔膜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灭国的仇恨就让新生的脸孔来淡化吧,也许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如果不是血脉相连,许我娘不会那么容易放下仇恨?正因为我身上同时流淌着边瀚两国的仇恨,所以我不知道该恨什么?该恨谁?我也要让那些归降我们瀚国的异族无从去恨,不知道如何去恨?恨在新的希望中湮灭。
三年我很少带兵出征,因为我不想犯父皇曾经的错,我宁愿局
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综观天下大势,因为金戈铁马,人生豪迈不仅仅体现在战场。
“女皇,这是沧国送来的。”李公公把东西呈到我眼前,我打开一看,心慢了半拍,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那是一封请柬,红色彰显着喜庆,但里面的内容却让我刺心,上面写着一个月后沧国大将军沧祁与狄国公主如烟联姻,恭请瀚国女皇去观礼。
观礼?可笑。我气得把那封请柬撕得粉碎,撕完还要狠狠地践踏,心还是憋得慌,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为另个女人的夫君了,他以后就会与这个叫如烟的女子一生一世,相亲相爱了。
我一边践踏这些碎片,一边在诅咒,我骂狄陌,我骂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