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无求,真的无欲。”娘平静但却异常坚定地说。
“是吗?”他似不信,那桀骜的眼神让我厌恶。
“你可以无求,你也可以无欲,但她是我朝威名远播的御风公主,岂能平淡一生?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朝将与沧国联姻,御风公主是我朝唯一的公主,所以她会嫁给沧国的四王爷苍天涵为王妃,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尊贵无比。”
嫁人?我茫然地看着娘,也许这消息太突然,突然到让我无法作出反应。
“不——不——我不准。”娘比我想象中要激动,她那美丽的脸竟因此有点变形。
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你没有资格改变任何事情?这是她的命,很多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她现在不是公主,她只是一个奴,一个卑贱的奴,如何能担当重任下嫁给沧国的王爷?”
“我要她为奴她就为奴,我要她乌鸦变凤凰就乌鸦变凤凰,我这双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何况你两个卑贱的命运?”
“在我眼里你们卑微得如地上蚂蚁,轻轻一捏,粉身碎骨。”他手指轻轻一捏,但眼里闪现的狠还是让我心惊。
“只要皇上肯放过风儿,我愿意为奴为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声音哀婉,脸带泪痕,任你铁石心肠也会为之一软。
“奴?我这个宫中最不缺奴最不需仆,并且你现在的地位比奴比仆能好到哪里?”
“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无人能阻挠。”他的声音如寒冰一样,直刺心窝,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寒铁还要冷。
“不过你真的可以做一切事情?”他嘴角突然发出一丝笑,绝美的脸变得邪魅起来。
他突然用手勾起娘的下巴,脸上显出诡异的笑。
“我可以,我可以为了风儿做一切的事情。”娘一低头,逃出他的桎梏。
“娘,你不用求他。”看着娘如此低微地求他,我心疼万分。
“我可以嫁给他,但我必须娘给我一起走。”其实嫁给谁有什么关系呢?娘不是说过只能要我对他永远不动心,那我就不会受伤吗?更何况,没了身上的枷锁,我带着娘逃跑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听过,女儿出嫁,娘也陪嫁过去的,莫非是想母女共事一夫,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大瀚帝国丢不起这个脸。”他脸带鄙夷,神情不屑。
“你——”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无耻的一个人,居然有如此肮脏的一张嘴。
“我求你——”一向骄傲的娘竟然向他下跪,为了我,她竟然向他下跪?心疼但更觉得是屈辱。
我呼的一声向他劈出一掌,但因有铁链的牵绊,掌根本劈不到他的身上,反而被他很狠地往肚子里踢了一脚,那一脚毫无留情,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冒出来,有点咸,有点腥,这是血的味道,我并不陌生。
“风儿——”娘凄厉的声音在这飘着花香的宫室响起。
俯首,我已经看到娘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手下留情。
“娘,风儿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求他。”我佯装去扶起娘,然后一头朝他撞去,可惜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身一闪,然后转过身子将我扯住,钳住我的下巴厉声地说:“滚,如果想你娘有命,你现在给我滚远点,滚出这个宫室,滚出这个庭院,我不叫你别进来。”
“我试图再冲过去与他拼了,但看到娘祈求的目光,没了力气。”
“风儿,出去。”娘的声音带着哀求。
“我不出。”执拗如我,不肯离娘而去。
“风儿——”娘厉声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凶的娘,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不可违抗的强硬。
我跺了跺脚,铁链叮当响,那声音如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室。
他为何要叫我离开?他诡异的眼神让我的心——
[卷一 风云变幻:007:真的无欲?]
走出了庭院,心依然沉重,我们这个庭院在皇宫偏西一角,即使走很远都不会碰到一个人,也许这就唤作冷宫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脚下的铁链叮当作响,我的思绪纷飞,很乱很乱。
想不到我竟然要远嫁沧国!
其实几百年前瀚国与沧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只是后来发生内战,才分裂成两国。
但战火延续了几百年,大家已经被仇恨烧红了眼睛,每一个国君都想将对方置之死地,都想将另一个国家据为己有,完成一统大业的丰功伟绩,但几百年两国虽有消长,但任何一国的势力都没有强大到可以灭掉另外一个国家。
虽然神勇无比的父皇一直致力于涵国开城拓荒,虽然沧国国王懦弱无能,但几十年两国国力却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个国家能够屹立不到,是因为内有四王爷沧天涵稳定政局,外有护国大将军沧祁守卫边疆。
这一内一外,一文一武,齐名天下,两人联手使得这个国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但对这个即将成为我夫君的沧天涵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这并不是因为沧国曾经与我大瀚国敌对,而是传闻中的他,虽俊美睿智,但却风流无情。
我是看着父皇对娘的深情长大,所以我对男人朝三暮四的做派异常反感,我的夫君就要如父皇那般,否则我宁可不要,即使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而沧祁的大名我却不陌生。
他原名齐祁,因屡建奇功,被赐国姓,从此叫沧祁。
他十五岁定妙计,带一队轻骑奇袭敌后,烧粮草,斩杀敌军将领,身中几箭,血湿战袍而不吭一声。
回到营中,脱开衣服,身上无一完肤,血迹斑斑,皮开肉绽,但在战场他依然勇猛直前,杀敌过百,此一役如冰水一样灭了敌人高涨的焰火,还一举收复了两大重镇。
他十六岁封将军,带兵出征,短短八个月使叛乱的土族十八个部落全部归降,敌人闻风破胆,稳定了边防,巩固了后方。
十八岁远征单国,单国士兵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灰色的战甲,他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划破广袤的长空,擦亮单国无边的黑夜,从此沧国的国土向北拓展了四百余里。
二十岁,打败了被称为战神的瀚国大王瀚辅,也就是我的父皇,他打破了他战无不胜的传说,他防守的城墙被成为永不可破之城,他率领的军队被称为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
从十五岁到二十,整整五年,他统帅千军万马征战各地,力挽狂澜,救国家与危难之中。
即使青史不记,史册不入,他的赫赫大名,上至宫廷,下至市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父皇唯一赞叹过的对手,他是父皇唯一皱过眉头的对手。
父皇说他聪明睿智,说他骁勇善战,在父皇的嘴里我对他没有仇恨,两国交锋,各为其主而已,所以即使是敌人,不影响我对英雄的敬重。
他是武,而我的未来夫君是沧天涵是文,世人都称他与沧祁齐名,但我对他却了解甚少,对于他凭什么与沧祁齐名,我就更不得而知。
金戈铁马,浴血沙场的生活远比赏花赏月,吟诗作对来得充实,来得绚烂多姿,光彩夺目。
但为何我要下嫁的夫君是一个文弱书生?命运真会与我开玩笑,我能摆脱这命运吗?
一边走一边想,思绪翻飞,等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远,想起娘,心里蓦地一惊。
我心里终是惦记着娘,无法再向前迈多一步,那个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何况他那么恨我们?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娘,即使死我也要与娘死在一起,父皇已经走得那么孤独,那么绝望,那么不甘,我不能让娘也走得那么寂寞,那么凄凉。
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但往回走的时候,路总是不见尽头。
我想走快一点,但却发现力不从心,从没有那么讨厌过身上的枷锁,它羁绊了我脚步,也我羁绊了我那颗焦急的心。
终于看到那扇已经经受风吹雨打的大门时,我犹豫了,我进去他会不会因我不听他的话伤害娘?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推门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还有男人重重的喘息声,心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往下沉了下去,沉得不见底。
[卷一 风云变幻:008:杀父霸母]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想将充斥在脑海中的低低呻吟声从我脑海抹去,但谁知它已经如老树盘根,将我的心缠绕得透不过气来。
我想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但那粗粗的喘息声,那迷乱的呻吟却是声声入耳,如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它张开狰狞的嘴告诉我一切是如此真实。
仰头看天,黑黝黝的天穹是如此压抑,像一张巨大的黑幕向我压来,心乱了,心沉了,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我想要拔腿就走,但双脚却如钉在地上一样不能动弹。
最终我还是用颤抖的手指戳开薄薄的窗纸,简陋的床上两具雪白的身体在交缠,他们是那样直接地闯进我的眼帘,我睁大眼睛,心忘了跳动。
娘被他重重地压在身下,她的长发洒满了一床,看起来是那样妖媚,但她眼睛是那样的茫然,那样的无助,她的身体,极像是狂风下白色莲花,洁白,无助,在暴雨狂风中,是那样的可怜。
她似要在虚无中捉住什么,霜雪般的手微微紧握,但似乎什么都没有捉住。
她颤抖的身体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瑰红,她微微颤动的身体,想要挣脱开情欲的束缚,她抬起双手似乎要将压在他身上不停律动的男子推开,但她的双手是那么的无力,她的眼神是那样的茫然。
她最终还是在他庞大的身躯下屈服,嘴里发出微微的呻吟声,是那样压抑,但又是那样的——
她的呻吟声低低浅浅,几不可闻,我双手紧握,手指深深掐进肉中,任凭泪长流。
“颜儿,你说谎,你有欲,你并不是无欲。”他邪恶的声音在房中响起,那一声颜儿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刺心,他尖锐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地动山摇,天旋地转。
“颜儿,你的声音太小了,我知道你如我一样有欲?我知道你想叫,我知道你想喊,为什么不叫?为什么不喊?”
“颜儿你真美。”他的手抚上娘的脸,但嘴却朝娘那——
我听到一声痛苦的低鸣,心似乎痛得要裂开似的。
我想要发疯地冲进去,我想发疯似的尖叫,我想要一刀刺入他的心窝,看到他鲜血淋漓而放声狂笑,可是我却自己捂住嘴,挣扎着爬到了屋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我不敢再看,我不敢再听,我怕再逗留一刻我会癫狂。
夜色森沉,房中春光旖旎,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年的痛,这些年的苦,全比不上这一幕锥心。
我拿起一根带刺的树枝,在地上反复写两个字“无忧”。刺深入指头,鲜红的血缕缕渗出,手没有丝毫的痛,但心里的痛痛得连呼吸都停止,我记住了这种痛,记住了这种屈辱。
我不能让娘知道我知道她今日的屈辱,如果这样她会更加痛不欲生,她在我心目中永远纯洁、高贵。
我恨他,我可以试着淡忘他的杀父之仇,但我不可以忘记欺辱我娘的恨。
新仇旧恨,即使再听一曲无忧,也无法化解我心中的愤懑,我用手插入那老树皮中,直插的血迹斑斑,直插到手有痛感为止。
娘是我这个世界最珍惜的人,是我最想保护与爱护的人,但想不到我居然要她来保护我?我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何?
后来我听到了开门声,我看到了他,他的眼神依然带着情欲,但却一脸郁悒,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居然杀父霸母?
我冷冷地看着他,无所畏惧。
他斜斜地看着我,坦坦荡荡。
他抬起脚就走,我步履艰难地拖着铁链不声不响地跟着他。
他加快脚步,我也加快脚步,铁链叮当响,他慢下来,我也慢下来,无声无息地跟着。
走了不知道多远,他回头看着我,冠玉般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幽深的眸子也看不出哀乐。
“你是禽兽?”
“有我这么好看的禽兽吗?”他的脸居然在笑,俊美的脸绽放丝丝暖意,双眼发出黑宝石般耀眼的光,在那瞬间我仿佛看到寒冬腊月中朵朵寒梅在怒放,震撼心灵但又温暖人心,但他的脸很快就变得乌云密布,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郁无比。
“滚——”他怒吼。
“你也滚——”我也声嘶力竭地吼。
两双如狼一样的眸子再次碰撞,我突然跑到他跟前,拿起他的手就咬,我要用我狼一样的利齿咬得他血肉模糊,我一口一口的噬咬,一口一口地撕扯。
他竟没有抵抗,冷眼看着他的手臂成我嘴里的一块肉,似乎我咬的不是他,突然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我一阵恶心,咬不下去,在老树根下呕吐。
他抬起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冰冷异常,但又复杂难懂,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空旷的大地里剩下一个嘴里带着血喘着粗气的我,似是一头在暗夜里嗜血的狼。
良久,擦了擦嘴角已经凝固的血,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但自此后,他就经常来,来的时候总是要我走得远远的,我无力反抗,我又不想让娘难堪。
我那双手伤了一次又一次,那树皮已经被我抓得丑陋不堪。
我靠在阴暗的树丛中流泪,正如娘所说我的心还不够硬不够冷,所以它还会痛,还会流血。
但每次他走后,我都会擦干眼泪,带着无邪的笑出现在娘面前,从今以后,谁也不可以看见我的眼泪,尤其是娘,她只会看到我笑颜如花。
我笑着跟娘说刚才去了哪个地方玩?看到了哪些奇异的花朵?与哪些漂亮的小鸟说话。
娘也总是静静地听,不发一言,但她却日渐消瘦,那黑缎般的长发已经失去了光泽,她开始酗酒,她偷偷的塞一些首饰给宫中的人,给她换酒。
她的衣服不再干净带着香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弹无忧曲给我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没有梳过头,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一醉解千愁,她的哀,她的愁,既不能说给天知,也不能说给我这个女儿听,只好喝那辛辣的酒咽到肚子里,在肚子里腐烂。
我只是记得有一次娘喝得酩酊大嘴,他过来了,不久我就听到很响亮的摔破酒壶的声音。
“以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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