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走。”说着便提了落西起来。
“别担心别担心!你们先回去。”落西喊着,人已在空中。
天啊……她是在飞吗?她只感觉流杀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般,树皆被他踩在脚下,带着她飞了好一阵,才在树顶停了下来,树稍稍晃了一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又恢复了平静。
她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利害了吧。鲁恕的轻功便是一个人飞也达不到这种境界,而他,带着着她呢,虽说她也不重。
“你实在太重了,爷抱不动了。”流杀有些微喘,“本来想带你上山,但太耗内力了。我还是带你回去骑马吧。”说着便带她下了树。
落西一点都不生气,一脸崇拜道:“你轻功真的太利害了!能不能教教我?”说罢眨着眼睛满怀希望看着流杀。
流杀实话道:“你无内力,怎么学轻功?最多学下快走,也只能借力于屋檐这些实物,树木这种虚物你借不了力。”又看了她一眼,“而且,快走要求脚力和体力,你骨骼一般。”
“哼,就你骨骼精奇。”落西一脸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他道,“我四岁便上山,我三个师父都说我骨骼精奇。”
“上什么山?”
“秘密。”又敲了一下她。
“能不能别敲了,敲头会变笨的!”落西捂头,这人就爱瞎扯。
“你已经不能再笨了。”
“今晚又找我做什么!”
“找你看星星。”他道,“你还记得在千福岛。”
说着,便直接躺到了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
落西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星星虽不及岛上看的那么明亮,但也足够了,便也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双手撑开在身后。
一阵风吹来,落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已深秋了,晚上风凉。
流杀脱了外袍丢给落西,从袖兜中掉出一把金色的折扇,在草地下闪闪发光。
落西接过外袍穿上,道:“神经病啊,这么冷的天还带把扇子。”
“这可是我的武器,行走江湖不能两手空空。”
“哦?”落西过来捡起,“我一友人手上也有一把折扇,每根扇骨都能射出暗镖,你的也能?”她小心打开。
“我的不需要,它只是一把普遍的扇子,不过上面有合欢散。”
落西一听,立刻将扇子丢到他身上,站起身叉腰瞪着他,踩掉鞋子用脚踩着他的肩膀。
“哈哈。”他失笑出声。
二人便这样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直到落西受不住困意睡着了。流杀看着她,轻轻把外袍给她盖好。
又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叫醒她:“回去睡。”
落西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空空牵着两匹马在旁等候了。等她爬起来,却只看见流杀在月亮下奔跑,很快没了踪影。
她在马背上点着头,几次睡着。一到未名居随便洗漱了一下便躺床上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尽是湿凉的雾气。两个脸覆面具的人并肩站在屋顶上,天气寒凉,这二人却穿得单薄。金色面具的人一袭红袍潇洒自如,银色面具的人一袭白袍背手而立。
白衣人淡淡道:“昨夜逾越了。”
红衣人只是笑,却不回答。
“前夜之人,也是你吧。”
“嗯,并无冒犯,我有分寸。”
“既然回来了,有空便回府坐一坐。”
“你知他不见我。”
“今日带你回府如何。”
“你真喜欢她?”红衣人避而不答,反问他。
“嗯。不可逾矩。”
“哦,知道了。”声音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低落。
“你们怎么会认识?”白衣人问道。
“你无极宫莫非查探不出来?”红衣人反问。
白衣人不语。
“放心,我不会乱起心思。”
“并非此意。你仍年幼,不懂男女之情。”停顿了一下又道:“束冠前不许行房事。”
“那便等上三年又何妨。”
“你是修道之人,自当清心寡欲。”
“莫非……要我像你这般守身如玉?”
“一阵子不见,胆子倒大了许多。”话虽这么说,白衣人却没有生气。
“哈哈……”红衣人开怀大笑。
落西这日睡得有些晚,待洗漱吃食完已近中午。
前几日三味书屋来信,故友七岁相邀,今日下午便应约来到了城西的梅花林。
一入园,只觉得一阵恍惚。还未定神,却忽然有人按住她的肩膀极其粗鲁地将她转了过来,她一回头便被狠狠打了一耳光,摔倒在地。
那人下手极重,她被打到眼冒金星,又跌倒在地,膝盖和手都被石板地磨破了,一下子竟起不来。待抬起头,还未看清打她的人又被来人狠狠拽住头发拖行,瞬间头皮又痛又麻,只能伸出手抓着那人的手以减少疼痛。
“贱人!坏我好事!”那人狠狠说道,是个中年男子。
“你……你是陈沂?”落西忽然停止挣扎。
“你还记得我!”他不再拖行,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落西整个上身也摔倒在地,一阵昏厥。好一会儿后,头皮才传来阵阵热痛,脸上也是火辣辣的肿痛。
未待她起身,这男人又往她口中塞了一粒棕褐色的丹药(不是麦丽素啊),她不肯张口,那人一下子便卸了她的下巴,口一张开那人立马丢入她喉中,很快又将她下巴合上。过程又快又痛,等她吞下药后已是眼泪口水满脸皆是,只能用手捧着脸。
“三日断魂丹,给你尝尝!”一下子便将她提了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一间屋子。
她顾不上疼痛,几下爬起来,但门早已关上,从外面上了锁。“放我出去!”她用尽全力使劲拍着门,口齿仍有些不清。
她慌忙擦干眼泪找寻其它的窗口,但周围的窗户都被钉死,根本打不开。
一阵慌乱后,慢慢镇静了下来,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会有人来救她的。等。
过了一会儿,腹中传来剧烈的绞痛,肠子像被人紧紧勒住打了无数个死结一般,痛得她整个人弓得像虾米一样,连呼救的力气都没。
一下子,便是全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指甲狠狠掐在自己手臂上,手臂上却无知觉,全身的感官只集中在肚子的剧烈痛楚上,像是要活活痛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慌张打开了锁,一个蓝衣少年急急跑了进来,她也没注意到。
那少年抱起她,颤着手往她口中塞了一粒丹药。
少年生得极为俊美,略有女相,但星眸中却满是泪水,道:“姐姐,快吞下去!我是甘草啊!”声音也在发抖。
落西艰难咽下,仍是痛得利害,只能紧紧抓着少年的手臂,少年咬着牙没有喊一声疼。过了好一会儿,落西才缓和过来,全身虚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甘草……”她有气无力叫着,“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少年将手中的两粒丹药放到落西手中,见落西手心皆是汗水,又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包好再交给她。
“姐姐,如果明天我还没过来,你先吃一颗,就好了。我现在去跟他拿解药!”
“甘草,别去!不许去!”落西声音虽轻,却是十分凌厉,“我的护卫很快会寻来,他们会给我解药的。”
“姐姐,我一定会救你的。”少年却是起了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甘草,不要,不要去,我不会死的!”她挣扎着要起来。
“姐姐,你放心,你会没事的。”少年出门前回头望了她一眼,恋恋不舍。
“甘草,回来!回来!”却是无力气起身,肠子阵阵地抽筋,眼睛也睁不开来。竟是昏迷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暇美玉终破碎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比那年遇到的白衣男子还要好看的人,只是一个少年,却是男生女相,美得不像样,如同漫画本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般。若是长大一些,只怕容颜还要胜那白衣男子几分。
如雪似玉的肤色皎洁胜十六满月,纯净无暇的眸子耀眼若夜空明星,娇艳欲滴的双唇绚烂如西边丹霞,上天是怎么用尽其能,方能造就如此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呢?
或是如此,如此偏爱于他,赐给他世上最完美的肉体,却偏要从他灵魂抽走一魄,以至于让他,可以不那么完美。
初遇那个少年之时,春光灿烂,山花遍野,他在草地中盘腿而坐,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下,鼻翼两边沁出了细细的汗,他仍是这样,一动不动,认真地盯着地上的蜗牛。
他抬起头,那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眸子,比宠物还天真的脸。没有尔虞我诈,烦恼忧愁,只有天真无邪,善良纯真。
落西露出甜甜一笑:“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蜗牛。”他像一面镜子,你对他笑,他便对你笑。
“哦,蜗牛好看吗?”
“它躲起来了。”
“那它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他困了,在睡觉。”少年仍是露着天真无邪的笑脸。
这个少年,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落西又问道:“你住哪里?”
“青玉剑庄。”
“姐姐要去那里,你可以带我去吗?”
“姐姐?”那少年迷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哥哥吗?”
落西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他单纯得有些不一样,与一般的孩子不同。她虽是男装,若未粗着嗓音开口,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她是女子,他却不知。这少年,应该有十一二岁了吧。
“什么人?”落西开口喊道。她已在青玉剑庄住了数日,今日晚上睡不着,才出来花园走走。但这么晚了,怎么有人这么鬼鬼祟祟的。
那人一愣,转过身看着落西。
“甘草?”落西一怔,但是,他的那双眸子,满是防备,像猛兽一般,黑色的眼睛竟比身后的夜色还要晦暗,这眼神让她心中禁不住一颤。
这不是白日里那个天使般的孩子。这个,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那双眼睛,却像是魔鬼赐予的。她光是盯着他的眼睛,便能感觉到眼底巨大的悲恸。
“你不是甘草。”她道。
少年却怯怯喊了一声:“姐姐。”显然就是甘草。但是,却很不一样。
落西心中满是困惑,这甘草是庄主的故人之子,四岁时故人去世,便寄养在庄主这里,随着庄主习剑。只是,甘草心智发展有些缓慢,庄主便时常带他在身边,如同义子一般。这甘草只有一人,未曾听说有双生兄弟。
“你不是甘草,你是谁?”落西问,他的眼神,不一样。这双眼睛,哪里像是心智残缺的人?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精明阴郁。
“我是甘草呀,姐姐。”少年冲她露出笑容。
“你不是。别想骗我。”少年仍是面带笑容。
“你……为什么那么怕庄主,他是不是打你?”这剑庄庄主剑术了得,誉满天下,对甘草一个残障的少年却从不歧视,一直爱护有加,俨然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但落西自然知道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平日里见甘草一直是十分乖巧,但他一见到庄主,却不一样了。别人注意不到,落西却能注意到。平日庄主出现后,他脸上虽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但却减少了肢体语言,眼睛从来不与他对视,虽尽量表现得自在,但落西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整个人想缩起来,他很怕他。
落西第一直觉就是,那庄主虐待他。
少年听到她的话后收起了天真的笑脸,阴阴地盯着她。落西一瞬间感觉到了寒寒的杀意,不禁后退了两步。
“小七。”身后的护卫唤了一声。
那少年却是缓缓倒下了。
“请问庄主,甘草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落西面带微笑道。
“伤?什么伤?”庄主脸上带着诧异,招手唤来甘草,“给伯伯看下。”
甘草低着头走过来,庄主挽起他的手臂,手臂上有些淤青。
“告诉伯伯,你这伤哪来的?”庄主拍拍他的肩膀,温和道,“不要怕,是不是师兄们欺负你?”
甘草另一只手轻握成拳,低声道:“不是。我自己磕到的。”
落西到冷笑:“自己磕还能磕到手臂内侧,你再磕一下给我看看。”
落西走过来,盯着庄主的眼睛道:“你虐待他。”又微微一笑,“我会读心术,我要带他走。你,拦不了。”说完便拉着甘草离开了。
“姐姐,”甘草望着她,“真的可以走吗?”
“这是当然,我们今天就走,和姐姐一起去云游吧,外面可好玩了。”
甘草低头沉默,落西摸摸他的头。
少年忽然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胸前,没有一丝亵渎之意,而是极为圣洁。
落西也抱住了他,轻声道:“乖,姐姐会保护你,以后他再也不会打你了。”
“你是如何得知?”少年忽然松手,后退几步抬起头,冷冷看着她,俨然变了一个人。
“你的身体告诉我的。”落西道。
少年仍看着她,没说话。
落西放轻声音说:“他打你的时候你会本能抬起手臂阻挡,他便抓住你的手臂。你的手臂上应该有些淤青能看出是手指印吧。”
少年不语。
落西怕他又不见了,忙解释道:“还有好多呢。我可以慢慢教你。我看每次他一出现,你的脚尖总会不自觉转向门口的位置,感觉他一来你就想离开;他在你面前,你经常会半眯着眼睛,或者是摸一下眼睛,这说明你不想看到他;他靠近你时,你会将手放在胸前,好像想在你和他之前建起一个障碍物;他坐在你身边时,你经常会用手掌磨你的腿,借以擦掉手心的汗,这是一种安慰行为,你在安慰自己,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许多许多……或许你不明白……我也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以后有机会……或许我可以……”落西紧张解释了一大堆,也不知少年能否听得进去。
他不说话,转身便走。
“你不是甘草吧,你叫什么名字?”他停住了。
“你和他一起住在一个身体里是吧。”
许久后,少年才开口道:“我没有名字。”声音仍是很轻。
“你是在保护甘草是吗?”
他微微点头。
“那……叫你甘蓝好吗?”
“甘蓝……”他转过身望着落西。
“嗯,你知道有一种蓝色吗?叫克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