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淡淡笑了笑,随着众人的目光,向着前方望去。
“我来迟了,请大家莫怪!”一道声音从淡淡的夜雾中传来。
清澈如流泉般的嗓音,优雅如古琴奏出的曲调,畅然如抚摸着沁丝滑的绸缎。
就是这道声音,在洞房之夜,冷冷地休了她,也是这道声音,在监斩台上,下了斩杀的命令。这样的声音,幽然再美妙,于她而言,如同魔音,又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再凌迟一般将她的心绞碎。
如若可以,她宁愿此生再不要听到这人的声音。她想那一天终会来到的,而她和他的争斗,才不过刚刚开始。
她想到那夜在游船上看到他的身影时,眸光中是充满仇恨的,竟然被皇甫无双看穿。此次,再不能被任何人瞧出来她的异样,尤其是姬凤离。
花著雨慌忙阖上眼眸,平静心神,片刻才抬眸望去。
只见一道人影从前而夜色之中漫步而来。
宫灯旖旎,灯影朦胧,淡淡的灯光,为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
他身着一件月白色广袖宽袍,自膝部之下颖绣着大朵大朵墨莲,朵朵不同,姿态万千,色泽深浅自然,行动之间衣摆飘风,一朵朵墨莲便起伏不绝,大有步步生莲之态。
墨黑的发高束,插着一支白玉簪,墨染着眼眸内含着水波轻漾的笑意,带着三分温雅,三分从容,四分天生的矜贵气度,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
正文 第64章 惊鸿舞,惊谁心
月色很美,好似银色的海洋浸润着大片盛开的海棠。
比月色美的是花,一丛丛在夜风中悄然绽放着自己的妖娆。
比花更美的是人,他一步一步走近.深邃的、宁静的墨瞳在他绝色的微笑里灿若流星。
只听说女子可以用“倾城绝色’来形容.殊不知眼前这个俊美的过了头的男子,也让人不由自主想起这几个字。不过.虽然人想到倾城绝色.但是.他的容颜却没有一丝女气。
他径直走到上座的皇甫无双面前.躬身行礼。这行礼之态,也极是洒脱优雅的。
皇甫无双绷着脸,勾唇笑了笑,道:“难得左相大人今日能来,请上座!”
皇甫无双和下里对姬凤离很是愤恨.但是见了本人,那些情绪竟是一丝儿也不曾表露。端坐在一侧的康王早已起身迎上去.其他的官员亦随之纷纷离开案桌.态度竟似都十分恭敬。见此情景.花著雨心中更加沉重,看来姬
凤离在朝中势力甚广,要对付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姬凤离薄酒一撩衣襟坐在椅子上,入了席。
乐班开始奏得胜之歌.百官举杯连祝皇帝万岁.又敬了太予皇甫无双.饮尽了方才传席开宴。康王府中的侍从流水般将珍味佳肴端上酒桌,盛宴就此开始。
花著雨一直立在皇甫无双身后,胸中波涛骇浪.而上却是极力压抑着,然.宽袖中的手却早已握成了拳。待得席上就斛交错之时.她方压下心头波澜.抬眸淡淡凝视着姬凤离。
他落座之处.恰好是温太傅的下首.此时一个官员正端了酒杯敬他.他接过来饮了.宫灯的光芒恰好照到他俊美的脸上,映得他面色如玉.薄唇如丹.墨色瞳眸中流转着炫目的光芒。
花著雨的眸光在角及姬凤禹的容颜时,倏地冷凝。
这样一个沉静如水.优雅如莲的男子.有谁会将他和蛇蝎心肠的刽子手联想在一起?
既有酒宴,少不得有酒令.那边桌上闹闹哄哄开始簪花行令.只见得一个文臣簪着一朵红艳艳的海棠.吟了一首,“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众人一起鼓掌.那人吟完诗.将帽子上那朵海棠摘下来.阖上眼眸.轻轻一抛,就见得那导红艳艳的海棠花顺着夜风扑到了温婉的怀里。
众人一见花到温婉那里.早有年经较轻的几个官员齐齐鼓起掌来。
只听得一个年轻男子向温婉解释着这个酒令的规则:“凡得到花儿者,需要将花簪于头上.然后或诗.或歌.或舞,然后再将花儿掷出.才算完了。”
“看来我们今夜不是有耳福.便是有眼福!温小姐的歌和舞.本官还从不曾见过呢。”有一个官员低低说道。
“下官倒是见过一次温小姐的舞姿.那一次还是在皇上寿辰上.至今仍是令人难以忘怀啊!”另一个官员小声说道。
皇甫无双看到海棠到了温婉手中.原来有世黯淡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眼底满是期待。
花著雨一直听闻温婉盛名.如何才气横溢.如何歌舞皆擅长.难得今日有机会.倒也很像看看到底是如何出众。
温婉从席上优雅站起身来.温柔一笑,道:“都说酒令如军令,既然婉接到了花儿.少不得要献丑。只是婉的诗词怎及得上各位大人,实在是不敢班门弄爷.只好在歌舞上献丑了。’
皇甫嫣忽然起身走到温婉面前,水波潋滟的美目一弯.笑盈盈地说道“婉姐姐.你是要舞还是要歌.如果是舞,能不能让嫣儿为你奏乐。’
温婉听到皇甫嫣的话.浅浅笑道:“三公主琴技高超,能为臣女奏乐.臣女感激不尽。公主辛苦了……’她顿了一下.踌躇着说道.“只是,臣女要舞的是弱水。
’
弱水?
皇甫嫣愣了愣.这首曲子.她委实不会.甚至于从未听过。
温婉睫毛一颤,眸间闪过一丝歉意:“请三公主恕罪.此曲是姬相新作.臣女便根据此曲编了舞.弱水还未曾在坊间流传。这样吧.不如.臣女改舞——转应曲吧!’
皇甫嫣丽目一凝,眸中的殷殷期待顿时转为失落和黯然.不过.她很快就笑道:“婉姐姐不必为了本公主改舞其他.既然是相爷所谱的曲子,那也只有相爷的笛曲才能和婉姐姐的舞姿匹配。〃敛眸偷偷瞧了一样姬凤离.神
情落寞地退了下去。
“既然是相爷所作的曲子.世只有相爷能奏了!我等从未听过相爷的笛曲.不知今夜可否一饱耳福啊!’席间方才赋诗的那位官员说道。
众人顿时纷纷恭维附和。
姬凤离在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唇角依然凝着浅淡温雅的笑意.羽扇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眸底却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冷洽,有世傲,还有丝不易觉察的厌倦。
他在柔腻的光线中优雅起身.而上挂着风华无双的笑意,淡淡说道:“既然各位相请.姬某也只好献丑了。’
他缓步走到那一丛海棠花前,静静而立,优雅的姿态.一双绝美的眼眸掩映在纤长眼睫之下,幽深如梦。
夜色如墨,华灯旖旎.碧水湖畔.一人一笛,人笛合一。
浅音绵绵,好似从天际吹来的飘渺的风.将尘世中的一切浮华幻丽敷贴。高音冷冷,如飞花流泉般清越平和。时而婉转,时而清澈.时而缠绵……
灯火连离的夜色之中瞬间氲氲着如梦如幻的婉转缠绵。
温婉便在笛音之中,袅袅而舞。
她今日穿的是粉蓝色衣裙,极尝宽大,很适合舞。
她的舞姿曼妙.轻盈.随着笛音或缓或疾或旋转.或倒仰。
淡淡的灯光和月色笼罩着她.让她看上去就像九重天外来的仙子不不小心坠落凡间,宽大的裙袂随风轻扬,一袭粉蓝色轻盈薄衫犹如笼罩着轾烟,朦胧而又迷离。
第一好女的名头却不是空穴来风,看温婉的舞.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曲和舞.都很美妙.
吹曲的人和曼舞的人也是那样的般配.似乎天生便是一对。
这样的曲和舞.看花了人眼.迷离了人心。
皇甫无双的一双黑眸.在夜色掩映下,深沉再深沉。
他忽然一侧身,在花著雨耳畔轻轻问道:“元宝.你可会舞?”
花著雨不知皇甫无双何以有此一问,愣了一瞬,方道:“本殿下要你一会儿代本殿下接酒令,你记得,无论是要表演什么.势必要盖过他们两人。
皇甫无双是终于看不过姬凤离和温婉两人的笛舞合作了。
说起来也是,皇甫无双喜欢温婉,看到她和姬凤离如此般配.他终于是坐不住了。不过.要她盖过他们的风头.怕是有此难的。她现在身份是一个太监.就算不是太监,只要是身着男装.是无法出去舞的。既然无法舞,又如何能比得过温婉的舞?不过…
花著雨轻声说道:“殿下.姬相的笛曲和温小姐的舞确实精湛.奴才怕…她故意沉吟了片刻…
皇甫无双看到她踌躇的样子.黑眸忽然一眯.道:“本殿下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如若这次表现的好,明日本殿下就向父皇去提在陵开设船舶司之事。”
“是.奴才遵!”花著雨展颜淡淡而笑。她原本正不知如何开口这件事,若是此此为条件要挟他,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孰料,这个小煞星竟然主动提起了此事,倒真是不容易。
不过.皇甫无双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倒是叫她有些意外。
温婉的舞随着笛声的消弭而慢慢停滞,顿时迎来了啧啧的赞美声一片。
姬凤离淡淡颔首,微笑着收起玉笛.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温婉向众人施礼道:“婉献丑了!”言罢.素手伸向海棠花丛.折了一朵素白色的海棠.阖上眼眸.素手抛了出去。
这一抛.不偏不倚.恰巧抛到了皇甫无双的衣袍上。
皇甫无双的位子那是最朝前的.距离温婉跳舞之地也甚近.速一抛.真不知是否故意的。皇甫无双想必早就预知温婉的花儿抛到他这里来,是以,提前安排了花著雨代她行令。
“臣女得罪了.不想竟抛到殿下这里,这酒令……’温婉唇角勾着轻盈的笑意,慌忙施礼道。
皇甫无双拈起白海棠.心情极是激动,黑眸一眯.笑嘻嘻地说道:“难得婉儿将海棠抛到了本殿下这里.本殿下又怎能不接呢?不过,本殿下着实什么都不会呢,赋诗?很难!奏曲?也不会唉,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执着白海棠.在手中不断地转啊转地.满面的愁苦.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之中.更是一片顽劣。
这是花著雨首次看到在众臣面前的皇甫无双.他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能,不禁顽劣而且草包。
众臣们见怪不怪.似乎早就料到到皇甫无双什么也不会一祥。一个年老的臣子站起身来,施礼道:“殿下不必苦恼,这歌舞只是娱乐.殿下无需会这样。殿下直接将花儿抛出即可!’
“那怎么行,婉儿方才已经说了,酒令如军令,本殿下又怎能例外呢!
皇甫元双嘟着嘴说道.为难地说道.忽然黑眸一亮,道.“不如这样.让本殿下的太监小宝儿替本殿下接了这个酒令。”
众人闻言.脸上各种神色都有.真是精彩极了。不过.多是不屑和鄙夷。一个小太监能有何才华能耐!?不过是只会恭维主子的奴才罢了。
皇甫无双却浑然不觉.回首对花著雨说道:“小宝儿.你可是代替本殿下去的.要好好表演哦!”
“是.奴才一定不负殿下所望。”花著雨深深敛住心神.微笑.领首.深黑的眸中一片恭谨。
她从皇甫无双身后曼步走出.淡淡走到三公主皇甫嫣面前.施礼道 “奴才听闻三公主琴曲了得.不知可否请三公主奏一曲 —— 鹤冲天!”
众人皆不如这个小太监要表演什么.此时听见他让三公主为他抚曲.莫非是要歌.或者要舞?顿时人人都打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皇甫嫣还有世失落.此时听到花著雨的话.双眸中顿时水波潋滟。’
“好的.既然你是代替太予哥哥的.那本公主就为你奏一曲。”皇甫嫣笑盈盈地说道。
身后的侍女慌忙捧出来一把瑶琴.放置在铺着毡毯的地面上。
花著雨曼步走到铺就着红毯的那片空地上。起身也到海棠花丛中,折了一枝花枝。花枝和剑的长短差不多,上面绽放了五六朵白盈盈的海棠,开的如火如荼.有两朵是重瓣的.更是妩媚多姿。还有两朵花蕾.犹自暗吐泠香
她手持花枝,站在灯火笼罩之处.晕黄罢暖的灯光笼罩着她全身。白海棠映着冰雪般的脸庞,更加娇美无双。席间不免有人惊呼出声,只觉眼前小公公真真是冰雪之姿。
眉如远山般青黛.眸若流水般清澈.那是天然去雕饰的一种美.似乎只有天地间的钟灵毓秀才能凝结出来这群一个人儿。
这是真正的绝色。
如初雪.如流云……
“淡而弥钫.清亦脱俗,这个小公公,倒是生的很像枝上那朵白海棠”席间不知谁说道,大约是有感而发.没管得自己的嘴。
“不然.不然.并非小公公像这白海棠.而昌白海棠像这小公公而已!”另一个人反驳道。
花著雨清眸一扫,甚至看到这两个人眸中有着色迷迷的光芒。
在禹都.倒是有些贵家子弟都是好男风的.没想到……
当然.学有世话有些人没说出来.只因太子在此.但是.花等雨还是能从他们面上表情看出来他们的心思。大约是怀疑他是太子皇甫无双的男宠吧!
花著雨心中顿时一冷.面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耳边倏忽响起一声冷咄,划破空气.“白海棠何其无辜啊!”这句话很含蓄.然而他的意思,却是不难猜测的。
那就是说她根本不配被人比作白海棠!
花著雨淡笑着望向说话之人.只见姬凤离斜倚于案旁.手中执着酒杯.有意无意地望向她,美得很是惫懒,灯火阑珊.衬得他绝美的眸波光潋滟。
花著雨回予优稚的身笑.道 “多谢各位谬赞.小宝儿哪里配的上白海棠.也就是阶下的一棵杂草而已。奴才不会舞.只会舞剑,是以.只好就以花枝代剑.为众位大人添点乐子。”
话音方落.皇甫嫣的琴声起.划过云烟雾蔼,一曲 鹤冲天.冷冷在空中飘荡。
花著雨手中花枝一扬.花枝似乎一瞬间幻化成了一把利剑,随着她的身姿开始舞动。花枝如游龙一般幻化,时而有形.时而无形.身随花枝,花枝随心,那急速的花影在灯光下漫漫舞动。
如若花枝是利剑.那么势必会有犀利剑光闪烁.众人皆想不到.这个柔美的小太监.也能舞出选般潇洒快意的剑法。
一袭玄红色的太监服紧紧裹着她纤细的身姿,腰间还束着同色的玉带.没有宽大的袒摆飘荡,也没有缥缈的轻纱陪衬。
但是.她却舞的很好看.好看而不失凛然犀利.优雅而不失铿锵豪迈。
千树万树的繁花,红尘一笑的迷醉,似乎都难及她这一瞬的光华。
这已经不能简单地定义为舞剑,也不是像温婉那样的纯舞。或者说是两者结合更妥帖。
但是.北时谁也无暇去分析这个,只是沉迷在她那的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