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在必得的样子,他觉得事情难办了!按照王子执拗的性格,要想让他取消这场既定的狩猎之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对策来!
范蠡脑子里飞速转动,一个个方案很快梳理出来,于是尽量从容地来到王子面前,郑重其事作揖道:“王子,卑职有言相告,还望王子接纳!”
勾践疑惑道:“先生有话尽管说来,何必如此生分!”
范蠡道:“王子,卑职凌晨起来,发现天象有变,今日午后会有风雨交加,不利于出行狩猎,因此卑职恳请王子取消此次狩猎!”
勾践抬头看看天,笑道:“范先生昨日说今日天气大好,此时又说天象有变,让勾践到底相信哪个?依我看来,今日天气晴好,怎会有风雨交加?况且就算风雨交加又能若何,又不是天上要下刀子,何必要改变既定之事?范先生不必多虑,狩猎之行不可取消!”王子的话几乎是无懈可击,如今骗他没那么容易了!
范蠡又故作难为情道:“王子见谅!卑职多年来犯有关节不爽之症,一旦遇到风雨潮湿天气必定会疼痛难忍,故此请求王子体谅卑职,改日出行吧!”
勾践犯难道:“范先生有关节之症,之前为何从未提起过?唉,这却如何是好?本来理当让先生好好休息,只是听说先生是狩猎高手,本王子从未见识过,如果缺了先生,狩猎会好生无趣。不如这样吧,让奴仆们套一辆马车,如果范先生腿脚不爽了,可以乘马车上山下山,范先生以为如何?”王子的回答又是入情入理,无懈可击!
范蠡又道:“王子,事到如今,卑职不得不直言相告了!卑职昨夜做了一梦,梦见会稽山上黑云压顶,妖魔鬼怪遍野,似为不吉之兆,王子理当避嫌啊!”
勾践皱一皱眉头道:“做梦乃人之常情,各种梦境皆有,何足为怪?况且先生之梦与本王子何干?先生若是真有顾忌,只好请先生回府休息,本王子自己上山打猎罢了,无非是少一些趣味罢了!”王子依然是毫无所动。
范蠡心中一沉,知道只有如实相告,使出最后一招了,于是横下心来,后退一步,扑通单膝跪倒,抬手作揖道:“恳请王子赦免卑职妄言之罪!王子如此执着,卑职只好如实相告了:卑职昨夜心中慌乱,特意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今日不宜出行!卑职恳求王子一定要取消狩猎,以免不测!”
勾践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搀扶范蠡道:“先生何必如此?先生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范蠡道:“王子若是不答应,卑职就不起来了!”
勾践起身,双臂抱在胸前,面色冷冷地看着范蠡:“先生真是有意思?昨日答应的好好地,今日却突然变卦了,实在让勾践想不明白!况且好端端的卜什么卦,弄得如此不愉快!既然先生真的不想去,勾践也不勉强了,不过还是请先生起身吧,免得让别人笑话本王子无礼!”勾践说完,转身对其他人喊道:“各位都准备好了,即刻出发!范先生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同行了!”
范蠡抬头看一眼勾践,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一咬牙道:“王子且慢!既然王子执意前往,卑职不可不陪同,卑职愿意和王子同往狩猎,还望王子答应!”
勾践面色转为欣喜,前去拉起范蠡道:“范先生改变主意了?如此甚好,先生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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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纠结过后,狩猎队伍如期出发。王子、彭寿、范蠡武师各自骑马,侍卫、伴学、奴仆一应人等步行,统共也是将近二十人的队伍。在晨风轻拂和夕阳映照下,一路上人欢马叫,早已扫去了前面那场纠结带来的不快。
原来安排的范蠡开路,武师断后,中间是勾践和彭寿,其他人随行两侧,却无奈那黑豹处处争先好胜,根本不愿屈居别的马匹之后,如此一来,事实上勾践和黑豹一路领先。
会稽山上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由于是南国的天气,山上山下依然是草木茂盛,一片郁郁葱葱,好一派秋色宜人的勃勃生机。久居学馆的勾践,难得看到这样广阔美丽的天地,此刻更是心胸和眼界大开,带着满面的好奇和兴奋,时而极目远眺,时而抬头仰望,时而逡巡四周,如同一只终于回归自然的猎豹,心中豪气顿生。
“驾……”,勾践突然一声吆喝,扬鞭策马,黑豹发出一声快乐的嘶鸣,瞬间扬起四蹄飞奔起来,其它马匹不甘落后,奋蹄直追。一霎时,不怎么陡峭的山路坡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身后一路滚滚飞尘。只是苦了那些步行的奴仆们,两只脚再怎么用力也赶不上四条腿,直跑得他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王子,慢一点,后面的人赶不上了!”范蠡扯开喉咙大声喊叫了几次,勾践才不情愿地勒住了马头。他回首看一眼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奴仆,甚至彭寿和武师的马也落下了好一截距离,于是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满意地拍了拍黑豹的脖子。
等到后面的人赶上来,队伍重新开始平稳行进了。黑豹高扬着马头,跃动着优雅而矫健的步子,虽然是山路,它却一点儿也没有喘气和出汗的迹象,果然是一匹传说中才能听得到的宝马!他的主人王子勾践身板笔挺地坐在马背上,在那副豪华精美的甲胄装扮下,越发显得魁伟而庄严,好有一副将帅的英气和风采!
前面是一道大转弯,右侧是陡峭的山崖,左侧是一道深沟,对面是一面草木茂密的山坡,霎时给人一种幽深莫测的感觉。虽然这也是山路中常见的景象,但大家的情绪多少有些严肃,起码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
突然,一阵怪异的凉风从山谷里飕飕袭来,许多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正在大家诧异地张望时,“呼——”,伴随着一声呼哨,转弯处倏然间掠过一道暗黄色的影子,箭一般射向对面的山坡。还没有等众人定睛细看,忽听得一声激烈的马嘶,眼前发生了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只见黑豹直挺挺地飞身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飞扬,马背上的勾践被凌空抛起来,眼睁睁跌落在路边的乱世丛中!而那匹黑豹转身落在地上,扬起后蹄四处乱蹬乱踢……
“王子!”范蠡惊呼一声,纵身从马背上跃起,直扑乱石丛中,落在勾践身边。只见勾践的身体缓缓扭动了几下,脖子和手臂等未经防护的地方血色淋淋,突然脑袋一歪,一动不动了!范蠡赶忙蹲下身,伸手搭在勾践鼻腔前一试,回首招呼众人前来。
“快!几个壮年前来,各搭把手,将王子抬到平坦软和之处,切记千万不可过于用力!”范蠡低沉厉声下令,众人纷纷行动,将勾践小心抬到一出平坦的草丛之上。
“脱!众人的外衣全部脱下来,扯裂为半尺宽的长条!然后速去树丛中砍来两株笔直小树,再砍若干枝条,速速绑好担架!”范蠡再次沉着下令,众人纷纷行动。
突然,范蠡起身站定,手臂扬起,从头顶缓缓下沉至丹田,片刻之后双臂再次扬起,手掌徐徐合拢,如抱球状缓缓揉动。随即双臂沉稳用力伸展,均匀颤抖,双手合十,低头静立片刻,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在勾践身边蹲下来。他一手掐住勾践人中,一手在勾践丹田处左右方向各转九九八十一圈,随后分开腿跪立在勾践身体两侧,伸出手掌,在勾践身体两侧适当用力揉搓。
突然,勾践的身体扭动了一下,双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围观着,终于看到王子有了声息,纷纷舒了一口气。只见范蠡缓缓站起身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和鬓角滚落下来,一脸苍白。
范蠡来到刚刚制作好的担架前面,仔细检查过后,下令道:“几个壮年过来,将王子缓慢抬到担架上,轻轻抬起,缓步行走,立刻回宫!”###第七十一章 王子命垂危 范蠡入死牢
王后的宫中,突然抬进来一副担架,担架上静静躺着的,竟然是王子勾践!
在宫女们慌乱的喊叫声中,藤铃从自己的房间里扑出来,她看到一帮衣着奇怪的人,抬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簇拥进了勾践的房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当她听清楚抬进去的是自己的儿子时,便像疯了一般地大喊着飞奔过去,双臂张开着,就像一只想要护住小鸡的老母鸡。
“快去,拦住王后,别让她靠近!”范蠡低声而严厉地向身边的两个侍卫下令。侍卫立刻转身,飞快拦在了藤铃的面前。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王儿怎么啦?我儿子怎么啦?你们快告诉我!快让开,天哪……”王后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急切地向王子的卧室张望,可是在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面前,她只能无力地挥动着双臂,大喊大叫着。
范蠡将勾践安置在床上躺好,耐心叮嘱几个奴仆和婢女悉心照管之后,返身回到王后藤铃面前,双膝跪下,声音低沉而急切道:“王后请镇静!王子外出狩猎时受了重伤,此刻急需静养,请王后不要前去!王子性命无忧,请王后不要过度焦虑,安心便是!”
“什么?王子受了重伤?受了什么重伤?你这个侍卫长怎么当的?让开,你给我让开!”王后两眼冒火,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见范蠡还要阻拦,藤铃怒目而视道:“让开,你给本宫让开!”随即挥手向范蠡的脸上扇去。
范蠡抚着火辣辣的脸,沉默片刻道:“王后可以前去看望,但万万不可动手摇晃,也不可大声哭喊!王后如果答应,卑职就让你过去。”
藤铃无力答应道:“让开,让开,本宫答应你!”
范蠡起身让开,藤铃踉踉跄跄的扑过去,跪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儿子一动不动、毫无血色的脸,“王儿,王儿你怎么了啊……”一声令人心碎的哭喊从她的胸腔里涌出来。她抬起颤抖着的手臂想要去抚摸儿子的脸,可是随即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挡住了,“王后,请不要动王子,此刻动不得!你可以伸手试试他的鼻息,他是活着的,此刻需要静养!”是范蠡。
“你让开!”藤铃回头,怒视范蠡。
范蠡收回手臂,藤铃伸手颤抖着放在儿子鼻子前。是的,儿子是活着的!藤铃觉得刚才快要爆裂的心脏慢慢缩回去了。
藤铃转身,对着范蠡厉声道:“说,我儿子怎么成这样了?你这个侍卫长是怎么看护我儿子的?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啊?!”藤铃再次恸哭起来。
范蠡作揖道:“王后,卑职有罪,请你过后追究。眼下最紧要的是,王后应当即刻派人去请医官来,卑职也要派人速去禀报大王!”
“去,快去请医官,快去啊!”藤铃突然醒悟,转身对旁边的宫女喊叫,几个宫女立刻答应着飞奔出去。
范蠡对两个侍卫下令道:“去,你等两人,一人速去禀报大王!一人去禀报大将军石买!我要在此看守王子!”侍卫得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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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柱香功夫,医官、越王允常、内臣邱谷、大将军石买纷纷赶到,整个王宫上下陷入了紧张和慌乱之中。
允常直奔勾践床前,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伸手试了试儿子的鼻息,轻轻揭开儿子身上的被单,仔细观看一番,直视医官,声音低沉而急切问道:“伤势如何?速速报来!”
医官刚刚为勾践号了脉,检查了他的眼睛和身体,正在惶恐之中。此刻见大王发问,扑通跪倒,颤抖声音道:“大王,王子伤势严重,正在昏迷不醒之中,以卑职看来,恐怕……”,医官欲言又止。
允常闷声吼道:“恐怕什么?快说!”
医官诺诺道:“大王,卑职不敢说!”
“快点讲来,休得啰嗦!”允常脸色铁青,两眼发红。
医官身体发抖,起身作揖道:“大王,卑职仔细号过脉,检查了王子周身,并试着给王子灌水。以卑职看来,王子非但筋骨皮肉伤势严重,而且内脏和头部也严重受伤,眼下神志不清,气息微弱,进水困难,恐怕……”医官再次欲言又止。
“恐怕什么,快讲!”允常一声闷吼,声嘶力竭。
“恐怕……恐怕有性命之忧,卑职此时已束手无策,请大王再寻高人!还请大王饶恕卑职无能之罪!”医官说完,伏地叩起头来。
藤铃睁着惊恐的眼睛呆呆地听完,转身看一眼毫无血色的儿子,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王儿,我的王儿——”,随即向床边扑去。侍卫和宫女眼疾手快,赶忙将她拦住。藤铃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侧歪下去,牙关紧咬,昏死了过去,现场又是一阵忙乱。
“噗——,噗——”,允常嘴里喷着气,胸前起伏着,两眼失神,面色寡白,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侍从赶忙伸手将他扶住,搬来座椅让他坐下。
在侍卫的侍候下,允常渐渐缓过神来,环视一周,低吼道:“范蠡何在?!”
“卑职在此!”范蠡匆忙向前,低头跪下。
勾践怒视范蠡道:“王子为何受伤,速速道来!”
范蠡起身作揖答道:“回大王,王子在上会稽山狩猎途中,一转弯处突然飞出一件异物,王子坐骑受惊跃起,将王子抛下马来,落在乱世丛中!”
勾践胸部起伏,强压怒火,闷声问道:“谁让王子外出狩猎?谁让王子骑马?山间飞出到底何物?”
范蠡低头略一思索道:“回大王,狩猎虽然昨日由王子提起,但是卑职答应了!今早卑职觉得不妥,曾经极力阻拦,但王子执意要去,卑职最终也答应了;至于让王子骑马,起初由卑职提起;至于那山间飞过的异物,卑职来不及细看已经飞远,卑职感觉是一只暗黄色千年老狐。此物精灵古怪,行动迅捷,可与人气相同,受人力驱使!”
允常听完,面色阴沉,抬手直指范蠡,厉声道:“大但范蠡!本王对你信任有加,你却不知尽心尽责保护王子,反而狂妄自大,擅做主张,将王子陷于此种境地,你让本王如何是好啊!”允常颓然垂下手臂,双泪纵横,几欲失声。
范蠡俯首叩头道:“卑职有罪,请大王责罚!”
勾践闷声道:“责罚?就算将你碎尸万段,能挽回我的王儿吗?楚国小儿,你害的本王好苦!来人呐,将这楚国小儿打入死牢,若是王子有何不测,本王定要将他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