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同:“卑职也曾据理力争,可是那吴使态度坚决,口口声声说是王子累的意思。”
允常一声怒吼:“王子累,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强盗!本王和你势不两立!”说着,允常突然两眼发黑,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大王!”丘谷和逢同大吃一惊,赶忙过去扶住允常,随即命宫差去传医官。医官顷刻即到,为允常诊了脉道:“大王是劳累过度,气急攻心,暂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静养。”
允常摆摆手,声音低沉道:“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本王死不了。立刻传石买等人前来,本王要安排下去 ,与那王子累来个鱼死网破!”
丘谷和逢同急忙跪下:“大王不可!大王暂且好好静养,带明日再做决断。”
允常闭着眼睛沉默半天道:“也罢,明日早朝还是召集那些人,再作商议决断,越国不能这样屈辱啊!”声音中不无凄怆。
***
玉姬等到允常生病的消息,心急火燎的赶到允常寝宫。看到允常面色苍白、神情黯然的样子,心疼的快要哭出来。幸好,在玉姬的精心伺候和安慰下,允常的气色渐渐好转过来。
入夜时分,允常服了医官开给的草药汤,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昏昏沉沉睡着了。玉姬见允常入睡,自己也不忍离去,便和几个贴身的宫女静静地守着。
突然,有个宫女前来,低声向玉姬禀报:“贵妃,大司空文种在宫外求见大王。”玉姬吃了一惊:“大司空不是出外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宫女道:“大司空说他今日午后才回来,此刻特意前来和大王商议国事。”
玉姬看看熟睡的允常道:“大王已经入睡,如何是好?我去向大司空解释吧。”说着带了个贴身宫女出来。
文种见玉姬亲自前来迎接,赶忙行礼问安。玉姬道:“大司空快快请起!大司空刚刚回来,旅途劳顿,理当好好歇息,为何此时前来?”
文种:“卑职本想明日早朝向大王禀报丈量田亩情况,突然听说吴国求婚之事,心中十分不安,因此前来求见大王,想对大王说些卑职的想法。只是搅扰了大王和贵妃,还请贵妃见谅!”
玉姬:“大司空如此操心国事,令本宫十分感动。只是,大王身体有点不适,刚刚服了药,正在熟睡中,如何是好?大司空不如等到明天再和大王见面,等到大王醒了,本宫会立刻告诉大王。”
文种思虑片刻道:“大王贵体微恙,又在熟睡中,自然是不可搅扰。然而事关重大,卑职怕有所耽搁,不如卑职也在这儿守着,等大王醒来,还望贵妃应允!”
玉姬稍微犹豫道:“大司空如此诚心,本宫怎能拒绝。好吧,请大司空在书房喝茶等候,只是让大司空受累了。”
文种:“多谢贵妃!”
***
子夜时分,允常醒来,玉姬赶忙汤茶伺候。待允常缓过神来,玉姬道:“大王,大司空文种前来求见,此刻正在书房侯着。”
允常立刻起身,面带惊喜道:“什么?你说谁,文种吗?”
玉姬:“大王,是文种,他已经等候快两个时辰了。”
允常又吃一惊,声色恼怒道:“什么?为何不叫醒本王?快快快,请文种进来!”说着就要下床,宫女赶忙过去给允常穿好鞋子。
文种进来跪拜,允常过去扶他起来,打量文种道:“大司空此去接近一年,的确是黑瘦了不少,辛苦你了!丈量田亩的事怎们样了?”
文种:“回大王,丈量田亩的事还算顺利,卑职过后再向大王禀报。卑职匆忙求见大王,为的是吴国求婚一事。”
允常略顿片刻,皱起眉头道:“是啊是啊,吴国蛮横无理,令本王万分恼怒。本来想听听你的看法,可惜你不在身边。思来想去,为了越国安危,本王只好忍辱答应了,大司空不会笑话本王窝囊吧?”
文种:“大王说的哪里话!卑职以为,吴国如今是虎狼之师,向我越国强势逼婚,是早已安了狗心的,不可不防,大王答应吴国虽属无奈,却并无不妥。”
允常又提高声音,不无激动道:“本王答应吴国逼婚,已经是奇耻大辱。谁知那王子累蛮横无理,竟然要求本王将女儿限期送到吴国,是可忍孰不可忍?如若这样,本王只好和吴国鱼死网破了!”
文种:“大王不可!卑职以为,吴国逼婚,大王可以答应,以免战祸,毕竟越国眼下不是吴国的对手。然而人有人格,国有国格,我越国也有自己的底线,决不能任凭吴国摆布。卑职以为,越国非但不能完全答应吴国的无理要求,而且还要提出我越国的条件,逼他吴国答应!”
允常急切道:“大司空有何良策?”
文种:“民间婚嫁,尚有三媒六聘,国家联姻,怎可短了礼数?大王应该要他吴国请媒人、下聘礼、鼓乐喧天前来迎娶王女!”
允常叹口气道:“唉,那吴国使节声称王子累早有安排,态度坚决,怕是他们不会答应!”
文种:“大王暂且放心!如果大王信任卑职,就让卑职和他们交涉。”
允常:“难道你果真有何良策?”
文种:“卑职并无良策,就靠这三寸不烂之舌吧!”
允常又叹口气:“唉,就怕那吴使蛮横到底。也罢,成败就在大司空明日的交涉了,实在不行,本王真想和他吴国拼死一搏!”
文种:“大王放心,卑职自有分寸,这场仗打不起来!”
***
次日,奉越王之命,大司空文种和行人逢同在司空府会见越国使者。
双方行过见面礼后,逢同对吴使介绍道:“这位是越国大司空文种,奉大王之命全权负责王女琬如婚嫁之事。”
吴使看一眼文种,故作惊讶道:“这位文种大人不是楚国的大夫吗?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越国的大司空?本使听说文种大人曾经被关押在越国的行馆里,不知可有此事?”
文种:“看来这位大人对文某的底细了解颇多,令文某十分荣幸。只可惜文某却孤陋寡闻,对阁下一无所知,实在惭愧!”
吴使吃了个软钉子,面色一怔,随即平静道:“本使并不需要文种大人了解过多,但本使是吴国的外交使节,大人应该知道吧?”
文种:“这个当然知道,否则文某也无缘和大人你相见。”
吴使不无得意道:“既然知道,为何要请本使来到司空府?贵国的外交事宜由行人府负责,和司空府有何关系?本使没有必要和你这位大司空多费口舌。”
文中哈哈一笑道:“这位使节大人难道不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越国王室成员的婚嫁礼仪由司空府负责,使节大人该明白了吧?如果这位使节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那就只好请便了!”
吴使自作聪明,又吃了一个软钉子,神色有点尴尬,随即到:“既然如此,本使只好向各位重申,我国定于本月十五日为王子累举行成婚大典,还望越国及早着手准备,将越国王女按时送到吴国王宫!”
文种故作惊讶:“请问使节大人是吴国人吗?”
吴使一头雾水:“文种大人何出此言?本事当然是吴国人!”
文种:“我听说吴国也是礼仪之邦,可是使节大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吴使恼怒道:“吴国当然是礼仪之邦,文大人为何如此一说?”
文种:“既然是礼仪之邦,应该有一些男女婚嫁的礼节。以我越国的礼节,应当是男方首先三媒六聘,待女方应允后,互相换过帖子,定下嫁娶日期,由男方女婿披红挂花亲自上门迎娶,而且少不得仪仗鼓乐。吴国的规矩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吴使一愣道:“吴国当然也是这样的规矩!然而,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文种突然打断吴使的话:“有何不同?难道吴国的王室有了新的规矩吗?难道吴国的王女出嫁就是如此随便,而且不必男方迎娶,由女方自己送到门上吗?”
吴使气急败坏:“文种大人怎能如此说话?这是对我吴国的污蔑!”
文种声色俱厉道:“使节大人也知道这是污蔑?可是吴国为何对我越国提出如此无理要求,非但是污蔑,而且是侮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使节大人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第四十九章 文种雄辩镇吴使
吴使张口结舌,半天无语,气恨恨道:“也罢,文大人巧言狡辩,本使甘拜下风。然而,本使乃奉命而来,不必和大人多费口舌,只是传达王子累的意思罢了,请越国尽快回复,本使也好回国复命!”
文种:“果真是你们王子累说的吗?文某实在不敢相信,你们的王子竟然如此不懂礼节!莫不是你擅作主张,信口开河,败坏你们王子累的名声!要不然,文某可以亲自走一趟吴国,亲口问一问吴国的大王和王子,到底是王子如此无礼,还是你使节大人不懂规矩!”
吴使冒出一身冷汗,尽量平静道:“文种大人何必如此!本使前来,也是为两国交好,还是请越国答应王子累提出的条件吧,否则,本使也不愿看到两国因此交恶,造成后果!”
文种:“有何后果?吴国要调转马头奔赴越国而来吗?可笑!自己无理强求,还要对别人大动干戈,难道不怕天下诸国的耻笑吗?况且,越国的兵马也不是纸糊泥捏的!”
吴使愣了片刻道:“既然如此,本使只好回国,如实禀告大王和王子累了!”
文中立刻道:“请便!不过你可以告诉你们的大王和王子,越国已经做好两手准备,就看你们如何选择。我们的王女允许你们的王子披红挂花前来迎娶,但我们的兵将也会严阵以待。而且,越国已经组成了八个使节团,随时会出访周王朝和周边诸国,一来向各国请教一下王室婚嫁的礼仪问题,二来向各国宣扬吴国的美德,顺便结交几个患难与共的朋友。如果吴国想要蒙蔽天下人的视听,想要破坏全天下认同的礼仪,那么你们尽可以任意妄为!”
吴使彻底呆住了:“文大人,本使还是请你们三思!”
文种:“文某倒要请使节大人三思!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想好,文某随时等候你的消息。”
吴使思虑片刻:“也罢,待本使再做思量,暂且告退。”
文种:“请使节大人早做决断,否则越国的使节团就要出发了!”
***
吴国使节灰溜溜的回到使节行馆,恼怒异常。本以为越国已经彻底服软,自己的使命可以圆满完成,谁知半路杀出个文种来,步步紧逼,弄得他几乎无招架之力。更为要命的是文种最后使出的杀手锏,的确是威力异常,不得不认真对待。吴国正在图谋霸业,如果为此和越国打起仗来,首先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有可能导致周边国家出面声讨,陷吴国于不利境地,吃亏的将是吴国而非越国。
可是,王子累的确是如此要求的,眼下如何是好?如果答应了吴国的条件,就会有辱王子的使命,不好交代。如果不答应吴国的条件,两国联姻有可能黄了,同样有辱使命,无法交代。如果因此造成两国交恶,导致严重后果,更是难辞其咎。要是回国禀报再做决策,来去路上耽搁,时间上又来不及。唉,文种啊文种,为何要让本使碰上你这么个硬骨头!
思来想去,吴使决定暂且答应吴国,自己回国后再向吴王和王子累仔细禀报。值得宽慰的是,吴国勉强答应婚约,也算不虚此行。
***
次日,已经是吴使可以逗留越国的最后一天。他派人向文种提出了会面要求,文种即刻答应。吴使再次见到文种,言行态度远没有起初那样倨傲。
文种:“看来使节大人已经想好了?”
吴使:“两国联姻,以和为贵。本使思来想去,决定暂且答应贵国提出的要求,归国后再向大王和王子禀报。”
文种:“如此甚好,看来使节大人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吴使:“不过,有些细节问题,本使还需要和文大人商议。”
文种:“使节大人请讲。”
吴使:“关于三媒六聘的事,毕竟两国路途遥遥,若是反复往来,实在是过于繁琐。本使既然受命前来求婚,便是媒人无疑,不必再请了。因时间仓促,下聘六次也有些不切实际,可否改为一次?请文大人酌量!”
文种思虑一番道:“聘礼之事,六次合一倒也有此旧例。至于媒人之事,却有些为难。媒人之责,一来牵线,二来为证,两国联姻,理当有第三国媒人担当为宜。然而使节大人有此难处,我越国也不会一味强求,只是事关重大,应当签个婚约为好,免得日后有什么纠纷。”
吴使一口答应道:“文大人考虑周到,签个婚约也好,免得彼此反悔,我回国也好交差。”
文种命人取来早已草拟好的婚约,请吴使签字画押。只见上面写着:“吴国王子累求婚越国王女琬如,越国王室为两国交好大计,同意婚配,两国均不反悔。吴国应遵循男婚女嫁一应礼数,由王子累亲自前来越国迎娶。越国亦应遵循礼数,不可故意拖延阻挠。越国王女远嫁吴国,一应人身安全交付吴国,吴国应尽到保护之责,确保其不受故意侵害,并同意越国王室每年探视三次以上,否则越国有权要求接回王女。”
吴使看完婚约,心中暗暗叫苦,这哪里是什么婚约,明明就是套在吴国身上的绳索。然而自己刚才答应的那么干脆,又找不出不合情理的内容,也罢也罢,硬着头皮签了吧!心中又想,这个婚约千万不能让大王和王子看到,否则免不了一顿臭骂,弄不好还要受那王子累的鞭打。
***
签完婚约,吴使马不停蹄,带领几个随从上街去采购物品。半日之内,几乎把会稽街上最好的绸缎、首饰、脂粉、珠宝买完了,随后装了六个大箱子,雇了人抬到越国王宫。文种和丘谷出面接应,清点了六合一的聘礼,互相换了婚假日期的帖子,就定在本月十五。随后按照越国王室的婚嫁礼仪,文种协同吴使来到越国王室宗庙上香叩拜,整个婚约就算全部完成了。
当晚,文种和丘谷设宴款待吴使,吴使倒也乐得享受,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吴使带上随从,乘了马车,装上司空府送给他的一大箱礼物,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