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精锐西军派人过来接洽投降事宜,马安良在昨晚的兵变内讧中重伤,早上才清醒过来,直接就下令向北方军投降了。
但是疲惫不堪的精锐西军出来缴械的,仅有五个营不到,这还包括一个多营的新兵。
柳石很奇怪,问出来代表马安良组织投降的精锐西军军官,“还有四个营呢?”
西军军官沉默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没有了,前几天就战死了七百多兄弟了。昨晚,马廷勷忽然带兵叛乱,又不明不白地死了六百多兄弟。他要带着三个营跑到西宁府去,提督大人不同意,就叛乱了,还打伤了马提督。”
柳石一个激灵,马廷勷竟然会选这个时候内讧自己的老爸,真是空前绝后的大才呀,“马廷勷和跟着他叛乱的三个营呢?”
西军军官用嘴巴诺了一下西边,“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逃走了。”
柳石马上派人紧急清理西侧通道。
哪里清理得出来呀,都是几十厘米高的厚厚一层碎肉末了,炮火昨晚对着这里射击,根本没有停歇过呀。
几天后,消息传来,千年祸害马廷勷活着到了西宁循化,跟着他艰辛逃到西宁的手下,不足三百人。
那就意味着死在只有千百米西侧通道上的叛军,至少有上千人。
河州既然已经失去统一的武装集团,接下来就是林玉山的事情了。
林玉山接手了四个步兵营的庞大兵力,组成新的河州集群,全面清剿河州所有的势力团体,反正就一句话,用腥风血雨来彻底掌控河州,为下一步的大迁移做好准备。
顺昌逆亡,命令是陈安下的,黑锅就让林玉山背了。
除了他,其他人也真不适合。林月儿已经有喜了,未来的北方集团掌控者总不可能清理掉自己唯一的亲舅舅吧。
第八十九章 一战而天下知
河州战役,北方军前后出动十一个步炮营进入河州,彻底击败拥有十四个营骑兵的精锐西军,用自己二个多营的巨大伤亡,换取了精锐西军阵亡失踪近十个营、投降四个营的巨大战果,震惊了长江南北。
北京的袁世凯,第一时间召集曹锟等手下,评判陈安北方军的战力水平,得出一个让与会高级军官无法相信的结果。北方军对北洋军,完全可以一打三。
北方军干净利索地吃掉了精锐西军,而精锐西军东进平乱时打得陕西民军毫无脾气,陕西民军又让前去剿灭乱党的北洋军叫苦不迭。这就是差距。
曾经大骂陈安是满清走狗的孙大炮,瞠目结舌地看着报纸上爆炸性的新闻,半响才对身边的亲信说,“武昌起义的时候,陈安如果顺流而下,民军还能存在吗?”旁边的人无语以对。
就在阶州近邻的陕西汉中和四川重庆,远比这些大佬们反应迅速,在得知陈安一举剿灭河州精锐西军后,马上派出人手慰问在辖区内的北方公司办事处。既然根本不是对手,那就赶紧成为朋友好了,你陈安总不好伸手就打笑脸人吧。
远在日本的一个光头汉子,有些傻眼地看着报纸上的陈安和北方军,发愣了半天,忽然悲愤地大喊一声,“娘希匹,陈其美,你让我惹上这么一个大凶,我跟你没完。”
上海北方银行分部,也就是北方集团驻上海办事处,如今宾客盈门,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或是中国人或是西洋人,都上来跟克劳泽套近乎。
中国人心里大叫,他妈的,北方集团搞什么鬼,驻上海办事处竟然是德国人负责。西洋人心里大喜,非常好,北方集团明显是亲近我们西方的,只是为什么代理人是德国人,不是我们国家的。
尼森伯姆厚着脸皮凑了上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也是北方集团的代理人,只不过是驻欧洲和美洲的代理人而已,不是驻上海的代理人。
克劳泽忙得屁滚尿流,一时没有注意,来不及反驳尼森伯姆的言论,结果没几天很多西洋政客悄悄找上了尼森伯姆,和他商谈联系陈安的事情。
克劳泽找到尼森伯姆,狠狠地痛骂了一个小时,才将有些呆头呆脑的尼森伯姆一脚踢了出来。随后,克劳泽对外公开通告,所有北方集团对外的事务,有驻上海办事处全权办理,没有任何其他人得到授权。
但是,克劳泽也不好一下子彻底剥夺尼森伯姆的功劳,含糊地保留了尼森伯姆自诩的驻欧洲和美洲代理人资格,只是权限仅限于商务活动。
尼森伯姆就这么进入了北方集团的组织框架之内,终其一生也未进入决策管理层,但是却另外创建了一个依附于北方集团的尼森集团,当然主营业务是军火。
将尼森伯姆拉入北方集团还是有一定积极作用的,最明显的就是英美法等国马上就松了一口气。克劳泽是德国人,尼森伯姆是美国人,这说明陈安并没有靠向德国,当然也并不是说就靠向了美国,但这说明有机会不是。
欧战已经极有可能在近几年内爆发,俄国人已经从北方集团采购到了大批军火,英国人、法国人也拿到了一些,但是不多,如果能够采购到更多的军火,就更有利于备战需要了。英法俄等驻上海领事馆的官员,连续几日都积极和尼森伯姆沟通,前几次的生意都是他负责的。
克劳泽忙得是另外一件事情,正式邀请正在攻读美国哈佛大学医学博士的刘瑞恒参加北方军政府医务司。
两个营的伤亡,其中至少阵亡了六百人,固然让陈安心疼不已,但是阶州医疗水平的落后,更是让陈安痛惜。
陈安手头只有几名西洋医师帮助建立起来的战地医护团队,加上高医师为主的中医救助力量,面对小伤小病尚还可以。这种大规模的伤亡战争,无论是治疗水平,还是救治规模,马上就明显力不从心。
陈安马上通过各种关系,搜罗出一批医学人才的名单,赶紧发给克劳泽,希望能够尽可能聘请几名,来到阶州牵头组建北方军的医务司。陈安在电报中,还提醒克劳泽,如果凯特父亲愿意来阶州定居,那就优先安排。
克劳泽四处奔走,却并没有邀请到什么知名医师愿意来到遥远的甘肃工作。
直到悄悄跟克劳泽联系军火生意的张辅臣,在上海商谈时,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推荐了一名在东北名声大噪的医师,马来西亚华裔伍连德。
伍连德获得英国剑桥大学医学博士学位,后来归国从事医学。
宣统二年,东北发生特大鼠疫疫情,经外务部施肇基推荐,清政府派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到东北领导防疫工作,不到四个月就扑灭了这场震惊中外的鼠疫大流行。清政府为表彰其功绩,授予陆军蓝翎军衔及医科进士。
辛亥革命后,南京临时政府设立东三省防疫事务总管理处,伍连德任处长兼总医官。随后,袁世凯大总统上台,对南京临时政府旧人多有漠视。伍连德在东北的医疗机构几乎难以为继,正在到处奔走游说争取赞助。
已在东北占据立足之地的张雨亭,忙于扩充军力,也对伍连德的求恳忽视了。恰巧当时张辅臣也在场,如今被克劳泽这么一说,猛然记起了还有这么回事。
克劳泽闻言大喜,马上派人去东北联系伍连德。
劝说这些专注于医学救国的人很简单,克劳泽只是承诺在阶州建立一座世界顶级的防疫医疗机构,并负担伍连德已在东北建立的四所医院的全部行政费用。伍连德就欣然答应出任北方军军医总监,牵头组建医务司。
至于在美国的刘瑞恒,则是伍连德主动提起,希望能够提供赞助,帮其完成医学博士攻读,然后邀请他到阶州工作五年即可。克劳泽自然是满口答应,只要人去了阶州,大老板陈安就有的是办法将你们留下来。
凯特的父亲要回英国了,并没有答应克劳泽的邀请。但是为了照顾一下凯特丈夫最好朋友的面子,凯特的父亲还是介绍了一位医学界权威,让克劳泽去联系。
南斯拉夫公共卫生学家斯坦帕尔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克劳泽的邀请,动身前往中国,准备在最贫瘠、最落后、最需要医学界帮助的甘肃内地,考察当地卫生状况,并帮助建立医疗中心。
当然,这三个最字是克劳泽说的,反正斯坦帕尔除了上海,也没有机会到其他地方,自然不知道在中国,阶州已经是天堂了。
斯坦帕尔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甘肃省政府每年要拿出不少于百分之五的税收,用于卫生事业。甚至,斯坦帕尔组织的医疗考察队的所有费用,都是他们自己筹款解决的。
在伍连德和斯坦帕尔等一干热心人士的推动下,北方军政府的医务司正式成立,兰州陆军总医院很快成为了国内顶尖的综合性医院。
军医总监伍连德考察后,提出建议,兰州比阶州更适合医院中心体系的建立。彭英甲连请示陈安都懒得请示,直接就是一个准字。
甘肃省政府直接拨出百分之二十的税收,用于医疗体系的建立,这让以为绝大部分税收都要用于军费的伍连德和斯坦帕尔都感动不已。
只有彭英甲自己心里清楚,省政府的税收,陈安压根没有算入军费之中,自然是可以更多地投入民生事业之中。
来到甘肃考察的斯坦帕尔一行人,原本计划只待上三个月,就因为省政府的大手笔,毅然在艰苦的兰州足足待了六个月,才返回繁华的上海都市。
斯坦帕尔对这次西北之行刻骨铭心,多次在国联卫生组织上赞赏甘肃省政府的理念和决断,日后执掌世界卫生组织第一届大会主席时,还积极牵线搭桥,将兰州陆军总医院成为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十大协作机构之一。
除了兰州陆军总医院要建立,大批伤员要治疗,很多残退人士要安置之外,陈安还亲自忙着另外一件事情,以至于克劳泽答应优先提供东北军火的事情都被拖后了。
陈安在阶州天池一侧,亲自堪地选址,准备建立北方军凌烟阁。
在陈安的规划中,凌烟阁,是成就军人一辈子的梦想所在,不是什么枯燥的纪念建筑,而是真正的有名有姓的牺牲战士魂魄之所寄,可以享受人间时时香火之祭的神圣场所。
甚至,陈安提出,只要是立了大功的军人,生前自然不能刻入二十四阁的名录之中,但是逝世之后却是需要第一时间刻录的。
北方集团的高层对陈安这个大手笔,震得差点晕头转向,凌烟阁?开国吗?但是很快,所有人都狂热地参与到这个无比荣耀殿堂的建造当中。
陈安淡淡地定了一个议程,“明年清明,无论是否建好,我要首祭从辽东开始到如今殉职的弟兄们,以后就开放,允许大家时时香火祭拜,但严禁喧哗吵闹瞻览。”
众人默然,自然是如此,我们是建祭祀功勋的场所,不是旅游集散中心。
第九十章 蓄势为上
大战的后遗症还有很多,但是对陈安的北方集团来说,大多都是好事了。
退入宁夏府的马福祥昭武军,连番招募扩军后,成为了拥有六个营的庞大军事集团。秉承了马家人偏好于骑兵的习惯,绝大多数都是骑兵部队,但是兼并了驻宁夏府的那一个炮营后,成为了甘肃除北方军之外唯一有炮兵的军事集团。
原本甘肃新军有两个炮营,一个驻兰州,一个驻宁夏府。驻守兰州的,自然是随了大流,投降了北方军。
当时正在指挥昭武军围攻金积堡的马福祥,听到精锐西军全军覆灭的消息,惊吓地当场掉了马鞭,呆了几分钟后,再也不顾金积堡这个宁夏府的心腹之患,回头就大吼,“不要打了,撤退,撤退,集合全军,立即撤往西宁府。”
西宁府还有马麒的三个营精锐西军脱离出来组建的西宁军,现在扩军了几个营就搞不清楚了。
但是马福祥知道,马麒是绝对不会跑到宁夏府来救他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将昭武军带到西宁府去,合力阻一阻北方军的兵锋。真的不行,也容易向西南或者西北方向撤退。宁夏府则是死地,很容易被人包了饺子。
金积堡董府内,董家主拿着茶杯坐在大厅里发神,浑然不知茶杯里早已没有了茶水。
能不心急吗,马福祥的昭武军都围了金积堡一个多月,幸好仗着深沟长墙,以及陈安派人送来的一批军火,又紧急收罗了附近大批汉人团练,才勉强守住了堡垒。
可惜马福祥很快调来了炮兵,虽然炮弹不多,却已将护墙打得是千疮百孔,恐怕是难以支撑多久了呀。
想到这里,董家主不由得来气,埋怨自己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爹,你送什么不好,要送一批军火给宁夏府。结果都被马福祥抢了去,反而重新武装了二个营,刚好用来围攻金积堡了。
“老爷,老爷,”一名家丁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满脸喜色。
董家主马上拿捏起来,放出老爷的威风,沉稳地说道,“什么事情?”
家丁有些心急,都有些口吃了,“对面,对面,对面,退兵了。”
“哦,退兵了,就退兵了,没什么了不起。嗯,什么,你再说一遍,退兵了?”先是慢里斯条,忽然反应过来后,董家主猛地站了起来。
家丁吓了一跳,连忙再说一遍,“对面退兵了。”
董家主连忙说道,“快出去再探,防止马福祥搞偷袭的把戏。”
家丁急忙应声而去。
过了很长时间,等得有些心急的董家主,就在大厅里绕起来圈子。
董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张椅子,很干脆地一脚就把它踢开了。
董家主马上眉毛一皱,“董六,要镇静,镇静,你看看你,成何体统了,有必要和一张椅子过不去吗?”
董六根本不在意家主的训斥,大笑着说,“老爷,马福祥逃往西宁了。陈安的部队,在河州全歼了精锐西军。”
董家主怔住了,马安良完蛋了?!
忽然之间,董家主仰天大笑起来,然后端起手中的冷茶杯就喝了几口,自然是没有茶水的,他丝毫不在意的直接就嚼起了茶叶。
董六赫然被家主的动作吓住了,连忙跑过去抢下茶杯,“老爷,要镇静,镇静呀。”
宁夏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归了北方军政府。
在西宁的马麒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份军报,随后就听到了马廷勷逃到循化,马福祥的昭武军沿着长城也逃向西宁的风声。
马麒苦笑地对手下说,“都知道逃到西宁来,那我要逃到哪里去?”
转了几圈,马麒回头对手下吩咐,“派人到循化,先将逃过来的人缴械掉,然后直接干掉马廷勷。连自己老爸都敢开枪的人,我不想见他。”
几天后,马廷勷满脸欣喜地见到了马麒前来迎接的人。原本以为曾经的部下,会对他这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