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但我觉得莫迟和一诺长得不像呀?”金子有些不明。
“你也认识一诺?”牧仙儿问。
“额……那个,不认识,但是我见过他的画像。”
“他是小西什么人呀?”牧仙儿仍在追问。
金子正想答,忽然又想到白叶也在场,只能含糊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又看了轻尘一眼,刚刚轻尘话语似有不妥。她心细如尘,应当知道白叶和落西二人之间的关系才是。
又偷偷瞄了一眼白叶。他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最重要的人……
回去后,落西洗沐了一下,也没吃食,未等发干便直接躺到了床上,埋头大睡。
落西一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就爱埋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管。
待到晚上轻尘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发起了高烧,把脉后赶紧开了药,熬好后喂她服下,她人仍是昏迷不醒,喂得有些艰难。
路问君来的时候,刚喂完药,落西仍是高烧不退。
路问君坐在她床前,摒退了众人。
看着她发红的小脸,终是于心不忍,帮她盖紧了被子,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烫得利害,希望服完晚上那一帖药后,第二日醒来能退烧。
“对不起。”这句话轻得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他站起身离开,似没说过话一般。
晚上,落西被叫醒勉强喝了小半碗粥,而后又迷迷糊糊服了一剂药,便沉沉睡去。
平日里她不需人守夜,都是一人在小书房睡。今日病了则不同,得有人看着才行。小书房只有一张床,守夜的人连个躺的地方都没,何欢和轻尘便将她抱出来睡卧的大床躺着,晚上留轻尘在旁边的矮榻上守着。
落西服药后只觉得又冷又热,一热便会踢被子,轻尘得时不时地帮落西盖好被子。
夜凉似水,十分安静。
忽然,大书房传来轻微的响声,轻尘顿时有些警觉,起身轻轻推开门,便感觉一阵眩晕,接下来便不醒人事了。
入夜了,整个未名居一片寂然,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白叶轻轻跃上了二楼窗台,来到落西睡卧中。
她的脸有些通红,被子也被她踢到了脚下。中衣贴身而轻薄,掩盖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白叶将被子给她盖好,修长的手覆在她额上。
怎么这么烫,他微皱眉。
落西只觉得自己像在火炉中煎熬着,突然有个冰块来了,舒服得很。她忙抓住了这凉凉的冰块,敷在自己脸上,不肯撒手。
白叶被她紧紧抓着手,轻轻挣扎了几下都挣脱不开,便由着她了,只是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
落西第二日醒来好多了。
但是,被窝里怎么好像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似有淡淡的墨竹香。昨夜里,热的时候好像抱住了一块大冰块,冷的时候又好像有个暖炉环着她?落西拍拍头,自己想必是烧迷糊了。
地下秘室中。
二个男子一坐一立正在商谈。
立着的黑衣男子道:“昨夜整个未名居的人都被人迷晕,包括我在内。”
白衣男子沉思后道:“看来他是在警告我们。这次事情做得过分了些,不曾想将她吓成这样。”
“属下冒昧一问,为何要这么做。”
白衣人不语,挥手让他退下。
下午的时候,洛时牧仙儿等人都来看了她,洛时也带了赔礼过来,还带了白叶的口信,说晚点来看她。
落西人明显好了很多,一直面带微笑。昨日之事实在诡异,洛时一一盘问了府中下人,下人也不知是何情况。倒像是有人潜入府中……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实在不明。本想和落西解释一下,但落西却避而不谈,他便也不再纠结于此事了。
晚上没等来白叶,倒等来了路问君,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一诺?”落西心中有些惊喜,惊喜过后又隐隐有些忧愁。若是见到一诺,她当如何处之?
“嗯,面容有九分相似,如今尚在昏迷中,左手指腹有厚茧,当是使剑之人。”
“要不让人把他带过来,可以请洛时诊治。”
“不可,他从山上摔下来,胸腔内骨折,需静养一段时日。”
“伤得很重吗?”落西不免担忧。
路问君犹豫了一下,道:“只怕,性命不保。”
落西心一沉。
身后已是悬崖,前方肃杀一片。
他的寒剑在月光下噬着血。
“夫人,闭上眼睛,抱紧我。”依旧是冷静得可怕的声音。
一下子,她便感觉身体瞬间凌空,然后往下坠,失重的感觉让她心惊胆跳,只能闭着双眼,紧紧环住他的腰。因为她信任他,即便是在这走投无路的最后时刻。
耳边狂风大作,不时传来刺耳的声音,那是他的剑和崖石摩擦产生的声音。他在借助这微乎其微的摩擦减缓他们下坠的速度。
她多希望只是一场恶梦。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和脚都骨折了,来不及感受这钻心的疼痛,便看到了另一边的他,全身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若不是旁边放着他的剑,她都认不出来是他。
“终于醒了!”说话的一个朱颜鹤发的老者,白眉垂至胸前,却面容古怪地盯着她看。身后跟有一位雪鬓霜鬟的老婆婆,面容和善,微微弓着腰。
“他怎样了?”落西忙用手肘支撑着爬起来问道。
老婆婆道:“你就一点皮肉伤,不到一个月就能好了。你的夫君呀,全身骨碎,五脏皆伤,换了别人早死了,估计是舍不得你才咽不下这口气。”
落西秀眉紧皱,她身体接收到的痛感可不像是普通的皮肉伤,但比起他,确实不值一提,又解释道:“他,他不是我夫君。”
“不是你夫君?那怎么还能那样护你?整个人都快摔成为一个肉饼了,还抓着你不肯松手!”
“他……那他现在?”
“他伤成这样,神仙也救不了他,偏偏遇到我们老头子,我们老头子可是比神仙还利害的!”
“老婆子,瞧你这话说的!”那老者一脸得意,又捋了一捋长至胸前的白胡子,皱眉道:“他伤得太重了!我老头子从未见一个人伤成这样却还活着的,不过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一只脚早已踏进阎王殿了,现在要把他拉回来可不容易。”
“请二位一定要救他!只要能够救活他,我可以答应你们任何事情!”
“你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他瘪嘴道,“我已经有小孙女帮我干活了!若不是他,我才不想救你!他都剩一口气了还敢威胁我让我救你!若不是怕你死了他活不下去,我才不救!”
“老头子,别吓着小姑娘了!”老婆婆转过头来安慰道,“你放心,我家老头子只是口硬心软罢了。你家夫君异于常人,死了我家老头子也会把他救活的。”
“小西,你没事吧?”路问君轻摇了她一下。
她惊醒过来,只觉得脸上寒凉一片,手指摸上脸,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我要去见他。现在。”落西眼泪也没擦,便坚定地对路问君说道。
“那么着急?”路问君有些讶异,“你身上还病着,不如明日早上再启程吧。此去东昱国路途遥远,我先让人安排下。”
“好。”落西擦干眼泪,将药一口气喝光了,连眉也未曾皱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狂风暴雨突如来
晚上,白叶如约到来,依旧是一身素白广袖长袍,干净如同一面明镜。
二人并肩跪坐于书桌前的软垫上。
许久后,终是白叶先开了口:“烧可退了?”
“嗯。”落西低头道。
她喜欢叶十七,但是,也不能放下一诺。一诺是她的过去,叶十七是她的现在。而未来,她要作出选择了。考虑了许久,她终是做了决定。
侧过身面对着白叶,拉起了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牵起他的手。
“我明日要去东昱国一躺,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白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人。等我回来后,会给你答案。”
“好。”他说好,却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是他吗?”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画像。上面虽然用几张白纸镇住了,却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是一个人的肖像。
落西没回答。
他轻声道:“早点休息吧。”然后便要起身。
落西却跪了起来,抱住了他,他定住了。
就让她失礼这回吧。她,舍不得叶十七。若,此次真的见到一诺,她该怎么办?
白叶没有回应她,一如那日她吻他那般,只是默默承受着。
窗外,一阵风吹来,吹起桌上的白纸,白纸纷纷扬起,他看见了画上的人。
轻抿的唇,淡漠的双凤眼,长眉似剑,还有一个美人尖。眼底的冷漠化作一滩柔柔的水,他嘴角泛起微笑,重新坐了下来,将她拥入怀中,抱她坐在自己腿上。
落西有些措手不及,仍是挽着他的脖子。他盯着她的眼,她的眼中泛着莹莹的光。不舍得他吗?
“那,要尽快回来。”他开口,声音仍是轻轻的。
“嗯。”落西点头。他喜欢她这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他泛起笑,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落西睁大了双眼,睫毛扑闪个不停。他却是闭上了眼睛,落西只能看到他垂直的眼睫毛。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舌已探入她口中。
叶十七……是在吻她吗?
他,从未主动牵起过她的手,或是抱过她,但,偶尔主动一次,也未免太主动了吧?
长长的一吻结束后,他睁开眼,却见落西还在瞪着他看。
一直没闭眼睛么?他微微有些不悦,柔声命令道:“闭上眼。”
像中了蛊一般,她温顺地合上了眼皮,唇上又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但这回,她却没睁开眼了。
这次,她用心去感受他的亲吻。
像是有一场春雨,洒在她心上,她心中的花,为他而热情地绽放开来。而他,也在不久后得到她羞涩的回应。
舌的缠绵,唇齿的厮磨,爱恋的交织……像喝了一盅用爱酝酿的美酒,让人心醉。
许久过后,白叶才松开她。
她看着白叶有些红润的薄唇,仍是不敢置信刚刚他吻了她,而且吻了两次。忙垂下眸子,将头埋在了他怀中,一只手却按在了自己的唇上,似乎要确认刚刚发生的事。
这会过后,心才开始扑通跳个不停。
白叶拥着她,面色已恢复平日的淡漠,一双凤眼微眯了起来。她此次离开只怕难再归来,而他,也不会让她离开两个月,根本就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一会儿后,他从脖后解了一块玉佩下来,放在她手中。落西一看,却是一块红色的暖玉,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已被琢成枫叶的模样,只觉得十分眼熟,似曾相识一般。
再仔细一想,或许是与路问君送她那块极为相似。
不容她拒绝,白叶亲手给她系上后又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本王会对你负责任。”
她有些想笑,但对上他认真的眸子又不敢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总觉得有些奇怪,终是浅笑道:“不必了。”
他眸子沉了下去。
落西并未注意,只是也从脖子上解下了路问君送她的暖玉,总该回个礼吧。不过这是别人送她的,也不知会否不妥。
她实话实说:“这块是路问君送我的,拿来送你可好?”
白叶从她手中拿起玉,放在手心端详着,低声道:“路问君送的……”
“嗯,你……介意吗?”
对上她的眼,他道:“你可知这和氏暖玉的来由?”
“未曾听说。”
白叶道:“这暖玉出自北国卞山。当年有一樵夫在山中拾到一大块璞石,献给我父皇,后父皇请人来验,玉匠说是石头,于是这樵夫被治以欺君之罪,本应斩首,我母后求情,只断了他一足。待我皇兄登位后,他又再献此璞石,再验,仍是石头。两次欺君,皇兄又断了他一足。后面,我小皇叔云游时遇到此人救了他一命,他拿此石谢我皇叔。皇叔请玉匠雕琢,从此石中剥出三块不同颜色的暖玉。便是这和氏暖玉了。”
“那人真可怜。”落西皱眉道。
白叶道:“我皇兄也知冤枉了他,后面给了他许多补偿。”
“再多补偿也换不了一双腿了。他失去的不止一双腿,还有自由,还有许多许多……”
白叶一怔,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这和氏暖玉世上仅此三块。玉身带有暖意,还能像夜明珠般散发浅光,十分珍稀。其中一块碧色的因中有瑕疵,被雕空成圆环形,归我皇兄所有。这块红色的则顺着玉模雕成枫状。而你手上这块,原是我长姐的。”
“你长姐?”落西有些讶异。
“嗯。她逝世后归了我小外甥。只怕是他给弄丢了,也不敢说。”
“哦。”落西有些心虚,这路问君不会早就知道这块玉的来由了吧,居然还送给她,莫不是想害死她不成。北国小霸王呢……
白叶安慰道:“这玉确有安神驱寒功效,而且还能解毒辟邪。你戴自好不过。”
“解毒辟邪?怎么可能?”
“确有其效。”白叶认真道,却未多做解释,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道:“这块玉要还给落儿,不然,若是让我姐夫知道了,恐怕会大发雷霆。”
落西巴不得他赶紧拿回去,连连点头,又弱弱说了一句:“你姐夫好像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白叶摇头道:“他脾性很好,只是……”他微蹙眉,终是没有往下说。
落西拉拉他的袖袍,道:“那你别告诉他,是在我这里找着的。”
他颔首。
落西又摸着自己胸前的红玉,只觉得心也是暖暖的,小声道:“这个,你送我会不会太贵重了?”
“你担得起。”他淡淡的说。
落西偷笑,这也太负责任了吧,亲了两下就给我传家宝了。落西感觉自己赚大发了。
夜色渐深。
望着白叶离去的背影,落西仍是恋恋不舍,心中甜得出了蜜。今晚她与白叶迈过了一道坎。临行前能得到他的两个吻,应该足以让她在接下来的这两个月挨过没有他的日子吧。还有定情信物,