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西深呼吸一口气,全身血液都凝聚到腿上了,开跑!
“汪!汪!汪!”一只大黄狗在身后狂奔。
“救!命!啊!!!”落西变相狰狞的叫喊声贯彻了整个卜枫居。
白叶微微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属下去查看。”青时道。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七被追风追,后面南伯已经拉住追风了。她还在跑,最后掉进荷塘了,不清楚是自己跳的还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人已经救起来了。”
白叶轻轻抚额。这样莽撞落魄的一个女子,会是他的妻子吗?似是,又不似。
莫非只是因为当天在醉阳楼遇上她才会梦到她?但是,每次只要对上她一双眸子,他心中总会浮起一种淡淡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这边,落西泡在温热的浴桶中,只露出雪白的双肩,水面上飘浮着满满的红色花瓣,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她明明是偷偷钻入人家府中,他们却以礼相待,把她从荷花池中救了起来,还给她泡澡。
再看不远处立着的那两名女子,红衣的名扶琴,紫衣的唤抱月,二人皆是生得花容月貌,又仪态万千,言行举止不像普通的侍女,倒像是大家闺秀,却又在服侍自己沐浴。
这让落西颇有些受宠若惊。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整个头埋入浴桶中,过了一会儿才浮出水面。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脸庞滑落至小巧的下巴,滴落在娇嫩的玫瑰花瓣上。十指将湿发拨至脑后,长长的微卷的睫毛上还承受着细碎的水珠。
落西烦恼,这个头发,又得等上几个时辰才能干了。
落西快洗完时,二人端了托盘款步姗姗而来,落西忙将身子全然埋进水中,抱月微笑道:“姑娘,奴婢与扶琴二人为您准备了两套衣裳,您看穿哪套合适。”一言一行皆是端庄得体。
落西一看,一套粉嫩襦裙,一套浅绿留仙裙,面料丝质顺滑,皆为上乘,但都是她不喜欢的颜色。
抱月察言观色,微笑道:“姑娘,时间有限,奴婢二人未来得及外出采买,这两套是忘忧城所出新品,奴婢二人还未穿过的,姑娘若不嫌弃可暂时穿着。”
落西心想,普通侍女怎穿得了忘忧城的新品,于是道:“我平日穿不惯女装,今日偶尔穿一下,你看,踩到裙摆就不小心掉到荷塘里了。不知你们这里可有男装?”
二人相视一望,抱月道:“回姑娘的话,男装怕是没有合适姑娘的尺寸。”
“没事,收一下就可以了。”落西笑道。
落西很快就后悔了。
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中衣勉强穿在里面看不出,外袍都拖在地板上了。
落西看着两人,无奈的说:“你们要笑就笑吧。”
二人摇摇头,仍是面带不变的微笑。
落西用腰带将袍子系了一圈,总算系结实了,袖袍太长,像个唱戏的,下摆嘛,只能提着了。落西觉得自己就像孙猴子第一次穿上人装一样,实在不成体统。
“姑娘头发又长又密,”抱月站在落西身后用面巾轻轻按压着她的湿发,“发质也很好,真让人羡慕。”
“呵呵,”落西傻笑,问道:“你家主子是叶十七?”
抱月道:“回姑娘的话,是的。”
此时落西虽看不见抱月,但也知道她脸上定是带着那温婉的微笑。要是换成她保持那么久的微笑,肯定脸都抽筋了。
落西还想再问,只见扶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款款而来,道:“现在正入初秋,荷塘里的水凉着,姑娘还是喝碗红糖姜汤去去寒吧。”
“谢谢谢谢,麻烦你们了。”落西双手接过。
“姑娘客气了。”二人齐声道。
这二人言行虽有些死板,但又让人无可挑剔,没有丫环的诚惶诚恐,亦无小姐的盛气凌人,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倒像是……宫中出来的人。
落西一时之间只觉得相形见绌,只能低头轻轻嗫着,又辣又甜,不过喝完后,整个人舒服多了。
当落西被带到白叶面前的时候,白叶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怔。
落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扭捏:“这个……呵呵,衣服有点大。”
白叶微微一笑,请她入座。
落西心跳有些快,只觉得脸也发烫的,不知道是不是落了水的缘故,莫非是发热了?她忍不住用手探了下额头。
“不舒服?”白叶柔声问道。
“哦,没有没有。”落西脱下鞋子,盘腿坐到了榻上。忽而觉得有些不雅,忙改成了跪坐。
白叶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
叶七,叶七,是你。从刚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确定了。你便是那个背叛了我的女子。
他记得,以前欢爱过后她喜欢穿着他的白色中衣,也是这样披散着过腰的长发,侧卧在床上单手撑头看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胸前划着圈,就那样含笑望着他,眼中柔情万种,待他吻过她后才会像只猫咪一样,乖巧地埋进他怀中,抱着他安然入睡。
落西被他看得整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如坐针毡般。
白叶回过神来,恢复往日的神态,轻声说道:“不知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额……那个……那个……”落西不知怎么说出口,忙抓了抓头发,又咬着手指。
白叶看在眼中,微眯着眸子,她,以前也会这样,紧张的时候爱咬手指,每次他总会拉过她的手指,轻轻吻着,然后握在手心。
她有时也爱轻轻咬着他的手指,轻舔一下,或是浅浅含在口中,他仍记得那种湿糯中带点温热的感觉,像猫咪一样,诱惑着他。
他按压住内心的冲动,只怕,只怕自己忍不住,便会抓住她的手,把她抓过来,拥入怀中,狠狠吻她。似乎,她天生便是他的,是为他而来的。
“那个……那个,我想问一下啊。”落西轻轻舔了下嘴唇,她心中很是紧张。
“说。”白叶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但仍面色平静。
“那个……你成亲了吗?”
“没。”
“哦。有孩子了吗?”落西一问出口,发觉不对劲。但话已出口,只觉得尴尬无比。
“没。”白叶仍是面色不变。
“哦。”
“姑娘怎么称呼?”白叶问道。
“额,我,我叫落西……你叫我小西吧。”落西想告诉他她自己的真名,她不是安静子,也不是叶七,或者什么叶子落。
“小西。”他轻声说。他的西儿,是你了。这才是你的真名吧。
“嗯,那……你呢?”
“叶十七,字鱼枫。”
“哦。但是……”落西皱着秀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鱼枫,鱼枫。”
她轻轻重复着他的名字,一如从前在他耳边轻轻呼喊着。
“鱼枫,过来过来!你看!好美啊!”快乐而奔放。
“鱼枫,我爱你,爱你。”深情而温柔。
“鱼枫,你是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霸道而可爱。
落西挠挠头,又道:“听着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她真的想不起来了,突然,头好痛!又是那种尖锐的刺痛!她连忙用手紧紧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白叶问道,她的脸色怎么瞬间变得这么苍白。
落西挥挥手,示意他没事。过了一阵才缓过来,道:“没事。就是旧疾了。好像好久没有发作过了。”只要不强行记起以前的事,基本都不会头痛的。
“旧疾?”
“对,我多年前落过水,醒来后经常头痛。但这几年来,很少再头痛了。”
“落水?可有请大夫看过?”白叶微微皱着眉,他没意识到自己的担忧。
“看过了,都说没什么。但是……”
“嗯?”
“额,没什么,呵呵。”落西想说自己醒来后丢失了两年的记忆,但说出来又莫名其妙的,还是不提也罢。
“嗯。”白叶没有追问。
双方沉静了一会儿。
“那个,”落西打破了沉默,问道:“之前在酒楼问过你的问题……”
“嗯。”
“怎样?”
“嗯。”
“嗯?”
“可以。”
“额,好,的。”落西只觉得自己十分词穷,想她游历途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件芝麻小事都能扯上小半个时辰瞎忽悠人,死人都能给她说活了,怎地到了他面前便变得这样?
双方又陷入了沉默。
他静静望着窗外,落西静静望着他。
他的眉峰有着好看的弧度,眼睫毛很长,但不卷,反而是垂直的,略微有些下垂,向下看的时候会微微挡住眼睛,这样看起来有些忧郁。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双凤眼,但这双眸子,总是给人感觉有些淡漠。
落西的目光一一掠过他的鼻翼,还有他的唇。因为刚刚抿完茶的缘故,薄唇微微有些湿润,让人很想尝一下是什么味道的。
她可以这样做吗?
“我喜欢你。”落西忽然说道。
他闻言转过头来,落西起身,吻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唇上。
鬼使神差的,像是有人控制了她的身子,让她毫不犹豫抛开一切地去吻他。
落西闭上了眼睛,双手撑在矮桌上。
似乎是,等待了多年的一个吻。他微微有些诧异,看着落西近在眼前的脸,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眼下有着浅浅的泪痣。他轻轻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在落西的脸庞上,让落西有些发痒。
他的唇,像想像那般柔软,有些湿润,似乎带点薄荷的冰凉。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让她心跳。
她的唇,温热的,还和记忆中的那样。重来一次,她仍是这样,轻而易举便闯入了他的心。还是这样,诱惑到了他,让他无法拒绝。
两人就这样,四片唇瓣互相触碰着,似缠绵,似不舍。落西心中只觉得有无尽的悲伤袭来,将她淹没,没有想像中的快乐,但是,却十分心满意足。像是,她的等待,终于有了结局。她心中的大漠,终于开出了花。
如此坚持着,他也没有拒绝,没有回应,就这样默默承受着她的吻。落西撑得有些手软,动了一下,袖袍将茶杯打翻了,茶水洒了一桌。
二人像触电般分离开来,落西忙起身,但来不及多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白叶起身搂住她的腰,轻松转了一下身子便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不顾茶水打湿他的长袍。
他轻轻拥着她,凝视着她,她在他怀中静静躺着,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细眉如柳,眼若上弦,小巧的鼻子甚是可爱,樱桃小嘴有些红润,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温热的,一如记忆中那般。
眼睛下面静静躺着的两颗泪痣,淡淡的。
这个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的女人,在他记忆中将他凌迟了千万遍的女人,就这样静静躺在他怀中,他多么想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再也不分开。
指尖轻轻描过她的柳眉,他的吻,浅浅落在她眼睛上,又滑掠过眼下的泪痣。他的鼻尖,轻轻磨蹭着她的鼻子。思念了这么久的人儿,仿佛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过。
此时的她,像个睡美人一般,他不忍惊醒,仿佛一醒来,她便不再是他的了。
他将头轻轻埋入她的脖颈中,鼻中充盈着她的发香,她柔柔的体香,还夹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拨。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相逢不相识
落西睁眼醒来的时候已在床上,只觉得有人轻轻按压着她的手腕,她手指动了一下。
顺着镶金边的白色袖袍望上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玉冠束发,高额直鼻,明眸皓齿,冲她浅笑。
“洛时?”落西起身,按着头。头还有些晕。
男子面色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我……”落西仔细回想着,却是想不起来,茫然道:“应该……不认识吧。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问道。
落西撑着头,想不起来,皱着眉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落西摸摸头,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个爷爷,很好玩的?”
洛时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说我爷爷很好玩?”他爷爷对他不知道多凶。
“额,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头痛,记不清。”刚刚,怎么会晕了过去?额,今天没用早膳,低血糖了?不可能,不是喝了红糖水?
“子初,如何?”白叶问道。
这时,落西才注意到白叶正端坐于桌子一旁的八仙椅上,被挽了一半的轻纱床缦挡住了。
洛时道:“这似与个,姑娘体质有些寒,但,常人不同。姑娘之前应该有大病过一场吧?”
落西想了想,点头。
“这个病怕当时已病入膏肓,伤了肺腑,按理说姑娘应该……是活不到如今的。不知被什么药物压制住了。但你体内仍埋着病根,若有一日复发,怕是……有些危险。”
落西耸耸肩,不以为然。洛时又继续道:“而且姑娘曾经中过毒,不止一次,体内几种毒素未清。”
“中毒?”落西有了些疑问,“我前几年一直在外云游,倒是中过几次毒,但都解了的。”落西微微皱眉,回忆起之前的事。
“姑娘可还记得中过什么毒?”
落西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顿时暗淡下去,沉默不语。
“姐姐,我一定会救你的。”
“甘草,不要,不要去,我不会死的。”
“姐姐,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甘草,回来!回来!”
“姑娘。”洛时轻声唤着。
落西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我没事!那个,中毒这个就这样吧,余毒而已。不怕的,死不了。”
“姑娘下次若是想起来可告诉在下,说不定能配出解毒的方子。”洛时见状也不勉强,又道:“姑娘体寒,晚上睡觉时必定手脚冰凉,我开些药方给你调养一下,睡前可泡下足浴,有助于入眠。另外,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别讲了吧。”落西道。
洛时怔在原地,而后摸了摸鼻子。
之前路问君也请名医帮她看过,倒没说过余毒之事。但是她体质虚寒倒是知道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